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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镜瓶意识到定是以前摄精姑也说过同样的话,才会触动丹青幻客,让自己拣回了一条小命。看看眼前这只双肩抽动的大螳螂,这时才注意到,他哪里穿得是什么花衣,分时是一袭青衫经年不洗,上面又染满了斑斑默迹,反倒显得像一件花衫了。
陈镜瓶见丹青幻客哭得伤心,有心劝慰,但不知对方疯劲过了没有,万一触恼了他,白白丢了一条小命,岂不是冤枉?想到这里,干脆躺在那里一声不吭。
良久,丹青幻客止了悲声,看一眼陈镜瓶道:“姑娘你没事吧?”
陈镜瓶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丹青幻客眼中闪过一丝谦意,也没再言,一转身回到摄精姑身旁,轻轻抱起摄精姑的尸体道:“师妹,我会如你心愿,将你安葬在神笔峰顶,好让你能天天聆听天籁山音。”说罢身躯腾起,直上峰去。
陈镜瓶见对方说走便走,张口要呼,但却欲语无言,眼睁睁看着丹青幻客的身影消失在峰上不见。
长叹一声,陈镜瓶仰头躺倒,呆望着蓝天白云出神,脑中空白一片,任那一丝悲凉凄苦充臆胸间。
良久,陈镜瓶的思维重新开始活跃,不禁再次想到了心上人张敬垒,难抑悲伤,两行情泪流了下来,忍不住哀叹一声道:“张郎啊张郎,我既救不得你,便与你死在一处也就是了。”想到这里,陈镜瓶翻身爬起,便要腾空离去。正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姑娘留步!”
陈镜瓶抬头看去,竟是丹青幻客去而复返。再看这丹青幻客,身上换了一袭干净的长衫,头上散发聚起,以纶巾扎冠,虽仍丑得离奇,毕竟有了点人样。
丹青幻客来在陈镜瓶面前,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道:“姑娘面带愁容,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陈镜瓶一愣,但见对方眼神澄明,不似玩笑,反正现在求助无门,索性不客气道:“千手剑侠不幸为水玉妖女所害,我想请掌门人用神笔召回千手剑侠流落阴间的游魂。”
丹青幻客点头道:“只要他的魂魄尚没有被阴司禁制,当不难完成姑娘心愿,在下愿意一试。”
陈镜瓶听对方一口答应,诧异道:“掌门人认识千手剑侠?”
丹青幻客轻笑摇头道:“我已经有数千年未出山中,和仙界中很多后起之秀都无缘一见。”
陈镜瓶更奇道:“为什么掌门人连对方来历也不问便会帮我?”
丹青幻客背手向天,眼神悲愤道:“前日惊雷示凶,天庭定有巨变,我知阿修罗已反,人间众仙若不能凝为一体,象云王这一类的妖魔鬼怪都将从阴间复出作乱,那时群魔起舞,人间将不复太平。”
陈镜瓶听丹青幻客语气悲愤,知他又想起了摄精姑,但观他言行,已然彻底清醒过来,恢复了一代宗师的气度风范,因而才能以天下苍生的安危为己任。陈镜瓶略一犹豫,低头道:“掌门人可知我也是魔界中人?”
丹青幻客轻轻一笑道:“姑娘既和敝师妹一同前来,不知是鸠师座下四大娇娃中的哪一位?”
陈镜瓶听他有意将四大妖娃说成四大娇娃,心知对方已不以自己为敌,希望既生,顿时破涕为笑,裣袂行礼道:“在下陈镜瓶,魔界中人尝叫我惊魄鬼。”
丹青幻客还礼道:“姑娘不必多礼,魔界、仙界自在人心,却不是单凭界域可划分得清。”
陈镜瓶知这些成名的高人往往都是超脱世外之人,当下不再拘谨,将千手剑侠之事一一道来。当说到千手剑侠在华山身故之后,陈镜瓶见丹青幻客仍露出倾听的神态,知他想听到有关师妹的事,便没有停口,顺序详细讲了下去。
丹青幻客听到骇魂魔淫挟师妹,目中射出如刀般锋利的凶光,但当听到摄精姑与陈镜瓶密议欲助鸠盘荼脱离魔界时,丹青幻客目中柔情似水,含泪而笑道:“她还是那样的善良与天真。”待到陈镜瓶讲到二女大战假百啖大仙,丹青幻客紧张地把双手都握成了拳状,似要随时出手相助一般,直到陈镜瓶讲出摄精姑被一拐穿心而亡,丹青幻客终“啊呀!”一声昏倒在地。
陈镜瓶想不到丹青幻客对摄精姑痴情至此,忙拖起他施救。
只见那丹青幻客悠悠醒转,双泪下流却未再哭泣出声。他不停地追问着有关假百啖的一切情况,目中一会儿凝光沉思,一会儿凶芒四溢,看得陈镜瓶暗暗心惊,担心他疯劲复发,幸好隔得一刻,丹青幻客恢复了平静,撇开心中的恩怨情仇,将话题扯回相救千手剑侠一事上。
陈镜瓶道:“悔不该将千手剑侠的真身留在华山,为今之计,只好我再走一趟,向风王要出尸体。”
“不行!”丹青幻客阻道:“现今云王已是非得到你不能甘心,既已撕破脸皮,他断不会让你轻易离去,况且他知你来寻我,定会给你扣上暗通仙界的罪名,好师出有名,到时怕鸠师也无法护你,少了鸠师的顾忌,风王会否翻脸也在两可之间,你贸然闯入,只怕是自投罗网。”
想到云王,陈镜瓶心中一阵战栗,但一想到张敬垒,陈镜瓶又毅然道:“不怕,没有真凭实据,风王又能拿我如何?”
丹青幻客也是个情种,如何看不穿陈镜瓶是因情冲动,点头道:“好吧,我与你一同前往华山,谅那风王也不敢把你怎样,只要能救出千手剑侠,凭你我三人之力,索性夺回华山,与魔界正面开战。”
陈镜瓶一听,如此而为,不啻明白表示自己已弃魔从道,主人鸠盘荼在魔界的地位本已岌岌可危,若魔界籍此为难主人,以鸠盘荼现在的执迷不悟,只会误了性命。
想到此,陈镜瓶摇头道:“此次仙魔大战,争的不是一山一水的得失,魔界后援无住,力量方兴未艾。当今之际,联合群仙组织起有效的防守力量才是当务之急。”
“说得有理。”丹青幻客毫不偏执,爽朗笑道:“若能策反鸠师,魔消道长,将成为灭魔的一大臂助。”二人说话间腾云而起,片刻已驾临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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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之上,阴云笼罩,风王惊觉有人扰动魔幡时,一朵白云已驾临神道宫顶。云雾敛去,陈镜瓶陪了一个胖大的黑面汉子步入殿中。
“你回来了?”风王的语调阴阳怪气,不愠不火。
“见过风王!”陈镜瓶略一施礼后指着身旁的黑面胖汉道:“风王,这是黑面妖熊,我新交的朋友。”陈镜瓶依着路上编出的套词镇定地向风王介绍着丹青幻客的假身份。
“嗯!”风王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是风王,魔帅阴辇迪座前八王猛将的头一位。”陈镜瓶介绍完,变作黑面熊妖的丹青幻客不卑不亢地一抱拳道:“幸会。”
丹青幻客此时是一个山妖野怪的身份,不得已与风王施礼相见已觉窝火,岂知风王一转身背起双手,竟对他的招呼不理不睬,让陈镜瓶二人一时间尴尬至极。
无奈下,陈镜瓶只好开门见山道:“我此来目的,是为了取走千手剑侠的尸体,还请风王赐予。”
风王以他那似极富感情,又似毫无感情的声音道:“尸体在侧观厢房之中,我命人带你去取好了。”说罢叫来一个魔兵,着他带领陈镜瓶二人去见尸体,自己却始终站在殿中,一步不动。
陈镜瓶与丹青幻客对望一眼,均是心感不妙,这风王怎会如此痛快,又怎会对黑面妖熊的身份不闻不问?但事已至此,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反省去二人费力扯谎。
那魔兵带着丹青幻客与陈镜瓶出了大殿,很快进入旁边一所小观的院内,打开一间东厢房门道:“千手剑侠的尸体便在屋中,二位请自便,属下告退。”说罢离去。
丹青幻客细查屋周,毫无异状,于是迈步入屋,果见炕上放了一具尸体。陈镜瓶随后进屋,认出炕上所躺的确是千手剑侠,疑惑道:“这确是千手剑侠的尸体无误,莫非云王并不曾返回华山,风王还不知神笔峰战事?”
丹青幻客皱眉沉思道:“恰好相反,风王定是猜出了我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有先前的无礼之举。只是他明知我的神笔可助千手剑侠复活,因何仍肯将千手剑侠的尸体交给你我?”
“管他呢!”陈镜瓶抛开一切顾虑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速带…”才说到这里,二人忽觉一股寒气浸进屋来,顿时遍地严霜,直冷入了二人的心底,一种凄凉自哀的思绪爬上心头,连斗志也几要为之丧失。
“霜王!”陈镜瓶骇呼回头,却见院内地面一片雪白,门外竟不知何时飘起了漫天大雪,一阵风起,雪花被寒风挟裹着飞进屋来。
“雪王也来了!”陈镜瓶面色惨白之际,云王那柔细的声音传来道:“贱丫头,如今看你还能走到哪里去?”
八王猛将已有四王现身,丹青幻客心知情况不妙,一晃身现出原形,神笔一挥,绘出一团火焰,“呼”一声驱走满室严寒,砰地将门合闭拢来。
霜寒一消,二人压抑的心绪为之舒缓,但想想适才霜王的攻心寒气,仍是余悸犹在。
“怎么办?”陈镜瓶心知自己在这四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丹青幻客虽有神笔,又怎能以一敌四?想着间心不由得一沉到底。
“雪王的千斤柔雪飘飘忽忽,沾衣不化,一但陷身其中,便会行动渐滞,困死在雪球之中,再加上霜王的攻心寒气,云王的云山雾罩,风王的身随风动,正是困敌的最佳组合,你我若一昧逃生,只怕正好落入对方的陷阱。”丹青幻客眨眼间分析出眼前情况,做出决断道:“为今之计,应当先救活千手剑侠,合三人之力,或有突出重围的可能性。”
陈镜瓶一听,难以置信道:“大敌当前,怎么能来得及救人?否则他们也不会放咱们进屋了。”
丹青幻客冷笑一声道:“那是他们低估了我和神笔结合后的的功力,来吧。”说罢大笔一挥,无墨无卷,竟于眨眼之间以一道精气凌空绘出了千手剑侠的画像,那画像栩栩如生、神采俱备,难得的是虽为速写,但衣衫面容,与床上的真人竟是一般无二,不同的是这虚空而站的一道人形慵懒间眼皮微动,竟似要睁开眼来。
丹青幻客一笔成形后小嘴一张,一道真气直扑上千手剑侠的幻像,那幻像立时面现红润之色。陈镜瓶一见大喜,提起千手剑侠的尸体便要推入幻像之中,却被丹青幻客伸手拦住。
“怎么了?”陈镜瓶意识到事情有变,慌然发问。
丹青幻客神色凝重道:“千手剑侠的阴魂被一股大力吸住无法脱身,只怕他在阴间遇上了麻烦。”陈镜瓶听罢变色之际,“砰”一声大响,本已被丹青幻客用神笔封护的窗纸突然破开道大缝,一片车轮般大的雪花高速旋转着,比刀锋尚要锐利,刹那间突破封锁,切入屋来,却原来是雪王首先发动了攻击。
丹青幻客一见大急,一面发功锁死笔意,笔劲如一道无形强索,猛拽千手剑侠的阴魂,盼望能突破阴间那未知的禁锢,救出千手剑侠,一面左手回掌疾推,一道玄灵罡气应掌而出,力抗雪王的攻击。
眼见形势已是万分危急,陈镜瓶心计一动,伸手入怀掏出铜镜。一道强光闪过,惊魄镜芒照上屋中幻影,觅摄精神笔的来向直下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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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千手剑侠当日,怀抱摄精姑勉强飞临华山,眼前已是漆黑一片,便连那狐魔艳影也变成了一团白芒,只留下本能存在的那不断悸动的香艳刺激,仍让人把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凭着最后强守的一线灵台,千手剑侠心知大限已至,最后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