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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面热心跳,心神又告迷失,一种异样的感觉,如烈火般熊熊而起。
他觉得口干舌燥,身如火焚。
一种原始的需要,淹没了一丝丝残存的理智,双目发赤,口喷热气,血行加速,呼吸急促,猛可里张臂抱住许媚娘,滚到床上。
许媚娘娇喘吁吁地道:“小心肝,别这么猴急呀!”
声音有如梦呓,颤人心弦。
丁浩有如一只野兽,攫住了他的猎物,毫不放松。
许媚娘蠕动着娇躯,口里发出了使人销魂勾魄的哼唧声,双眸紧闭。
丁浩一翻身,半坐而起,手按猎物,突地,壁架上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个玉雕的骷髅头。
他的目光滞住了,眼前幻出了无数的白骨骷髅,在跳跃,旋转。
由于他“慧根”深厚,业已被药物与欲念烟没的灵智,竟告复生,他想起了怪老人上官鹗,这女人数十年的鸳俦,竟被她一脚踢开。
那玉骷髅,幻出了上官鹗的狰狞与怨毒,也提示了这女人的淫贱与无耻。
这一念灵智的复生,有无比的力量,满腔欲念,顿化作无边的自疚。
于是,他一骨碌下了床,着履,紧带……
许媚娘兀自闭着眼,口里秽声不绝。
突地,她发觉情况不对,一睁眼,身边不见了人影,撑起身来一看,丁浩兀立床前,背向锦榻,已回复如初。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但欲火难禁,她已无法自持,翻身坐起,颤抖着声音道:“好人儿,你怎么了?”
丁浩欲火仍在焚身,只是超人的夙根、使他能勉强克制,那是相当痛苦的,换了别人,决办不到。
那碗所谓醒酒汤,其实是催春之药,药力当然一时不会消散。
他凝望着玉骷髅,藉以增加抵拒的力量。
许媚娘喘息着道:“好人儿,好弟弟,春宵一刻值千金,来呀!”
那声音充满了诱欲,也泛散着欲焰。
丁浩心神一沉,几乎又不克自持,他不敢回头,也不敢答腕,他在与情欲搏斗。
许媚娘下了床,身无寸缕,诸般妙相毕呈,如一只饿狼,扑向丁浩,双手环腰一抱,仰面说道:“好弟弟,我们来……鱼水交欢……”
丁浩复生的一丝灵智,几乎又告消失,欲火又炽烈起来。
突地,他想到幼年时在“望月堡”中,曾听一些堡中武士,谈到风月之事,在紧要关头,只消……”
心念之音,他把舌尖放在上下门齿之间,用力一咬,一阵剧痛,直攻心脾,他这无意的一着正解了那催春的药性,登时灵台明净,欲火顿消,舌破血流,他一口吞了下去,猛一拧身。
许媚娘正在欲火烧身的迷糊状态中,做梦也估不到丁浩会来这一着,手一松,直退到床沿,火红的粉颊泛出了紫色。
她怔住了,这太出乎意料之外,她一生阅人无数,从未遭遇到这种情况。
丁浩冷峻地道:“仙子,在下不是狗辈之流!”
许媚娘气得浑身簌簌直抖,好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道:“酸秀才,你很倔强,有种……”
丁浩咬紧牙闷不吭声。
许媚娘忽地长长吁了一口气,上前抱起了浩,抛在床上,娇躯压了上去,面对面,双手捧着丁浩的俊面,颤声道:“好人,你答应了吧。管叫你销魂蚀魄,享受无穷。”
丁浩几曾经过这种阵仗,面红筋胀,身如火灼,但药性一解,理性抬头,已有足够的力量抗拒这澎湃的春潮,横了横心,道:“我‘酸秀才’顶天立地奇男子,岂作这卑贱之行。”
许媚娘为之气结,欲火变成了杀机,翻身下床,穿上衣裙,从妆架上取了一个小瓶,倒了几粒药丸在口中,登时红晕消退,气息平和,欲火竟被控制了。
丁浩起身站在床前,一语不发,俊面铁青,不时地瞄一眼那玉骷髅。
许媚娘朝椅子上一坐,冷冷一笑,道:“酸秀才,我倒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去消欲火的?”
丁浩心想,决不能说实话,如她以强硬手法对待自己,恐怕便无法抗拒了,心念之中,冷冷地道:“心正便可避邪!”
“好一个心正避邪,酸秀才,你以为可以活出此间么?”
“在下不在乎!”
“哼,你会在乎的,你将后悔莫及。”
丁浩内心有如油煎,但表面上仍冷漠、平静,经过这一阵子折腾,酒意也消了,只是功力受制,什么办法也无从想起。
许媚娘高呼了一声,素云掀帘而入。
“仙子有何吩咐?”
“这厮不识好歹,打入地牢!”
“是!”
婢女素云不解地望了丁浩一眼,她想不透这俊书生怎会如此倔强,竟能克制得了催春药力,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一般人见了主人的风流阵仇,不必使用什么药,便已神魂颠倒了。
许媚娘又冷酷地道:“没我命令,不许给饮食,我看他是铜制的还是铁铸的!”
素云又应了一声:“是!”然后目注丁浩道“少侠,匆须小婢动手吧?”
丁浩冷凄凄地道:“你带路,无论上刀山下油锅,在下决不皱眉。”
素云一哂道:“好汉子,可惜不是时候,来吧!”
出了门,走向过道的另一端,素云柔声道:“少侠,现在还来得及,你如回心转意,答应仙子成其好事,婢子可以代为说项,那地牢滋味不好受,莫说你没功力,即使功力仍在,也难熬上三天……”
丁浩断然道:“办不到!”
“看你仪表非凡,怎地如此不解风情?”
“我不是卑污苟贱之辈,不必说了!”
“哼!有你瞧的,别到那时再求人。”
“笑话!”
说话之间,到了尽头,素云在壁间一按,“隆隆!”声中,壁间露出了一个个洞穴,黯黑无光,一股霉湿的怪味,扑鼻而来,丁浩一颗心顿往下沉。
素云止步穴口,沉声道:“最后问你一句,肯不肯接受那温柔之福?”
“说过办不到!”
“嘻嘻,你这种人天下少有,不作风流客,愿为笼中囚,进去吧!”
丁浩一咬牙,走了进去,穴口随被封住,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他站了一会,仍然什么也看不到,试探着移动脚步,两手前伸,以防碰壁,走了几步,突地一脚踏空,骨碌碌直滚下去。
敢情这是一列石级,一路滚到底,全身骨痛如折,软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眼睛习于黑暗,已渐渐能视物,不过十分模糊,只能隐约看出是一个天生的石洞,大约三丈见方,地面阴湿,触手冰凉。
他慢慢坐起身来,竭力张望,暗影中似有些散乱的东西,蒙蒙泛白,伸手一摸,不由毛骨悚然,天呀,那竟是些不计其数白骨骷髅。
这些白骨,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
自己,不久之后,也是其中之一么?
尚未化尽的腐尸,发出恶臭,中人欲呕。
牢外的情形与牢中一比,真是天堂地狱之别,丁浩纵声狂笑起来,他笑自己的命运,也笑江湖的鬼蜮。
江湖,光明的一面是侠义豪雄,黑暗的一面是魑魑魍魍杀人、杀人、这便是整个江湖的写照。
身为武士,是幸,还是不幸。
“小子,你笑个什么劲,你哭都来不及,还笑。
一个苍劲的声音,传入耳鼓,而十分异样,像是从地缝中迸出来的。
丁浩骇然大惊,目光左右扫瞄,但什么也看不到,奇怪,发觉的人在何处,听声音对方是个老人,难道是同难的人么?
心念之间,激奇地道:“是那位老前辈?”
“什么老前辈,一个老而不死的囚犯而已。”
声音再次传来,但看不见人,也不知发自何处?
这可就透着古怪了,石牢虽昏暗,但只三丈见方,一个大人,总不至看不见的,牢中又无遮掩之物,人在何处呢?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充满了凄凉的味道。
“老前辈到底在何处?”
“你先说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叫丁浩,江湖中称为“酸秀才’……”
“不知道,不知道,说出你上一辈的名号?”
丁浩可作了难,身世不能吐露,师门更不能公开。
“小子,怎不说话了?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老前辈,晚辈……有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把你的秘密带到阴曹地府去,你能活多久?”
丁浩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战,心想,是呀!置身这等境地之中,生死莫卜,还顾忌些什么,当下沉声道:“先父人称‘都天剑客’丁兆祥!”
“不知道没听说过,再数上一辈?”
丁浩不由怔愕住了,这老人可怪,连父亲的名号都不知道,还要再数上一辈.莫不成对方根本就没行走过江湖?
“晚辈所知仅止于此!”
“什么,你祖父呢?”
“不知道。”
“这可真妙,连自己的三代都报不出来……”
“老前辈到底在何处?”
“隔室!”
丁浩困惑地朝四壁一扫,道:“晚辈什么也看不到……”
“当然看不到,隔了丈许厚的石壁。”
“丈许后的石壁能传声?”
“小子,你先说怎会到此的。”
“遭人暗算,被擒来的!”
“不是见色起意?”
丁浩苦苦一笑,道:“如果晚辈是好色之徒,便不会进入这地牢了!”
“嗯!这话可信,老夫听见你与那贱人的对答发,是个正人!
丁浩更是满头玄雾,这老人既是被囚地牢,怎会听见自己与许媚娘的对答呢?莫非他已修练到天观地听的境地了?
心念之间,脱口道:“您老人家如何听到的?”
“你现在上前几步,摸一摸你左手边的石壁!”
丁浩心想,出鬼了,对方还能看到自己么?当下怀着好奇的心理,依言上前数步,用手去摸左边的石壁,冷硬滑腻,任什么也没有。
“老前辈,晚辈摸不到什么……”
“嗨!真笨,摸到隙缝没有?”
“哦!”
丁浩恍然,在自己手摸之处的上方,果然有一道寸许的裂痕,刚才是没有注意到,现在不必摸也看到了。
原来话声是透过这裂痕传入的,那隙缝从顶上裂到距地八尺之处为止,差了两尺够不到,身无功力,不能贴壁上升,也找不到垫脚之物。
“小子,你怎站着不动?”
“晚辈丧失了功力!”
“什么,你被她废了功力?”
“不知是废了还是被制,对方手法奇特,不类一般手法。”
“唔!”
“老前辈,这是什么地方?”
“石牢!”
“不,晚辈是请问这座谷名?”
“这里叫‘隔世谷’!”
“哦!隔世之谷,那叫许媚娘的被称作仙子,是什么仙子?”
“那贱人自封‘素衣仙子’,鬼知道!”
“老前辈名号可以见示么?”
“算了,老夫名号今生不拟重提了!”
丁浩室了一窒,又道“老前辈又是如何进入这石牢的?”
老人怒声道:“别提这事!闭上嘴消磨你最后的时光吧!”
此后,声音寂然,丁浩颓然倚壁而坐,脑海里盘旋着老人最后一句话:“……消磨你最后的时光吧!”
最后的时光,活活饿死!
暗无天日,时间似乎已停止在某一点上,没有白天,没有夜晚,有的是无尽的黑暗与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丁浩已感到饥饿难熬,想来已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了,他忍不住又开口叫唤那无名老人。
因为这岑寂太可怕了,但老人没有理睬,只好作罢。
丁港想睡,想忘记一会可怕的事实,但办不到,饥、渴、阴、寒,再加上刺鼻的尸臭,怎么也闭不上眼。
岑寂会使人发狂,何况在这绝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