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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抵御金人。这难道不是两全齐美么?诚然我等并非是贪功好利要图求什么官爵俸禄,但是外敌当前大局为重,为了保境安民就算是牺牲性命也是心甘情愿,暂时放下前嫌与官府通力合作,又有何妨呢?”
“是啊!”焦文通也说道,“虽然焦某对官场与军队里的**与堕落已经深恶痛绝,对朝廷也失去了好感与信任,但是值此国家危难之际,我也只好抛下私怨,愿意为国出力、保境安民。做不做官,都不打紧。只要还让我们留守太原、抵御金兵,那焦某也就认了!”
薛玉沉默,萧玲珑眼睑低垂目不斜视,汤盎在那里轮着眼睛左看右看,憋不出一个屁来。
楚天涯略微一笑正待说话,他旁边的何伯突然站起了身来,“我出去透口气,你们慢慢谈。”
“师父!”焦文通急忙起身走到他身前,“你老人家也赐教我等晚辈几句吧?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正是需要你这样的德望老者来指点我们。”
“指点个屁。”何伯冷笑一声,耷拉着三角眼环视了众人一眼,瓮声道,“我懂的,我家少爷都懂;我不懂的,我家少爷也懂——怀抱玉如意,还求什么泥菩萨,问他就行了!”
“这……”焦文通顿时愣了,脸色有点挂不住。
“师兄,就不要为难师父老他人家了。”薛玉说道,“就听楚兄弟说说高见吧!”
何伯的脾气,做徒弟的焦文通自然清楚,他苦笑点了点头,“那就请师父先去歇息片刻,稍候徒儿再来伺候。”
“忙你的。”老头子有点不耐烦的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就走了。
焦文通不禁有点尴尬,对薛玉道:“师弟,师父他老人家仿佛是对我不甚满意,也不知焦某做错了什么?”
“不知道。”薛玉摇头,“师父就是这么个脾气,你莫非第一天见识?”
“罢了,稍后焦某自去请罪。”焦文通苦笑一声,回到座位上说道,“大哥,不如就请楚兄弟说说他的高见?”
“正好,愿听楚兄弟指点。”关山笑逐颜开的道。对楚天涯,他一见如故,而且比较器重。
“多谢二位寨主。”楚天涯抱拳谢过,暗暗的深呼吸,心中在仔细的组织言语。
何伯的突然退场看似是个无厘头的插曲,却无形之中斗然抬高了楚天涯在众人心目标的价码,尤其针对焦文通。相比于平易近人的关山,其实焦文通更难被说服与打动。因为他的性格里这样四个字——傲气凌云!
虽然他对楚天涯没有成见,还算略有好感,但这不代表他会接受一个年轻后辈与山寨外人的游说。如果他真的很好说话,也就不会跟关山耗到今天才稍稍有那么一点妥协了。
何伯的良苦用心,楚天涯自然明白,因此他必须万分的珍惜眼前这个直抒己见、影响焦文通等人的重要机会。
或许眼下的这几分钟,就关乎着自己和无数人的命运,就是改变一段历史,也说不定。
“君无戏言,诚然无错。正因如此,我才看出圣旨有诈。”楚天涯用了这样一句自相矛盾的开场白,果然一下就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言下何意?”焦文通眉头深皱细抚长须的道,“楚兄弟,你这话有点自相矛盾了。”
“看似矛盾,实则合理。”楚天涯不急不忙的说道,“第一,圣旨最该提到了一件事情,没有提。”
“什么事?”
“索要完颜希尹!”
众人一怔,“对!”
楚天涯说道:“不难想像,以金国人一贯的作风,他们肯定会对我们的朝廷施加压力,迫使他们交还完颜希尹这个重要战俘。但是完颜希尹是在七星寨的手中,既然朝廷已经下旨招安七星寨,又对众位头领加官进爵了,为何就不提一提交出完颜希尹的事情呢?交出这样重要的一名战俘,可以当作是众位头领进献给朝廷的大礼之一,礼尚往来投挑报李。这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是么?但是,官家为何不提?”
“我来回答。”白诩突然接话道,“不是官家没有提,而是在另外一封圣旨里提到了。那就是,给许翰的圣旨。也就是说,官家给许翰的圣旨不能让我们看到;但是,给我们的圣旨却经过了许翰之手。那也就意味着,官家对许翰还另有吩咐,却要瞒着我们。因此,这其中必有猫腻。”
“军师睿智!”楚天涯赞许的点头,正色说道,“具体官家对许翰还有什么特别的旨令,我们不得而知。既然是不想让我们知道的,可见不是对我们十分有利的事情。否则,官家为何藏藏掖掖呢?”
“或许,只是一时疏忽?或者,这样的国家外交大事,不足以与我们相论?”焦文通说道,“许翰的使者上山来,倒是着重提过完颜希尹之事。可见,官家并没想真的要欺瞒我们。”
“好,权且就当是一时疏忽。”楚天涯面带微笑的继续说道,“还有一处重大的破绽,不知各位发现了没有?”
“什么破绽?”
萧玲珑突然冷笑了一声,“圣旨当中,对我只字未提。”
“对。”楚天涯说道,“当初完颜宗翰围城之时,入城宣旨让太原投降的路允迪所携的那份圣旨上,白字黑字的写着要太原交出辽国余孽、飞狐郡主。当时我就奇了怪了,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官家与朝廷是怎么知道萧郡主在太原的呢?后来我一想就明白了。当初完颜宗翰曾经追了萧郡主一千多里而没有得手,在打听到萧郡主的消息之后,就托人去了东京,将索要萧郡主的事情拜托给了正在围困东京的完颜宗望,让他通过外交的手段捉拿萧郡主。萧郡主身份特殊,她既是辽国郡主,又是完颜宗翰铁了心要的人,还是太原守战的有功之人与七星寨的头领之一。可是这一次,朝廷来的圣旨上逐一提到了诸位寨主的名字,就连楚某这个无名小卒也旨上有名,却对萧郡主只字未提。这合理吗?”
焦文通的眉头皱了起来,表情变得沉寂且严肃。
关山说道:“我想,可能是官家也觉得有点尴尬。一来,他此前为了解除东京被围之危,权宜之下不得已出卖了太原、献出了萧郡主;现在萧郡主却是有功之人,按理说应当封赏。但她既是女流又是辽国郡主,更是金国盯死了的人。官家是赏也不是、罚也不是,因此只好假装疏忽,不予提及。”
“一次可能是疏忽,两次或许是巧合,但如此还有第三个破绽,那就真的只能说是暗藏祸心了。”楚天涯说道。
“还有什么破绽?”众人不由得惊讶道。
“第三处破绽最明显,就是关于我啊!”楚天涯笑道,“诸位头领都是太行山的抗金英雄,王禀父子是护国有功的大将,为了维持大局稳定、照顾军心民意,予以招安重赏或是破格法外赦罪,都算说得过去。但是,有什么理由要赦免我呢?——我既没官爵名禄,也不是义军首领,区区一介小吏出身,又最招完颜宗翰忌恨——不是我瞎编,我曾经转托路允迪之口痛骂完颜宗翰并向他发出了**裸的挑衅!完颜宗翰有什么理由忘记我?大宋有什么理由要赦免我?在现在的大宋与金国的两国邦交之中,不交出一两颗人头来,肯定是无法让金国平息怒火的——楚某这样的肖小角色,不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么?换作是任何一个稍稍有点头脑的人,都绝对不会赦免了楚天涯的!”
“难道不是因为官家看到你与王家父子还有我们,关系都很紧密,才特意对你法外开恩?”焦文通说道。
听到这话,楚天涯当场就想笑,但总算忍住了没笑出来。
只这一句话,便暴露出了关山这个豪气干云的英雄好汉,在政治上的短视与幼稚。
“小生来说两句。”白诩适时的接过了话,也算是给关山解了围圆了场,他说道,“其实楚兄的意思我明白,凡此三处破绽,都指向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一次官家与朝廷,实在是太过大度,太度得都有点失常了。既不索要完颜希尹也不提及萧郡主,更是破天荒的赦免了楚兄弟这个最该派去送死的战犯。正如楚兄所说,偶尔一次可算疏忽,一而再、再而三的话——事有反常必为妖,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那你认为,官家与朝廷的真实用意是什么?”关山脸色凝重的问道。
“还是楚兄发表高见吧!”白诩又缩了起来。
楚天涯笑了一笑,不急不徐的朗朗道:“综上所述,楚某认为圣旨的过分大度与宽容,恰恰是暴露了官家的别有用心。官家或许真的是想招安太行诸寨,但是绝对不可能放过楚某与王禀、张孝纯这几个重要的战犯。因为我们夺取军权自主抗金的事情,已经触及了赵宋官家的底线,他是绝对不会容许天底下任何人干出这样的事情的,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这事既然已经发生,若不杀一儆百,官家都会认为从此大宋无以立国。再说了,太原这里还摊上了三条重要的人命,童贯、刘延庆与耶律余睹。这随便哪一个的死,都可算是惊天巨案。你说,朝廷能不追查么?金人能不借题发挥、对官家与朝廷施压么?”
“有道理。”关山与焦文通异口同声的道。
“太多的含糊其辞与猫腻夹杂在这圣旨之中,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官家,或者说是许翰,只是想要先稳住我们,不让我们生疑。在招安大事完成之后,再行秋后算账。”楚天涯微微一笑,“当然,楚某肯定是死路一条,我早已心中有数。至于官家还对许翰下达了什么密令、要在招安之后再行解决哪些人物,我就不好妄自猜测了。大家各自寻思一下,哪些人触到了官家与朝廷的痛处与底线,哪些人最招女真人忌恨,那就多半已经在官家和许翰那里判过了极刑。”
“小生虽然籍籍无名,但黄龙谷一役由我策划,打得完颜宗翰威风扫地颜面尽失。现在他们或许还不知情,但只要完颜希尹一回去,小生必死无疑。”白诩摇着扇子微笑道,“或许小生不像楚兄弟那样大名远扬,但小生的结局也不会比你好到哪里去,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萧玲珑冷笑一声,“谁能担保那昏庸的官家不会把我当奴婢一样的捉去送给完颜宗翰?话不多说了,我死不降宋!”
薛玉本是一直沉默,这时也忍不住说了一句,“楚兄是我恩人和兄弟,萧郡主与我情同兄妹,在座诸位的性命也都比薛玉重要——伤我兄弟者,死!”
焦文通发出了一记深深的叹息!
关山眉头深锁脸皮都绷紧了,一时也没了言语。
“大哥,现在咋办哪?”汤盎急躁的问道,“你别听了外人一通胡说八道就耳根子软,你老人家要是决定了,俺就跟你赴汤蹈火!”
“不能再这样争执犹豫下去了。”关山斗然站起身来,目露精光神色凛然的大声道,“楚兄弟的话不无道理,但是关某认为,现在可能是七星寨找到真正出路的唯一机会。虽然风险很大,但关某也愿试上一试——当然,关某不会让在座的任何一人先去冒险。关某愿意带上一部分兄弟先行接受招安。待查明真相、事实明朗之后,再来上山搬请各位兄弟下山!”
众皆愕然!
看来这一次,关山是真的下了决心,必须要走出这突破性的一步。
焦文通也站了起来,“大哥,那楚兄弟与萧郡主怎么办?小弟也认为,朝廷可以放过任何人,唯独不可能放过他们!”
“就请二位去先去孟德所在的青云堡暂避一时。”关山斩钉截铁的说道,“等我归附官府之后,关某自会使尽全力为他二位脱罪。如若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