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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漫天紫霞忽然消失不见,华额神君与假陈抟“啊呀!”一声,齐向地上扁了的锦盒扑去。
空中祥云一现,一位仙子踏云而下。华额神君与假陈抟吃了一惊,齐停脚步,三方正好围站在锦布包着的那一堆碎木之前。
“摄魂姑!”假陈抟一呼出口,突觉气浪滔天,明白华额神君已趁自己一愣神间抢先出手,她玄功暗用,但因落了下风,被那股气浪裹着直退出丈外。
惨叫声传来,刚刚降下地面的摄魂姑被华额神君击得撞上一株大树,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而大获全胜的华额神君正与凌空扑下的另一个女子战在一处。
假陈抟再顾不得争夺紫芝,现出原形奔向倒地的摄魂姑。
摄魂姑勉强睁开眼来,急喘道:“镜瓶,快,快救千手剑侠。”
那假陈抟正是陈镜瓶所化。鸠盘荼离去后,陈镜瓶为能重讨主子的欢心,偷偷潜伏下来,要偷紫芝,然而搜寻两夜却一无所获。无奈下,陈镜瓶想到掳人逼问,她趁夜潜进道弈童子和静弈童子的房间,二人惊醒过来,却不是这女魔的对手,被陈镜瓶用铜镜吸了静弈魂魄,又将道弈带下了山去。
通过道弈之口,陈镜瓶知道现在的华山之上只有茶弈才知道紫芝的下落。当她回头来寻茶弈时,天已大亮,华山上一片大乱,却正是华额神君擒了瞽目神弓与众童子对峙之时,于是才变作陈抟老祖骗出紫芝。
此时听了摄魂姑之言,陈镜瓶一回头才发现,那个从空坠落,压在茶弈童子背上的竟是千手剑侠。
陈镜瓶与张敬垒作夫妻的时日虽短,却是十分恩爱,极盼能重收覆水、再成鸳鸯。如今见爷爷受伤,大惊扑去,到近前入目已知千手剑侠中了水玉神女的夺阳阴气,那阴气籍水玉神女的体汗挥发,毫无征兆,极难防备,中毒一深,立会脱阳而亡。
如今的千手剑侠,下体一片腥湿,便是醒过神来,也止不住那狂泻而出的阳精,换作旁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然而陈镜瓶却自有她的一套办法。只见她从怀中摸出那面惊魄铜镜,玄功一现,一道镜光闪过,罩上千手剑侠脸面。
旁边的摄精姑眼见陈镜瓶取出铜镜,心知她是要暂时摄走千手剑侠的魂魄,好争取时间为千手剑侠治愈法体。然而惊魄镜芒一现,陈镜瓶却呆呆地蹲在了那里,一言不发。
摄精姑情知不妙,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他怎么样了?”
陈镜瓶头也不回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到了这里?”
摄精姑不知千手剑侠的伤到底如何,便将在张家发生的事简要道来。
那千手剑侠自知不敌水玉神女,立作决定要在临死前将摄精姑送上华山,谅那水玉神女断不会是陈抟老祖的对手。然而千手剑侠中毒过深,虽拼着一口气飞上华山,却已到强弩之末,这才化出祥云托住失了法力的摄精姑,自己却一头栽落山间。
陈镜瓶虽有救千手剑侠之心,无奈镜光闪处,却发现千手剑侠体内空空,魂魄早已离体落入冥间。此时听摄精姑讲了事件经过,一股怒气起自心底,陈镜瓶如飞扑起,手中铜镜玄光一现,罩向激斗中的水玉神女。
华额神君并不认识水玉神女,但见其紧随摄精姑而下,又来势汹汹,只当她也是来争夺紫芝,焉肯退让半步,双脚跨在破碎的锦盒上,全力向上出击。
水玉神女眼见华额神君击退摄精姑与陈镜瓶,如今又向自己出手,怎会猜不出对方跨下锦盒内必装了罕有的宝物,她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见财起意,立即凌空下击,迎战华额神君。
二人空手对空手,转瞬间打了个难解难分。水玉神女未料对手如此难缠,刚要想办法破敌时,偷眼一瞥,正见陈镜瓶怒发冲冠持镜扑来。
水玉神女深悉惊魄铜镜的厉害,眼见陈镜瓶因千手剑侠之死发起疯来,心下也不由惊骇,一个疏忽被华额神君突破防线,巨大的虎爪直扑入怀。
华额神君一招得手,全力上抓,“噗”一声如撕破了一个尿泡般,一股清流沿虎爪滑下。还不待华额神君看清水玉神女使的是什么手段时,一道玄光已然将她罩住,刚刚修成元神的魂魄立向体外溢去。
华额神君一惊非小,但这只母老虎确有非凡的本领,借着最后一丝神明,“嗷”一声化出原形,追上元神,神明再度附体之际,巨大的虎口张开,血盆一般扣向陈镜瓶手中的惊魄铜镜。
眼看那虎口要将陈镜瓶连人带镜吞下肚去,蓦地里一条长腿飞起,纤纤玉足正踢在虎头之上,华额神君一声痛吼,被踹得一个跟头倒翻出去。再爬起时,陈镜瓶已然舍了自己,手中铜镜放出炫目豪光,全力罩向水玉化出的落地细流。
那地上的一洼清水被镜光一照,蛇般昂起头来,拉成一条细线,极不情愿却无可奈何地飞向铜镜。“啪”的一声响,本来光亮如月的镜面忽然现出一片痰渍,那痰飞速摊开,镜面立时被蒙了一层灰般,夺目豪光消失不见。再看前方,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正拄了龙头铁拐,弯腰弓背地站在那里不住咳嗽。
拉长的水流幻化成形,水玉神女现出原形哈哈笑道:“妹子,你的惊魄铜镜终究敌不过百啖大仙的秽体神痰。”
然而水玉神女话音才落,呼地一声响,陈镜瓶手中铜镜上的那层粘液如附上油面一般滑跌下来,水玉神女“啊”地惊叫出声,但她意念放松,不及防范,一道镜光闪过,妩媚娇躯仰面栽倒。
“臭丫头你敢!”正在装模作样的百啖大仙再不咳嗽,腰一挺,立起那比一般汉子高大了一倍的巨体,轮起手中铁拐,狂风般卷向陈镜瓶。
一旁的摄精姑深知陈镜瓶决非这百啖老妖的对手,但自己功力已失,欲助无从,提心吊胆之际,百啖大仙那柄超长的拐尖已捣蒜般扎进陈镜瓶胸口,将她直直地贯穿在地上。
“我先废了你的功力,再迫你放出水玉。”百啖大仙说话间喉中已开始咕咕作响,一张嘴,一口腥臭无比的浓痰应声而出,落向陈镜瓶眉间。
“波”地一声,那痰似吐在了一层红色水幕上,一片血膜自陈镜瓶眉间扩开,迅速飞散开来。
百啖大仙叫声不妙,转身要逃,然而那血膜已如一片血云般罩来,将他湮没在一片红雾之中。
血光敛去,本属于碧霞元君的仙体现出形来,高雅华贵的玉面上寒霜满罩,抖手间将一团粘液弹落地面。百啖大仙那佝偻的身躯再度弯了下来,头也不敢抬地道:“多谢鸠师不杀之恩。”
鸠盘荼声音冰冷地道:“你与镜瓶同为魔界中人,却在这里自相残杀,令人齿冷,倘下次再让我碰到,断不会轻易饶你。”
百啖大仙喏喏称是,继而恳求道:“还望鸠师念在玄阴牝母的面上,放了水玉。”
鸠盘荼冷笑一声道:“要放那贱丫头不难,叫玄阴牝母自己来要。”
百啖大仙不敢再言,一弯腰,将一支古香古色的狼毫篆笔从怀中取出,恭恭敬敬放于地上后招手取回铁拐,在陈镜瓶倒地的痛呼声中转身飞逃而去。
鸠盘荼看看满身是血的陈镜瓶,冷冷地道:“这便是你私动凡心的后果。”说罢咬破食指,迎风一弹,两料血珠分飞向摄精姑与陈镜瓶。
摄精姑被一粒血珠弹中,浑身立时燥热起来,不一时,全身毛孔内沁出腥臭粘液,中人欲呕处连摄精姑自己也不禁掩鼻。
陈镜瓶受伤极重,动弹不得,飞来的那一粒血珠不偏不倚落入胸口血洞内,立时一股热量传遍全身,气力登时恢复,待站起时,胸前的血洞早已愈合不见,触手细腻,皮肤竟似从未破过一般。
此时华额神君早已不知逃到了哪里,鸠盘荼冷眼一扫站在一边的华山众童子,喝道:“魔界已然向五岳发兵,我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不愿妄杀无辜,你们还不散下华山,速速逃命?”
那帮童子眼见来的一个个非魔即怪,为了紫芝而大打出手,知自己非这些妖人的对手,所以只摆了阵站在一旁观战,此刻战事一停,而结局却是瞽目神弓失踪,千手剑侠身死,众童子不由得一个个心灰意冷、面露戚色。
此刻听罢鸠盘荼之言,泉弈跨前一步道:“你们这些妖人,趁老祖不在,来华山圣地肆意横行,我们虽是弱童,却也要为捍卫华山,拼死一战。”
泉弈话音刚落,忽传来哇地一声大哭,泉弈自觉大煞风景,急顺声音看去,却原来是小童子茶弈醒了过来,一见老祖淳淳交待的宝盒已然碎为木屑,登时大放悲声。
哭闹中,一片片阴云忽然起自山间峡谷,愈聚愈浓处向着神道宫所在的华山主峰上蔓延过来。
鸠盘荼似被茶弈的哭声吵得心烦,怒道:“不知深浅的小辈,与我滚下山去。”说罢一挥袖,狂风起处茶弈、泉弈及众童子连带那一个碎锦盒立时被大风吹落山外。
陈镜瓶惊呼道:“主人,留下紫芝。”
鸠盘荼怒哼一声道:“那紫芝一旦成形,立化为仙霞瑞气,早已在瞽目神弓撞上的那一瞬溶入他体内,枉你们为了这一个破盒争得你死我活。”
陈镜瓶失望地一低头道:“镜瓶无知,还望主人恕罪。”
鸠盘荼脸色稍缓道:“我已得了碧霞真身,修复元神只是时间问题,得不得到紫芝倒也无关紧要,只是如今我那老姐姐已重归魔界,阿修罗大魔王再无顾忌,于是集结人马,下令对人间全面发兵,五岳帝君首当其冲,幸我知你在此,提前赶来,若换了旁人,断不敢开罪玄阴牝母。”
陈镜瓶听鸠盘荼话中显是把自己看得比紫芝为重,心下一时感动,低头不语。
此时摄精姑也已恢复法力,取回了神笔,只是满身恶臭,不敢贸然近前,闻言接过话题道:“阿修罗大魔王不是要引出北冥巨怪,令之与群仙互斗,好坐收渔利吗?如何又不惜牺牲,要与众神斗法了呢?”
鸠盘荼点头道:“阿修罗大魔王的确因忌讳玄湍阴魔而不愿与群神斗法,但如今天庭元气大伤,我那老姐姐已与一炁星君立下盟约,平分天地,若能趁玄湍阴魔伤好复出前一统三界,魔界便能重新积蓄起充足的力量来迎战阴魔,否则时机将一去不返。”
摄精姑与陈镜瓶默默点头。鸠盘荼见她二人俱都目注地上千手剑侠的尸体,叹口气道:“你们终究是尘缘难断,也罢,我便准你们入世历练一番,这具尸体交由你们处理。且去山后清泉内将身上秽液洗干净再来。”说罢昂首迈步,迎着前方黑云内现身的魔将走去。
摄精姑与陈镜瓶毕竟是女子,有着爱美之心,满身狼狈下羞于见人,应一声,急急驾起彩云遁向山后。
华山峡谷,险壑幽深,其间不乏涓涓细流、潺潺清溪。二女向着一处沟深地缓,清泉聚成的深潭飞下,也不脱衣,一头扎下,水花四溅中,两尾游鱼一般窜出一溜水泡,才“哗”一声突出水面,荡起的漪涟相互嘻戏,欢快拥挤着向四面散去。
游立水中,二女长发丝般顺水流轻轻波动,衣衫污秽尽去,贴在身上,隐露出傲世丰肌。同是女儿身,二人也不避讳,相继脱去湿衣,晾于潭边石上,复入水中,尽情游戏,山谷内很快填满了银铃般的笑声。
一番撩泼抓痒后,摄精姑首先停手道:“镜瓶妹子,你说主人为何将千手剑侠的尸体交由咱们处理?”
陈镜瓶忽然脸一红,不答反问道:“姐姐觉得张郎怎么样?”
摄精姑一愣后旋即也脸红起来,装出不解的样子问道:“什么怎么样?”
陈镜瓶红着脸小心翼翼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