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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仆人心中恼火,站在那里冷笑不动。
黄心盎细观这大夫,清眉淡目,貌不出众,但神态举止间自有一种无形傲气,似乎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身上灰色长袍一如普通大夫,腰间却松松垮垮挂了一只金剑,不伦不类间反露出高人一等的洒脱气慨,往那里一站,不丁不八,从容倨傲。
黄心盎看得吃了一惊,暗道鄢墟城中竟有这等人物。他不作一声,冲四个不服不忿的仆人使个眼色,一行人退出屋去。
四个仆人并不理解黄心盎的做法,见老爷默许,只好勉行其事,口中骂骂咧咧,动作弄得山响。其实他们并不明白,这才是黄心盎的高明之处,换了来的人是楚环城,黄心盎自也有办法应付,但对这莫测高深的大夫,黄心盎反要试敌深浅,谋定后动了,在他心中,陌生人永远是最可怕的敌人!
一切准备就绪,那大夫将众人轰出室外,关上房门。黄心盎悄悄掩至檐下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伸舌添破窗纸,附眼偷看,然而平日做了千百遍的动作今夜竟然失灵,那窗纸破得不透,朦胧间看到大夫正俯身为地上的少女宽衣。
一股妒意传来,黄心盎感到莫名恼火,但有道是病不讳医,且细看这大夫如何疗伤。于是黄心盎再次伸舌,想要将纸洞破大。
恰这时,屋中大夫忽然咳嗽一声,紧接着传来“呸”地吐痰声,黄心盎的舌尖上便有了种粘粘糊糊的感觉,那感觉顺着舌尖滚向喉咙,黄心盎喉中作痒,忍不住“咕”地大大咽了一口。
“哇”地一阵猛吐,黄心盎再顾不得掩蔽行藏,弯腰大呕起来,屋中传来大夫故意般发出的轻咳声,听在此时的黄心盎耳中,如雷贯响,他两只眼珠都快努了出来,一阵紧似一阵的恶心感随着大夫的咳嗽声直如翻江倒海般席卷肠胃,黄心盎连气都喘不上来,吐了个不亦乐乎。
“噗”一声大响,一团黑诞在黄心盎快要气绝的时候,夹在隔夜的宿饭之后被吐了出来。
仿佛受了心理上的安慰,黄心盎大大吸了口气,直起腰来。再看地上黑诞,浓黑腥臭,大如鸡卵。
“莫非这小子是吃鸡粪长大的?吐出的痰都比别人厉害十倍!”黄心盎这一小声嘀咕,腹中又在作呕,忙捂了嘴逃离窗下。
换作是旁人,必会就此打住,但黄心盎偏不,他能有今日成就,便是因为生了一颗百折不挠,惦财惦色的贼心。偷看是不成了,黄心盎一溜小跑,绕至后窗,探耳偷听起来。
屋中大夫却是浑不在意室外动静,色迷迷扒光了少女衣衫,将一具雪白躯体抱入浴盆。细细端详一番,这才不慌不忙地一张口,“呼”一声,一条火炼扑入了盆中,水面上立时升起溥雾,整盆水被烧得如炉膛内的火苗般,发出青、红炫彩。
如光幻彩中,暗流逐渐旋起,凝成一股漩涡向着少女肩上伤口内钻去。不一时,整盆水竟被少女吸了个干干净净。盘在盆中的火炼随着最后一股漩涡的消失,攀上伤口表面,哧哧作响间将一个血窟窿愈合了个严丝合缝,再不见半点伤痕。
少女本已虚白的脸面重新焕发出生机,轻轻“啊”一声睁开眼来。
“是你救了我?”少女一语问罢,忽然惊道:“这笑容!你…你是金罗公子?”
金罗公子现出原形道:“玉瓶仙子,这半夜我到处找你,任你天界人间,还是脱不出我的手心。”
“闭嘴!”玉瓶仙子大怒道:“你这恶贼,不找个地方躲起来,反敢来寻本仙子,你可知你的卑言劣行,已为天界所不容?”
“那又怎么样?”金罗公子不屑笑道:“你自知不敌,竟想吓退本公子,我已探过你的灵台,北昆仑之事一目了然,天界腹背受敌,瑶台圣母怎有时间管你我间事?”
玉瓶仙子见金罗公子看穿自己心计,一时胆虚道:“你也是天界正神,值此危急时刻,倘能幡然醒悟,将消息传回天庭,我想瑶台圣母念在你将功赎罪的份上,是会既往不咎的。”
“那不是自投罗网吗?”金罗公子笑道:“你的计谋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这次大乱极有可能翻天覆地,重组天庭,我于此时脱离仙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玉瓶仙子情知这金罗公子只因平日里声名狼藉,才会被人们所轻视,若论法力,实已到了难测深浅的骇人境地,自己计谋、武力俱不是他的对手,一时间无计可施,默然坐在盆中,不则一声。
金罗公子的眼神在玉瓶仙子洁白的身躯上上下打量,见玉瓶并不躲闪,便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玉瓶仙子微微一笑道:“这个身子早不知被你看过几千几百遍了,还有什么可遮掩的?”
金罗公子见玉瓶一笑,百媚横生,大喜道:“你若肯真心从我,我自不会亏待了你。”
“才不呢!”玉瓶仙子笑着哼道:“你喜欢人的方式别具一格,我若从了你,岂不是要天天皮开肉绽,我才不要受那份罪呢。”
这份喜笑嗔骂比“同意”二字更让金罗公子情动不已,他禁不住心浮,调戏玉瓶道:“你我俱是修仙之人,自不会真的做那鱼水欢情,免不了另外寻些开心,你且试试,便上了瘾也说不定。”
“鬼才上瘾呢!”玉瓶笑骂道:“早晚我把你那套鬼把戏施在你身上,看你受不受得起。”说话间伸手示意金罗公子拉她起来。
金罗公子听得骨头都酥了,也不伸手,径直弯腰要抱玉瓶。便在这时,“咔”一声,木盆裂作碎块,一片片如箭激昂,电射金罗。
室中腾起一团裂火,无数木片火化飞灰,而金罗的手已探上空中,抓住了玉瓶即将穿出屋洞的脚踝。
惨呼声不断响起,一道道无形火线窜入玉瓶仙子体内,将全身关节锁了个结结实实,玉瓶仙子哀嚎翻腾着痛哭出声。
看着瘫在地上的玉瓶仙子,金罗公子笑道:“我说过你会上瘾的,可你也不至于如此急着便要吧?”
玉瓶仙子初受此刑,比之蕊珠仙子更是不如,痛得倒在地上,出不得声。
敲门声传来,金罗公子好整以瑕地弹弹衣衫道:“进来!”
门一开,黄心盎走了进来,他见室中刹那间床好屋全,木盆、瓦砾已然不见,地上纤尘不染,桌椅旁多了一支铜柱烛台,三支火烛将屋中照得通明彻亮,一位星冠鹤氅的真仙正坐在那里慢慢呷茶。
黄心盎心叫厉害,面上却笑眯眯地一揖到地道:“我黄心盎祖上有德,才能侥幸见到大仙真容,黄心盎从此愿追随大仙,天上地下,任凭驱策!”
金罗公子瞅一眼黄心盎道:“你是想求我替你解毒吧?”
黄心盎笑道:“大仙洞彻先机,不用黄心盎开口,自不会让我这个手下失望!”
“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然有点意思。”金罗公子笑眯眯地喊仆人去茅厕舀勺粪汤。仆人们此时自然知道是遇上了神仙,再没有半点不乖的表现,纷纷抢着去做,互不相让下,竟是端进来四碗黄汤。
金罗公子对黄心盎笑道:“你只需将这四碗粪汤喝掉,蛇毒自会解了。”
黄心盎嘻嘻笑道:“原来大仙已经替我解了毒,如此便是认了我这个属下,黄心盎参拜主人。”说着倒地便拜。
金罗公子见这黄心盎眉眼俱空,倒不是个蠢人,笑问道:“你说我是吃什么长大的?”
黄心盎假意扇了自己一耳光后道:“打你个臭嘴,那团黑涎明明便是蛇毒,你却不知感恩,还竟敢胡说八道,如今主人罚你吃屎,真是半点不冤。”说罢抬头对金罗公子笑道:“念在属下真心追随,便饶了这张臭嘴吧。”
金罗公子看得哈哈大笑道:“没想到这人间比天庭有意思多了!”
黄心盎见金罗公子开心,偷偷冲四个仆人一瞪眼,那四个仆人讨了个没趣,灰溜溜捧着粪汤逃出屋去。
黄心盎趁热打铁道:“主人既然认为人间不错,便留下来吧,如今正有一场大富贵在等着主人呢。”
金罗公子靠入椅中悠然问道:“什么富贵?”
黄心盎眼珠乱转道:“楚环城那个傻瓜自以为是,竟妄想称王称霸,主人只需假扮了楚环城之貌,便可将他辛苦创下的基业唾手得来,我想这人间美色并不输于那位玉瓶仙子,虽然韶光易老,不及仙容长驻,但芳草处处,也定不会叫主人失望。”
“你想利用我为你报仇?”金罗公子说着掐指一算道:“何用假扮,楚环城已死,除了我,世间再没有第二个楚环城了!”
正说间,窗外金鸡报晓、东方渐白,然而就在这大地即将复苏的宁静清晨,天空忽现眩目白光,四海间骤然变得惨白奇亮,一道炸雷响自天际,直下人间,滚滚然憾天动地,令人闻之心惊。
金罗公子面色大变,一道神明遁出体外,跃上高空,遥见南方无数黑云,起自地底,直奔天门。金罗公子看罢,哈哈大笑道:“大战已起,仙界再无暇顾及人间,人、鬼、神、魔各自为尊,天、地、冥三界内从此将有我金罗的一方霸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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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人间已至深夜,但在琼霄天界,仍是一片澄明。祥云瑞彩间,一只羽鹤径入南天门内,落下青鸾殿中,叼翎抓羽,舒理扁毛。
金光道人下了鹤背,那边张道陵、葛仙翁、许旌阳、丘弘济四大天师迎上前道:“一别三百余年,金仙风采更胜往昔,真是可喜可贺!”
金光道人回礼后笑问道:“圣母可在殿后?”
“正在恭候金仙到来。”张道陵说罢,当先带路向后行去。
一行人出了殿后,进到一个花园,这里奇花异石,又是一番开阔景象。
瑶台圣母站在一方池边,默然无语。池中一尾巨鳄翻腾滚动,只那水似有着无比的粘性,任大鳄如何上跃,总顶不穿水面,如雷巨啸俱被压在水中,只偶尔引起几个上浮的气泡,“波波”炸开,放出一股股血腥煞气。
“你怎么看?”听得脚步声靠近,瑶台圣母并没有回头,但愁眉却舒展了不少。
“当断不断,必生后乱!”金光道人边缓步向前边悠然应答。他并没有像一般仙人见到瑶台圣母时的那种客套,但天生的的从容姿态配上直接的言语却使得整个人更具风采。
张、葛、许、丘四大天师见二个搭上了话,悄然退出园外。
听到金光道人镇静的语调,瑶台圣母脸上终露出笑容,回身道:“你们这些太乙金仙一个个躲起来逍遥,却将天庭重担压在我一个妇道人家身上,若非太阴之故,你因何肯现出金身?”
金光道人笑道:“圣母金尊,岂是妇道两个字了得?你要我留在天庭整日间愧对须眉,迟早愁成个小老头模样?”
瑶如圣母摇头笑道:“所以你们一个个便忍看我老妇憔容?”
听瑶台圣母说罢,金光道人忍笑装出一副认真样道:“哪里有憔容?在我眼前站着的分明仍是昔日那个风情万种的瑶台圣女!”
瑶台圣母瞪一眼金光道人后道:“不与你贫嘴,仙界此劫,比三千年前来得更猛更烈,你认为该如何化解?”
金光道人敛去笑容道:“鳄靛神化身血尸,祸起九鬼,起因却牵涉到仙界群神,若仙界没有鬼母天尊的同党,她断难神不知鬼不觉对人下盅。亏得发现及时,尚未酿成大祸。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仍需从鬼母天尊身上下手,迫她交出九鬼,才能釜底抽薪,化险为夷!”
“我也是这么想的。”瑶台圣母赞同一句后道:“只是鬼母天尊法力通天,要战胜她已是万难之事,如何能再迫她交出九鬼?”
金光道人沉吟道:“太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