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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归天鹤没好气的道。
“密室失……失失……失火了……”
归天鹤听得“密室失火”四个字,只觉眼前一黑,脑子里嗡的一声,刹时天旋地转,身子忍不住晃了几晃。他劈手一把将下人胸口衣襟扼住,沉声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下人见他面相狰狞,神情大异,只吓得体如筛糠,不住发抖,说起话来越发语无伦次:“小人说,密室失……火……而且好像有两个人……在密室里背出一个人去。”
归天鹤重重一推,将下人掼出丈外,跟着阴着脸转向辛韵兰道:“七日之期,绝不能再拖。为恐夜长梦多,迟则生变,七天之内,你必须将此事办妥。”
辛韵兰低声道:“好,我尽量试试吧!”
归天鹤一边命人救火,一边令人收拾花厅,待诸事都料理已毕,他才和辛韵兰来到后堂。辛韵兰掩上房门,一把拥住归天鹤肩头,眯着眼睛软软的道:“怎么样,驸马爷还在生气?不生气了,好不好嘛!你放心,我保证在七天内将事情办妥就成,到时候,决定耽误不了你的大事。”
“若是三王爷那时回到京城,又当如何是好?”归天鹤紧皱双眉,丝毫也笑不出来,“只怕真要是到了我禅让那一天,事情未必如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
“这一点驸马不用担心,在你未曾禅位之前,可命人严守城门,不让三王爷他们进来不就结了。”辛韵兰呶起红唇,在归天鹤脸上亲了一下,“只要皇上禅位于你,三王爷进得京来又能怎样?那时木已成舟,谅他也无可非议。所以……”
“所以怎样?”
“所以驸马眼下着手要办的事不是捉捕枯木等人,那些人你让五军都督府的人去办就成了。”辛韵兰俯在他耳边道,“现在最为紧要的便是朝中之人,驸马再好生想想,看还有没有不可靠的人?一旦有,驸马不妨在禅让之前,将这些人尽早除掉。”
“不可靠的人吗?”归天鹤低下头略一沉思,又摇了摇头,“难说的紧,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官场之中谁可靠谁不可靠,谁也不敢料定。总之,朝中官员,平日里看上去都甚是亲热,实则都是阴奉阳违。”
辛韵兰道:“驸马既然一时想不出,不如就交给韵兰处理好了。人名么,我都替你拟好了,共计二十八人,这些人都是有些权势、又有可能与驸马分庭抗礼的人。罪名吗?我也已替他们捏造好了,我只须向皇上讨上几张圣旨,不出三天,便会令他们满门抄斩。”说罢一伸手,在怀里取出一块绢布,“驸马瞧瞧,这些人我拟的可妥?”
归天鹤接过绢布注目细视,只瞧得几个名字,立时变了脸色:“这些人都是六部九卿中极其位高权重之人,不妥不妥……”
辛韵兰柔声一笑,不以为然的道:“驸马,胆小不得将军做,做大事么,自是要狠一些。你要搬开绊脚石,当然要捡最大的搬才是,杀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济什么事?只有这样,到时才不会有人反对你,你说是也不是?”
归天鹤心中一动,狠了狠心,道:“好!就依你说的去办,不过,你须谨慎一些。”
辛韵兰一歪螓首,睫毛眨了几眨,心领神会的道:“这一点驸马不消吩咐,我心里当然清楚。”
※※※
枯木大师及明阙真人等人出了驸马府,看了看后面无人追赶,当下折道直奔三王爷府。来到王府后墙,但见匡正和宋长恨二人正在那里相候。明阙真人看了一眼负在宋长恨背后的七公主,低声问道:“她没事吧!”
宋长恨笑道:“不妨事,只是被人毁了容而已。为防止她发出声音,老朽封了她的穴道。”一眼看到风遗仙,先是一愣,接着问道,“这一位是?”
风遗仙忙道:“在下姓风名遗仙,现任南七北六十三省行捕房的总捕头一职,今日多蒙各位相帮,遗仙就此谢过。”随即便将方才发生的事向宋、匡二人讲了一遍。
枯木大师道:“为了风施主的安危,老衲打算让风施主出离京城,前往金陵寻访三王爷,将归天鹤的野心告知三王爷,也好让他和王佛有个准备。只是考虑到此时出城甚是不易,归天鹤必人派人严加防查。所以为了谨慎起见,老衲想让云游云施主助他一臂之力。云施主人称‘七十二变妙手王,变幻莫测千面客’,既然能将王佛变做龙狂,也自然有法子能让风施主混出京城。”
匡正接道:“大师所料极是,既然你们几人都已安然脱身,王府之内,我和宋帮主便不进去了。”当下与宋长恨作别四人,带着七公主赶往他们所住的客栈。
送走匡、宋二人,枯木大师、明阙真人、翻天上人、风遗仙等四人一一相随,飞身纵上王府后墙。见院内无人,四人由高墙跃落,一直来到柳依依居住的房间。但见雷、盛、夜、蓝、云五人正守在门口。看到枯木等人,雷音兴奋的道:“大师来了。”
枯木大师压低声音问道:“柳姑娘可在房内?”
雷音点头道:“正在房内。”
枯木大师道:“你们四人先在外面守着,云施主,你随老衲屋中一叙。”
云游笑道:“大师吩咐,在下自当遵从。”说着话,和枯木等人鱼贯而入。
※※※
天淡稀星小,月与灯依旧。
斜月弯弯,阑干烟笼,绮窗画阁,烛影煌煌,一个带着一点淡淡哀愁的夜。
驸马府后花园。
夜色之下,剑声啸啸,剑光缭绕,归天鹤似醉非醉,一边舞动长剑,一边吟着五代和凝的一首《春光好》:“纱窗暖,画屏阁,亸云鬟,睡起四肢无力,半春间。玉指剪裁罗胜,金盘点酥山。窥宋深心无限事,小眉弯。”
不知怎地,他的眼前又浮现了颜如玉的影子。
尤其在夜里,月色总会伴着这个曾令他心惜、心怜和心醉的名字生出一种思念。
那怕这是一种痛苦的思念。
归天鹤一词吟罢,霍的收招定势,右手背剑,仰望着星空微微发出一声叹息。
辛韵兰站在一旁拊掌一击,喝彩道:“驸马真是好剑法,看得人家眼都要花了。嗯……韵兰如果猜的没错,驸马是不是又在想念颜如玉颜姑娘了?”
归天鹤紧闭着嘴唇一语不发,长剑倒挽起一团剑花,铮的向上一抖,剑光漾动,泛起一波波的清光。跟着一翻手腕,长剑直刺己胸。格的一声响,三尺青锋立折为三。
辛韵兰笑着点了点头,道:“驸马果然神功盖世,天下无敌,莫不是驸马已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躯?可喜可贺——”
“什么金刚不坏之躯?此剑只所以不能够伤我,嘿嘿……”归天鹤拍了拍胸口,随手掷出断刃,侧转着头道,“便是因为我身上有这套‘金蚕宝铠’,对了,现在到了几时?”
辛韵兰道:“亥时将至。”
“好,你马上命人将府里收拾收拾,阖府上下务必人人穿着整齐,两厢排列,以便迎接‘黑白两道’。”归天鹤看着辛韵兰道,“东厂能派‘黑白两道’前来,足以说明这二人在东厂举足轻重,非同一般。为了以示诚意,你我出府相迎。”
辛韵兰格格一笑:“这个不劳驸马吩咐,我已命人安排停当,驸马尽管放心。”
归天鹤来到府门之外,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甚是满意。只见门外数十名家人一一垂手伺立,每人手中都提着一盏灯笼。数十盏灯笼熠熠生辉,烛火通明,将府门映得浑如白昼。
归天鹤站在辛韵兰右侧,静静的等。
夜里很静。
静静的夜。
尤其是在今夜,万籁俱寂,感觉更静。
过了一会,归天鹤仿佛听到了一丝声息。
风的声音虽然微弱,却丝毫也瞒不过归天鹤的耳朵。
而且他还听得出来,这些风最少来自于三十丈开外一个较为黑暗的角落里。
——风声渐近。
归天鹤已完全可以肯定,这些风都来自于人在飞掠时由衣袂所引起的声音。
时间不大,归天鹤感觉风声更近。
然后他一抬头,便先看到一簇灯笼的光。
灯光下,簇拥着两乘极其华丽的软轿。
奇怪的是,这竟是两乘会飞的轿。
宛如冉冉飘浮的纸鸢,随一阵风缓缓“飘”向驸马府。
※※※
轿不是风筝,更不是鸟,它当然不会自己飘,亦不会飞。这两乘软轿只所以能够飘得起来,而且还飞得很好看,是因为抬轿的人看不去都会飞,她们虽然不能像鸟儿那样飞翔,但她们的轻功,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在飞一样。
抬轿的人,一共是十六个。
这十六名轿夫都很特别。
就见这些人一只手抬着轿杆,另一只手却都挑着一盏粉红色的锦纱八角宫灯。借着宫灯看去,抬轿的人翠袖湘裙,凤髻金钗,巧样宫妆,个个生得玉骨冰肌,云鬓斜侵,新月宫眉,俱是“貌似春风笼芍药,颜如秋水浸芙蓉”十七八岁的妙龄美少女。
在月色和灯光的映衬下,这些女子裙袖飘飘,直似翩翩仙子,恁是动人。
在两乘软轿下面,并行随着三十几名东厂的番子。便见他们一一头戴尖帽,足蹬白皮靴子,身着一袭褐服,披一领锦披风,每人背后,皆背着一柄锦鞘单刀。他们不疾不缓,徒步而行,始终和轿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归天鹤凝神看去,果见两乘软轿华丽之至。除了帘幔之外,通体尽是锦帛彩斓,集织而饰。轿之顶端,镶以花钿、翠翘以及金雀流苏,吃灯光一照,浑如五彩描金,殊为绮绣。
离府门还有五丈开外,忽见那些抬轿的女子曼转蛮腰,与轿子缓缓沾尘。跟着各自收手、提灯,站在轿子两侧,一个个宛若木雕泥塑,动也不动。那些东厂番子两下一分,哗的雁翅排开,一齐插手施礼道:“‘黑白两道,驾临凡尘;世之无敌,武林至尊’。我等恭迎两位仙长出轿——”
话犹未了,两乘轿帘呼的倒卷,随着一阵簌簌飒响,自轿内掠出千百花瓣,在轿前铺起一道三丈软红。跟着衣影一闪,飞身纵出两个人来。
这二人的身子并不怎么伟岸,但都胖得出奇,皆是大腹便便,生了一张包子般的脸。左侧之人玄黑色道冠,玄黑色道袍,玄黑色的一张脸,一部胡须亦如墨染。右侧之人素白色道冠,素白色道袍,银白色脸庞,一部银白色胡须飘洒胸前。这二人一黑一白,倍为分明,黑的是真黑,白的也真白,只看一眼,便令人刻骨铭心,记忆犹深。
归天鹤急忙抢上一步,拱手一礼:“不用问,二位仙长便是东厂赫赫有名的‘黑白两道’!小可归天鹤,这厢与二位仙长见礼了。”
“啊哟,不敢不敢!驸马爷金尊之躯,贫道实是担当不起。”黑脸道人似是给人捏住了鼻子,压着嗓子咕咕笑道,“不错,我们正是‘黑白两道’。贫道黑九,见过驸马——”
白脸的胖道人跟着稽首一礼:“驸马客气了,我们二人身在东厂,也只是混口饭吃罢了。赫赫有名么,可受之不起,受之不起。”
归天鹤笑道:“二位仙长说哪里话?你们能够来到鄙府,小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仙长,咱们客厅相叙,请——”
“讨饶,讨饶。”黑九道人阴腔怪气的嘿嘿一笑,“驸马,贫道此番前来,你应该知道所为何故。实不相瞒,我们来这儿,可不是来吃你几杯茶哟!”
归天鹤依然笑道:“二位仙长的来意,天鹤当然知道。不过二位仙长不用着急,咱们先到客厅再说,请——”
几个人进得客厅,辛韵兰忙向黑白两道飘飘道了个万福,启齿一笑,说道:“二位仙长初次至此,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