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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力量,难道是……
「一泰……一泰,你……」一闲长老也察觉到眼前老友的异常。
「来了,来了……」一泰长老有些失神。
一闲长老神色大变,怔了一怔,震喝一声,扬手朝空一抛,向西方打出一道紫光,那紫光若一道流星很快抛坠在天边不见。
片刻后。
当!当!当!太昊水府的三十六口金钟齐鸣,巨大的钟声响彻昆仑仙府每个角落,接连响了十八起,才告终结。
「天兆当空,魔煞也来了,他娘的,我一泰活了五百年也到头了。」一泰长老前言不搭后语朝天咒骂道。
「去七宝玲珑塔,几个老东西都在,有我们护法……你还发什么呆!」一闲长老事到临头,反镇定下来,一把拽起一泰长老,倏忽消失在阴风萧索的庭院中。
宗祠内,火烛高燃,香火旺盛。
堂前三清道祖金身塑像高高在上,其下香案密密麻麻供奉着数百个灵位,齐齐整整顺位呈阶递下,围供半壁,阵势渐趋庞大。
最上面只有一位,那就是昆仑派开山祖师玉鼎真人;最下一排,乃昆仑上代掌门和长老之位。在这里,只有昆仑派列代掌门和飞升成道之士,以及绝大贡献的长老,才有资格名列其上。
堂下,一跪一站,在高大的祠堂中,显得异常渺小。
杨真完成最后一拜,起身,整袍,却惊闻金钟声连绵不断地响起,一直不绝。他在昆仑山多年,头一回听到如此声势浩大的钟声,回省入门时候看过的宗册,隐约知道发生了大事。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有长老临劫。」萧云忘望着堂外,神色有些惊疑不定,他刚才分明感觉到宗祠外异样的气机,神念游走一圈,顿时明瞭一切。
「是刚才两位长老其中之一吗?」杨真如今修为,动念间,方圆数里一动一静分毫炬现心海,适才的古怪,他也有所感应。
「是二长老一泰师叔。」
「师父,一泰师叔祖会有事吗?」杨真想起早前那胸襟兀爽的胖道人,颇有好感,不由有几分担忧。
「天劫临头,唯有天命……」萧云忘苦笑摇头。「且随为师到昊天殿明堂找主事真人入册,稍后为师去长老院看看。」
「师父,天劫是怎样的?」杨真快步跟上穿堂而去的师父。
「你想去?」萧云忘脚步不停,回头道。
「嘿嘿。」杨真挠头直笑。
两人站在宗祠外台阶上,但见天空五颜六色的剑光骤然密集起来,纷纷从外归来。
「随为师见识一番也好,还有一两个时辰……」萧云忘见杨真手中把玩的那枚法宝,欲言又止。
「师父,会见到一元师祖吗?」
「呵呵,你师祖已是大乘半仙之体,一甲子内随时会渡劫飞昇而去,若非昆仑有绝大要务,等闲是不会现身的,寻常长老道心修为不足,通常修到太虚初期就会招来天劫,三五年就有一回,并不罕见。」
萧云忘不再多言,大步而去,杨真匆匆跟上。
太昊峰,长老院。
木府名为五行之木,却也不负其名,层峦叠嶂的山峦上,林木森森,溪涧飞流。在林旁、岩后、断崖时见雅居小舍,竹屋石穴,昆仑派半数以上的长老都聚居此地,平日却散居各处,生活简朴清淡。
山巅长老堂正院内,矗立了一座耸入云天的七层宝塔。塔底平座八角,层层上推,渐形收拢;塔身浑然一体,非金非石,犹如玄玉雕凿一般,玲珑而不失厚重。
无数铭文辅以妖兽的狰狞浮雕浇铸在塔身面壁之上,玄诡莫名。
七层塔身,飞簷斗拱,八部承天,呈飞龙探爪之势。在各层飞簷尖端,都垂有风铎,每每在风中撒出清幽悦耳的铃声。
它不仅是一座宝塔,更是修真界大大有名的一件仙宝。因其可自成一界,摒绝外煞阴魔,到了紧要阶段的长老都会移居塔中天内坐关。在天劫来临之时,更可在内承天之难,消禦魔障。
此刻,浑然挺拔的塔身,却如坠黑云漩涡中,乃至整个太昊峰远近十里,都陷入阴煞笼罩,不住翻腾卷涌的乌云中,不时有雷霆打出。
一股无形的煌煌天威,压在了整座峰头上。
修为差些的弟子两眼一黑,直欲晕去,纷纷被师长赶入密室,回避那九天之煞。更多的人却不愿意放弃这难得之机,纷纷走出山院,遥遥观望,屏息静气,等待那传闻中的一刻降临。
山巅,七宝玲珑塔下,大群常年不见出世的昆仑长老,稀松排列,准备步入塔内。
时不时,天空光华一闪,地面就落下一人,如此这般,院中人渐多起来。
萧云忘领着杨真也混在人群中,他们两人显得格格不入,周遭的老道儿们也没搭理他们,自顾低声交头接耳。
「师父,这些前辈是前去助阵么?」杨真看着前方人头涌涌,陆续走入塔底一面人高蓝幽幽的光幕,迅即入了水墙一般,波纹一动,消没不见,煞是古怪。
「非也,天劫唯有自身之力可禦,等闲修为轻易插手不得,会自陷其身,一个不好会引来更大的劫煞,待会一切自知,不要多话。」萧云忘低声道。
杨真捏着手中的方玉更加不安了,早间他听师父提起,一泰长老所炼五色牌,青、白、紫、金、黑五牌连子成阵,阵中有阵,如今给了他一道,阵法势必法度缺失,威力减弱,若有个闪失,怎生是好?心中焦急,却又苦无办法。
空中缥缈的淩乱铃声,在此刻分外纷扰,令人心弦紧绷。
沉郁的阴风一阵阵颳来,所有人衣发拂舞。
天色更黑了,挺拔的塔尖簷角隐约起了青色的电蛇,在黑幕下分外狰狞。
不知不觉,轮到萧云忘师徒,看着师父消失不见,杨真迎头跟了进去,眼前一阵眩晕,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是一个深幽的天地,脚下明净若琉璃,天穹深黑如幕,层层低矮漆黑的云团正缓缓蠕动积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彷彿一个天大的漏斗倒悬天宇。
天煞已经初成。无风,也无息,场面沉静而压抑。
上百名灰袍长老和少许紫袍真人盘膝围坐在远端,心距百丈,围绕着中央一处明亮之地,那里正瞑目结印跌坐着一人,正是杨真认识的一泰长老。
萧云忘领着杨真寻到一个人少的地方,静静地坐息等待。
「师父,把这诛魔牌还给一泰前辈……可以吗?」杨真不懂传音之术,只好蚊声道。
不远几个长老登时抬眼瞧了过来,杨真赶紧收声。
萧云忘正欲回应,却见天空骤然发生了变化。如墨劫云翻滚不休,密密麻麻的电蛇奔流在漩涡中,有如万蛇攒动,其声势彷彿要毁天灭地似的。
「轰隆隆!」撼天惊雷起,天地恍若白昼,一道龙形闪电炸了开来。
同时,一泰长老周身罩上了一层纯净至极的蓝白光华,渐渐涟漪一般四面八方蔓延开去,形成一个天钵光罩。人与虚冥相合,天发杀机,煞劫云起。
「天枢、天璿、天玑……七星起。」
唱声惊喝起落,七道光华迅闪,以一闲为首的七名长老,以星宿之势在散布在一泰长老周围,分别朝中央的一泰长老打出一道本元法力光柱,七道各色光柱彙聚在原本那道防禦结界上,水色光罩渐渐扩大,最后将七老包容到一起。
随时法力送入,结界层层叠加,渐渐变成深蓝凝胶,与实质无异。
这时,地面一阵奇特的白色阵光流转,一道无形有质的屏障悄然将外围观仰的人群隔绝开来。
杨真紧紧攥着手中的玉牌,嗓子提到了喉咙眼,扭头看了师父了一眼,却见师父出奇地专注和凝重,眸中精光闪亮,彷彿要巨细无遗地见证发生的一切。
他正待说点什么,猝然呼吸一窒,天地息,光阴止,他的心彷彿也停止了跳动,几不能动弹。
光阴一瞬间,一泰真人精修将数百年的本命元气,在天人寂灭神感下,再无法强抑,一点点释出,就在与外界天地元气融合的刹那,一丝丝细微的金光顺着弥合的虚空,一路震荡着,挟带着庞大的力量会聚了过来。
亿万道金光,从四方八极,太清虚空,飞射而至,聚集的方位就在一泰长老头顶上方不足百丈之距。看上去,一泰长老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金色光华之中,彷若神人一般。
天劫五难,天煞,天雷,天火,天风,天魔,其最可怕的天雷已经到来。
万丈金光聚顶,一团纯阳天雷孕育而生,而天穹的劫云早就被纯阳罡煞沖散到了九霄之外,天际一片纯净,只剩下弥天扭曲的纯阳之劫气光氲。
一道粗大的金光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四周环绕着明亮的金色激芒,划破虚空,重重的劈向了一泰长老的顶心。天雷轰然击在一泰长老等八人合力的防禦结界圈之上。
瞬间天地失去了颜色,整个塔中天也轻微颤栗起来,杨真如中万斤巨锤,完全失去了一切感知,眼、耳、口、鼻尽失所用。
上界天威如斯浩瀚,金雷余威犹在,八层结界就破灭两层,余则暗淡了许多,剧烈波动,电蛇在上四方飞蹿。接下来,一道强胜一道的天雷轰击而下,每道天雷都令结界破灭一层,迅即七老又竭力送出合共数千年的精纯法力,再度升起一道结界,以阴破阳之势抵禦天雷之威。
然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很快落雷伴随着如炽如沸的天火如雨而下,电光如柱,亿万金蛇狂舞,於结界激荡出无比灿烂的光华,塔中天地如浪中小舟剧烈颤动。
坠落撒满天的天火,横空自燃,整个抵禦法阵中心所在虚空,完全模糊扭曲一片。
杨真耳聋目眩中,渐渐回转神智,感觉到背心涌入一阵温醇浑厚的暖流,心知定是师父见自己吃不消,助了自己一臂之力。
他无暇多想,眼前又劈下一道万丈天光雷火,一阵天摇地动,铺天盖地的雷火迸射,彷彿末日浩劫降临下界,人也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一时竟分不清是人在动,还是天地在动。
紧随着,划破虚空的天风也如期而至,一层层无形激波自虚而下,纵横放射开来,疯狂撕裂冲击着虚空,发出尖锐至极的声音,甚至连七宝玲珑塔圈外的人也若千百道金针刺耳,亿万虫蚁钻身一般难受。
此刻,七位护法长老再难抵挡,索性各自祭起看家法宝,五颜六色的各式法宝,扬空而起。
每下一道天雷,其中一位长老就飞射出一件法宝,迎空轰上,一击下来,法宝化作飞灰,与雷火同灭。这样下来,接连十数件法宝在雷火中湮灭。
天风雷火,一道,又一道,足足轰击了半个时辰。这短短的半个时辰,对应劫的人和护法的人来说,却是走过了一生那样的长,恨不得下一刻就走到尽头。
结界下的护法七人,已是发散袍破,面色惨败,七窍溢血,神光暗淡,狼狈不堪。
七老性命交修的法宝毁灭的同时,他们的心神也受了大创。
至此已经轰下了一百单八道纯阳天雷。所有法宝使之殆尽,守护结界再无余力支撑,崩溃在即。形势岌岌可危。
这一刻,天地间,无论护法七人,还是应劫的一泰长老,只能依靠自己。
「诸位同门,收手吧,剩下的天魔一泰自能应付。」一泰长老形貌最为惨澹,却依旧元气完足,洪亮的声音回荡在虚空,天地一清。
七名长老遥遥对视一眼,各自歎息一声,撤去法力,飘身而起,从四面穿越宝塔护界,回到了外层天地。他们已经竭尽全力,法力俱枯竭乾涸,再无余力,强自支撑下去,只怕就要交代在那天威之下了。
这时,天空的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