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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遗玉陡然变厉的目光里,房夫人生生把说了半截的话咽回去.僵硬地按上一句:“我、我是实在没办法,才找到你这里,就当是病急乱投医,还望王妃能够体谅我这当娘的一片苦心,你只需帮我敲打公主一番,切莫要提我在实际寺撞见她的事。”
发现这等私情,她能同谁说,不能同房乔商量,不敢去找皇上麻烦,又不愿意以未来婆母的身份当着高阳的面戳破这私情,想来想去,认识的人里,就只遗玉这一个拿的住主意又两头沾关系的合适当这中间人,眼看着婚期将至,不来找她,还能找谁?
遗玉清楚房夫人的算盘,眼下却没工夫去考虑自己是不是被人当了枪使,当务之急是赶紧先把这位高龄孕妇送走,免得在她这里气出毛病来,馊的臭的都要赖在她头上。
“既然你都找到我这里来,又把话说开,我岂能袖手旁观,且让我好好斟酌一番如何同高阳说这档子事,你就请先回去吧,房夫人这身子如今金贵,没事还是多在府里养着,切莫再到处走动,这事待有了眉目,我会再派人去知会你——平云,进来送客。”
尽管遗玉是应下了这茬,但房夫人心里还是不大安定,可见她已喊了下人进来送客,晓得对方不待见自己,多留无益,便行了简礼,道了一句谢,由着侍女送出门。
“那就不叨扰王妃,我先告辞了。”
“嗯。”
人一送走,遗玉方才沉下面孔,没急着回后院去找卢氏,先叫了平卉过来:“你给我到墨莹文社去送个信,告诉她们谁这两天见到高阳出宫玩儿,就请她务必到我这里来一趟。”
“是,奴婢这就去。”
遗玉派人到墨莹文社送信,第二天上午,高阳就闻风找了过来,她还不知自己被房夫人在遗玉面前拆穿了丑事,进门便先一脸不悦道:“前阵子叫你去骑马游楷,你回回推掉,喝酒赌棋,你也一次都不来,这么急着把我叫到王府来有什么事,且快说罢,我晌午还约了人到城南相马,去迟了好的该被别人挑走啦。”
遗玉见这瘟神一点大难临头的自觉都没有,当即挥手让屋里的下人都退出去。
人一空,就冲她冷笑一声,半点腕弯子不饶,直言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同实际寺那个僧人是不是还有牵扯。”
高阳愣了一下,很快就臆症过来,脸上一阵心虚蹿过,却还要勉强推持着昂首挺胸的姿态,嗤声道:“哪有什么僧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要我再说明白点?就是几年前五院艺比,同你合伙在实际寺的禅房里对我下迷药的那个。”遗玉毫不遮掩地提起这件住事,直把高阳说的红了脸。
“不是说好不提那个了,我向你道过谦了,都什么年头的事情,什么僧人不是僧人,我早不记得了。”
“别跟我装傻,真要我派人去把实际寺去,把那个叫辨机的和尚抓过来同你对峙吗!”
“你、你……”听见遗玉清清楚楚地念出人名来,高阳再坐不住,脸上一阵狂一阵白,恼羞成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派人查我行踪!”比嗓门,遗玉没那力气同她嚷嚷,可比眼神,遗玉现在的眼刀子能制下她一块肉来:“我还没那个闲工夫,你同我说,你这样到底是想干什么,同一个僧人纠缠不请,厮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下个月就要成亲?知不知你招的是哪家的驸马,不是街边能由你呼来喝去的阿猫阿狗,那可是中书令梁国公房家!真被人撞破你那私情,你就是有十张脸皮也不够人扒的!”
“你给我闭嘴!什么叫厮混!我同辨机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你懂什么?”高阳一下子站起了身,红着眼睛,悲愤不已地对着遗玉道:“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活的有多累,若非是这累赘的公主身份,我又何须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只能偷偷摸摸地同他在一起!”
“那你就不要嫁,”遗玉一手撑着茶案,也从地上坐了起来,冷眼看着高阳,“你既然那么喜欢他,想要同他在一起,就不要顾忌你的公主身份,你大可以跟着他双宿双息,隐姓埋名去过你的逍遥日子去,若是你怕逃不掉,我可以同你四哥说,劝服他帮你们离京,远走高飞。”
“你以为我不想么!”高阳激动了一下,无奈道,“可是辨机他心有佛志,曾在佛前许愿去发二十年,未了之前,不愿还俗。”
戒律清规都做不到的僧人,还谈什么佛志?
这辨机倒是个精明人,知道一旦同高阳逃跑,这一辈子都将是流亡,一旦被抓,难逃一死,适才变着法的找借口,去哄住高阳的心。
遗玉对这种鬼话嗤之以鼻,毫无负罪感地去戳破这份虚情假意。
“你都肯为他抛掉公主身份,他却连这几年都不愿提前给你,你确定你们两个真是两情相悦吗?”
被她一句话踩到重点,高阳脸上就流露出迷茫之色,遗玉趁热打铁,面色严肃,徐徐善诱道:“高阳,你以为,但凡是男女之情便能叫爱么,我且问你,你们两人相识这些年来,他做过几件值得你以身相许的事情,那些甜言蜜语情话长短就不需提了,我只问你,他真真正正为你做过什么,付出过什么?”
“当然有!”高阳理直气壮道。
“那你就告诉我,不需多,只要一件你以为能够证明你们是两情相悦的事,说来让我听。”
从没有人像遗玉这样为高阳剖析过情爱,高阳一开始还不服气,可回想以往,企图从中找出一件半件遗玉所说的付出,思索半晌,却猛然发现她竟然找不出一件像样的,能够拿得出手的事来说服遗玉相信他们的感情。
为什么?为什么竟然没有一件!
“没有,对不对?”遗玉浅叹一声,上前握住失神中的高阳那双有些冰凉的手掌:“果真是相爱的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足以拿来品味,而只有一时片刻的迷情,才会让人忘乎所以。李玲,你是这大唐的公主,你享受了这个身份带给你十几年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理当为它负责,不要轻易就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抛弃你的责任,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再用你的后半生去后悔,好吗?”
高阳的怒火已被浇熄,此刻脸上纯然是迷茫和不知所措,遗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脆弱的高阳,看着她挣扎的神情,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婚前同一个僧人保有私情,高阳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可作为女人,她亦是一个受害者,怪只怪那些轻言许爱的男子,既无真心,为何还要去骗别人的真心。
“别、别说了,你别逼我,你让我想想,让我回去想想。”高阳夫魂落魄地推开遗玉的手,躲避着她的目光,连连摇头。
遗玉到底不忍心再逼迫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道:“好,我不逼你,我让人送你回去,你仔细想一想。”
“不必想了。”一声低沉的男音从两人背后响起,遗玉和高阳一惊,回过头,就见半开的厅门外,一身朝服的李泰不如何时站在门口,一张俊脸带着冷漠的视线落在高阳身上,连带着遗玉都受波及,浑身不自在起来。
“四、四哥。”高阳打了个哆嗦,细声唤了一句,就住遗玉身后躲,她见到李泰,脸色是比刚才还要苍白一些。
遗玉不知李泰听去多少,正要开口,李泰已出声:“早知你会冥顽不灵,本王当日就不会放过那邪僧。你现在就回宫去,此事不必再提,本王会处理干净。”
这下遗玉糊涂了,听李泰的话,怎么这当中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听了李泰的话,高阳突然又激动起来,走上前两步,摇头摆手,惊慌失措地对他解释道:“不、不是,不是这样,四哥你听我说,是我先去找他的,不关他的事,四哥,你千万别再对他动手,算我求你了,我求你放过他行不行,四哥?”
李泰摆明了没将她的话听进去,不耐地挥了下衣袂,“你是自己回宫,还是要本王派人送你。”
高阳见状,愈发情急,转而去拉扯遗玉,哀求道:“四嫂,你帮我同四哥说,让他别对辨机下手,你求求他。”
遗玉尚在状况之外,看看门口的李泰,再瞅瞅高阳,被她摇的头晕,见她眼泪都急出来,只连连点头,安抚道:“好好,我同他说,你先别急。”
高阳怎能不急,她是清楚李泰手段的,听他的话就知道他要对辨机下手,纵是前一刻还因遗玉的开导心生疑窦,但到底是喜欢了几年的男子,轻易放手,任由他自生自灭,谈何容易。
“你快说,你快说呀!”她一激动,手劲儿难免就变大,遗玉被她捏疼了,皱了下眉头,这点动静被李泰尽收眼底,当即冷脸道:“现在就回宫去,老实地等着婚期,本王尚可留他一命,若不然,哼。”
这一下低有如同擂鼓捶在高阳耳中,遗玉只见她浑身一颤,便松开了自己,飞快地抹了一把眼泪,一反方才癫狂,哑声同自己道别:“我这就走、这就走,四嫂,我先回去了。”
说完话,她就低着头朝门外走,脚步飞快地经过李泰身边,遗玉犹豫地抬了抬手,却没能把她拦住。
“她的事,你以后少管。”李泰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便也负手离去,留她一个人立在厅里,满心复杂。
第267章 是她啊
李泰对待高阳的强硬态度,让遗玉意识到,他早就知道辨机和尚的事,既然他开口,那必当是不会再给高阳同那僧人再见的机会,遗玉一方面觉得由李泰来处理这件事再妥当不过,一方面又担心高阳会想不开。
遗玉想要进宫去劝慰她,偏她这些日子正被宫里头盯着纳妃那档事,不好自己送上门去,只好让人去和河间王府请了小世子妃秦瑶,借口高阳近来心情不佳,托她时不常往宫里走动,好叫高阳有人陪着,有什么异动她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如此三日过去,正当遗玉以为高阳会就此安分几日时,她却通过秦瑶递了一封信到自己手上,内容简单明了,请她帮忙,最后再见那僧人一面。
“该你了。”李泰落下一步棋,见遗玉半晌没有反应,起初以为她是在思索落点,细看便知她是跑了神。
今日是他沐休,两人上午睡了个懒觉,沐浴罢,轻袍束发,下午在书房写写字看看书,是她提出要下棋,这才是第二盘,她已走了三回神。
李泰干脆弃了这局,将手中剩余一枚棋子投进棋碗里,起身到她那一边坐下,一手揽着她肩膀,靠在背后的软榻上,缠了她一缕细软的发丝在手指上轻绕,问道:“你这一日都心不在焉的,是昨晚没睡好,还是有话要说。”
“的确是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就是怕你会生气,不敢讲。”
“若是高阳的事,就不必说了。”
遗玉哑然,她还没开口,他就晓得要说什么,这还要她怎么把话接下去。“既然你知道我要说她,那就先让我把话讲完,再做定夺好吗?”
片刻的沉默,李泰便点头示意她说下去,并非是他有兴趣听取,只是怕她心里压着这件事夜里又睡不好。
遗玉微露笑意,转了个身,从他怀里坐起,盘着膝面对他,遣词调句之后,认真道:“高阳昨日托人送信给我,说想要再见那僧人一面,我自然是不愿她再同他有半点交集,前不久她曾同我谈过一回,听她话说,我便知道那僧人是个花言巧语的人,她说是最后一面,谁晓得会不会再被那僧人哄骗。可我昨晚想了一夜,又改了主意,高阳这模样,显然是动了真情,如果就这样突然叫她断了,什么话都没说清楚,她心中必有不甘,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