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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贫道直言,王爷有一桩心病。此病不去,只怕到头来,徒为他人做嫁衣!”
半空打下一个惊雷也没有这样惊人!连还有些不明所以的青梅,都不由得一哆嗦。转脸看一看身边的人,个个面无表情,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有想,然而青梅此时已经知道,这些人越是如此,越是说明那句话关系重大。再望向子晟,也是沉静如水的神情,只是在月光之下,显得有些苍白。
死寂当中,禺强忽然“扑哧”一笑,拍拍堇王的肩:“我说峙闻,你哪找来这么个满口柴胡的活宝?”
堇王会意,苦着脸道:“这都是佶骛说的,我回去非找他算账不可!”
余人趁势“哈哈”一阵笑,总算打发了这阵尴尬。子晟却没有笑。只抬头看看天,淡淡地说了句:“时候不早,该回去了。”说着,转身便往外踱去。诸人也觉索然无趣,相随而出。
正将走出小院,灵虚忽然在身后大声道:“贫道恭送各位王爷、大人。”
这一句话,引得子晟脚下一顿,半侧过身,向后看了一眼。转回身时,正与禺强眼光相遇,两下轻轻一碰,旋即各自转开。
子晟回府,命人送青梅和瑶英回樨香园。转身吩咐黎顺:“去请胡先生到修禊阁。”
黎顺一怔:“现在?”
“现在。”
“是。”黎顺答应一声,转身要走。
“慢!”等黎顺转回身站定,子晟又吩咐:“等会胡先生过来,你留在岸上观望,不要到楼下来。”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黎顺心中困惑,但不敢多问。转身去请了胡山,一起到后园湖边,见修禊阁上烛影微摇,子晟已然在等了。
胡山上楼坐定。打量子晟的神情,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胡山知道必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便不做声,等着子晟开口。
子晟若有所思,脸隐在烛光里,显得有些飘忽。良久,方才缓缓说道:“今晚遇见一桩蹊跷事情……”说着,便把见灵虚的前后说了一遍。
胡山仔仔细细地听完,低头沉思,默然不语。
子晟便问:“依先生看,这里面可有什么古怪?”
胡山反问:“王爷如何看?”
“这……”子晟想了一会,摇头说:“说不好。那老道仿佛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说后来的那番话,似乎十分明白,然而看英儿面相的时候,却又仿佛疯疯癫癫。”
“王爷是否也觉得那老道说小公主的一番话,是情理不通?”
子晟笑了笑,坦然说:“有他后面那句话,前面那番话,就不算不通。”顿了顿,又说:“不过他看见英儿那副模样,当真是……”是什么一时也形容不出,只是想着当时情形,不禁莞尔不已。
胡山也陪着笑了笑,然后又问:“王爷觉得他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吗?”
“不像。”子晟摇头:“要是装的,未免太高明。”说到这里,似乎有所悟:“先生是说,他果真是个能人?”
“那倒未必。”胡山说:“然则王爷为何如此在意他说的话?”
一问之下,子晟不禁有些迟疑。胡山便自己回答了:“王爷在意的,是‘徒为他人做嫁衣’这句话。不知我猜对没有?”
果然,这句话正打中子晟的心事。他的脸色变了变,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微微咬牙地说道:“不错。能不能正位我倒并不在意,但是这件‘嫁衣’,却不能随随便便地给人。”
胡山一哂。心知其实能不能正位他也在意,但是这话就不必戳穿他了。于是又问:“那依王爷看,最想要这嫁衣的人,是谁?”
子晟考虑良久,迟疑着说:“照现在看,自然是栗王。”
“栗王或许有此心,但绝无此才具。”
“是。”子晟点头:“何况今晚果真是个套,也不是栗王能布得出来的。”
“那,王爷心里想的是谁?”
“兰王。”子晟犹豫一阵,终于说出口,然而语气十分迟缓,仿佛心有所疑。
胡山知道他的心思,笑了笑,说:“王爷觉得,兰王也想要这件‘嫁衣’了?”
子晟木然地说:“这就是我不明白的。若说当初一点这心思也没有,现在忽然又起了这个念,似乎实在是说不过去。但,今晚的事情,我总觉得……”说到这里,便不往下说,慢慢摇一摇头,神情困惑。
胡山听了,默然一阵,忽然说了句:“其实王爷是‘当局者迷’。”
“此话怎讲?”
胡山微微含笑地提醒:“如果这个局真是兰王布的,他意欲何为?”
“这……”子晟微微一怔,立刻恍然明白过来,神情也随之一变:“难道他已然知道那孩子的事情……”
“应该不会。”胡山很有把握地说:“他若不追查,就不会知道,他若追查,王爷不会没有消息。”
“唔、唔。”子晟点头:“这话不错。”
“但是他可能听到什么传言。兰王极聪明,很可能猜出几分,但他委实没有把握,所以他要设这个局,来试探试探王爷。”
子晟眼波一闪,没有说话。
“在兰王来说,王爷若有此事,必定就是那桩‘心病’,这是极容易想到的事情。再说此事,成功自然好,就算被看穿,也不过一个荒唐玩笑而已。这,岂非正是兰王行事做派?所以,王爷不动声色,那就对了。”
子晟缓缓吸了口气:“倘若他试探成功,他想怎样?”
“这,就难说了。”胡山说:“不过兰王未必是想怎样。他是个讲性情的人。依他的为人,或者,只不过想知道知道而已。”
子晟便不言语。沉思一阵,缓缓问道:“胡先生,当日那件事情,可有什么纰漏?”
“可谓滴水不漏。”
“然则兰王哪里听来的风闻?”
胡山一笑,反问一句:“王爷说呢?”
子晟其实是想到的,只是正在为难之处,不由无措地搓了搓手,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正是不知该怎么处置?”
这副烦恼的模样虽然叫人同情,然而在胡山看来,其中的利害,子晟不是不清楚。所以眼前境地,多少有自寻麻烦的意思。于是淡然说道:“王爷,任凭事情做得再严密,真要有人追查,总也不免会出破绽。反过来说,不引人疑心,不叫人有心追查,这才是上策。所以王爷还该及早决断,把禹禩公子送到可靠之处,才是长远之计。”
“唉!”子晟忽然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只是……”
只是没办法对虞妃开口。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但是一个说不出口,一个不便说。僵了一会,子晟改口说道“那孩子,毕竟是我姬家血脉……再者他还小,不妨等两年再说不迟。”
这话胡山倒是十分赞同,但赞同的理由不同:“既然已经进府,再等两年也是一样。只是王爷,这件事情,别人可以不提,天帝那里,一定要有防备。”
“这,我早有打算。总之,不能让他见到小禩就是。”
“如此就好。”
子晟沉默了一阵,轻喟着说:“撇开别的不提,那孩子实在是乖巧懂事。有的时候,我也是真想留他在我身边……”
“那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子晟抬头看着他,很关切地问:“什么办法?”
“办法有两个。第一个,王爷把实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天帝,赌一赌他是不是肯念祖孙之情。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多年,倘若天帝有一念之仁,那就万事大吉。”
子晟想了想,说:“这,我也想过。终归太险,不到走投无路,不能用。你且说第二是什么?”
“等。”
“等什么?”
“等时机。”
只说三个字,便不肯多说。但三个字也够了,子晟倏地抬头,一双眼睛如利刃一般,盯在胡山脸上。
“胡先生,你这样一再地劝我,究竟想的是什么?”
“王爷锋芒太露。”胡山泰然自若地说:“今天话说到这里,我也把话说透了——昔年先储手段太软,所以天帝要拿掉他。可是王爷锋芒又太过。其实当初先储自尽,天帝就已经对王爷起了戒心。”
“先储的事,怎么能算在我账上?”子晟有些激动了:“当时凡界民众数万,对峙羽山,一发就是血流成河,是先储自己自尽以平局势。以先储为人,我根本就不能劝。这些情形,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说到这里,一股悲凉之意,油然而起,因为知道有此想法的,远不止天帝一个。甄妃断发,乃至后来遇刺,说到底都是恨他不救先储。子晟只觉得有苦难言,说不出的灰心,不由深深喘了口气。
“是。先储之死,确是形势所迫。”胡山很平静地说:“但是天帝并未亲眼得见当时的情形,所以也就体会不到王爷的苦衷。何况这还只是其一。之后青王、金王事,乃是再而三。王爷请想,天帝如何能不忌惮?”
“可是不想安宁的,不是我。那时我若不如此,现在被幽闭而死的,只怕就是我。胡先生,你当初不是也赞同吗?”
“是。”胡山说:“不但是我,就连天帝,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天帝到现在,非但没有提过半句,其实还很赏识。但正因赏识,才成两虎共处之势。王爷,倘若异地相处,你能不生忌惮?”
子晟看着他,没有说话。
胡山忽然站起身,退后两步,跪倒在地。
子晟一惊:“胡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胡山长跪不起:“王爷,胡山自投到王爷门下的那日,就没计过自己的生死。我自知今日这些话,若走出一个字,我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但这是我肺腑之言,望王爷三思。”
子晟深为感动了!“胡先生。”他亲手将胡山搀起来,“你请起来。”
“你的话我不是没有想过。”重新坐定之后,子晟说:“自上次端州的事情之后,我就已经认真思量过。但——”说到这里,语气微微一沉:“祖皇在位四十余年,天威震世。何况,他毕竟是我的祖父,我一做这种打算,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将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先生不必再提。”
“那,如果到了那种地步呢?”
“现在还不到。”子晟的神情有些阴沉:“如果到了,那,我毕竟不是先储。”
胡山苦谏,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心领神会,闭口不再提。
子晟见灯台上一截蜡已然烧残,便说:“不早了,还是先歇息吧。”
两人走到楼梯上,子晟忽然停住:“胡先生。”
“怎么?”
子晟低声道:“那个道士,我终归难以安心,还请先生费心去查一查。倘若……”说到这里,略一迟疑,只说了句:“先生见机行事就是。”
胡山眼波一闪,说:“我知道了。”
然而几天追查下来,发觉与原先所想颇有出入。原来那个叫灵虚的老道,在民间甚是有名。只不过云游之地,常在东南几州,在帝都的名声是最近才传起来的。这么一来,难道那老道果然是个高人?连胡山也不得不这样怀疑了。
但胡山思虑深沉,想到倘若灵虚说那番话是被人授意倒还好,如果不是,岂非真是像他自己说的,乃是天命?如此子晟心中,必存芥蒂,无异自寻烦恼。所以,胡山想了一想,决定隐瞒这层不说。
另一层却是不能不说的。“王爷。”胡山找个机会,告诉子晟:“那个叫灵虚的道士,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