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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夜情浓似酒的人,正销魂。
※※※
不知不觉,“丑老人”龙狂已在三王爷府上住了三天。三天来,他喝的好酒比他十年喝过的还要多;他吃的珍羞佳肴,比他以前没听过的还要多;他看到的珠宝,比他去过的所有的珠宝行都要多;就连他受到的礼遇,也比他去过的最好客栈里的小二,服侍的还要无微不至。
总之,他住在这里,所有的衣食往行都不用他操心,想到什么,就要什么;他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府里的人见了他,无论是谁?无论何时都与他笑着说话。一个个就像是晚辈见了长辈,既恭敬,又客气。看他们脸上的笑,比新疆最甜的葡萄还要甜,比乌鲁木齐的哈蜜瓜还诱人。
龙狂好像对这里并不陌生,理所当然应该享受这里的一切。毋庸置疑,三王爷视他为府上的贵宾,他也觉得天经地仪,自己本来就是这里的贵宾。
在京城,除了皇宫最大,便数三王爷府最大。若论金碧辉煌,奢侈豪华,三王爷府除了没有金銮大殿,其余的好像什么都不缺。一间间也是廊腰缦回,北构西折,一室室朱户绮窗,幽婉古雅。一一瞧去,恍如天上人间。
龙狂之居,是为“一品阁”。固名思义,带有“一品”二字的地方,绝对是一流的环境、一流的精舍和一流的摆设。
“一品阁”首先吸引人的地方,便是一个“香”字,即是这里的香,也分很多种。除了建筑的古色古香、醉杨妃的菊香、金香炉的暖香、檀香木的沉香、灵芝泛玉瓯的茶香,还有香拂霏榻、幽幽袭人的香水味儿透出的清香。走进“一品阁”,可见帘栊潇洒,照壁如水,兰堂风软,牙床罗帐,其陈设之精雅、之别致,有着一种别具的情趣。首先映入眼帘的,乃是半隔锦榻的四扇儿五彩镂金的屏风,或为流云百幅,或为山水虫鱼,或为人物花鸟,均为名家集锦,雕画得如木三分,玲珑剔透。
透过屏风,依稀可见黑漆漆的描金床,罗圈金的帷帐;簟枕轻软,锦丝刺绣;锦缛斑斓,游龙戏凤。挨屏风右侧之处,置着檀香木的书架,上列着文房四宝、三坟五典、八索九丘以及经史子集,古今群书。书架对面,则为一张风磨铜宝相花的奁妆台,放着脂粉盒、花笺、牙签,一一井然有序。另见东西粉壁墙上,都是条扇对联,名人字画。便是这里所悬的灯,也是鸳鸯水晶琉璃灯,地上铺的地毯,俱是难得一见的波斯地毯。
这时的龙狂,正自闲来无事,站立在梳妆台前替一老妪梳理着头发。
他这几天闲着没事的时候,最大的快乐,便是替这个老妪静静的梳头。细细的、柔柔的、精心致致的替她梳理这一头白白的长发。
看他梳头的样子,很用心、很专心、也很开心,好像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镜子里老妪的样子,和他一样老;脸上的皱纹,和他一样密,就是她脸上的笑,也和他一样甜蜜。
正当龙狂沉醉在与老妪梳头的当口,帘栊儿轻轻一挑,一名小宫女缓步入内,先盈盈裣衽一礼,这才娇滴滴、怯生生的道:“龙先生,龙夫人好,王爷令奴婢来请你们赶往前厅赴宴。”
被称之为“龙夫人”的老妪笑着将一头银色的长发用簪子挽了,起身走到小宫女近前,拉着她的手道:“这不是小百灵吗?什么奴不奴、婢不婢的,我可没那么多讲究。”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苍老,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慈和。
这个叫“小百灵”的宫女皓齿朱唇,秋目秀眉,金莲窄窄,身上尽是花钿绣带,生的极是轻盈妩媚,楚楚动人。看她的年龄,绝不会超过十八岁。见老妪对自己如此客气,小百灵似是觉得有些不适,忙躬身回道:“老夫人不要这样说,奴婢便是奴婢,岂敢有失礼节,老夫人,咱们走吧!”
龙夫人笑着道:“不知你家王爷又请我们喝的是什么好酒?”
“听王爷说,他老方才上朝,皇上赏了几十坛西域美酒。对了,还有龙先生和夫人身边的另五个小童,王爷说,也一并请去。”小百灵一边说,一边到了门口,向垂手候在廊下的几名太监和宫女吩咐,“龙先生、龙夫人和随身的五位小童马上出来,都小心服侍着。”
时间不大,住在一品阁配房内的五个小童相继随出。他们和龙狂老妪一道,由众宫女及太监陪着,径直来到王府的前大厅。
※※※
见龙狂携夫人及五名小童来到,三王爷连忙起身相迎,一指正座:“请龙先生上坐。”龙狂也不客气,同老妪居于上座,另五个小童两侧相陪,俱都坐下。饶是他们来这里吃酒不止一次,但每吃一次,各有不同。汉白玉的圆桌、香檀木的椅子、银铸的酒器、象牙雕花的筷子、人间难得的贡酒、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没来这里之前,他们想都不敢想,想了也是白想。
但见这座大厅龙鳞瓦砌,龟背磨砖,风扇亮槅,四下置着围屏,要多气派就有气派。这里吃的菜,随意挑出一盘,也抵得上一户寻常百姓家一年的积蓄。龙肝、凤髓、豹胎、鲤尾、鸮灸、猩唇、熊掌、酥酪蝉自不必说,各地名菜更不用提,总之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底鲜,这里应有尽有。
五个小童看着桌子上的菜,也不用三王爷吩咐,先自吃了起来。他们除了吃菜,却是滴酒不沾。这五个小童有四人竟都多少有些残疾,一个少了一只左脚,一个驼背,一个右眼少了一个眼珠,一个断了一条左臂。看他们的年纪,一一大致相若,均在十二三岁光景。红扑扑的脸蛋,都透着孩子的天真和活泼。
看他们吃菜时一边啧舌一边剔牙的样子,站着的宫女和太监虽不敢乐出声来,也一个个掩着嘴窍笑。
龙狂和老妪却极沉得住气,龙狂看着三王爷微微一笑,拿起筷子在桌子上写道:“不知王爷请老朽喝的是什么好酒?”
“此酒乃皇上所剔,是西域名酒,名为‘良媒’。来人,倒酒——”三王爷一摆手,一名小太监将怀中抱着的酒坛向前一递,跟着有其他小太监启了封口,宫女来到桌前,一拉溜儿摆了二十几个青花玉瓷的小碗。时间不大,酒皆斟满,小百灵先后给三王爷、龙狂和老妪各端了一碗。
“龙先生,龙夫人,请——”三王爷端起酒碗嗅了嗅,一仰脖,笑着饮尽,“嗯!不错,称得上是好酒,其香深厚沉郁,浓而不腻,爽而不滞,不知龙先生和龙夫人觉得如何?”
龙狂也是一饮而尽,含笑一竖大拇指,点了点头。老妪浅浅品了一小口,放下酒碗,笑道:“确是好酒。”
“那好,既是好酒,龙夫人不妨多饮一些。”三王爷笑着令人重新斟满,望着龙狂颇有几分感触,“龙先生,小王一直在想,人活这一辈子,世事无常,变幻莫测,委实不易啊!没想到天意机缘,使小王得遇先生,至今思之,恍若隔日之梦。来,痛快,喝——”说罢又与龙狂对饮了一碗。
龙狂依然用筷子在桌子上写道:“不错,人生无常,昨日龙狂人谓疯,今朝何幸奉上卿?”
三王爷仔细瞅着他写的字,看罢仰天一笑:“龙先生放心,小王不才,虽不敢自许真伯乐,千里马却还识得。今后先生有了什么难处,一切包在小王身上。”
龙狂笑着在桌子上写道:“多谢。”
三王爷突然皱了皱眉,看似想问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按理儿说……嘿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有些话小王本不该问,可——”
老妪笑道:“王爷想问什么我已知道,王爷是不是想问,我们来自何处?又因何落迫于此?”
三王爷一连声的笑道:“是是是,还是龙夫人聪明,小王正是此意。不过小王也是仅此一说而已,龙先生和龙夫人不必当真,你们若觉得有什么不便,小王决不勉强。”
“其实王爷便是不问,我们也绝不敢瞒着王爷。”老妪端起酒碗,在唇上轻轻沾了沾,望着三王爷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与龙狂自幼生在青海大雪山,同为一村,我们两家世代修好,后经双方父母同意,便将我许配给了龙狂。龙狂酷爱武艺,自我们结婚之后,他便四处寻访名师,少林、武当、峨眉、昆仑、五台、黄山……但凡名山大川,他几欲走遍。”
“却不知龙先生的哑疾,因何而得?”三王爷听得极其认真,生怕听错了一个字,一时竟然忘了喝酒。
“唉!早了。四十年前他便成了这样。”老妪垂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当时多少有了些名气,曾交了几个朋友,他这几个朋友平日里看着也不错,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他们来到我家,非拉着龙狂前去喝酒。结果等到龙狂回来时,便再也不能说话了。更令我想不到的是,三天后,衙门的公差竟然找了我家,口口声声,说龙狂是江洋大盗,硬是生生把他投入了县衙大牢,一关便是三年。后来我才知道,害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几个朋友。”
三王爷将酒碗一顿,挑起眉梢道:“可恶!龙夫人,你接着说,他们是怎样陷害龙先生的?”
“原来他那几个朋友劫人钱财,案发之后,他们为了洗脱罪名,便暗中买通了县大老爷。”老妪的声音透着无奈的低沉,更有几许伤感,“有人说,朋友是用来出卖的,今天想想,还真是这个理儿。为了找到替罪羊,他们便想到了龙狂,为了不让龙狂说话,他们便在喝酒时下了哑喉散。可怜龙狂出狱之后,又大疯了数日,因为这场大疯,他便彻底成了哑巴。”老妪眼圈一红,声音渐显凄凉,“至此龙狂性情大变,十分孤傲和孤僻。若凭他的武功,本可以自成一家,自创一派,无奈他不擅逢迎,素不背向人低头,所以武功再好,也没人认可。乃至到了今天,我们只能靠卖剑为生,聊以糊口。”
三王爷叹道:“龙夫人,要说性格孤僻,莫说龙先生,小王又何尝不是。唉!交遍天下友,知心有几人?龙先生即便被人出卖过,终究还与人朋友一场,我却不同。小王至今连个朋友也没有,别看大多数人见了小王恭维之至,也无非借重我的权势罢了。”
龙狂笑着用筷子写道:“若是王爷不弃,龙某愿为知己。”
三王爷连声道:“好好好!龙先生这个知己,小王交定了。”回身唤过一名小太监,笑着说道,“贺统领,方才的话你已全部听到,你觉得本王的眼光如何?”
“王爷果然慧眼识珠,小人佩服之至!”那小太监一直站在后面,也一直低着头,此时猛一抬头,剑眉虎目,英华内敛,正是“蛇妖”贺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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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顶红撩起长衣,刚要跪倒施礼,三王爷笑着一把拉起,“快快请起,到了本王这里,不必如此客气,你去见过龙先生和龙夫人。龙先生,贺统领原是驸马之人,如今也是本王的人了,你们今后,可要亲近亲近。”
“龙先生在上,请受晚辈贺顶红一拜!”贺顶红笑着走上前去,深深一揖。
龙狂也未起身,只是冷冷的点了一下头。
三王爷一笑:“瞧龙先生的气色,似是对贺统领心存戒心,小王让他敬你一碗如何?”
龙狂毫不犹豫,抄起筷子在桌子上写道:“不知他有没有出卖过朋友?凡是出卖朋友的人,恕不能从命。”
三王爷忙问:“贺统领,你可曾出卖过朋友?”
贺顶红端起一碗酒深深饮尽,大声道:“龙先生这话,算是问到了我的心坎之上,老实说,有——但是所谓的出卖,也是我用心良苦,我只是想让他过得好一些罢了。不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