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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警官展颜笑说,“丁兄弟能理解最好,不过我也会去警告社会上那些人,叫他们别惹上不该惹的人。”
“我象一个惹不得的人么?”
“你说呢?”
丁文和林警官彼此会意地大笑。
第一二二章间不疏亲
沙县小吃店里,阿七恨得牙痒痒。
本来这次仗着对方是镇政府不亲、村里不爱的对象,也好名正言顺给予敲一顿,却不想因喝酒兴致所来,没有好好计划一番,落得竹蓝打水一场空,反贴几个手下的医药费,差点还被反倒一耙。不过嘛,只要和姚官这小子搭好关系,还怕补不回来么?咱也讲究长线投资。心里虽这么想,在渔澳镇没吃过哑巴亏的阿七,把目光对准了厨房那扇门。
阿七一脚踹开了厨房门,咣当巨响将门内数钱的小吃店老板,吓得呆若木鸡,手中的钱也撒落了。
“钱,拾起来,给我!”阿七冷着脸指向小吃店老板。
年岁四十好几的小吃店老板弯下腰捡起散落在地的钱时,苦着脸、咬着牙,当将这一叠钱交给阿七时,艰难地换成了笑脸,但眼角在抽搐。
“嗯,算你上道。”阿七理所当然地讲,“我的人呢,在你店里出事,怎么个说法,你也得负点责任吧。”
这般瞎掰的讲理,小吃店老板依然点头喊是,直到阿七转身走了,才象发羊癫疯一样握着双手,看着店里残桌断椅,当真是欲哭无泪,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阿七揣着这把钱,硬扯上姚官和桑三儿,又回到兄弟酒楼,说是唱唱歌去秽气。但他接到林警官的电话,把刚刚稍微平衡的心又换失衡了,几乎将手中的手机扔进街边的沟中。
“他**的,扯虎皮拉大旗,头有盖公章的都不是东西。”阿七一踏进兄弟酒楼三层的一间包厢中,便破口大骂,“你们在镇里听听,道上没人不称道我是七哥,今天触了哪门子霉,没了脸皮当孙子…”
若是丁文在此听到阿七象泼妇般地骂街诉苦,保证开怀大笑。
丁文和桑木兰确实在大笑,与林警官并排走出卫生所,听着林警官在电话里象训小孩一样地训斥着阿七。一名联防队员说得好,“官管兵、兵抓贼,这是天公地道,他阿七再横也横不过枪杆子啊。”
丁文怎听之下感到不是滋味,细思之后叹以为然,当天下午到茶馆泡到晚上,趁夜到了老渡头。
没想到今晚进岛的人不少,有打工回来的、有学生放假的,还有出岛采购的,逐渐挤满了船舱。但桑木兰一下就风闻出她父亲桑三儿那浑身带着熟悉的烟味儿,就是嘟着嘴别过头不理,紧紧的贴在丁文胳膊。
船舱外,风呼啸地吹过船桅,在黑暗的夜空中怪声作响,紧一阵慢一阵地盖过了渡船动力机的声音。船舱内一片黑暗,外地回乡的人乏了,外出采购的人也累了,唯有十几位学生在叽叽喳喳说笑,扰破了黑暗中的宁静,从老渡头开始就未曾停歇。没人出声言止,困乏的人随着渡船的起伏也睡个安稳,把风声、海浪声、嬉笑声当一曲乡俚俗曲催眠。
船到了渡口,大伙儿付了钱陆续上岸,桑三儿早等地岸边,却唤住了桑木兰。
桑木兰拖着丁文,待乡亲们走远后才问,“爸,你不和三姐夫他们呆一起,这连夜跑回来做什么?”
桑三儿默默地点着一支烟,长嘘了一口,“走,天气冷,咱们边走边说。”率先转身走在前头。
“你们别以为爸我今天是老糊涂了,人是年岁大啦,心里却一点都不糊涂。嗯,就说今天打架的事,我不是贪那个酒,而是稳着阿七他们,别让他疯狗反咬一口才好。听说了,他们三个受伤的人,一个鼻骨折了、中度脑震荡,另两个胳膊也折,这要是告实了可是不轻的罪。”
伤势这么重?丁文和桑木兰不由得愣了下,桑木兰急切问,“爸,那个阿七他怎么说?”
桑三儿却狠狠地骂,“你说,你们报警了公事公办也好,证人也是现成的,上到官面也不一定会弱了他们。你们倒好,事情做到一半就不细想,倘若阿七不是个大老粗、欺横霸市嚣张惯了,只要赶走那个小吃店老板外地人,就可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天天要被这事缠着,以后你啥也别干了。”
桑木兰紧张地搂紧丁文的胳膊,丁文却没支声。
“还是你三姐夫姚官出面,先许诺与阿七合作承揽些小工程什么的,待这事冷上一段时日,对方兴许忘了这一茬,不了了之。”桑三儿感慨说,“人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不离亲兄弟。不管怎么说,我看姚官还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爸,我看三姐夫要想当好村支书,明年提什么副镇长,就不要跟桑大虎几人搅和在一块,准没好事。桑大虎连他自己亲兄弟碗里的饭都扒,还顾得上三姐夫这个外来人。”桑木兰有些不满地说,“今日中午若不是他在酒桌上瞎囔囔,小文会出这种事么?”
丁文这时才长叹说,“其实说来,全桑家坞的人和我都是沾亲带故的。我就小时候皮了些,可这次刚来桑家坞不到半年,也没和谁结怨啊,可为什么还有人对我怀恨在心呢?”
“还不是你不让桑大虎独家养殖泥鳅的事?”桑木兰在一旁提醒,接着愤愤不平说,“爸,我告诉你。这桑大虎不是人,上门求小文教他养泥鳅,却要小文不能传给其他叔伯们,他想吃独食呢。”
丁文断言说:“现在看来桑大虎挖池不是为养泥鳅了,恐怕是为了以后征地时赔偿。”
桑三儿咦了一声,丢掉烟头又抽起一根。
“爸,你就不能少抽一点?”
面对女儿久违的劝戒,桑三儿竟呵呵呵地笑出声,温和地问:“丫头,今晚咱们说下你那个池塘和养鳗场将怎么打算?好让我心里有个准。”
桑木兰早知道丁文的心意,也想通过父亲询问姚官,以探听镇政府对不想离岛的村民如何安置。
“丫头,你们不想离开笔架岛?”这下轮到桑三儿惊讶了。离开这个旮旯窝,已成为大多数年青的心思,偏偏自家的这俩个想留在岛上,难道……
“爸,我们心思也跟你说了吧。”桑木兰见父亲顿了脚步,便开始一通分说,“我和小文现在以养殖为生,去了县城或省城能干什么活?自然要留在笔架岛,这里生人少、环境没多受污染,是天然养殖的好地方。你也知道,养殖这行能赚钱,现在不是讲究市场经济吗?能赚到钱的就是爷,否则那个随氏集团,人家好好呆在大城市里会跑到咱这桑家坞做什么?”
丁文想及桑三儿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不如通过他的嘴,替乡亲们出个赚钱的馊主意,“桑三舅,您可以与村里、乡亲们说说,将各队的山地划分到户,在春季来临之时,种上一些果树苗,征地时也好多赚点赔青钱。”但还是提醒别四处游说,别让镇里抓到把柄才好。
桑三儿听说丁文鬼主意多,前些日子宣传分海涂种紫菜、吊网渔场、挖池养鱼,其中紫菜和吊网在村里都闹得沸沸扬扬,取得巨大成功了,今晚又有了这个种果苗的主意,似乎挺不错……这一路琢磨着,三人也到了村口的分叉路,桑木兰喊道:“爸,今晚我到养鳗场去了。您回去和妈说一声,别说了今天打架的事儿。”
桑三儿长嗯了声,听俩人朝另外一个路口拐去,不由地嘟哝,“臭小子,把我的闺女都拐跑了,连‘爸’也悋得喊我一声。”
丁文和桑木兰刚回到了养鳗场,没想到章守志夫妇和桑春夫妇从温棚里钻出来,章守志大大咧咧喊天抢地,说丁文若再不回来,那几家宾馆的老客户和那个团购的领导非揪了他不可,还好有吊网来的海货顶着。
来自大舅的吊网渔场?丁文却问了收获如何。
桑春满脸喜悦地说了。二水紫菜比一水多出二十担,单价相差不多;吊网启了两水,各类海货合起来收了十三担多,还不算上筒养在养殖场里的一千三百多只梭子蟹,预计春节前可以分钱。
哗,大舅。你们发财喽!桑木兰由衷地感到高兴。
大舅桑春搓着双手直笑。的确高兴,以前也曾有过吊网渔场,却没有现在收获的好。大舅妈则喊了众人到厨房去,原来她煮好了夜宵,自己手工做的鱼丸子。
热腾腾的鱼丸子,葱花的清香和着白醋的酸味,令人胃口大开。
“咦,小文。你的头怎么啦?”还是大舅妈细心,率先发现丁文发际间的异样。
丁文却说是从小湾村回来时碰上了狼父母找它们的崽,不小心被树枝刮伤的,结果放了一头才脱身。桑木兰将信将疑地望着丁文,看他说得好象是真似的,但章守志的话终于让桑木兰瞪起了丁文。
“舅,这启网只要一天一次就成,但紫菜喷水最好得天天进行。”丁文却向章守志请教起成品梭子蟹将如何包装。
印孔、透气的纸箱,为了保湿保温,一定要往箱里铺塞些锯糠,这样可以让梭子蟹离水后成活二至三天,或许更久。章守志不无羡慕说,以往承包闲滩都没过这么好的收获,似乎啥事到了丁文手里,都变得夸张。
丁文却吩咐了桑春,最近要一个人专门负责喂养梭子蟹,争取春节前再赚上一笔。
第一二三章脑瓜开窍
但大舅有个幸福的烦恼。
网到的鱼货多了,自然高兴。这时季多带柳、乌鱼、刀鱼;也网到名贵的鲈鱼、命鱼等。那些名贵的鱼是供不应求,价格也高。可时季鱼类因为数量多了,若不看在梭子蟹的份子上,鱼贩子提不起贩售的兴趣。年底当然没问题,要在平常时候,农村家谁能天天买鱼?而且,现在淡水养殖那么发达,鱼的价格、鲜活,咱比不上。
丁文望了章守志一眼,看他似乎对这种现状也没了主意。
大舅妈倒看得开,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说,“卖不出去,咱就不卖。和二虎、小良家媳妇一起磨粉做鱼丸子,现在可以哂鱼干什么的。”
“去去,女人家懂啥。”桑春不耐烦打断他媳妇的话,分了支烟给章守志,帮他点起。
天然海鱼的时季性非常强。因廻游特征,象暖水性的冬季几乎见不到、冷水性的夏季见不到,所以有人说吃海鱼当吃时季,这不无道理。若非自己使用偷天之功的洪荒湖水,估计那些非时季的大黄鱼,现在连影子都无法看到,更别说经过六七十年代过渡海洋捕捞和不当的作业,以及近年来海水(尤其近海)污染日趋严重,鱼类资源日益枯竭。
听母亲说,那时候那一箩筐、一箩筐的金黄大鱼(大黄鱼),都是从近海滩涂吊网捕来的,粮食比鱼紧张,又不能私自贩售,就把三指宽的大黄鱼倒到地里充当化肥。丁文听得口水嘀嗒嘀嗒往地上直淌,现在这天然的大黄鱼、鲈鱼是可遇不可求了,难怪市价调得老高。
造成大黄鱼绝迹的,当然还不当捕捞作业问题。大黄鱼因其特殊的构造,鱼的头部有个气泡,据说大黄鱼时季来临,当时使用敲船鼓,大小通吃被包夹了。
众人见丁文皱眉凝思,以为在思考对策,但桑木兰却发觉丁文是走神了,便在桌底用脚尖点了点丁文。
呃……丁文搔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咱渔场网到的海货,绝对是纯天然和新鲜,其中能保持活鱼最好,就算不是活鱼也能用冰贮藏保持新鲜度,更何况现在是冬天还怕臭了不成?”丁文是王婆卖瓜自夸一番,接着又说了小规模吊网和远洋捕捞的海鱼,销售的途径和手段不同,基本不会影响的。远洋捕捞的鱼由于作业特点限定,数量巨大,基本走的冷冻这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