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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燕道:“我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一向不大喜欢京士,这件事情,若是给他知道,我是他的女儿,或许可免一死,京士恐怕、恐怕最少也要给他废掉武功!”
戈振军道:“暂时避开一下也好,待师父的气平了,我再替你们说项。不过江湖上人心险诈,你们年纪还轻,在江湖上行走,可千万要小心择友,别要误入岐途,坠了你爹的侠义名声。”
何玉燕道:“师哥,你放心,我们也害怕给爹爹抓回来的。我们又怎敢仗着他的名头在江湖上招摇?我已经说过,我们是决意在没人知道的异乡埋名隐居的了。纵然默默无闻,过此一生,也无所谓。”
戈振军道:“你们也用不着这样消沉,师父的脾气虽然执拗,终归还是会原谅你们的。那时候你们仍然可以做一对名扬江湖的少年英侠”。
何玉燕道:“那恐怕是十年八载之后的事情了。”
戈振军道:“二师弟害怕师父,也末免害怕得太过份了。其实你们无须”
何玉燕道:“我知道,我们瞒着爹爹偷走,更会惹他生气。但我现在嫁鸡随鸡,只能听从京士的主意。”其实她有一句话是不敢对大师兄说出来的,她知道耿京士最害怕的并不是她的父亲,却正是大师兄。
戈振军道:“你既然已经决意跟他走,我也不劝阻你们了。但愿你记得我的话。”
何玉燕道:“我会牢记在心的。师哥,你若没有别的吩咐,那我走了。
没想到才不过一年,他们又回来了。
没想到丈夫担心的,现在竟然成为事实。
眼前的景物宛似当时,为什么大师兄的口气全都变了?
她带点气愤地问:“大师兄,我忘记了什么?”
戈振军道:“我是说过可以原谅耿京士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但没说过可以原谅他做的任何一件事情!你是不是要我把那两句话重说一遍?”
何玉燕亢声道:“我们并没有误入岐途,也没有坠了爹爹的侠义名声!”
戈振军脸部毫无表情,冷冷地说:“我不是说你!”
耿京士不知道他们那天说过些什么,他只知道大师兄是决不会放过他的了。他被大师兄冰冷的目光盯得难以忍受,突然大声说道:“师妹,你不要替我求情。大师兄,我是对不住你,你喜欢怎样处置我,就怎样处置我吧!”
戈振军道:“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师父!”
耿京士吃了一惊,叫起来道:“你说什么,我怎样对不起师父?”
戈振军还没回答,那老家人何亮亦已来到了。何亮是她家老仆,对她的父亲最为忠心,论辈份还是她的族中长辈。
何亮气呼呼地对耿京士戟指而骂:“岂只对不住这么轻松,你,你这奸贼——”
戈振军道:“大叔,先别这样骂他,问清楚了再说!”
何亮道:“还用得着问吗?我亲眼见到的!”
耿京士也生气了,叫道:“说清楚点儿,你见到了什么?因何骂我奸贼?”
戈振军摆一摆手,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弄清楚的。师妹,你跟何大叔先回家吧!
何玉燕道:“不,我和京士已经做了夫妻,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要呆在这里陪他!”
何亮怒道:“小姐,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吗?要是知道了还庇护他,那就休怪我、休怪我——”
何玉燕道:“你要对我怎样?”
何亮是看着她长大的,一向对她的爱护真可说是无微不至,此时他心中滴血,放软语调说道:“小姐,我相信你现在仍是被这奸贼蒙在鼓中。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子,决不会像他那样丧心病狂的!”言下之意,倘若她知道了丈夫所做的事,还要认他为夫的话,那也就是“丧心病狂”了!
何玉燕惊疑已极,喝道:“他究竟做了什么,快说!”
戈振军缓缓说道:“师妹,你要留在这里也好,不过只怕你受不起刺激!”
何玉燕道:“天塌下来,我也不怕!”心想,你们这样冰冷的目光我都受得了,还有什么刺激受不了?
戈振军道:“好,那我就请你老实回答我: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和耿京士在一起?”
何玉燕粉脸飞红,说道:“大师兄,你问这个干吗?”
戈振军道:“整个晚上,他都在你身边吗?”
何玉燕心头一震:“大师兄他、他是怎么?难道他早已经打探到我们的行踪,昨天晚上就来窥伺?”
原来昨天晚上,耿京士的确曾有一段时间不在她的身边。
他们在一间小客店投宿,何玉燕午夜梦回,忽然发觉丈夫不在身边,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他方始回来。连何玉燕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是据实回答呢,还是替他隐瞒呢?何玉燕迟疑不敢作答。
耿京士站出来道:“我自问做的不是亏心事,也用不着隐瞒。不错,昨天晚上,我是为了一点儿私事,曾经离开那间客店。”
何亮大怒道:“你还敢说你做的不是亏心事,我说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戈振军用手势止住何亮,退过一边,咕浓道:“你审问他吧。其实此事已是铁证如山,还何须审问!”
戈振军回过头来问耿京士:“什么私事?犯的罪行,抵赖不了!”
何玉燕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罪?请你说吧。我总该有权利知道吧?”
何亮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但声音却是十分冷峻,说道:“昨天晚上,他根本不是去会什么朋友,而是回到你的家中,杀了你的爹爹!”
雨已停了。但何亮此言一出,却是恍如在何玉燕的头顶上空响起一个晴天霹雳!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一呆,茫然问道:“何大叔,你,你说什么?”
何亮流着泪叫道:“他是你的欠父仇人,你还不知道么?”
何玉燕晃了几晃,好不容易才稳得住身形,叫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爹爹怎会死在他的手下?”
何亮摇一摇头,叹息道:“大叔几时对你说过谎话?你不相信也得相信,你的爹真的已经被奸人害死了。这个奸人就是——”
何玉燕抢先叫道:“这个奸人绝不会是他!”
何亮道:“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耿京士冷静得出奇,说道:“大师兄,师父遇害之时,你在不在家?”
戈振军咬牙道:“我若在家,焉能容那奸人逃走?”
耿京士道:“那么我想问何大叔几句话,可不可以?”
戈振军道:“可以”
何亮余怒未息,哼一声道:“你还想狡辨?”
耿京士道:“我还没有问,你怎么知道我是狡辨?”
何亮道:“好,你问!”
耿京士道:“师父是昨晚什么时候遇害的?”
何亮道:“约莫将近二更时分。”
耿京士道:“昨晚我们住在牛眠镇……”
何亮迫不及待地截断他的话道:“牛眠镇离咱家不过二十五里,以你的轻功,半个时辰也足够来回了。”
耿京士道:“昨晚二更到三更时分,牛眠镇一直在下着雨。那时候你在家中,外面是不是也下着雨?”
何亮道:“是在下雨。”
耿京士道:“我记得师父有早睡的习惯,那时候他已经睡了吧?”
何亮道:“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睡着,但我听得他好像在梦中发出一声惊叫,我跑到他的房间去看,那时你这奸贼已经把他害死了!”
何亮口口声声,说是他亲眼看见,似乎已是没有辨驳的余地了。
耿京士忽道:“师妹,你的爹爹有没有点着灯睡觉的习惯?”
何玉燕道:“当然没有。”
耿京士道:“大叔,你听见师父呼叫,想来不会先点亮了火把,才跑去看吧?”
何亮道:“不错,我没有看清楚你的面容,但我看见了你的背影。那时候你正从窗口跳出去!你是十岁那年拜师的,今年二十二岁,十二年来,我看着你长大,看了十二年,纵然我老眼昏花,也绝对不会认错了人!”
耿京士道:“若在平时,你看见我的背影,就能认也也是我,那不稀奇,但是昨晚——”
何亮道:“昨晚怎样?”
耿京士道:“昨晚下着雨,无月无星,依你所说,我又正在施展轻功逃跑,你又怎能从瞬息之间所见的背影就认得是我?”
何玉燕心头一宽,说道:“是啊,大叔,恐怕是你对他先有了偏见,这才——”
何亮厉声道:“耿京士,你以为这样狡辨,就可以脱了嫌疑么?不错,我是没有看得清楚,但我可听得清楚!”
何玉燕道:“你听见什么?”
何亮道:“我跑进你爹房间的时候,听见他正在骂:“你这畜生,我教给你的武功,你竟用来——,话声中断,没有骂完,他就咽了气了。”
“畜生”通常只是用来骂忤逆的儿子和徒弟的。倘若何亮说的不假,凶手的确似乎是除了耿京士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耿京士面色大变,呆了片刻,忽地问道:“大师兄昨晚你何以不在家中?”
戈振军还没开口,何亮已是怒气冲冲地替他回答:“岂有此理,难道你还想反咬你的师兄一口吗?玉燕的爹就正是因为你骗走了他的女儿,给你气出了病来。昨晚戈少爷是给他镇上抓药的。四更时分,他方始回来。”
戈振军道:“我到药店拍门,有药店的老板可以替我作证,那时镇上正敲三更。”
耿京士叹口气道:“我可没人作证,看来我是非背这黑锅不可了。”
何亮大怒道:“你这奸贼,你这样说,难道是我和你的师兄串通了来害你不成?”他怒不可遏,一巴掌就打过去。
耿京士闪身避开,说道:“何大叔,你服侍师父多年,我是把你当长辈一样敬重的。请你不要开口就骂,伸手就打。否则——”
何亮大怒道:“否则怎样?你这杀师逆徒,我恨不得吃你的肉!”
他的武功虽然远不及耿京士,但咫尺的距离,他拼了老命,一扑上去,耿京士还是被他抱住了。他果然张开口就咬。
耿京士也似动了气,双臂一振,将他推开。
咕呼一声,何亮倒在地上。
戈振军连忙将何亮扶起来,一探他的鼻息,已是气绝!”
戈振军面色铁青,放下何亮的尸体,拔剑出鞘,喝道:“耿京士,你想杀人灭口,可还有我呢!”
何玉燕这一惊非同小可,叫道:“什么?何大叔,他、他已经死了么?”
耿京士这刹那间不觉也呆住了。刚才那一推,他自己觉得并没有用多大力气,难道真的失手将他打死了?”
他心神尚还未定,戈振军已是唰地一剑向他刺来。
耿京士出剑抵挡,叫道:“失手打死何亮,是我的过错。但杀师之罪,我决不能承担!”
何玉燕也吓得慌了,叫道:“大师兄,你怎不容他分辨?”“他还有什么可分辨的?”
“他为什么要杀师?不错,我们是做出败坏门风的事,惹得他老人家生气。但我绝对不能相信京士会害怕爹爹的责罚就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当然不会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
“那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戈振军板着脸道:“你一定要奇*书*电&子^书知道?”
何玉燕道:“我一定要知道!”
戈振军叹了口气,说道:“我怕你受不住,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
何玉燕哽咽道:“爹爹死了,何大叔也死了,还有什么事情更能令我受不了呢?”
戈振军继续说道:“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但不让你知道,你就会说我是公报私仇。好吧,你既然要知道,那就告诉你吧。因为他是满洲的奸细!”
这个刺激果然更大,大得令何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