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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时,说书老头变得有些激动:“各位,注意了,请各位想想看,这两人,一个身高八尺,雄健有力,手臂粗得跟水桶一样,就怕是一头奔牛,也能给活活拦下来,掰成两截,另一个则是身无二两肉,面黄肌瘦,身上还带着刀伤,这胜负还用猜吗?换了是我,长四条腿跑都来不及,别说比试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激动:“可万万没想到啊没想到,若不是老倌儿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敢相信这种事,何止是奇迹啊,简直就是神迹,令人叹为观止啊,比试开始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动作,那甄命苦这么一推,一送,脚一绊,宋金刚这大个虽有千钧之力,也无处着力,就跟倒木桩似,噗通一声向前扑倒,连甄命苦的衣角都摸不着。”
说书先生说得绘声绘色,手脚并用,胡乱比划着,他说得空沫横飞,台下的人也听得聚精会神。
“宋金刚是什么人,他虽然一时半会奈何不了那甄命苦,可那甄命苦似乎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攻击手段,只要宋金刚不主动出击,他也拿宋金刚没有什么办法。”
“坏就坏在这宋金刚被摔了几次之后,越发地气急败坏,结果攻势越发凶猛,一拳打在空出,能听出噼啪的风雷之声来,只是没想到,他越是凶猛,摔得便越重,到后来,大家都以为自己眼花了,只看见一个大汉在对着空气凭空挥拳,打不到实处,像是喝醉了酒般,自己将自己给摔得满脸是血,虽然没受什么重伤,可样子却狼狈得很,老儿我也是左思右想,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对方用的是怎么做到的,步伐稳中有序,丝毫不乱……”
“后来才打听到,原来这年轻人所用的功夫,是一种叫太极推手的神功,人人皆可修炼,据说还有句口诀,各位看官容我念来……”
“掤捋挤按须认真,上下相随人难进,任他巨力来打我,牵动四两拨千斤……”
“这种武术,讲究个借力打力,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就好比是一团棉絮,拳劲再刚再强,打在其上,也伤不了对方分毫,而且这种武术的练习,讲究一个心平气和,心如止水,对手的一举一动,明察秋毫,稍有急躁,失去洞明的心境,就无法发挥出四两拨千斤的功力,宋金刚虽力大无穷,一掌能把石碑给劈裂,可面对这样绵软如柳絮的瘦弱年轻人,竟然束手无策……
“到后来,旁边那宋金刚的妻子刘二妹,那叫一个面目凶煞母夜叉,五大三粗糙娘们,也不知宋金刚看上她哪一点,见宋金刚久攻不下,偷偷地摸出了暗器,打在了那甄命苦身上,众人大骂卑鄙,都以为这甄命苦必败无疑了……
哪知那暗器打在他身上,竟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打在了金属板上,刘二妹哪想到对方竟然连这一着也给想到了,提前在衣服里面穿上了金属防具,那刘二妹见一击不成,正想朝他脸上招呼第二波暗器,没想那甄命苦这时也突然使出了暗器,那暗器古怪之极,似乎是戴在手腕上的,老倌儿看得真切,是从两个袖口射出来的两枚钢针来,一枚射向宋金刚,一枚射向刘二妹,宋金刚和刘二妹两人也没想到他还有这种防不胜防的暗器,来不及躲闪,分别被两枚细针打了身上……”
“刹那间,两人像是中了毒一般,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不一会便昏死过去,就在这时,一名巨汉从人群中排众而出,冲到那宋金刚身旁,将两人扛在肩上,众人一看,竟是尉迟铁匠铺的老板,矿帮帮主尉迟敬德……”
说书人喝了一口茶,继续讲述着:“那年轻人似乎与那尉迟敬德相识,并不阻拦,只是将宋金刚签下的休书从见证人的手中接过,揣入怀中,对那尉迟敬德说了一句‘别再让我在洛阳城看见这两人’,有刚才那一战之威,这一句狠话,说得自然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尉迟敬德身为一帮之主,竟然一丝脾气都没有,带走了宋金刚,连夜送出了洛阳城,没过几天,洛阳城便到处都贴满了矿帮私自招兵买马,囤积兵械,意图谋反的告示,被朝廷倾力追捕捉拿……”
说书人说的口沫横飞,神情激动,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台下的人也听得入了迷,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茶馆老板脸上早笑开了花,这个故事虽然听这说书先生说了不下几十遍,早就背得出来了,他才不管这说书人说的是什么故事,故事越夸张,越耸人听闻,生意就越好。
第155章 苏醒
孙郎中的药馆中。
昏迷了半个月的张氏终于清醒,缓缓睁开双眼,印入她眼帘的,是一瓶生理盐水,正通过一根半透明的羊肠缓缓地往下滴。
她的手上,插着一根细针,用布带包扎着,固定在床沿上。
她的目光缓缓地往旁边移,一个穿着红衣服的身影在忙碌着,擦拭着周围的桌椅,她张了张嘴,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声。
杏儿听到动静,转过身,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渐渐地从惊讶变成了兴奋,扔下手里的擦布,冲出门去,只听见门外传来她激动的叫喊:“醒了,醒了,张姐姐醒了!”
孙郎中和环儿闻言撩开门帘,从屋外走了进来。
杏儿又笑又哭:“干爹,你的手术成功了,张姐姐活过来了!”
这些人中,最激动的,莫过于孙郎中。
这是他第一次做外科手术,手法生疏,完全靠甄命苦给他的生涩难懂的医学书籍摸索,没想到不但将一个必死的人从鬼门关里救回来,还见识到了输血这种神奇的医术,他行了一辈子医,今天是他最自豪的一天。
他上前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后,测试了一下她的反应,张氏身体已无大碍,只要按照甄命苦给他的医书上著述的方法,进行精心护理,康复只是时间的问题。
“张姑娘,能听见老朽说话吗?”
张氏眼神黯淡,没有了一丝生存的欲望,轻轻点了点头,却不发一言。
“傻姑娘,以后可千万别再想不开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清楚,非要自寻短见呢?若不是命苦及时把你送到我这里,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听到甄命苦的名字,张氏明显有些抗拒,别开头去,闭上眼睛,眼泪却汩汩地流了下来。
孙郎中叹了一口气,心药还得心药医,他们这些旁人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愈合甄命苦对她的伤害,朝身边的环儿和杏儿使了使眼色,杏儿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房间,确定没有任何能伤害张氏的东西后,这才转身离开。
张氏默默流着泪,胡思乱想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过来时。
已经是日落时分,窗外斜阳西落,余晖照进房间。
她的手被人握着,她睁开眼,抬眼望去,那张熟悉的脸印入她的眼帘,脸上那块疤痕,是他独一无二的标记。
甄命苦此时正一脸紧张地盯着她,脸上再没有她熟悉的那种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和激动混合在一起的复杂神情。
他就这样呆呆地看了她一天吗?
他也知道心疼吗?他不是走了吗?他不是再也不管她的事了吗?他不是恨她吗?他握着她的手干什么?他不知道她已经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吗?
她闭上双眼,别过头去。
“鹅鹅。”甄命苦轻声唤了她的乳名。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他说什么,不管他怎么哄她,她都不会再心软,只是听他一开口,眼泪便不受控制流了下来,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甄命苦默默地守在她身边,也不说话。
屋子里只她和他两个人,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许久,才听见他说了一句:“对不起,我真是个混蛋。”
屋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屋外隐约传来禇登善紧张兮兮的声音:“杏儿姑娘,你在窗子下面做什么?”
“嘘!小声点,一会让甄哥哥发现了我可不饶你!”
被屋外偷听的杏儿这一闹,屋里的气氛登时和缓了许多,只是张氏依旧不肯睁开眼睛看他。
又过了一会,甄命苦轻轻将她略微冰冷的小手,放在自己滚烫的胸口,张氏浑身一颤,挣了挣,却挣不出来,也就放弃了,任由他握着。
只听见甄命苦说:“鹅鹅,我跟你说个故事吧。”
张氏默然不语,许久,才听见甄命苦缓缓地说:“二十年几年前,有个小男孩,出生时就被他的爹娘把他扔在孤儿院门口,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六岁的时候院长死了,他也烧伤了脸,跟着一个流浪汉四处流浪,因为脸上有块难看的疤,所以从小就没有朋友,他叔从小就告诉他,脸上有疤不是他的错,别人因为他的相貌不喜欢他是他们的错,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他也一定不能自己看轻自己,每天要快乐地生活。”
“七岁那年,他叔把他送进了小学,他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小朋友……”
“二年级时他八岁,那一年,他在他们班上见到一个小女孩,他懂事以来,还没有见过像她这么像洋娃娃的女孩子,他非常幸运地,成了她的同桌。”
“就这样,他跟她同班五年,就这样一直升到初中。”
“同班五年,他很少跟她说话,其中说得最多话的一次是上初中时在学校里她问他女厕所在哪里,他当时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甄命苦自顾自地说着,张氏也终于睁开了眼睛,静静地听着。
“等他满头大汗跑回来时,她已经不在那里,他忘了告诉她,他其实是去帮她找厕所了。”甄命苦此时他已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那女孩的学习成绩不好,家里经济条件也不怎么好,每天回到家里还要帮着她爹妈干很多家务活,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学习,所以每天都会在学校里自习到很晚才回家,那小男孩也经常假装在教室里自习,一直陪到她放学回家。”
“每次她回家时都会回过头对教室角落里的那个小男孩甜甜一笑,跟他说一声再见,他从来不敢跟她打招呼,每次都等她走远了,才敢透过教室的窗户目送她骑着她那辆破烂的自行车离开,因为她的原因,他觉她的破烂自行车是世界上最好看,独一无二的自行车,那时候在他的心里,每天上学的意义,就是为了看到那女孩的一个笑容,听她跟他说一声再见,然后目送她回家。”
第156章 露骨表白
“十四岁那一年,两人分到了不同的班级,那年,那女孩十四岁,小男孩再没有跟她呆在一间教室的机会了,可是他还是每天都呆在教室里,一直等到那小女孩从别的班级里出来,目送她骑着自行车离开学校以后,他才收拾书包离开。”
“那年面临中考,她一心想要上一间重点学校,因为她家里并不富裕,还有两个弟弟在读书,家里人只答应缴她上重点高中,他知道那女孩一向很努力,只是成绩一直上不去。”
“突然有一天傍晚,那女孩跑到他的教室里来,拿着一道数学题,让他教她解题。”
“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那女孩的脸,她的皮肤很好,跟你一样,很白很水嫩,眼睛像泉水一样清澈,他假装镇定地给她讲解题目的每一个细节,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手掌心全都是汗水,那女孩完全不知道他的紧张,听得聚精会神,不时地问他一些问题,从那次以后,她每天傍晚都会来教室找他,让他帮她讲解数学题,像以前一样,在同一间教室里,一直到太阳下山。”
张氏渐渐地听得入了神,头也不知不觉地转了过来,清澈如水的眼眸愣愣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