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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盟蓝蝴蝶之吻-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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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抿抿嘴唇,看穿他,却不揭穿他,像低语般说:“他叫燕孤行。”

    他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道出来,觉得心里难过。这些年来,人家都只叫他小丑,好像他是个没名字的人似的。

    “我会记住。”他回答她说,心里留恋不去。

    “他还记不记得一个叫蓝月儿的朋友?”她突然问他,眼睛直直盯着他。

    “这个我不知道。”他立刻回答她,毫无破绽。

    他为什么不认她,眼里却又有愧疚的神情?她不了解,只知道他此刻很坚定。

    “要是你有机会碰到他,请告诉他说,有一位叫蓝月儿的朋友问候他。她找他很久了,以为他死了。”

    “好的,我会告诉他。”他花了很大努力,才能不带悲喜地回答。原来,她以为他死了,那样也好,那个结局比较不遗憾。

    她却突然又说:“我这位朋友做的风筝能飞到很远的天空。”

    “好了,姑娘,我统统都会告诉他。再见了。”他匆匆说。再留下来,他会露出破绽,让自己成为一个失败的撒谎者。想到这里,他打她身旁走过,遁入浓雾的长巷里。

    她侧过身子让他通过,清亮的眸子朝他看,终于失望地对那雾中的背影喊了一声:“小丑……”

    “什么事?”他止步不前,却没回过头来。

    “你还是不要告诉他,你见过我。”怏怏的声音说。

    “为什么?”他凝在那儿。

    “也许他已经把我忘了。”她这话不是要说给燕孤行听,是要说给小丑听。

    他蓦然回首,已经失去了她的形影,她好像是突然不见的,连脚步声都没有。

    夜雾如雨露潮湿,他孤零零地走在巷子里,觉得心里沉沉的一担离情。一只灰色小蝙蝠在他头上无声地张开皮翼,为他挡住了雾水,他没注意,小蝙蝠黑亮的眼睛却看到了他脸上的落寞。前面的浓雾里亮着一颗星,像花,有枝有叶,似真还假,他想起她说过,天上的星星是地上花儿的影子,雾中的星花却像离别的叹息。他把他们的重逢幻想过许多遍,只是从来没想过会像今天晚上这样,近乡情怯。

    在歌台上那短短的一瞬,在那个拐弯处相见争如不见的几句凄凉说话,使他痛苦,那种痛苦是失落的少年光阴与初恋的哀愁,他爱上了一个他自知配不上的人。
那朵星花悄悄陪伴他回到旅馆局促的房间,停在那扇朦胧的小窗外面。他打开那个一直为蓝月儿留着的音乐粉盒,流曳的音籁像往事呢喃,倒挂在一个木椽上的灰色小蝙蝠听见了。

    他用一条布擦掉脸上的油彩,露出她没看到的一张脸,窗外的星花却看见了那张俊脸。

    他把粉盒搁在桌上,在床板上躺了下来,想睡一觉。那个粉盒缓缓升了起来,在房间里他看不见的地方漂浮。他累垮了,她的歌声偏偏在他心头萦绕不去,使骨头发烫。

    当那朵星花在晨雾中消失,河堤上的枫叶一夜红遍,他觉得肩膀沉重,头好痛,想勉强撑起身来收拾行囊,意识却迷糊。
晨雾消散的午后,天鹅船上的歌女、舞娘和水手纷纷拿出椅子或草席,涌到船头,或坐或卧,欣赏那片一夜之间染红了河岸的枫叶。他们都是跑惯江湖的人,可从没见过开得这么翻腾,又红得这么销魂的枫叶。

    “那些枫叶本来不是红色的,是吸血鬼的血把它染红。”贝贝一边拿出酒菜来,一边绘影绘声地说。

    “乐城有吸血鬼?”妙叶吃惊地问,她对这些神怪故事最好奇。

    贝贝年纪是船上最大的,一向好打听,除了记下人家的酒后真言之外,也听来不少故事,再加油添酱,简直可以写出几部奇幻小说。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那个吸血鬼非常英俊……”

    “有多英俊?”妙妮嬉笑着问,其他女孩也一同起哄。

    “雨从来不会打在他头上,因为雨看见他的眉目已经傻了眼。风从来不会吹乱他的头发,因为风舍不得。他所到之处,星星不在天空,而在他头顶偷看他的容貌。”

    “你说得太空泛了!”妙妮投诉。

    贝贝索性说:“就像蓝月儿反串。”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坐在最后排的但梦三心里微笑,他能想像几百年前那个吸血鬼长得有多么美,贝贝的故事才刚开始,他已经爱上了。

    贝贝接着说下去:“一天,吸血鬼被吸血鬼猎人追杀,逃命到一片枫林,枫树精灵爱上了他,把他藏在树的根节里,避过了猎人的追杀。猎人走了之后,吸血鬼还一直留在那片枫林里。他爱上了美丽的枫树精灵,枫树精灵也为他放弃了永生……”

    “吸血鬼不是也有永生吗?”妙妮禁不住问。

    “那不一样。”妙叶抢着回答说,“精灵的永生是天堂的永生,非常幸福。吸血鬼的永是在地狱轮回,没有任何快乐可言。”

    “只要不死就好了。”妙妮说。

    贝贝继续说:“但是,吸血鬼始终是吸血鬼,吃血维生,一天夜里,他竟忍不住吸了妻子的血。他后悔已经太晚了。枫树精灵伤心欲绝,但精灵纵然被吸了血也不会变成吸血鬼,而一夜之间衰老,尔后死亡。铸造成大错的吸血鬼,这时用指甲割破自己的喉咙殉情。他的血瞬间把原本绿色的枫叶染红,从此以后,枫叶都是红色的,那是吸血鬼的颜色。听说,吸血鬼和精灵的幽灵还住在枫林里。”贝贝顺手指向岸上的一片枫林说。

    “贝贝,你说得很恐怖呢!”妙妮喝一口酒壮胆。

    但梦三这时已经悄悄溜到大寝室外面,他拿着昨天在绿发老女巫那儿买的洋囡囡,等蓝月儿醒来送给她。

    他耐心地等着,想像她待会儿看到可爱的洋囡囡会幸福地笑起来。她很少笑。终于,他看见她从大寝室走出来,身上披着斗篷,一脸忧愁,行色匆匆,他连忙把那个洋囡囡藏在背后。

    “有事吗?”他关切地头号。

    “我去见一个朋友。”她边说边拉起帽兜遮光。她很少这么早起来,但她得去看看燕孤行,小蝙蝠和幻星告诉她,他病了。

    她先去了大妈妈的舱房那儿,问她要了些退烧的草药。

    大妈妈把药裹好,问她说:“是昨天闯进歌厅来的那个小丑吧?”

    蓝月儿点点头,心里暗忖,大妈妈真厉害,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她那双眼睛。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大妈妈比吸血鬼还要聪明,不像是一个普通人。

    大妈妈把药放到她手里,说:“快去吧,你朋友病得很重,他在等你,他一直都等你。”

    她接过药,感激地看了大妈妈一眼,匆匆出去。

    大妈妈想起了母亲以前跟她说过,要是枫叶一夜之间开遍,那儿会有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发生。她刚刚在蓝月儿脸上看到了爱情,那种会使任何一个女人变得心软的爱情,然而,她也看到了蓝月儿和那个小丑的结局比枫叶凄凉。

蓝月儿把草药放在斗篷里,打开一把红伞,走下桥板,穿过枫林,往城里去。她是半人半吸血鬼,不像吸血鬼,只能昼伏夜出。但是,阳光始终是个伤害,她走在日光下,必须用伞子遮阳光,无法飞翔,也无法召唤蝙蝠、幻星和火焰,只能像人那样一步一步走。而且,曾经暴露在大白天的身体,到了夜里,皮肤像被千百条小恶虫螫咬,骨头发颤,浑身哆嗦,肠子都必须萎缩,那是很痛苦的一种感觉。

    但她还是出去了。红伞消失在枫林里,她来到“枫叶”旅馆燕孤行的房间,嗅到空气中一股酸酸的汗味。他躺在床板上,人迷迷糊糊的,并不知道她来了。她坐在床边,冰冷的手按在他额头上,他正在发高烧,浑身发烫。她抚他的脸时,他张开眼睛,身体皱缩了一下,轻微颤抖,唤道:“小不点。”声音听起来像梦中的呓语。

    她微微笑起来。多少年了,没人唤过她这个名字,渺渺天地间,只有燕孤行会这样叫她。

    她一匙一匙地喂他吃药,悄声对他说:“吃了药就好。”又噘着嘴说,“这是惩罚啊!谁叫你假装不认识我。”

    等他吃过药,她让他躺平,从他身上脱胎换骨下被汗水渗硬的衣服,为他抹身。他沉睡不醒,脆弱至极。她看着他那张俊秀的脸,没有了油彩,也没有了长统帽和小丑的红鼻子,他再也躲不了。她想:他真傻!竟然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她也真是冒失,竟吸了他的血。人家是不打不相识,她和他是吸血重逢,就像一个傻气的小偷无意中偷了旧相识的钱包。

    等他醒来,她要问他这些年来发生的事,他为什么会扮成小丑到处去卖八音盒?她离开了床,走到桌子那边,拿起那个蓝蝴蝶音乐粉盒,好奇地打开来,音韵流曳,她听到“丁冬冬丁冬冬丁丁冬丁丁冬……”的乐音。那不就是她唤羊儿归来的歌吗?

    连她自己都几乎忘了这首童谣。她看着沉睡的他,他一直在等她吗?她想起他们一起去找半个萝卜,遇到八只蹄子的羊,带着它到处表演跳圈圈,说好要去花开魔幻地……

    一首歌,穿过多少风貌在她心头里回响?

    待他醒转,她会对他说:“哼!你用了我的牧羊歌!”

    到时候,为了赔罪,他会把这个粉盒送给她。

    她又喂他吃了一次药,为他抹汗,坐着陪他。那套撒满星星的小丑服挂在床边,肩线绽上了边,看上去很褴褛。她脱下身上的斗篷,穿上那身小丑服,打开桌上的一个小木盒,将放在里面的油彩往脸上涂,涂得像他,然后画一个大嘴巴,夹上红鼻子,最后,她戴上那顶有他头发味道的长统帽,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很有趣的自己,除了身上的衣服松垮垮,她看起来就像燕孤行。

    她坐在他床边,两条腿快乐地摇晃。等他醒转过来,张开眼睛看见她,以为看到自己,一定吓死他。

    日落了,她打开窗,一只灰色小蝙蝠飞到窗外,看见她,竟认不出她来,停驻窗边迟疑。

    “蝠儿,是我!”她对小蝙蝠说。

    小蝙蝠轻轻唧啾了一声,鼓翼进来,倒挂在木椽上,像个小布袋。这只小蝙蝠是她驯养的,虽然也吃血,却纯真又聪明,不像大蝙蝠那么凶猛。她喜欢把它留在身边,唤它“蝠儿”,它和她心灵相通。

    怕他醒来看不见东西,她向桌子上一盏小油灯轻轻吹了一口气,里面的灯心草被火燃亮了。她回过头来的时候,燕孤行刚好微微张开眼睛,他看到她,以为是自己,人不是死了才会看到自己吗?他又昏了过去。

    “糟糕!我把他吓昏了!”她叫了出来,连忙除下脸上的假鼻子,抹掉油彩。

    他气息极弱,一张脸烧红,不断冒汗,一次又一次推开她为他盖的被子,好像身体里面有一把火要把他整个人吞噬,她怎么帮他抹汗都像用手去挡洪水般徒劳。猝然,她想起自己是凉血的,就跟蝙蝠一样。她脱掉脚上的鞋子和身上的小丑服,爬到他身上,用自己的血为他降温。

    她脸抵住他的胸膛,倾听着他沉重的呼吸渐渐放缓,于是抱得他更紧一些。

    他张开朦胧着汗珠的眼睛看见她,以为是梦中的形影。

    “月儿。”他低语。

    “嘘。”她在他胸膛上呼出一口气。

    他在梦中微笑,昨天在重雾里,他心里多么难受,以为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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