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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吵啊,痛,汉文,我的头好痛啊!”
许仙正准备解衣入睡,潘玉却突然大呼喊痛,许仙连忙上前,潘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跌进他怀里,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你怎么啦,明玉?”许仙焦急的问着,怀中颤抖人在这一刻似乎更加消瘦。
许仙大声呼救,房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终于惊醒了隔壁的同窗。拍门问着:“怎么啦,怎么啦。”
“别拍了,快去找大夫。”许仙一声大吼,他想要自己去找,只是怀里的潘玉紧紧的抱着他,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腕,力量大的根本挣脱不开。
不久之后,“大夫来了,大夫来了,许仙快开门啊!”门外的拍门声更加激烈,房中的许仙何尝不是焦急万分。俯下身,低声在潘玉耳畔,用哄孩子口气道:“乖,先放手,我去找人帮你。”潘玉紧闭着双眼,慢慢松手,许仙立刻去开门。一个白胡子的老先生看起来就是大夫,瞪了一眼许仙:“怎么这么慢,出了人命怎么办,总督大人的侄子是你担当的起的吗?”说完转身将门关上。
在黑暗的天空中,小儿头盘旋了两圈又飞向晚风园。
他晚上睡的正香,有人拍门,本来还老大不乐意,缓缓起身。但屋外不知谁喊了一句,总督大人的侄子潘玉公子。他立刻从床上跳起来,直冲这里,敏捷的连带路的秀才都自愧不如。
这时候许仙哪里会同他计较,请他赶紧看病,这大夫一副先不同你计较的样子,上前为潘玉把脉。
“风邪入脑,潘公子怕是中了脑风,这病来的如此之急,怕是不太容易医治,老夫回去开几付药试试吧。”大夫摇头晃脑的说。
而此刻潘玉却醒了,看看衣衫,还好没有褪去。拱手道:“谢谢先生了,我现在好些了,明天再吃您开的几付药想必就痊愈了。”
大夫心中一喜,全然忘了刚才的诊断,拍着胸脯说潘玉无大碍,又说了几句体面话才离去。屋外夏子期拦住大夫道:“潘兄怎么样了。”
“有老夫在此,自然无大碍,诸位请回吧!”
诸人都松了口气,夏子期心中却隐隐有些失望。
“明玉,真的没事了吗?可刚才那老头说。”许仙有些犹疑的问道。
潘玉笑道:“你没听过,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吗?”看样子连酒都醒了,似乎真的没事了。
许仙也明白古代的医疗环境,医生看病必要先把病人的病情说得极为严重,这样治好了当然是自己医术精深,治不好就是命该如此。但这句出自《扁鹊见蔡恒候》的话总让他感觉有些不吉利。
许仙突然感觉手腕生疼,低头一看,被潘玉握住的手腕留下一排青色的指痕,略微有些浮肿。
“汉文!”许仙回头见潘玉歉意的望着自己,许仙摇摇头表示没事,拉下衣袖盖住手腕,比起这小小的疼痛来他还是更担心潘玉的病。真的没事了吗,但那时候的痛苦可是清晰的传递到自己心里。
晚风园,胡克的房间中,胡克熄灭红烛,盖好瓶子。王守义推门进来问道:“好了吗,那边都乱成一锅粥了。”
“我这人头附肚童神从不轻易用,种子已经种下了,等着收获就行了,桀桀,用天朝的话说就是天妒英才,红颜薄命,死的早一点很正常。”胡克笑道。
王守义也满意的笑了,潘玉死于隐疾,谁也算不到他身上。只是敌人像这样自己倒下,倒像是自己得了天命一般。不,这就是天命。
第二天醒来,许仙看向潘玉的床铺,出奇的没有早起。
昨晚睡的太晚了吧!许仙这么想着。出去带了早餐回来,潘玉却还躺在床上,许仙觉得有些不对,推醒潘玉,潘玉无力的转过头来,脸上的憔悴吓了许仙一跳。
他从没想过一夜之间,一个人能够憔悴道这种地步,本来温润白皙的脸色现在变得苍白,眼眶也透出黑眼圈,特别是眼神中那种深邃而清澈的感觉不见了,变得充满了疲惫。只是即便如此,依旧美的惊人。
潘玉摸摸头发,道:“可能昨晚喝太多了吧!”下床到桌边吃她的早餐。
而许仙再一次叫大夫了,桌上的米粥升腾着诱人的气息,但潘玉却感不到丝毫的饥饿。自从开始习武,已经好多年没有生过病了,这种软弱的感觉,让她有些讨厌。
昨晚那个大夫又来了一次,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再没有昨夜的自信。开了一方即便无功也不会有过的药,就匆匆离去。
觐天书院的同窗们纷纷来探望,但都被许仙挡在门外。夏子期拿着一些补品却被许仙挡在门外,不禁大皱眉头:“潘玉不是你一个人的朋友,我们都该进去探望,你偏偏拦着,安的什么心思。”
“不宜见风,不宜见客,这是大夫的嘱托,诸位还是请便吧!”许仙只是面无表情的挡在门口。
午时,潘玉的叔叔,潘总督亲自造访。许仙不便进去都站在门外,不久潘总督出来看着许仙,嘱咐道:“你好好照顾他,我保你前途无量。”他也是着急了,才会说出这种平日绝不会出口的话。哥哥将独子托付给自己照顾,若是真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以后恐怕都无颜相见。他本想安排些下人来侍候,但潘玉竟然执意不允,他知这侄儿性情,也无可奈何,只能托付给许仙了。
许仙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低头说了声“是”。
而后杭州府有名的大夫纷纷上门,但没一个能说定是什么病的。一下午几乎没捞着清静。总督大人开出重金,想冒险取功名的大夫倒不是没有,但开出来的药房拿给潘玉一瞧,都是嗤之以鼻。她虽然不懂岐黄之术,但医术倒是看过不少,基本的医理还是明白的。但即使她自己也说不出自己是得了什么病,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深渊在不断的吞噬她的精力。
日渐消瘦的她已经不能下床了,再没有人来探望,连大夫也不敢来接她这个病人,万一治不好惹怒了总督大人,那可是担了天大的干系。只有一开始那个大夫被逼着没办法,依旧开出些无用的药来,现在医馆也不开,每天在家里后悔发愁。书院里渐有传言她招了邪祟,门前愈发的冷落。很多人都直接绕道,不从他们门前经过,反正一个将死之人是没有结交的价值的。
还好他还在吧!她这么对自己说。
“明玉,该吃药了。”屋里传来一阵药香,许仙端着熬好的药坐在床边,脸上还带着勉强的笑容。许仙将她扶起,她就这么勉强的靠在他怀里吃药,看他舀了一勺认真的吹凉,然后喂到她嘴边。药很苦,但同她所一直以来的忍耐相比不值一提。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就想暂且靠在他怀里吧!
许仙皱着眉头,他感不到潘玉的求生意志,反而早早的就认命了似的,他虽然不懂医,但根据前世的知识,也知道病人的心理状态是很重要的。但他不理解,以潘玉的家世,衣食无忧前程似锦,怎么会这样呢?
如同在冰天雪地里孤独的跋涉了许久的旅人,心中早就充满了疲惫和寂寞,而这跋涉却注定没有目标。这时候漫天的风雪中出现了一个温暖的小屋,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停下的理由,即便小屋不过是死亡的代名词。但总算可以对自己说,我已经尽力了。
病痛让这么多年积累的柔弱全部爆发,再也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力量。不但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反而还带着“还好不用孤独的死去”这样的庆幸。
第004章 病危
潘玉看着许仙:“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许仙下意识躲开了目光,极有义气的道:“我们是朋友嘛,这时候不帮忙,要朋友有什么用!”
“朋友吗?也好!不过要是别人,汉文也会这么做的吧!你再给我讲几个故事吧!”
“故事?算了,我还是讲笑话吧!”上次的打击真是记忆深刻。
潘玉摇摇头,坚持道:“是故事,像上次那样的故事!”
许仙无奈,只能满足他毒舌了。电影,电视,漫画,小说,各种各样的爱情故事。
只是让许仙意外的是,潘玉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即使是女追男这种出自网络小说的意淫故事,也没有说出“这个女人太不知羞耻了这样的话来。”
“如果我是女子也一定会追求汉文你吧,凰求凤,大概也很有趣吧!”
许仙如遭雷击,大概宁愿听到恶毒的话来。心里泪流满面,我真的不是玻璃啊!
潘玉一看他神色就猜出他在想什么,不由轻笑出声,那笑容极美,极淡。只是脸色愈发的苍白,仿佛透明。
许仙清晰的感觉着,这块美玉在渐渐变得透明,变成冰,然后再慢慢融化成水,彻底的消散于这个人世。
不行,得做点什么。许仙这么对自己说。现在他万分后悔让聂小倩独自离开,虽然那两颗舍利被她用了,即使不离开恐怕也没有什么办法了。苍生无奈,便只有求助于鬼神了。他突然想起,自己还认识另一个此道中人,虽然不确定有没有用,但也只有一试了。
许仙用力的拍打着玄机观的大门,不一会儿,那名为笋儿的小道士打开门,“师,许公子,你怎么来啦,从金华回来了吗?”
许仙一把抓住小道士肩膀道:“快带我去见你师傅,我有急事找她。”
笋儿轻轻挣脱道:“我师傅游方去了。”
许仙大失所望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笋儿摇摇头:“这可说不准,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个月。”
“你会治病吗?”许仙也知自己有点病急乱投医了,但总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啊?我不会啊!”
果然,许仙只能希望而来,失望而归了。
道观的后院,鱼玄机静静的坐在石桌前读着一本道德经,依旧是一身杏黄色的道袍,安静的如树上落下的黄叶。
笋儿好奇道:“师傅,你为什么不见师叔啊!”
“这是他的道,若想走就自己走吧!”鱼玄机放下手中的书:“而且我有种感觉,那潘玉是他的劫数,死了倒也干净。”
笋儿犹豫道:“可是,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
啪!卷起的书打在笋儿头上,鱼玄机盯着笋儿道:“小丫头学会教训我了,那是和尚骗人的话,我辈修行,讲得是舍弃,他又是个沾上就舍不下的人,刚好有这种机会,他不舍也得舍,岂不是两全齐美。”
笋儿泪眼婆娑,不知道是打得,还是那些话,“那师傅有一天也会舍弃笋儿吗?”
鱼玄机瞪眼道:“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笋儿委屈的抱着鱼玄机的纤腰,鱼玄机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小脑袋,心中问自己,你真的舍的了吗?还是非要到不得不舍的时刻。
笋儿心知这师傅口硬心软。嗯,按师傅自己的说法就是难得大道。
时间如水流逝,转眼间就已经六天过去了。许仙喂药的时候感觉怀中的人已经轻如纸张,脆若琉璃。他每天下午都去玄机观,但却只得到一句话,师傅还没回来。
许仙站起身要再去一次玄机观,本该睡着的潘玉突然轻声道:“喂,别走,如果你走后,我突然死掉了怎么办啊!”
许仙这几日看她日渐萎靡,却毫无办法,心里早已烦躁不已,听潘玉轻易的说出这个死字,不由怒道:“你叔叔给你派人服侍你,你又不要,老子天天伺候你,现在还要出去想办法救你。你还说这种丧气话,不准死,我没回来,你就不准死。”
小屋里的气氛凝滞了,许仙也有点后悔。
潘玉捂着小嘴,瞪大眼睛,惊讶赞许道:“汉文果然好威风呢!”
许仙哭笑不得:“威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