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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发自心扉的感觉了。或许前世初恋时,楚天涯曾经有过这样的触动,就是看到心仪却不敢告白的她,不经意的对自己回眸一笑,那种心神悸荡气血沸腾有点迷失了心情的感觉。这一刻,男人心中的勇气可以撼天动地,可以与世界为敌。
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的生物。
明明眼前摆着一座锦秀江山,仍会为了伊人的一次回眸而神昏癫倒。
从此,心中有勇气,因为血管里都流淌着她的柔情。
“啊——”
楚天涯突然发出了嘶哑的怒吼,将身边的青卫吓得全神戒备,所有武器一并出鞘!
“保护主公!!!”
姚崇惊愕的看着楚天涯,一脸的迷茫。但很快,他从楚天涯那张年轻而刚毅的脸上,读出了血性与柔情。
“是个真性情的铁血男儿啊……姚某带兵百万阅人无数,楚天涯这样的年轻人,当真少见!”姚崇暗暗的惊叹道,“世人皆说欲成大事,须得无情;但往往那些真正能够成就大业者,偏却是些血性贲张、激情豪迈的性情中人!”
此刻,楚天涯胸中有热血,眼中有火苗。彻骨的寒冷浑然不觉,他甚至想要敞开衣襟来让冷风狠狠的吹灌一番。
他之所以和萧玲珑不告而别,就是不想自己的心头添上杂念,变得不舍,变得多情。可是现在,他很庆幸萧玲珑自己找来了。
原来她,才是自己心中最大的动力、最大的依赖!
也就是她,仅仅是离开时的一个眼神就告诉了楚天涯,什么是——“爱”!
一万个人心中,有一亿种对爱的理解。
可是现在楚天涯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爱就是萧玲珑,萧玲珑就是爱!
为了她,必须成功,必须活着,必须回来!
什么为了江山、为了社稷、为了黎民百姓华夏千秋,都是骗别人的鬼话。
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的生物……
策马奔出了太原的萧玲珑,带着百余女骑兵跑出了十多里后,突然勒马停住,扑到路旁的一颗大树边,像个孩子似的抱着大树失声痛哭。
女兵们都下了马静静的看着她们的头领,那个比男人还要坚强和英勇、在别人眼里形如夜叉鬼魅的萧郡主。她们一声不吭,也不相劝,就陪着她掉泪。
她们非但不觉得一个将军这样在士兵们面前失颜痛哭,是有损了威严与形象;相反,她们觉得,从这一刻起,萧郡主更加值得让她们去尊敬,去爱戴,去用生命去捍卫与保护。
因为她也一样,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活生生的、简单的女人。
泪水染湿了萧玲珑手中的委任令书。
萧玲珑展开它,细细的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仿佛从这算不上漂亮的一笔一划当中,她能看到他的脸他的笑他的每一个眼神,能嗅到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一别生死两茫茫!
她知道楚天涯此行前去有多么危险。她心中有一万个理由要留下他,就算是能与他再多呆一刻也好。
但她没有这样做,她宁愿自己躲起来一个人哭,也不能给楚天涯任何一丝软弱与退却的理由。
因为这种时候,软弱与退却,可能就意味着真正的失败与死亡!
“郡主,你是我们见过的最坚强与最睿智的女子!”她身边的女兵说道,“只有你,才配得上做主公的女人!”
“是——因为我是萧玲珑,因为我是楚天涯的女人!”萧玲珑深呼吸,再一次深呼吸,大声道,“上马——急驰青云堡!”
北风呼啸,寒冷彻骨。两个人的身体里,却有烈火在每一根血管里燃烧。
这一刻,冰与火的浪漫,只有楚天涯与萧玲珑能懂。
……
非常时期,西山的戒备十分森严。山下十里就有了岗哨,重重兵马次第的烽火,战争的气氛严肃且紧张,令人窒息。
萧玲珑却带着人马长驱直入,连通报与请示都不需要。
玫瑰战甲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十万义军,无人不识。
夜很深了,孟德才刚刚检视完各处城防与粮仓,此刻仍未歇息。三军后勤,看起来是个闲差,但只有内行人才知道,这是个多么重要与棘手的差事。十万人的吃穿用度全在孟德一个人的肩膀上担着。再英勇的将士,饿着肚子也是无法战斗的。楚天涯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他就是豁着性命也要把它干好。
在孟德的世界里,一切都很简单。兄弟,情义,就是一切。他没有楚天涯那样的见识,没有白诩那样的学问,也没有焦文通那样的傲气雄心。他只想做一个简单的汉子,对得起兄弟,对得起女人,这辈子就足够了。
拖着疲惫的脚步,孟德回到了青云堂。这里还有一批拨放粮草的折本等着他批处,两名辅佐他的文书头领都趴在案桌上睡着了,火盆里的木炭都快烧尽。那两个小头领冻得缩起了身子,但仍没醒来。
他们累坏了。简直站着都能睡着。
孟德走进去后,跟着他的近卫头领看到那两个文书头领在睡觉,不由得怒火中烧,就要上前叫醒骂人。
孟德制止住了,“去,加炭,把火烧旺一点。取来被褥给他们盖上,让他们好好睡一会儿。”
近卫们恨恨的剜了那两个小头领一眼,嘴里碎碎念的走了。心说,孟七哥都还在熬着,你们两个废物却偷懒躲睡?
孟德走到自己的案桌边,使劲的搓了搓脸,喝了一口冰冷的浓茶,一手打开了折子一边自己磨墨。
厅堂门口出现一个窈窕瘦小的身影,慢慢的移进来。
孟德抬头一看,微然一笑,“小艾,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嗯。”小艾轻轻的应了一声,双手担着一个木托盘走到他桌边,取下一个汤盅放下,“喝吧,温热的。”
“多谢。”孟德感激的接住也不矫情,一饮而尽然后抹嘴,“真解渴!”
“解渴?真是的!”小艾哭笑不得,“我给你炖的参汤啊,炖了两个多时辰!一口就喝干了,喝牛饮似的!”
孟德就憨笑,“我是个粗人,就知道饿了吃渴了喝,别的不懂。以后你也甭给我炖什么参汤了,浪费!大壶泡茶、大碗盛饭就行,嗬嗬!”
“那怎么是浪费呢?”小艾一边收拾碗盅一边嗔道,“你这样每天累死累活的,不补一补,很容易累倒的。”
“没事,我壮得很。”孟德嗬嗬的笑,然后摆了摆手,“天冷,你回去早点睡吧!”
“嗯……”小艾也不多话,脸颊微红,像来时一样担着木盘碎步走了。
孟德凝视小艾的背影看了片刻,微然一笑,拿起折本了继续磨墨。
小艾走到门边,躲在暗影里侧着脸回看孟德,脸上漾起少女特有的红韵。
此刻,她心里的思绪,就如同早春时分被吹皱的一池春水,千般涟漪。
“他还在想着他的妻子,仍是放不下她……”
“但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介意?”
“是吧,也许,我连介意的资格都没有。我只是一个营妓,一个脏了的女人……”
“不过,他又待我很好,像父亲,像大哥,像情人。曾经楚大哥给过我这样的感觉。但是,楚大哥和萧郡主太般配了,他们是我心中最好的兄长与嫂嫂……”
“七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你的妻子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辛苦劳累。”
“小艾没用,能为你做的事情不多。能煮一碗汤,沏一碗茶给你,已是我最大的满足……”
“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你永远都不要我,我也心甘情愿!”
……
蓦然一个巴掌拍到了小艾的肩膀上,她大声的惊叫,手中的托盘与碗盅都掉到了地上。
“啊——”
这一声惊叫,当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小艾!!——”孟德像头下山的猛虎,电一般的冲了出来。
出门却看到,一个穿着火红战甲的女人,把小艾抱在了怀里。
“郡主,怎么是你呀,吓死我了!”小艾紧紧的抱着萧玲珑,又哭又笑的浑身直抖。
“郡主?”孟德也愣了,“你怎么……来了这里?”
“当然是专程来找七哥的。”萧玲珑松开了小艾,微笑道,“顺便嘛,偷听到了一些我不该听到的东西。”
“什么?”孟德满头雾水。
小艾满脸红臊的直跺脚就想逃,“郡主——我去给你烧汤沐浴!”
“呵呵!”萧玲珑拉着她就大笑,“你又不是丫环奴婢,要让你烧什么汤?晚上跟我一起睡,我有一箩筐子的话要跟你说!”
“好——你们聊,我先走了!”小艾逃也似的跑了。
孟德更是迷茫,“小艾她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被我吓了一吓。”萧玲珑也不说破,对孟德抱了一拳道,“七哥,小妹特意前来寻你,有要事请求七哥定夺。”
“岂敢!郡主有事直说便是!”孟德急忙回礼。萧玲珑以弟妹之礼与他相见,孟德这个直耿的汉子惶恐之余,又是心花怒放,呵呵直笑的道,“郡主跟我兄弟,相处得可好?”
“我们很好。”萧玲珑微然一笑,“不过,他走了。”
孟德的表情瞬间凝固,“走?走哪里?!”
“进屋说!”
一炷香的时间后。
孟德背剪着手慢慢的踱步,脸上的线条如同铁打铜铸般冷峻与严肃,眼神之中却是精光奕奕。
这个情形,如果是楚天涯见到了肯定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初第一次见到孟德,二人深夜密议对付张独眼时,孟德就是现在这副样子。
“七哥,你有何高见?”萧玲珑还没有把楚天涯的委任令书给孟德看,只问了他,楚天涯将兵权全部交给白诩这件事情有何看法。
“天涯有他的想法,既然他信任白诩并做出了决定,我们也就应该信任白诩。”孟德说道,“何况,军令如山,既然天涯都已经做出了任命,孟某又怎么会有异议?”
萧玲珑微然而笑,将那份沾着她眼泪的委任书拿给孟德,说道:“七哥你看,这是我去劝了天涯,让他重新做出的委任。”
孟德拿过来看了,顿时一脸惊诧,“这……为何是我?朝令夕改、阵前换帅,这是大忌啊!”
“小妹知道是这些是大忌。但是同另外一件事情相比,它又显得微不足道。”萧玲珑自信的微笑。
孟德眨巴着眼睛,“什么事情?”
“主公之位。”萧玲珑说道,“如果天涯失去了主公之位,那些东西全是一文不值。七哥你说呢?”
“哦?”孟德眉宇一沉,“你是说,白诩有野心?”
“那倒不至于。”萧玲珑微笑,“但是常此以往,白诩就算没有野心,也会直接威胁到天涯的地位。尤其是这一次,天涯把十万义军的全部兵权都交给了他。七哥你也是带兵的人,你知道军队里一向都是‘唯令是从’的。一场战争下来,将领的威信很容易就建立了,那种经历了血与火的感情,是任何别的东西也无法取代的。现在天涯把这个机会让给了白诩……七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懂了。”孟德将手一挥,“郡主,你是对的!不得不说,这一次天涯是轻佻犯错了。幸好他有你这样聪慧冷静又颇有远见卓识的的贤内助,才避免了这样的错误——孟德,代我兄弟向你道谢!”
说罢,孟德站得笔直“嘭”的一抱拳,对萧玲珑敬了一记标准的军礼。
萧玲珑打从心底里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抱拳回礼,“七哥,天涯有你这样的兄弟,真是前世的福气!——他暂时离开了,我们就一起帮他看着这份家业!不管是谁,也休想染指!”
“嗯!”孟德肯定果断的点头,“你我二人,再加上老爷子,就是我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