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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本就不大,花琼又站在正中间,因而柳下青虽然站在边沿,两人的距离仍然显得十分亲近。
他看着花琼,表情突然变得极其认真:“你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花琼愣了愣,还是点头:“是真话。”
“那就好。”柳下青忽地展眉一笑。
他的脸本就与萧离有五分相似,他这样笑起来,像极了萧离还是柳下白的时候,花琼看得有些发傻,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他一把打横抱起。
“你放心,我以后会对你负责的。”柳下青笑眼弯弯,褪去了往日色迷迷的神色,他的俊俏模样其实也不输给萧离多少。
“真的?!”花琼似是还有些不敢相信。
柳下青微笑:“给我三天时间准备,三天后我就来娶你。”
“嗯,我等你。”花琼说。
正文 指尖朱砂
花琼将自己打扮得端庄又贤淑,去向魈怜请安。
这一举动惊诧了无数人,向来悄无声息,连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也能传出好几里的仙音教,也渐渐开始变得生机勃勃。
不少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地谈论自家可怜可爱的少爷终于枯木逢春了,更有目睹那别开生面的求婚场景的侍女,将那日少爷的“英勇”姿态描述得绘声绘色。
“教主,你真的要让少爷和东方赞的女儿成亲?”鬼音颇有些忧心,“我们原本这样安排,是为了让萧离屈服,可是现在已经很明显了,萧离不是会因为一个女人而牺牲自己的人。”
魈怜缓缓道:“是与不是,现在还很难说。”
“可他一听说您要将那女人许给少爷,他转头就和那女人断了关系。”鬼音皱眉,“若非如此,那女人也不会转眼就上了少爷的床……属下以为,如此轻率放荡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少爷。”
“鬼音。”魈怜突然定定地看着他,“原来本座的废物儿子,在你眼里竟然这般好。”
鬼音慌忙请罪道:“属下多嘴。”
“慌什么?”魈怜道,“将来本座死了,他就是下一任教主,你要好好辅佐他。”
鬼音一愣:“教主……”这是他头一次听到魈怜将“死”这个字用在他自己身上。往日里的魈怜暴躁、凶残、自大,就连对待唯一的儿子,也从来不曾有过身为父亲的轻言细语。
“总之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本座总觉得这一切过于天衣无缝了。”魈怜将苍白的双手收入袖中,声音阴冷地道,“不如就看看三天后会发生什么,反正……即便阿青真的娶了东方赞的女儿,吃亏的也不会是我们。”
……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整个仙音教上下张灯结彩,分外喜庆。
这是花琼第二次穿上嫁衣,相比起上一次的忐忑,这一次她熟门熟路,在侍女的协助下,主动将凤冠戴上。她坐在梳妆的铜镜前,对着镜中人拉出一个幸福的笑容。
“姑娘,你今天真漂亮。”替她梳妆的侍女忍不住感慨,“少爷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嗯哼。”花琼厚着脸皮点头,“这是自然。”
听她说得这般理所当然,那侍女捂着偷笑,这花琼姑娘和他家少爷,还真是一丘之貉,难怪会走到一起。
一群人说说笑笑,忙忙碌碌,气氛前所未有过的热闹。
花琼偶尔插科打诨几句,心底却是另一番心思:她并非是真心想要嫁给柳下青。
三日前,她找到萧离,起初萧离那番绝情的嘴脸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可她总觉得不对劲,后来冷静下来慢慢回味,才想起他借掰开她手指的机会,在她掌心划出的几个字:相信我。
他曾对她说过,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在她面前,他永远是待她一心一意的柳下白。
既然选择了再一次信他,花琼自然不会轻易有所怀疑,她猜测魈怜可能会拿她与萧离之间的关系作为要挟,迫使萧离听命于他。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干脆和萧离“了断”算了。
为了让一切看起来真实可信,她佯装借酒浇愁,又将柳下青灌醉,她自己虽然也喝了同样多的酒,但大部分都被她用内力逼出体外,因而她还能清醒地将柳下青拖上她的床。
原本她是打算,就算柳下青不认账也没关系,反正那魈怜原本就说了要让她和柳下青成亲,到时候她只需要表现得很乐意接受就够了。只是,她没想到柳下青会这么配合,竟然主动说要娶她。
“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我和小白走到时候,一定不会忘了带上你……”花琼喃喃自语,顺便郑重地点了点头。
梳妆完毕后,有人将盖头盖在她头上,又往她手里塞了个苹果,寓意平安吉祥。
很快,接亲的花轿就到了,柳下青在屋外高声喊道:“美人姐姐,我如约来娶你了。”声音清朗,隐约还带了些开怀的笑意,与花琼印象中的柳下青不同,却又相同。
花琼被人搀扶着走到屋外,只看见眼前有一双红色镶金的靴子,靴子的主人应该就是柳下青没错。
一身大红色的新郎服,将今日的柳下青衬得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他抬眼静静地看着花琼,红色的盖头挡住了她的面容,也将他眼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彻底隔断。
他牵着她的手,将她引到花轿前。
花琼想要上轿,却发现左手仍然被他紧紧握着。她觉得奇怪,正要掀开盖头看他,他却突然放了手,将她送上花轿。
花琼上了花轿,便开始胡思乱想:若是小白不能在拜堂之前赶来带走她,那她岂不是要跟柳下青来真的?虽说柳下青现在绝对洞房无能,但一旦拜堂,就等于缔结了白首之约吧。
居然把这点给忘了,花琼用力敲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现在她该怎么办?是继续等小白来救,还是自己找机会逃走?
只是这些天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严密监视着,就算是在今天,那些人也不曾松懈过,若是现在逃走,恐怕成功的几率极小,而且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花琼越想越烦躁,一把扯下盖头,抬眼却对上一双清亮的眼。
“慕……”下一秒,朱唇便被人掩住。
花琼看着来人,双眼中华光闪烁,衬着她唇红齿白的模样,看起来分外惑人。
来人正是慕容简,那张清雅出尘的脸庞除了他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只不过他身上穿的却是与花琼一模一样的凤冠霞帔。
照理说,男人穿着凤冠霞帔,必定会看起来不伦不类,但此刻的慕容简,看来却比平时更多了几分艳丽。
“现在什么都别问。”慕容简用口型对她说道,“呆会儿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花琼会意地点点头,慕容简这才放下掩住她红唇的手指,指尖沾上了她唇上的朱砂,像是燃起了一簇细细的火苗。
花轿里的空间本就窄,两人离得很近,近到慕容简几乎可以闻见花琼身上传来的幽香,使得他素来清明的眼神开始迷乱。
花琼却不曾察觉,只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盛装的慕容简瞧,心说慕容师兄不当女人也太可惜了,她若是男人,必定会将他娶回家藏起来。
她想得聚精会神,没留神花轿忽然停下,她身形一晃,便扑入慕容简怀中。
慕容简握紧双手,让指甲嵌入掌心以保持清醒。
“新郎请新娘下轿。”伴随着一声喊,轿门被人从外面踢了踢。
慕容简闻声,连忙示意花琼躲入轿底的暗格里,嘱咐她一声“别让人发现”,便捡起她落在地上的盖头蒙在自己头上,然后走了出去。
外面传来欢天喜地的声音,花琼躲在轿子里,感觉有人将轿子抬起,一路晃晃悠悠,最终停在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
为了保险起见,花琼又在轿子里呆了许久,直到确定先前的轿夫全都离开,并且四周没有任何人,才打开暗格,从轿子里走出来。
这里似乎是专门放杂物的库房,一向鲜少有人会来,花琼找了个地方躲藏起来,决定等天黑了再出去查探情况。
她担心慕容简假扮自己会过不了关,毕竟两人男女有别,身形相差太多,恐怕会露陷,到时候他势单力薄,落入魈怜手中,恐怕会很不妙。
不过,既然慕容简会事先出现在花轿里,而且还穿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衣裳,那至少证明他早有准备,又或者,柳下青也是知情人,并且还参与其中了。
夜幕渐渐落下,热闹了一天的仙音教开始回复平静。
花琼除下凤冠,又身上碍事的一应饰物全都除下,一路轻装简便地走出杂物小院,谁料才走出没多远,便见一群巡夜人提着灯笼远远地走过来。
她咬咬牙,只得原路退回。
她一边后退一边观察那些巡夜人的举动,没留神碰见了一个软乎乎的物体,她皱眉回头一看,却见一个作黑衣蒙面打扮的威武汉子,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在捡她先前扔在地上的饰物……
“……”花琼眼见那威武汉子将那些饰物一一捡起,然后掀掉自己蒙面的斗篷,露出一个巨大的鸟头,将那些饰物插得满头都是。
“小……胖……”
咬牙切齿的声音,让正在专心打扮自己的小胖吓得抖了抖羽毛,一转头,就看到一脸不善的花琼正好站在它身后。
“卟啦卟啦……”小胖赶紧拍拍翅膀,讨好地蹭过去——主人,我来救你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很想你,你有没有很想我啊?
花琼却不领情,伸手狠狠在它的鸭嘴上用力一弹:“这种时候还顾着臭美,鬼才信你想我!”说完踮起脚,将它头上那些亮晶晶的饰物一股脑儿地扫了下来,“你现在戴着这些东西,是打算让我早点去见阎王吗?你这只大笨鸟!”
“卟啦……”小胖还有些遗憾,但在花琼凛冽的视线下,只得忍痛割爱。
“怎么回事?你和慕容师兄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这是花琼现在最觉得好奇的地方,“除了你们,还有谁来了?”
毕竟人鸟不同,花琼再通鸟语,一旦遇见了复杂的事,想要从小胖嘴里完完全全的弄清楚,还是有些困难。看着它“卟啦卟啦”地一时指天,一时又指地,花琼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决定把这些疑问暂时收回去。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小白,毕竟慕容简与柳下青素不相识,若不是有小白从中牵线,他们绝对不会有任何交集,更别说还要一起拜堂了。
这边花琼和小胖两个避开巡夜人,偷偷摸摸地打算去找萧离,另一边的新房里,却又是另一种光景。
先前慕容简代替花琼下了花轿,正要和柳下青拜堂时,却有人传来了东厢起火的消息。东厢那边临近魈怜的卧室,若是火势蔓延过去,后果必将不堪,(W//RS//HU)因而大多数人被分散过去救火,连魈怜也坐不住,草草喝了慕容简递过去的那杯媳妇茶,便匆匆走了。
也因此,新娘被掉包的事,才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你可以去找她了。”柳下青坐在桌旁,一手托腮,懒懒地看向坐在床边的那个人。
慕容简闻言,扯落盖头,露出一张绝色温雅的俊脸,站起身朝柳下青拱手道一声:“多谢。”
“谢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自愿的。”柳下青撇嘴,“要不是被堂哥下了药,我现在会做出什么,连我自己也不能确定……”
见他喃喃自语地望着静静燃烧的红烛,慕容简没有多说,将身上的凤冠霞帔除下,露出原本的青衣,转身走到窗边,利落地翻出窗外。
……
萧离盘腿坐在屋顶,远远望见整个仙音教都被举着火把的人团团包围。
今夜注定是仙音教有史以来,最不平静的一个夜晚。
到了此刻,萧离才算是真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