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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柴绍打量了甄命苦一番之后,感觉自己形象和气质方面胜了一截,登时自信了起来,主动避开眼神,谦让夸赞了甄命苦一番。
虚得不行。
甄命苦暗自冷笑,这种虚架子他可见得太多了,心想得找个机会激他一激,逼他现出原形,到时候将他失态的样子拍下来给凌霜一看,他平时越是玉树临风地端着自己,一旦显露原形,气急败坏,这落差感就越大,形象毁得越彻底。
他突然想起张氏对自己的评价,她说他给人的感觉不显山露水,表面看起来很无害,其实骨子里却是阴险狡诈,比狐狸还狡猾,还小心眼。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情场如战场,对情敌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女人的放纵,半点也马虎不得。
小时候他看过一个叫动物世界的电视节目,里面有一个场景,影响了他一生,电视里有一堆野生狒狒,一个打架最狠,牙齿最锋利的雄狒狒打赢了其他雄狒狒,坐拥十几个母狒狒,一王十后,风光无限,子孙昌盛,而落败的那些雄狒狒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孤独终生。
他当时看了看电视里那些落败的雄狒狒,又看看身边落魄流浪的他叔,发觉两者颇有些相似之处,小小的年纪登时有种顿悟的感觉,问了一句:“叔,婶被人抢了么?”
他叔当时勃然大怒,敲了他脑壳几个爆栗,突然有一天,他叔在外面喝了很多酒,回来就将他从被窝里拉起来,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说起了他跟他女人的那些陈年往事。
他叔当年也算是家财万贯,他早就听他用好汉不提当年勇的口气提起过,只是从来没信过。
娶了一个老婆如花似玉,人人称羡,只是男人都有个毛病,一旦到手了,就不再珍惜,他叔年轻时意气风发,自然难免犯这个通病,他婶被娶回家不到两年就被冷落,他叔仗着腰中有钱,在外面花天酒地,风流快活,留下他婶在家里寂寞空虚冷,被一个自小青梅竹马的男人趁虚而入,轻易就给骗上手了,背着他叔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结果被那男人骗了色又骗了财,最后还怀上了身孕,自觉对不起他叔,独自在一家宾馆里服了安眠药自杀身亡。
他叔深爱着这个女人,只是等她死后,才发觉这一点,大哭一场,心灰意冷之下,一念散尽了千万家财,上了少林出家为僧,当了几年和尚,劈柴担水,忘却尘缘,之后又上武当当了十几年的邋遢道士,学了一身的本事,看破红尘,大隐于市,成了一名玩世不恭的流浪汉,这才有了两叔侄这半生的缘分。
他叔当年喝醉了跟他说完这些,叹了一口气之后说:“苦丁儿,有句话你记住,女人的心是水做的,热可柔冷就硬,一旦泼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能把她泼出去的人,只有她最爱的人……你婶不是被人抢了,是被我坑了,是你叔不懂珍惜,冷落了她,才让她寂寞做了傻事,你以后有了女人,可不要犯叔一样的错误,多关心她爱护她,别让她感到寂寞,多留心她身边的男人,宁愿让她觉得你自私小心眼,也不能让她有机会听到别人的甜言蜜语,她们都是软耳根子,你得让她感觉到这世界上除了你,没有其他男人比你更珍惜她。”
那时他还小,不懂他这些话的意思,却牢牢记在了心里,如今也有了家室,他才渐渐明白他叔这番话的意味深长。
这个柴绍让他起了一丝警惕。
一行人入了房掌柜让人准备好的宴席中,边吃边谈,为了避开沿途王世充的哨探,这些人连夜赶路,早已疲惫不堪,吃饱喝足,便纷纷回自己房间睡了。
甄命苦闲着没事,骑着马出了客栈,跟路人打听清楚,直往嵩山少林寺而去。
一路山峦相连,峰峰环抱,三十六峰,景色各异,到了少室山的五乳峰山脚下,下了马,将马寄放在山下的一户人家里,徒步上山。
沿途不少僧人正在崎岖的山路上担水来回,健步如飞。
已是出暖花开的日子,鸟儿欢唱,不少衣衫褴褛的路人携家带子,一路沿着山路而上,看样子是要送孩子上山拜师学艺。
到了少室山门口,那里已经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些遭难前来投奔的绿林匪寇,满手血腥想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屠夫,又或是实在养不活孩子的父母,带着半大的瘦弱孩子。
天下武功出少林。
说起来,他这一身从他叔那里学来的功夫也跟这少林寺有着很深的渊源,他将身上所有的银票捐给了公德箱,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皇泰朝的银票这时已经在洛阳周围的州郡流通起来,少林寺的方丈一看见这一出手就是几千两的捐款,几十年修来的禅心都不淡定了,连声善哉善哉,将甄命苦奉为上宾,请进了寺里。
第626章 施主好色
老方丈为他一一介绍这已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少林寺各房各院,戒律院,达摩院,大雄宝殿,藏经阁等等,为他说起当年达摩祖师创下禅宗的种种传奇,这些庭院楼阁都已经经历了百年风雨,看起来已经是破旧不堪,有不少已经被大火烧过,隐约还能看见刀剑砍凿的痕迹,破落得很,哪有百年大寺的风光。
其实甄命苦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十八铜人阵,他拿出手机,也不管方丈惊讶的眼神,四周拍起照来,张氏最喜欢游历天下名胜古迹的风雨楼台,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朝游览遍天下的名胜古迹,从这些古之先贤所赞美崇敬的大好河山中,追溯缅怀那历史长河中的风流人物,王朝兴衰。
她这辈子去过的地方不多,也就是嫁给了他之后,才离开过洛阳几次,若是被她知道他不带她一起,独自一人来这名寺古刹游览,还不给她带回详尽的图片介绍,她非生好长时间一段闷气不可。
正游览间,寺里一间禅房里传来打斗声。
方丈找了个僧人一问,才知道戒律院的僧人又为了处置盗贼的事跟达摩院的武僧吵起来了。
原来最近几年盗贼蜂起,少林寺本为百年老寺,山下有不少田产,自耕自足,周围的百姓也因为少林寺武僧的庇护,安居乐业,嵩山脚下,繁荣富足,自然成了那些山贼匪寇觊觎的目标,时常潜入寺中,偷取财物。
山上开垦了不少的菜园,种了不少果树,武僧每天的功课就是从山下挑水上山,浇灌果树菜地,戒律院的僧人拿了这些盗贼,要将他们严惩,要把他们监禁在寺里给寺里做些苦工,帮忙打扫,担水灌溉劈柴。
但禅院的僧人却觉得出家人应该以慈悲为怀,用大慈悲心感化这些为生活所迫的盗贼们,前几次,禅院的僧人个个念经学佛,口舌生花,说得那些擅长舞刀弄枪的武僧哑口无言,只能放人,但后来渐渐发现,慈悲心感化不了这些冥顽不灵的匪贼,寺院里还是经常被盗,而且这些匪贼不但不感谢我佛慈悲,还笑他们这帮秃驴迂腐自作多情,偷了东西还放火烧禅房,终于惹怒了戒律院的武僧,抓了他们一顿毒打,并组织起武僧夜间巡逻,之后盗贼才渐渐地少了。
听到这动静,方丈脸上显出一丝无奈,双手合十:“怕是又抓住了一些偷东西的施主,世人愚痴,终不知填饱了肚囊,就会想要**,逞了**,就会想要功名,有了功名,就会想要天下,人心何时是个足,殊不知追逐到头一场空,生亦何欢死亦何悲,死了倒好,死了倒好……”
甄命苦一阵暴汗,有道高僧说的话就是意味悠长,话中有话,凡夫俗子没那悟性,还真难解其中真味,嘴里说着:“大师说的极是,人人都说神仙好,唯有金银功名娇妻忘不了,及到多时,撒手归西了。”
老方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捋须而笑,“施主能说出这一番禅理来,可见慧根不浅,与我佛有缘,老衲看施主气定神闲,脚步稳步如飞,身强骨健,似身怀武艺,却又经过事,历练老道之人,眼神坚定温和,如今这世道,有施主这般闲情逸致的,若不是称霸一方的诸侯反王,便是位久经沙场的常胜将军,老衲这些年见过不少落难,来少林寺寻求庇护的反王贼寇头目,施主这样独自一人,像是来观光旅游的,倒还是第一次见。”
甄命苦暗叹这老和尚目光如炬,笑着问:“保不准我是个贼寇的头头,放长线钓大鱼,来少林寺打探虚实,其实是想谋你这少林寺雄厚寺产的主意呢?”
方丈哈哈一笑:“不像不像,老衲看施主一不爱财,二不贪名,低调行事不张旗鼓,修为异于常人。”
甄命苦乐了,说:“俗人在世难免会有所追求,如果人人都像方丈无欲无求,那这世间也无所谓进步和开拓了,依方丈看,我这样的俗人,成日钻营算计,一不爱财二不贪名,那图的是什么呢。”
方丈看了他一眼,“施主好色。”
“方丈好眼光。”
两人说着笑着,一路到了刚才吵闹的地方。
吵闹的人是一群戒律院的武僧,手持僧棍,将几个约摸是潜入寺中偷东西的,被几个武僧打得鼻青脸肿,伏倒在地,哼哼唉唉。
“住手!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佛慈悲,岂能用武力强加与无还手之力的人,众生平等,盗贼亦是众生,既然已经抓了,何必再造杀业,快快收了棍去……”
方丈喝停了那些气愤的武僧,跟甄命苦一起走到那几个盗贼面前,弯腰扶起几个盗贼。
朝那几个盗贼微笑道:“几位盗友受此灾劫,也是因果报应,命里该得此报,希望能痛改前非,一心向善,若是肚饥,少林寺的伙房备有清汤粥水,吃上几碗,填饱了肚子再去。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若是肯下苦力,何处不能安生,何必沦落至此,实在无去处,到我寺中剃度,修得佛法金身,未尝不是功德一件,来世投个好人家,岂不甚美。”
旁边的武僧忿忿道:“方丈,不能就这样放了他们!不然下次他们还来偷……”
方丈摆了摆手:“出家人慈悲为怀,人心都是肉做的,若有生路,谁愿做盗贼。”
“可是……”几名肌肉结实的武僧相互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地说:“他们刚刚进了方丈的房间。”
正要转身离去的方丈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众人,声音变得有些古怪:“你说什么?”
几个武僧吞了一口唾沫,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低声说:“他们好像是来偷了方丈宝贝的……”
甄命苦偷偷瞄了旁边一眼,发现这老和尚的脸都青了,白胡子无风自动,像是内功到了极高的境界,由内而发的能量改变了他身边的气场,扭曲了周围的景象。
“偷了哪些?”
“弟子查了一下,少了金佛像,玛瑙珠,琉璃球……都不见了。”
第627章 法号通吃
“追回来没有?”
“不在他们身上,我想这寺中一定还有同伙接赃。”
方丈猛地将眼瞟向身边的甄命苦,犀利得简直能穿透钢板,甄命苦浑身一个激灵,这个老方丈此时犹如一头发怒的野兽,眼睛里闪烁的是噬人的精光。
这世上若真有内力这种玩意,这老方丈的内力一定是金庸武侠小说里天龙八部中扫地老僧的境界。
甄命苦算是明白了,这帮和尚什么也不图,就图个成佛,这佛家七宝金银玛瑙琉璃水晶什么的,那可都是这些和尚修炼成佛的法宝器具,偷什么不好,偷这些东西。
他急忙提醒说:“方丈,刚才那三千两银票,应该可以给你打造一座不小的佛金像了。”
方丈一想也对,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老衲这脑子,都快糊涂了,施主,请在门外稍后,老衲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