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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琼瞧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显然是从前娇生惯养,从没吃过闭门羹。低头看他一条腿理直气壮地卡在两扇门中间,不由杏眼一眯,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当下将两扇门拉开,不等矮个脸上的得意之色褪去,便猛力将两扇门那么一合——
“啊”地一声惨叫,那条腿吃疼之下像条活泥鳅似地抽了出去,矮个抱着那条腿,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不好意思啊,我关门呢,什么都没看见。你没事吧?”花琼笑嘻嘻地探出头表达自己的关怀,顺便看了那高个一眼。
花琼本以为那二人是一伙的,同伴被欺负了,高个也该翻脸了,没想到他依然站在小二身后,不但一点动作都没有,反而眼含笑意地看着花琼,那眼神就像在夸奖她说:“干得好,再来一个。”
正文 师徒
翌日清早,花琼在柜台结完账,背着包袱站在驿站门口,等着柳下白把马车驾出来。
正此时,那一高一矮两位公子也走了出来。那矮个昨日吃了花琼的亏,竟出乎意料地没有发飙,此刻他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看到花琼,也只是对她使了一记白眼,重重的哼了一声,便快步上了一辆看上去就很值钱的马车。
高个经过花琼身边时,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儿,对她一抱拳,说了声“对不住”,也匆匆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花琼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就算道歉的不是矮个,可昨天她那么大力的一夹,肚子里的气本来也发泄得差不多了。于是朝那马车上的人挥了挥手,喊道:“没关系,你们不用内疚。”
那矮个小子顿时气得直想跳下马车找她算账,却被高个拉住,然后催促车夫赶路。
他们一走,柳下白也赶着破马车出来了:“师父,我们也走吧。”
接下来一连三天,所经之处皆荒无人烟,只能露宿郊野。
好在柳下白事前有准备,不但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都很充足,对于天气变化的应对措施也备得十分齐全,这些都是从没出过远门的花琼所忽略掉的。
“小白,幸好有你,不然这一路我不知道会多狼狈。”花琼很是愧疚,师父当到这个份上,古往今来,也只有她一人。
瓢泼大雨伴随着阵阵雷声,此时此刻根本是寸步难行,四周亦没有片瓦遮身。花琼和柳下白缩在黑漆漆的车厢里大眼瞪小眼,静待暴风雨过去。
车厢不大,堆积的行李占了一半空间,其余坐两个人倒是刚好,只是不能躺下。
花琼觉得自己偶尔也要对这个得力弟子表示一下关心,于是道:“小白,你家在哪里?”
柳下白连忙回答:“在鄂州那一带,怎么?”
“有机会我想亲自上门拜访一下。”花琼笑道,“小白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
柳下白一怔,随即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笑声里透着那么点猥琐的味道:“师父,其实你也对我有意思吧,我倒是不介意……梆……”不等他说完,花琼准确无误地在他头顶敲了一记爆栗。
蓦地,仿佛一阵阴风吹过,花琼只觉得周身寒意加剧。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她摸黑从行李中掏出一条大氅给柳下白披上,“敢调戏为师,没大没小!”花琼拉起了长辈腔调,假意呵斥着,笑盈盈地帮他系带子。
黑暗中,柳下白脸色阴晴不定。
仿佛完全没有觉出丝毫异样,花琼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件狐皮大氅是我那个死鬼老爹的,虽然旧了点,但还是挺暖和的,我想着或许会用到,就顺便带出来了。”
像是那么随口一说,又像是在解释什么,总之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落,最后干脆叹了口气,垂首沉默。
柳下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原本最忌讳有人打他的头,但花琼为他披上大氅时两人靠得很近,近到他几乎闻到了她身上散发的若有似无的处子香,胸口忽地怦然动了一动,却很快便随着她的离开一同消失了。
黑暗中似有星光在闪烁,柳下白没来由地看得出神,却见它在一闪之后飞快消失了。
花琼揉揉眼睛,笑道:“不提他了,他对我还不如小白你对我好呢。”
“我对你好?”柳下白半是掩饰自己的失神,半是不解地问。
花琼点头:“嗯,我山穷水尽的时候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有时候我对你很凶,你也不记仇,现在还每件事都替我想得那么周全。”
被她这么一说,柳下白也觉得自己确实对她不错。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想了又想,忽地恍然大悟:“我做的这些,不都是身为弟子该尽的本份么?”
他怪怪地看着花琼,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前的花琼习惯了大手大脚花钱,现在却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了花,这让她很痛苦。但比这更痛苦的,是即便一文钱掰成两半,却还是不够花。
花琼数着钱袋里零零碎碎的银子,满腹惆怅。值此时,他们已经抵达翠柳镇,离目标曲江镇只余下几十里的路程,也就两三个时辰的工夫。
翠柳镇很小,无论是从地势还是客流看,都可以说是依附着曲江镇生存的。因此虽地界狭小,但客流众多,尤其是近些天,除了那些赶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一些慕名前来观光的普通百姓,以及想趁机浑水摸鱼的宵小也不在少数。
“武林大会还有二十天才开始呢,我们就先在此处找客栈住下。”马车在街道上缓缓前进,花琼走出车厢四下张望,想找间看起来最便宜的客栈。
她之所以没有直接去曲江镇,也是因为经费紧张的缘故,曲江物贵地贵,食宿的费用自然比在翠柳的要多。
“就这家了。”花琼选定一间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客栈,下车问了住宿的价格,觉得还算合适便喊了小二来搬行李。
安顿好一切之后,花琼让柳下白休息,决定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顺便打听和武林大会有关的消息。
柳下白道:“我不累,让我和师父一起去吧,说不定能帮些忙。”
花琼想了想,摆摆手:“你别急着抛头露面,你武功虽然不行,样子倒是像个不得了高手,我还指你给四海帮撑门面呢。”
的确,这一路上,他们遇见的绝大多数人,都把柳下白当成公子爷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即便他住最下等的房间,吃最便宜的小葱拌豆腐。这样一来,被冷落的花琼心里就不平衡了,时常当着众人拧一下他的耳朵,或者在他干净整齐的白衣上踹几个脏脚印。
柳下白以为她还介意这些,只得干笑:“师父又取笑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花琼一把将他按在床上,微笑着露出了真实意图,“你就先在为师的房间里休息,顺便帮为师看着这些宝贝秘籍,千万千万别让它们被人顺走了!”
柳下白看看那略微散开的包袱里,最上面写着“向日宝典”四个字的古籍,不禁哑然失笑——这下,他可真是责任重大啊!
正文 小贼
纵观当今武林,实力首屈一指的自然要数以武林盟主东方赞为首的武盟军。武盟军遍布各地,身负治理武林之职,以“公正仁和”的处事原则,深受百姓拥戴,等同于这个世界的政治中心。
其次,便是萧三娘领导的青衣派。青衣派上下无论老幼,清一色全是女子。这帮娘子军之所以能公认排名第二,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其掌门萧三娘和武林盟主公孙瓒乃是夫妻,这夫妻二人各领风骚,又相敬如宾,一直是武林中广为流传的佳话。
其余比较大的江湖势力,包括四大家族、五大帮派、六大门派,其江湖威望不相上下,实力亦相差无几。
当然,这些都是上一次正式的武林大会决出的结果,正式的武林大会每二十年举办一次,上一次距离如今已有十七年。
十七年,足够让青壮之年的高手步入中老年行列,也足够让青涩稚子成长为风华正茂的后起之秀。
因而,此次虽是武林选拔大会,参加比武的都是各门各派的青年子弟,却成了各门派之间或炫耀、或试探彼此实力,为三年后正式的武林大会铺路搭桥的大好时机。
“姓温的小子,你欺人太甚!要不是看在你爹和我爹还算交好的份上,本小姐非用斧头砍死你不可!”“三月醉”的酒楼外,一个俊俏的少年恶狠狠地盯着楼上某人,暴跳如雷。
这位少年正是花琼在途中遇见,并被她用门夹伤了腿的矮个少年,此刻他俏脸气得通红,跺脚甩袖间不时透出些小儿女的娇态,行为与他一身利落劲装的打扮全然相反。加上“他”自称“本小姐”,不笨的人都知道她其实是女扮男装。
这女扮男装的少女名叫赵隽,是四大家族中赵姓一族嫡系的二小姐。她口中姓温的小子,全名温子轩,同样来自四大家族中的温氏一族。
温子轩站在二楼的窗口,笑吟吟地冲着赵隽举了举手中的扇子,示意她好走不送。
“还是子轩有法子。”房内除了温子轩,还有一个人。正是花琼先前在驿站内见到的和赵隽一起的高个公子,而花琼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原来竟是慕容家的三公子慕容简。
温子轩摆摆手,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喝了口茶道:“隽妹从小就讨厌我,我这个恶人早就当得驾轻就熟,今天能帮到慕容兄倒是我的荣幸。”
慕容简微笑道:“隽妹的性格与赵世伯一般直率易怒,你明知这样,却还故意逗她,她当然不依。”
温子轩哈哈大笑:“就因为她是这般性格,逗起来才乐趣无穷。”
赵、温、慕容三家素来走得近,他们三人又年龄相仿,可以说是从小一起玩到大。只不过,比起赵隽对慕容简百依百顺的态度,与之截然相反的,是赵隽和温子轩之间的水火不容。
如今三人都是代表家族来参加武林选拔大会,算起来也有些时日没好好地在一起聚过,今天难得一聚,慕容简却不得不让温子轩故意将赵隽气走。
“慕容兄不必觉得歉疚,其实你早该来找我这么做了。”温子轩撇嘴道,“你的事我亦有所耳闻,隽妹这丫头实在不像话,平日里不顾男女大防缠着你倒也罢了,本来好好的一桩婚事,也让她给搅黄了。”
慕容简摇头:“也不能全怪隽妹,这事就算没有她,估计也难成。”
“哦?”温子轩顿时来了兴致,“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慕容简也不想隐瞒,把花琼雇人抢亲的事说了一遍,温子轩听得目瞪口呆,最后评价道:“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花老帮主对我有恩,现在她唯一的女儿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只是隽妹在我身边,行动起来颇为不便,这才来向子轩求助。”
慕容简说明原委,二人又叙旧了片刻,便一起出了酒楼,正要分道扬镳,却听街道上人群一阵骚动,伴随着一声“小贼,你花爷爷的钱袋也敢偷”的呼喝,有一前一后两个人影疾驰而过。
慕容简一愣:“花琼姑娘?”
前面那人身穿蓝色布衣,小个子,看起来贼眉鼠眼,身法却极灵巧,一溜烟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活像条水里的泥鳅。
身后那人装扮有些奇怪,明明一身罗裙,头上梳着的却是男子发髻,此人正是花琼。她直接凌空而起,一路身轻如燕地踩着路人的脑袋,杀气腾腾地穷追不舍。
被踩中脑袋的路人倒也不恼,纷纷赞道:“好轻功!”
话音刚落,脑袋又接连被人踩了两记,只不过这两次相对比较重,好多人因此被踩歪了脖子,纷纷跳着脚大骂。
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