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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下秋韵自有我的道理!”章晗面色一沉,见碧茵使劲拉住芳草,随即又硬拽着人跪了下来。紧跟着,芳草便哭成了泪人似的。想到二婢陪着自己从归德府到京城,芳草更是干过好几次传信的勾当。一直都忠心耿耿,她心中不禁大为不忍,但旋即便硬起心肠道,“废话少说,都给我起来,立刻就走!”
知道和自己这边的梧桐苑一样,鹏翼馆中亦是上演着相同的一幕,等到沈姑姑和单妈妈拉着芳草和碧茵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章晗便把心一横侧过头去不再看,等人终于全都出去了。她方才转过身来,看着明间中墙上皇帝赐给自己的那斗方全字微微发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秋韵上前来,说是要遣散的那些下人都已经云集在了前院,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世子妃宅心仁厚,也是为了她们的安危……”
“这些话不要再说了!”章晗摆手止住了芳草。突然再次抬头看向了那御笔斗方,随即若有所思地说道,“把这字取下来!”
当夏守义带着少之又少的从人来到赵王府大门外的时候,却只见一条街上竟是站着不少提着包袱的人。从车帘的缝隙中看见好些人痴痴呆呆地望着高墙,竟是突然跪下来咚咚咚磕着响头,也有些人则是嚎啕大哭,更有人摇头叹息拭泪,他顿时大为讶异,少不得吩咐人去问问怎么回事,须臾,一个随从就回转了来。
“部堂,是赵王府……赵王府把府里用不着的下人都遣散了!”
闻听此言,夏守义只觉得心头咯噔一下。他本就知道这一趟差事不是那么好办的,但却没想到赵王府在那样强硬地拒绝了宫中召见之后,旋即便来了这么一招。若是这许多下人就此散开来,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流言!眼看已经有人提着包袱往四面走了,他正要吩咐人前往应天府衙和上元江宁二县以及五城兵马司知会一声,突然就只见刚刚自己进来的街口,突然出现了一队兵马,看那服色,分明是金吾左右卫的人!
“部堂?”
听到身旁那一声唤,夏守义立时惊觉了过来,随即摆摆手道:“命人到赵王府通传。”
眼见那马车旁的随从快步往赵王府大门口去了,夏守义往后头靠了靠,心中已是异常惊疑。想当初皇帝越过诸多年长皇子而立了魏王为太子,他们这些大臣不是没有异议的,然而,比起前头明争暗斗的诸王,那时候的魏王一直宽厚仁善,而且皇帝明显心意已决,于是他们便谁也没出这个头。即便后来陆陆续续也出了不少事情,甚至赵王世子妃临盆的时候还闹出了那样的变故,但不管如何,乍然废立国本的事,谁也不希望发生。
可是,看到眼下这种状况,说得轻些是太子早就有所准备防范赵王府,说得重些,便是太子在人建言之前,就已经打算舀着尚在京城的赵王世子和宛平郡王,要挟赵王就范!
眼见那边门上仍在交涉,夏守义便打起车帘又叫了一个随从过来,低声吩咐道:“速去打探,看看金吾左右卫带队的人是谁!”
“是,部堂!”
待到门上好容易捎来话,道是赵王世子妃请夏大人白虎堂相见,那边厢去打探金吾左右卫动向的随从也回报了来。然而,让夏守义惊疑交加的是,带队的不是任何一个指挥使,而是最初丢了威宁侯爵位,此前才蒙赦回京,到国子监读书的顾振!
“顾家人不是和赵王府往来甚密么,今次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为东宫驱策?”
夏守义进赵王府大门的那一刻,心中还转着如此念头。当入了仪门,眼见赵王府那白虎堂在望,他就已经想起了一门两侯的顾家并不是铁板一块,太夫人更有素来偏向二房的传言。虽则如此,踏入白虎堂,他就已经暂且抛开了此事,见堂上两个身穿真红大袖衫的女子并肩站在那儿,唯一的区别只是一位衫子上是云霞凤纹,另一个云霞翟纹。
尽管赵王世子妃章氏名声在外,宛平郡王妃王氏亦是果决英武深受皇帝嘉赏,但夏守义是朝廷重臣,男女有别内外不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简在帝心的妯娌两个。乍一见面,哪怕是不重美色的他,也觉着章氏庄重雍容,王氏傲气凛然,不禁暗赞一声风仪无双,当即也没有在意赵王府的两个男人全都没有出面,立时肃然行礼。
“吏部尚书夏守义,见过赵王世子妃,宛平郡王妃。”
“夏尚书不必多礼,请坐。”
王凌见夏守义起身之后,却等她和章晗落座之后,方才在下首坐下,却是一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样子,想起此人曾被父亲称为文官当中第一人,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旋即方才想起章晗起头不由分说赶走了东宫派来的太监之后对她说,如此一来,太子必然会派卓有盛名的文官过来,极可能是夏守义张节这等高官大佬,如此便能宣扬出去,她不禁暗自钦服。
大嫂真是算无遗策!
果然,夏守义一道明来意,章晗便眉头一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陈善聪固然是皇上贬斥,但秦王举反旗的消息,一日之内传遍整个京城,安知不是人有意散布?况且,京城距离西安两千四百三十里,那奉命前去西安的吏科给事中就算每日驰驿也不过百六十里,一来一去便至少一个月,如何能在满城风雨中正好回来报信?”
一连两个反问让夏守义微微色变,章晗方才淡淡地说道:“更何况,当初世子爷和淮王世子周王世子共同入宫探视皇上病情之际,恰逢皇上苏醒,却只见皇上手不能动,口不能言,何来旨意?这矫诏两个字,却不是我敢胡言乱语捏造!我敬重夏大人为人忠直,所以今日把夏大人请入府中和宛平郡王妃共见,只为请夏大人带一句话回去,那就是世子爷身上有恙,不宜见人!从今日起,赵王府闭门谢客,倘若有人硬是要见,那么……”
章晗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是看向了旁边的王凌,王凌便冷冷接口说道:“那便是恃强逼凌,我等自然与王府同存亡!”
夏守义自忖亦是善辩之人,可此时此刻面对这两个年轻的女人,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出了赵王府,眼见两扇大门在他身后立时紧紧关闭,他越发只觉得笼罩在京城头顶的那片天黑云密布,脸色亦是凝重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而白虎堂中,夏守义一走,章晗和王凌立时召见了所有亲卫。吩咐立时三刻按照战时部属防戍各方之后,王凌便环视众将说道:“从现在开始,厉兵秣马,预备厮杀!胜则同生,败则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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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火中凰本卷完
这一趟赵王府一走,夏守义知道自己便再难置身事外,因而过访赵王府后,他立时又从长安右门入宫。得知此前那些大臣和太子都仍在文华殿等候,他少不得立时赶了过去。上殿之时,他尽管在路上也曾犹豫过是否要把赵王世子妃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出来,此时此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横竖只看赵王府那妯娌两人的态度就知道此事必然难以善了,索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撕掳开了。如今局势这般错综复杂,大不了他回头辞官归故里就是了!
只看夏守义仍是单身回来,太子和一众大佬们就知道这位吏部尚书此行不顺。然而,当夏守义把章晗那一番话撂出来的时候,大殿中仍然一时鸦雀无声,而太子则是气怒攻心,握紧的拳头里,尖锐的指甲已经是刺痛了掌心。他环视了一眼殿上群臣,见一个个人都不敢和自己对视,几个心腹竟也是一时哑然,完全没什么条陈建议,他顿时更加烦躁了起来。
“好,好,果然不愧是父皇曾经嘉赏过的人,竟然这般巧舌善辩……指鹿为马!”太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厉声吩咐道,“传命金吾左右卫,先看住了赵王府!”
等回到了东宫,他那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终于有了出气口。径直把桌子上堆积了一尺高的奏折全部拂落在地,任由几个内侍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磕头谢罪,他却理都不理,径直到了最里间一屁股坐下。深深吸了好几口气。他方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现如今他这个太子占据的是大义名分,赵王府纵使态度再强硬,但只要陈善昭和陈善睿这一对同胞兄弟在京城,那么他便拥有相当的本钱!多亏了赵王自知功高。在陈善昭这个世子之外,又把陈善睿这个嫡子一块留下了,否则现如今却还没那么便宜。须知赵王妃傅氏不但是赵王府的女主人。而且在赵王一系的勋贵命妇之中声望极高,更深受军民爱戴,赵王就算肯舍弃她所出的两个嫡子,麾下众将和北地军民却也未必会答应!
有了这底气,太子在静坐恢复了心绪之后,方才起身来到了外间。见书桌上的奏折和刚刚掉得四处都是的笔墨纸砚已经都摆放整齐了,他便二话不说坐了下来。沉下心一本本看着那些奏折,须臾便忘记了时间。直到发现室内仿佛渐次亮堂了起来,腹中又依稀传来了一阵阵饥饿感,他方才随手把笔放回了笔洗中,揉着手腕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禀殿下。已经是酉初了。”
冬日的天黑得早,室内已经掌了灯。太子看着那已经处置了一小半的奏折,想到皇帝从前是如何日理万机,一时忍不住怔忡了片刻。就在这时候,外头又有太监沉声报道:“太子殿下,顾小侯爷求见。”
如今顾振已经不是威宁侯了,但却异常讨厌人称呼他三少爷或是三公子,再加上这些天出入东宫频繁,下头人巴结这位太子面前的新贵。于是都以小侯爷称之,太子自然而然也默许了。此时此刻,太子扬了扬下巴吩咐了一声宣,不消一会儿,顾振就大步进了屋子。
“太子殿下。”
顾振躬身行过礼后,便熟不拘礼地径直来到太子身侧。一手支着书桌弯下了腰,低声说道,“恕臣多言一句,臣觉得赵王府事情不对!赵王世子妃确实是刚烈的脾气,那位宛平郡王妃也是将门出身颇为知兵,但殿下难道不觉得她们强硬过头了?这赵王府就算有两百身经百战的亲卫,可那是两百人不是两千人,在偌大的京城中能派得上多少用场?就连赵王府都守御不住,前次遭了强袭时就是铁证,因为按制王府不得囤积弓矢!”
见太子乍然变色,沉吟片刻便示意自己再说下去,顾振就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而且,这么大的事情只是两个女人出面,臣不得不觉着有诈!所以,臣听说宛平郡王陈善睿此前去了定远侯府,一直都没回过王府,便想横竖请不动赵王世子,把宛平郡王请到宫中也是一样的,便带着百多名金吾左右卫的人去了定远侯府,结果……”
太子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戾气:“难道定远侯府也敢把你拒之于门外?”
“不,定远侯府空空如也,说是定远侯带着宛平郡王去别庄演习军阵了。”一字一句地说到这里,顾振见太子勃然色变,他这才站直了身子拱了拱手道,“兹事体大,所以臣令人一面火速出城去定远侯别庄,一面亲自来向殿下禀报!这洛川郡王陈善聪能够金蝉脱壳,难道赵王府那兄弟两个就不能?”
陈善聪从来便不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当初需要让妻子孙氏伪装有孕,自己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