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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立刻接着毛俊峰的话头热烈地讨论起来,可是突然间,整个教室安静下来。
周远知道,一定是杨冰川教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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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发完了第二节,才想起忘了向阅读这篇拙劣小说的读者们致意。
如果您有耐心看到这里,仍不觉得言语太过粗陋,行文太过胡乱的话,我便已经深感荣幸了。
去年元旦我和一群朋友聊到新年计划时,便随口说要写一篇网络小说,结果整个2009年一转眼就在纵情恣意中被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于是今年决定要完成这个计划,并立志绝不能有始无终。
和这个论坛里许多人一样,金庸的小说陪伴我度过了中学时代。那时候几套书同时在班级里混乱地流传,很多故事都是先看了后面再看前面,有些章节因为不幸被老师没收而成了谜团。
政治课等“闲课”上每个人都用膝盖顶着飞雪连天中的某一本偷偷阅读,读到小昭离去时少年情怀里总挥不去最初的那点惆怅,读到黄蓉赵敏时又忍不住要和同桌的女孩对比,而关于小龙女被玷污的那几页也总是磨损得特别厉害,甚至完全被人撕去……
因此我决定勾画这个融合了些许现代元素,传承了不少金庸的武林框架的离奇故事,来纪念那段风清云淡的岁月。
希望大家喜欢,并和周远一起去解开武学最后的谜题,迎来一个风雨飘摇,却充满创造和生机的武林的第三个黄金时代。
最后祝大家都有一个充满快乐和成功的2010年!
陈枨
2010年1月2日凌晨于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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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周远之前远远地见过几次杨冰川教授,今天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他。一头的白发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加老一些,但是清瘦颀长的身材和稳健的步伐,让人感觉到他身上依然积蓄着一代武学宗师的力量。杨冰川走上讲台,目光很温和,但是却自有一股威严,底下鸦雀无声。
杨冰川在整个武学界大名鼎鼎,在燕子坞,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校长慕容迟更加具有人气。剑、掌、刀、器的学生从小就视他为偶像,因为二十九年前,是他亲手诛杀了恶贯满盈的魔教教主李天道。
教室里所有的学生虽然当时都还未出生,但是从小到大都看过各种记述二十九年前和魔教一战的书籍,姑苏城观前街上各大戏院以此为题材的戏剧经演不衰,三大媒体每年都有许多回顾文章,和当事人访问。明年是荡平魔教三十周年,整个武林应该都会召开相当隆重的纪念活动。
周远也很景仰杨冰川,不过更多是因为他在武学理论上的成就。杨冰川参加对魔教一战的时候,还是个刚从燕子坞掌法系毕业,在京城巡捕总部初出茅庐的巡督。铲灭魔教三年后,杨冰川重新回到燕子坞,在武学理论系攻读博士,毕业时发表了一篇惊天动地的论文,证明了“张三丰猜想”。这件事在当时的武学界产生了轰动,各大媒体都以巨大的篇幅报道了这个困扰了武学界几百年的难题的解决。
张三丰猜想的命题非常简单。即使是没有学过武术的人也都知道,两个人打一个人比单打独斗占便宜。三人打一个又比两个打一个更占优势。但是,是不是人越多就越好呢?当人数增加的时候,进攻时互相干扰的情况也会增加。所以很可能当超过一定人数后,攻击的效率反而会下降。张三丰用他的天才和超人的洞察力猜想这个人数是七,也就是最优化的进攻组合是七个人。
张三丰一生都没有给出证明,但是他设计出了武当七截阵。这个由七个人使的阵法在很上一段时间里是江湖上最厉害的阵法。之前的武学大师王重阳设计了同样由七个人使的天罡北斗阵,可能也是出于类似的猜想。杨冰川经过三年的不懈努力,在张三丰的武学框架下,运用极其优美的数学,完整地证明了这个猜想。两年后,少林的照月大师根据杨冰川的思路,设计出了七罗汉阵,同时证明了其攻击效率超越了武当七截阵。又一年后,武当的太清道长证明了七罗汉阵并不是最优的七人阵法,并提出了设计更高效的阵法的三个指导定理。一个全新的武学理论分支阵法学就这样诞生。
多年前《江湖周刊》刊登了长篇报告文学《张三丰猜想——武学皇冠上的明珠》,详细讲述了猜想的证明过程,周远就是读了这篇文章后最初萌发了研究武学理论的志向。
杨冰川教授把教案讲义和一张武林日报放到讲台上,他的脸上有些许疲惫,似乎还未从暑期的远游中完全恢复过来。他环视了一下整个教室,然后问道,“谁能讲讲,目前有哪些武学现象还无法被纳入张三丰的理论体系?”
大家没有想到杨教授走进来既没有开场白,也没有课程介绍,直接就开始提问,一时都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许多手才纷纷举起来。周远当然知道答案,在他大二的时候,曾经详详细细地研究过整个“武当会议”,对会议发表的所有论文和纲领,以及重要讲话,都耳熟能详,如数家珍。所谓三个不能纳入张三丰体系的武学现象,就是当年方证大师在会议闭幕式上的著名发言里首次归纳的。当时的武林对这些问题的解决持相当乐观的态度,他们可能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在那么多年以后的武学院的课堂上,这三个现象还会作为悬而未决的问题被提出来。
但是周远从来都不主动举手回答问题,除非是被点到名字,他都只静静地坐在那里听讲解,记笔记。今天有那么多外系的学生要争着抢风头,他更是只会做一名被忽略的看客。
杨冰川点了周云松的名字,他显然听说过这个优等生里的优等生。
周云松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站了起来,朗声说道,“目前有三个武学现象和张三丰定理矛盾,分别是降龙十八掌,六脉神剑和凌波微步。”
杨冰川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他回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这三种武功的名字,周云松或许是在期待杨教授的一声赞许,在那里又站了一会儿,才有些尴尬地坐下。杨冰川回到讲台边,并不看周云松,接着说道,“这三种武功里,只有降龙十八掌,我们可以肯定是真实存在的。”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二十九年前,和魔教一战时,我亲眼看到丐帮的韩斯远帮主施展过‘亢龙有悔’”
杨冰川这话一出,教室里再也忍不住,爆发出小声的议论。听这位当事人亲口谈论和魔教的战斗,实在要比听评书,读报纸,或者看大戏更加激动人心。
杨冰川显然意识到他提到这事的后果,立刻又问道,“谁知道为什么降龙十八掌和张三丰理论体系矛盾?”
杨教授在问这句话的时候,选择性地提高了他的声音。那些没有小声议论的学生,听到的仍是原来的音量,而那些在交头接耳的学生,听到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两倍。
许多内力修为很高的人,可以影响声音在四周的干涉。如果能控制声音只朝一个人递送,而用内力抵消其他方向的传播,便是江湖上广为人知但鲜有人掌握的“传音入秘”。杨教授刚才利用的,是类似的原理,他这一招很灵验,教室里瞬间又变得鸦雀无声。
这时袁亮举手回答道,“因为降龙十八掌违反了张三丰第一定理,也就是极限定理。”
杨冰川又目无表情地点一点头,然后回身到黑板前,开始书写张三丰的第一公式。教室里开始还能保持安静,但时间一长,又开始了窃窃的嘈杂,继续议论魔教的事情。
只有周远和几个理论系的学生跟随了杨冰川的板书。周远知道,虽然那些外系的学生回答得头头是道,但是他们未必真正知道第一定理被违反的原因,他们并不关心这些深刻的理论,他们也无需关心这些深刻的理论。
杨冰川教授在黑板的左边写下了第一定理,在右边写下降龙十八掌施展出来的不同寻常的自然力方程,然后从左边开始做严密的数学推导。周远很清楚,杨教授将最终推导出一个和降龙十八掌方程完全不可调和的方程,从而证明两者的不兼容。
周远怔怔地看着那些数学符号,胸口开始感到一阵隐痛。
周远对第一定理了如指掌、同时也恨之入骨。张三丰的第一定理,就是他无法习练武功的终极原因。
张三丰用他的天才量化了武学理论,深刻地解释了内力生成的过程。他通过大量的研究,发现了不同的人的丹田激发和传导内力的能力有很大差别。他将这个量化为“丹田通径”的概念。每个人的丹田都有一条天生的可以传导内力的通道,这条通道的直径,就是丹田通径。丹田通径越大,传导内力的能力越大。以前武学界会说,某些人的天赋高,某些人的资质差,归根结底,就是这个丹田通径。丹田通径大的人,才具有练成深厚内力的潜质,丹田通径小的人,对于武学来说,就是先天不足。
张三丰的大弟子宋远桥通过自己的努力和研究,进一步强化了这一理论。之后的几代武学家从解剖学和经络学上找到了大量的实验证据,所有结果和张三丰的理论预测分毫不差。
大约十几年前,杨冰川教授和武当的太仓道长一起,研究出了测量丹田通径的方法。这种方法可以准确地测出一个超过六岁的人的丹田通径。这种方法被命名为太仓…杨方法,具有极大的现实价值。从此各地武学院都纷纷运用这个方法,检验习武少年的潜质,极大地增加了武学人才培养的效率。
周远满六岁的时候,母亲带他到杭州很有名的一个少年武馆。当时的周远既不知道张三丰第一定理,也没有听说过太仓…杨方法。一个满脸虬髯的师傅将一股内力从他背后输入体内,让他浑身不适。之后那个师傅朝母亲摇摇头,说了一些诸如“太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之类的话,母亲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后来母亲又带周远去了三四个类似的武馆,情形都很相似。师傅们都对他们母子冷冷地摇头,许多脸上还带着讥笑的表情。周远隐约觉得这件事情让母亲变得越来越痛苦,他不希望让母亲失望,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内力输入体内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丹田寒暖胶结,浑身一阵一阵的恶心,他强忍着,以为多忍一会儿可以让母亲开心一些,直到哇哇大吐,昏倒在地。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母亲就像换了一个人。她依然干着繁重的活,但是脸上却没有了往日的那种光采。她依然把省下的钱放进铁罐里,但是却不再说“这是你燕子坞学费”那样的话。母亲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腰背变得越来越佝偻,有时候晚上会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周远就会起来给母亲按腰捶腿。母亲就会抱住周远,在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下慈爱地端详周远的脸,然后发出轻轻的叹息。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约一年多,母亲才又恢复了一些精神。她又开始加班做一些零活,说是要给周远存着将来参加文官考试的书费和路费。但那时燕子坞已经深深铭刻在了周远的头脑里。燕子坞已经不再是母亲灌输给他的成为一代侠客的伟大志向,对周远来说,燕子坞已经成为唤回过去那个美丽健康,神采奕奕的母亲的梦。
后来周远从一张包衣服的旧报纸上读到了《张三丰猜想——武学皇冠上的明珠》,下定了去考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