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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甲挤到人群中间,正要开口,眼睛忽然瞟到一点明黄色的衣料。
她透过半块门帘,使劲确认了一下,方见室内那一角明黄色的衣角上面露出半只龙爪。
宫女甲顿时大惊失色,赶忙将已经到喉咙的嘲讽给咽了回去。
宫女甲的异样,自然逃不过熟悉她的奴才们精明的眼光,很快,大家就都明白了,娘娘的屋子里最大的一尊佛,并且,那尊大佛正是地上这摊软趴趴的“尸体”的创造者。
宫女太监们惶惶不安,一时间作鸟兽散,俱拿出在膳房抢饭吃的精气神,各自忙活开了:拿果盘的,找干果的,烧水泡茶叶子的,打扇的,拍蚊子的,忙得不亦乐乎。
“干啥呢你?还不快去加点火,万岁爷等着水泡茶呢!”
宫女甲晃着手帕子,两步窜到她当差的茶房。她想要提溜一壶开水去泡茶,在却见火炉子里里连点火星都没有的时候,怒了。
她转着脖子,眼珠子像炮弹一样,往四周扫射了一通。她马上逮到了目标:劈柴的小太监胡六子。
这个家伙居然在墙角码柴块玩,一会儿将柴块叠成一个方塔,一会儿将柴块堆成一堆坟墓,看着就让人火大。
“这小子,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本姑娘老早就通知了他,以后烧水的活儿就归他了,哼,居然给本姑娘在这里掉链子,真是,真是……”
她气得狠狠地给胡六子来了两脚,将他踹翻在地。
虽说不解恨,还想来两脚,但想到还是正事要紧,现在讨好皇上是最重要的,她便决定先把这帐记下来,秋后再行算账。
“快去烧火!”
宫女甲提溜过胡六子,让他去升炉子。
胡六子耸拉着脑袋,从角落里找出一把小小的破扇子,“嘿哟……嘿哟”地扇了好一阵,水壶里开始“嗡嗡”地响了起来声音。
宫女甲久不曾烧水,常识被忘光了。她没注意到水发出“嗡嗡”的声音的时候,其实只是响了边,并没有沸腾。
胡六子眼瞅着她迫不及待地拎走了水壶,也不管她,将柴火一扔,飘然而去。
“还等着你来算账,我是傻子不成?”
宫女甲将这壶水提到了一侧的茶室里,倒进了一个珍藏的茶杯之中。
她故作优雅地将涮杯的水倒掉,再偷偷摸来茶房柜子里最好的一罐茶叶,心里“砰砰”直跳地抓出几颗,就要往杯子里放去。
“俩在干什么!”突然,一声断喝在耳边响起。
宫女甲手指一软,捏在指尖的几片叶子“咕噜噜”就滚进了杯子里去。
绝世美人
“住手!你这个该死的贱胚子,谁让你泡这茶叶了?”
来人穿着一件宝蓝色绣花的宫装,手里攥着一张红艳艳绣着牡丹的绸缎帕子,从门口一阵风般地冲了进来。
她气急败坏地抢过宫女甲手边的杯子,看着杯子里已经被打湿了的几颗茶叶子,好一阵肉疼。
“真是作孽哦,这么好的茶,也是你这个小蹄子能泡的?”
她恶狠狠地瞪着宫女甲,说得生气处,便伸出两根,狠命在宫女甲衣袖下的胳膊上捻起一块肉,狠狠一拧。
她的手指上,留着尖尖的,长长的指甲,像针锥子一般,掐到了宫女甲的皮肉之中。
“你这贱蹄子,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没有金刚钻就想揽瓷器活了?本来这茶叶就不多了,到底是哪个给你的狗胆自作主张敢拿来用?你当本姑姑是死人吗?”
“啊,好疼!哎哟,姑姑,我错了,您大人有打量,就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哼,糟蹋了这么好的茶叶,你让本姑姑如何饶你?嗯?”这姑姑两眼斜着横了宫女甲一眼,手里拧得更起劲了。
“啊!”
宫女甲惨叫连连,真是“风水轮流转”,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刚刚训斥胡六子时的威风?
她心知这姑姑平日性喜凌虐小宫女,大家背地里都叫她“摧花母夜叉”,今日要是不说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她不死也得掉层皮。
“姑姑,您听我说……皇……皇上来啦,刚刚……您……不在,也……也没个人……做主给……皇上……上杯茶。我……我也是担心……皇上久坐无茶,会……怪罪到咱们茶水房,届时怕是姑姑您也会担上罪责,这……这才擅自动用了……这茶叶的,您……还请您看在皇上还等着喝茶的份上,先……先饶了我吧。”
强忍着到嗓子眼的呼疼之声,宫女甲好容易才断断续续地把话说明白。
她两眼包着泪花,乞求地望着这“摧花夜叉”。
“摧花夜叉”听得此话,倒是想了想。
也是,皇上久已经不临幸永和宫,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本姑姑今日定要大显身手一番,在皇上面前卖个好,说不准皇上一高兴,就能发现本姑姑这个明珠蒙尘的绝世美人,纳为妃为嫔的,那时候再来处理这个不听话的贱婢也不迟。
“摧花夜叉”如此想却并非是异想天开的想法。
她会这么想,其实是有原因的。
说起来,“摧花夜叉”她本姓王,有一个蛮娟秀的名字叫云蓉,云朵做的芙蓉花,和现在宠冠六宫的令妃魏氏,其实是同一届小选入宫的宫女。
两人还颇有些渊源。
当时,她和魏氏两人同被分配到长春宫,给当时的皇后富察氏当差,魏氏给皇后洗脚,她则给皇后煮茶。
当年富察皇后身怀有孕,为表示贤惠,同时也想找地位低下的女人固宠,便在长春宫宫女中筛选,当时看中了魏氏,同时还有她。
可是,因为她王云蓉长得比魏氏要标致一些,皇后富察氏始终对她有些忌惮,最终弃她而选了魏氏。
之后,皇后生子,魏氏封嫔,皇子殇,皇后死。
她辗转流落到永和宫,在这个自从富察氏孝贤皇后葬礼之后,就一直被乾隆冷藏起来的纯贵妃宫中,一呆就是十几年。
这些年,她一直关注着当初将她挤下来的魏氏,看到她宠冠六宫,被人尊称“令妃娘娘”而自己却得匍匐在地卑微地混日子,心里很是不甘心。
如果,当年被选的人是她,那现在住在延禧宫中的,会不会就是她了?
不,凭着她那绝世的容颜,怎么说,也得混成一个贵妃才是。
“都怪那该死的富察皇后!”
皇上居然造访永和宫,王云蓉心情激荡,“本姑姑定要抓住这次机会,给皇上一个深刻的印象才是。”
她将手里的大红色锦缎帕子塞进衣袖里,一手推开没眼色一直像个木桩子一样在眼前碍眼的宫女甲,亲自动手沏起了茶。
乾隆抓着纯贵妃的手,为显示魅力,摇头晃脑地吟诗数首,什么“秋山海棠”,什么“牡丹点珠”,吟着吟着,正口渴间,王云蓉终于捧着托盘姗姗而来。
托盘上孤零零地只有一杯茶,是雨后天青的薄胎青花瓷。
王云蓉微微扭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地蹭过去,将茶盘放到乾隆身旁的小几上。
她嘴角拿出她自认为最美的,日日对着铜镜练习出来的“勾魂一笑”,一边翘了兰花指,端过这杯茶放在桌上,一边刻意地拖着调子,一扬三叹,用一种仿佛是置身于三九寒冷的天气里,却没有穿衣服一般的声音说,“皇上,请——用茶——”
歪在床上的纯贵妃看见她那个风骚的样子,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不过此时乾隆正在琢磨着他这句诗中是用“抚”字好,还是用“吹”字更好,想到关键处,听到这个奇怪的上茶声,却连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
王云蓉这番苦心算是白费了。
不过王云蓉并不气馁,皇上既然在吟诗,那定不会马上就走,她总能找到机会的,退一万步说,她多换几次茶不就有机会了不是?
半柱香之后,王云蓉便撤去冷茶,去更换了一杯热的。
她又故技重施了一次,但乾隆这次在挥毫泼墨,将改良版诗句誊录到宣旨之上,兴致并不在此,于是一番动作仍然未奏效。
来来往往几趟之后,珍藏的茶叶便正式告罄,再也找不出一片叶末子了。
王云蓉皱起了眉头,“其他茶叶可没那么好,讨好不了皇上,那本姑姑不是做白功吗?”
王云蓉在茶房的储存室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纯贵妃失宠之后,茶房没多久就基本上闲置了起来,这么多年不清理,说不定她能找到点被遗忘了的好茶呢。
她一边翻找,一边随手扔出一罐罐过了期的茶叶,和许多质量太过低劣的茶叶饼子。
她嘴里嘀嘀咕咕,“呸呸呸,这永和宫就是个没脸面的,连一个小小的内务府茶叶管事都能欺压到永和宫头上,尽弄些以次充好之物来糊弄。这纯贵妃也忒无能了。”
她在心里鄙视了纯贵妃一百遍,终于找到了今年才送来的一批茶叶。
茶叶面上贴着标签,她找出一包贴着“碧螺春”字样的茶,也没怎么细看,便火急火燎地泡成了热茶,端走了。
洗礼
那拉放下手中的朱笔,将记录着近几日收益的账册推到一旁,活动了下脖子。
看到静静侍立一旁的碧蕊,她忽然想起,碧蕊没两年也到出宫年龄了。
那拉微皱了眉头。
赵嬷嬷走了,储秀宫中,论衷心和才干,能担大任的也就只有碧蕊一个。
赵嬷嬷是那拉的陪嫁嬷嬷,也是她的奶娘。年纪已经不小了。若是以后嬷嬷不在了,碧蕊也出宫去了,那她还能找到放心的人吗?
“碧蕊,你家里对你有何安排?”
她开口询问。
被问及这一阵一直思考的问题,碧蕊却有些不好说。
她还没有想好呢。
“回娘娘的话,奴婢的额娘捎话说,已经给奴婢定下了一门亲事。”
那拉抿抿唇,有些失望。
不过,她身前,碧蕊低垂着头,看起来十足沮丧。
“可是,娘娘,奴婢不想嫁人。”
碧蕊心里还有些挣扎,“奴婢想一辈子留在宫里,永远伺候娘娘。”
“为什么?为什么不想嫁人?”
“娘娘……”
她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那拉说道,“奴婢年纪已经不小,母亲给定的那户人家,是去做续弦,还有几个孩子。奴婢,不怎么喜欢……”
碧蕊说完,那拉一阵静默。
这边,永和宫此时的气氛真是和谐极了。
“皇上,您这首诗写得真是好极了,臣妾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是看着这些词句,都觉得唇齿留香呢。”
纯贵妃强自撑了病体,斜倚在乾隆身边看他挥毫泼墨,时不时地小意奉承几句。
病中美人,自有一番风味在里头。
乾隆感觉他前面几十年的时间里眼睛肯定被沙尘遮盖了,居然都没有发现这类美人风韵,险些暴殄天物。
他放下狼毫,摸了摸下巴,一边看着病柔的美人,一边感叹了起来。
朕今日要不要在永和宫留宿呢?
看了半天丑女,深深感慨内宫佳丽品质不高的乾隆很是舍不得放过与美人相处的机会,可是纯贵妃明显身子太差,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朕不是要被御使们给骂得个狗血淋头啦?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乾隆依依不舍的眼神黏在纯贵妃身上,舍不得离开,纯贵妃被他这奇怪的眼神盯得心里直发憷。
不知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本宫?纯贵妃强扯了扯嘴角,牵出一个不太对称的笑容。
她一边嘴角在往上面翘,一边嘴角却微微下沉,放佛整个嘴巴被鬼斧神工的雕刻时候给人为地整个顺时针旋转了二十度。
也幸好乾隆这时眼光焦点转移了阵地,看向了她那因为生病而更显纤细的腰肢,并蠢蠢欲动意图伸手丈量一下,并没有注意到她这奇怪的表情,否则还没等她病入膏肓,她就能成为第一个因为吓到皇帝而被推倒在地上摔死的妃子了。
微风晃动着耷拉在门口的半块门帘子,少许天真调皮的风姑娘们好奇地从门帘的空洞中钻了进去,给烧着炭火的温暖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