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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凤鸣点点头,吩咐道:「那好,我就不动用容恬那边的人了,同国的消息由你负责,我要知道同国王子的为人,性格,喜好,还有他和死去的父王庆鼎之间的关系是好、一般、还是恶劣。另外,同国还有哪些德高望重的权贵大臣,如果我公开进入同国,有哪些人是想看我死于非命,哪些人是希望我平安离开同国,不要让同国引来萧家报复的。明白了吗?」
「是。」洛宁道:「属下明白,会立即派人前往同国打探消息。」
说罢,略略欠身,手也离了剑柄。
凤鸣看在眼里,暗中长呼一口气。
他正担心自己过于自大,摆少主架子摆过了头,惹恼天下出名无情的萧家高手团老大,被他一剑在胸口刺个透明窟窿呢。
在凤鸣印象中,萧家人十个有九个都没有人情味,想当日他老爹叫他在旁边看练剑,不就是心里不爽,招呼都不打就一剑刺过来了吗?那次可是差点把容虎的命给送掉。
洛宁的手不再按剑,后面的萧家高手们如同得到无声的命令,像幽灵一样缓缓退回烛光照不到的船舱阴影里面。
局势进一步稳定。
凤鸣心里念一声「感谢圣母玛莉亚」,转头去找罗登,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柔声吩咐道:「等其他的大船赶到和我们会合后,就立即起锚。
船行速度由你掌握,在得到同国的情报前,船队不要进入同国国境。」
罗登赶紧遵命。
凤鸣把三个任务分派下去,眼角看见秋蓝秋月秋星呆站在一边,似不敢作声,倒吓得可怜,脸上笑容放得更柔和,轻松地道:「对了,可不能人人都忙,就你们几个闲着。从今天开始,你们挑选船上的锦缎布料,多做几套可以上场面的衣服。不要顾惜材料,越华丽越好。」
他态度淡然镇定,极大地缓和了气氛。
秋蓝等渐渐回过神来,盈盈拜倒,齐声应道:「奴婢遵命。」
平常这种恭敬谨慎的态度都是给容恬的,这次破天荒对凤鸣也如此乖巧起来。
洛宁在一边暗中打量凤鸣,面前这个少主,模样和个子都比从前长大了几分,仍然确实可以肯定就是当年在宫中见过的安荷。他听见同国王子要报杀父之仇,畏手畏脚,犹豫不定,早在洛宁意料之中。
但洛宁却没想到,双方几乎拔剑对峙的时候,这年纪轻轻的少主居然骤然像变个人似的,竟敢挺直腰杆出来说话。
而且分派起事情来有条不紊。
淡然从容的语气,配合俊朗不凡的仪容,和昔日的安荷大相迳庭。
「少主,」洛宁沉吟一会后,「刚才的问题,少主似乎还没有回答。」
「什么问题?」
「关于去同国的行程,少主改,还是不改?」
洛宁这样问,等于再次逼迫凤鸣面对刚才试图缓和的问题了。
改,可能他会立即动手……这是奉了萧纵之命的,有根有据,可不能怪他洛宁以上犯上。
不改,又会显得凤鸣是迫于无奈下的屈服……因为害怕被洛宁挑断手筋脚筋。
可见,作风以强悍硬朗无情著称的萧家高手团,对于这个不明来路的少主忽然得到的控制权并不满意。
幸亏凤鸣对这个早有准备,沉声道:「你只管负责尽快取得同国消息,回报给我。行程到底改还是不改,由我做主。在得到同国王子的确切消息后,船队进入同国国境之前,我会做出决定。」
他转身过去,站在船头面对夜色下昏暗荡漾的江水。江风撩起他的衣袍,衬托出一种纵情江湖,似要乘风归去的潇洒。
在导致袖口翻飞的江风拂拭下,凤鸣回过头来,让众人将他优美的弯曲的颈项和眉间淡淡隐藏的毅然尽收眼底,一字一句清晰地道:「我这次游历是为了天下的一统大业,而不是为了送死。如果我因为爹的一句口信,或者你洛宁的一句威胁,就吓得在没有认真分析情况之前仓促决定前进或后退,完全不顾后果,随意安排自己和手下一众踏入险境,那么,我还有什么资格当你们的少主?」
一语既落。
甲板上寂静无声。
不论是洛宁还是容虎,凤鸣的这个回答都让他们大感意外。年少老成,原本神态有几分不屑,一直冷眼旁观的洛云,却露出一丝深思。
「此事就暂时这样处理吧。」态度表明清楚,凤鸣不在理会其他,抛下一干人等,以无比从容的姿态,大摇大摆回去自己位于上层最宽敞最豪华的主人套房。
到了套房,容虎和萧家指定的各十名,也就是总数一共二十名的高手,被留在外间拱卫。凤鸣领着秋蓝等侍女及容虎进了内室,房门一关上,顿时人人都舒了口气。
秋蓝道:「那个叫洛宁的家伙真可怕,刚才好像真的要拔剑挑鸣王的手筋脚筋呢。幸亏我们鸣王比他更厉害,几句话就把他给对付了,还使唤他去干活。」
「鸣王真威风!」秋月和秋星一起鼓掌,雀跃赞道:「那帮萧家的家伙就是要这样镇住才好。」一脸崇拜敬服。
「是吗?真的很威风?」
「当然!」
「当初觉得奇怪,爹一向不喜欢我,为什么会忽然把萧家产业全部交给我。唉,原来接掌萧家产业是这么惨的。」凤鸣摸摸自己可怜的心脏,现在还在怦怦怦怦乱跳,苦笑道:「我到现在还在流冷汗呢。」
「奴婢看看。」秋蓝走过来,探手进去颈后一摸,露出惊色,「果然呢,湿浸浸的,全是冷汗。鸣王快换衣裳,小心着凉。」
秋月秋星都赶紧过来了,正要齐心合力伺候凤鸣更衣,敲门声骤然响起。
「谁?」
「禀少主,是我,罗登。」
秋月开了房门,罗登走了进来,身后还有容虎和洛云,却不见洛宁的影子。
罗登禀报道:「少主,其余的大船已经到达,根据少主命令,属下已经要他们起锚向同国方向缓行。春季多雨,江水充足,大船航行不会有困难,依照这个速度航行,大概十三天会到达永殷和同国的边境,那个时候,洛宁派出打探同国消息的人应该也已经回来了。」
他进门之时,凤鸣已经把刚才在秋蓝等面前露出的可怜样完全收敛,此刻沉着地点点头,完全是一副运筹帷握的模样。
罗登又道:「洛云将来会在必要的时候做少主的替身,所以今天开始,他要跟在少主身边,熟悉少主的言行举止神态。」
「哦?」
贴身膏药。。。。。。
「洛云年轻,将来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请少主多多见谅。」洛云向前一步,朝凤鸣拱手,说话铿锵有力。
房内烛火光亮,比刚才甲板上明亮很多,更能看清楚洛云外貌。
凤鸣仔细一看,果然他的轮廓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如果从后面看,身形更有八九分相同,怪不得洛宁会选定他当自己的替身。
不过就是洛云的表情太僵硬死板了,和自己相差很大。
正琢磨着他是怎么小小年纪就磨练出这么一张死气沉沉老头子的脸,猛然一阵喧闹的锣鼓音乐声,忽然震天动地大响起来。
大江上下,仿佛霎时被大鼓、鼎钟、铜笛、铁锣等发生的声音完全笼罩。
凤鸣等人一时被震得懵了,依稀感觉音乐声似乎来自所在的大船和附近的船上,不由面色古怪地看向罗登。
罗登微笑道,「船行大江之上,乐声萦绕,才够威风。少主的来信上不是说,要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最好天下皆能听闻吗?」
凤鸣和秋蓝等面面相觑。
那封从越重城发出,以凤鸣名义交给罗登的信,到底是谁的手笔啊?
容恬?还是烈中流?
说不定是他们两人共同的恶作剧吧!
第三章
当满船的音乐将凤鸣送回前途叵测的征途之时,一份均恩令的拓本,正静静摆放在与此相隔千里的小城来仪的离国行宫案头。
若言独自坐在案前,彷佛要从眼前这张薄薄的,沾满墨迹的布帛上发掘一些更深的东西似的,久久凝视著臣子进呈的这份文书。
这是容恬的「礼物」。
这份容恬送给天下王侯的「大礼」已经在离国几个重要的城镇,甚至离国都城里同,神秘莫测地出现了。这张贴在小巷的墙上,或彷佛被主人不小心遗忘般,遗落再小酒馆里,被那些下等的民夫奴隶捡到,一旦捡到者中有一人识字,则诵读给其他人听,引得那些贱民们个个惊呼羡慕,扰乱人心。
卓然镇守里同,奉若言的王令,严臿传入均恩令者,连同诵读者和聚集讨论者,一律处以严苛的肉刑,才略为平静。
「均恩令。。。。。。」若言深深盯著摆在案头的文书,口里淡淡读出文书第一行的三个大字,微不可闻的冷哼一声。
儿臂粗的烛光遍插屋内,照出大门处和窗前大幅大幅下紫红丝帘,将若言如刀削般的稜角分明,刚毅森冷的脸,印得清清楚楚。
不及不徐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是谁在外面?」
「妙光奉王令,从里同至来仪拜见王兄。」
「哦,是王妹。」若言把目光从均恩令上挪开,投向门外,「进来吧,来仪和里同相距遥远,没想到你这麼快就到了?虽然是本王传你,其实也不必星夜兼程。」
「早点见到王兄,也早点安心,王兄醒来後立刻潜入永逸和容恬交手,事後连都城里同都不回,直奔繁佳害得妹妹我好担心呢!」妙光跨进屋内,任左右侍女将身上连著球帽的大斗篷脱去,摒退众人,独自走到若言所在的软席旁,目光往下一瞥,浅笑道:「原来王兄手中已经有了这个,我还特意带了一份过来打算让王兄看的。」
若言拍拍身边的空位,要她坐下,「容恬的这个均恩令你觉得如何?」
「容恬城府极深,手段老辣,他这一招出人意料,本来是很不错的。」
「嗯,」若言听妙光开头一句,就知道先赞後贬,必需还有後续,笑问道:「然而呢?」
妙光怋唇一笑,脱去鹿皮小靴,穿著没有一丝污垢的洁白丝袜踏上软席,慵懒娇媚地与若言挨著肩膀坐著,脸上逸出一丝天真的狡黠,「然而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王兄会有齐天洪福,这麼快就苏醒过来,所以这一个不错的招,就变成很错的招了。」
若言莞尔,强健有力的手掌在妹妹脸上宠溺轻轻一拍,不易察觉地吊了一下嘴角。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容恬的这个道均恩令将成为他得到天下最有利的武器,天下的贱民如此多,人人内心都有卑贱不敢说出的妄想,这个荒谬的法令,对那些血统劣质的下等人来说,无疑於大旱甘露,足以使他们背叛自己的国家相容恬效忠,但。。。。。。」若言语气一转,冷笑道:「容恬现在连自己的王位都保不住,他这样的丧家之犬所发的法令,要推广开来,而且让天下人相信,需要一段很长时间。」
「王兄自然不会给容恬这个酝酿的时间。」
若言目中神光电闪,忽然挥手将案头的均恩令不屑地扫落地上,仰天笑道:「对付容恬这招奇兵,最有用的办法莫过於以快打慢,等本王若言吞并繁家,阿曼将下游肥沃土地尽归本王掌握,到时候以离国精悍之兵,两国肥卧地域之粮,邻近小国哪个敢不看本王的脸色行事?」
浓黑的剑眉笔直地挑起,绽出让人不敢轻忽的霸气。妙光仰头看他豪气大发,思绪暗萦,一声轻微的叹息若有若无地逸出红唇。
若言眼神一移,沉声问,「王妹为何叹气?」
「没什麼。。。。。。」妙光也不知道自己竟叹息出声,恍惚回神,片刻已经镇定下来,低声道:「王兄的计谋当然极好但百年来十一国你我纷争,却从来没有真正大国吞并的事情发生,繁佳一旦正式灭亡,其他各国可能会对我们离国大为忌惮,我只恐怕他们会联合起来对付王兄你。」
「这个不必担心。」若言从容道,「容恬王位被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