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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吧。”
“是。”
李太送跟着平云到楼上去开放抓药,李泰让阿生进屋去叫了平彤出来,到隔壁问话。
一盏茶后,李泰从隔壁出来,径直回了遗玉所在的卧房。留下阿生,见平彤脸色发白,虽不忍心再责备,还是不由轻责了几句:“你是怎么做事的,听主子吩咐没错,可这脑子就不用动了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平彤方才被李泰吓得不轻,阿生的话只听进去一半,恍恍点头。
夜半,昏睡了两个时辰,遗玉清醒过来,察觉自己是在床上躺着,便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纱帐,仿佛没有看到床边侧坐的人影,不知过了多久,才又阖上眼。
傍晚时候李泰的话,字字句句还回荡在她耳边,让她醒过来,也是浑浑噩噩,犹记得几日前还同她娘打趣,不想这就成了真。
她这边费尽心力想要维护的一寸领土,轻而易举就被他让了出去,好像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让她耳晕日眩。
李泰守了她许久,直到她醒,隔着一道纱幕,看着那头的她,烛火不明,她闭着眼,谁也看不清对方表情。
“为了不让我纳妃,就瞒着我服药吗?”
遗玉呼吸停了停,偏过头,面朝床里,不想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她的确想要尽快体孕,以免宫中以此为由要李泰纳妃。
可另一方面,能够和李泰养育子女,一开始其实是再单纯不过的期盼,她不愿让这种期盼同利益挂钩,这种矛盾让她感到无比愧疚,对那个还没有降临的孩子。
李泰听不到遗玉心中所想,见她不语,眼中一暗,说不出是对她心疼多一些,还是自责多一些。
记得李太医的医嘱,李泰这边还没想好要怎样开口哄她,遗玉已是背对着他,轻轻发声:“从我认识你开始,直到今天,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我却什么都帮不上你,只会给你添麻烦,我的身世,牵扯上房卢两家的恩怨,还有红庄,我大哥,我自己都数不清你为我做了多少。我有时就会想,如果你要娶的人不是我,你就不会这么辛苦……我己欠下你许多,偿还不起,担心你有一日会后悔.所以很努力地去做一个能够配得上你的人。”
她哽咽了一下,眼眶泛起雾水,声音细细哑哑,带着一点迷茫,更多的则是无措:“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就是什么事都做不好……我这个样子,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你更多,世人眼里,男人三妻四妾本叫寻常,我知道自己不该让你为难,不该再自私……可我真的做不到。”
最后一句,道出她不尽的无奈,不是不愿,只是做不到,不能想象他成为另一名女子的丈夫,不能想象有一日他眼里会有别人的存在,因为太过珍稀,所以不敢去冒一丝一毫会失去的险。
她抬手遮住眼睛,泪水顺着指缝滑落,贴着脸颊落在枕头上,很快便湿成一片。
李泰从未听她这样坦言过,不知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知她心里还有这么多的愧疚,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直到听见她细碎的哭声,这才恍然回神。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竟是被逼到这种地步。
难怪她听说他要纳妃,反应会如此之大,想来还是他低估了此事对她的影响,越是清楚她对他的感情,就越是了解她的不安,看着她为他憔悴,为她受累,想要安抚,却又不知从何着手,这种无力感,让他前所未有地挫败。
他撩开轻薄的纱帐,穿着靴子便上了床,从背后将她拥在体里,低头埋在她发热的颈间,心跳变的明显,大多时候,只有抱着她,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还是热的。
“我不是在逼你,你若不愿,纳妃一事就此作罢,不必担忧宫中强迫,我会处理好。”
听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又一次的妥协,却让遗玉生不出半点喜悦,眼前一片模糊,闭上眼,只觉得茫然。
到了最后,又是这样,还是要把负担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她什么都做不好。
满心的疲惫,让她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坚持是否有意义。
他可以为她一再妥协,难道为了他,她就不可以……退一步?
她的沉默,让李泰略觉不安,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正考虑着该怎么安抚她,使听屋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阿生的声音:“主子,属下有要事禀告。”
李泰皱眉,还没把人哄好,哪有心情做别的,低声回道:“下去,明日再说。”
门外,阿生情急,顾不得里间遗玉是否睡着,又报了一声:“主子,官里出事了。”
第275章 功赏
六月初五,子时前后,在京居住多日的西突颜突利可汗之弟结社率,胁迫突利可汗之子贺逻鹘,私下结纳本部落近百精兵,趁夜埋伏在皇宫之外,攻打行宫,杀死卫士数十人,宫人不计,一遭得手,西门偏漏,竟直逼太极宫外。
幸得巡守在宫前的十几名勋卫拼死抵抗,将之阻于禁宫门前,后得折冲兵卫支援,结社率见事露败迹,趁乱北逃。
龙颜大怒,黎明之前,连诏数十人进宫,文臣武将,皇子王孙,李泰亦在名列。
李泰从魏王府赶到宫中,太极殿外已是站满了人,打眼望去,三品以上大员,鲜有不见,几名皇子,包括太子在内,都候于门外。
“传,兵部尚书长孙无忌,中书令房乔,礼部尚书李孝恭,左领军大将军程知节,方卫大将军侯君集,太子承乾、吴王恪、魏王泰、齐王佑,觐见。”
内侍拔高了嗓门,传唤了九人入殿面圣。
在一片惴惴不安的气氛中,李泰跟着人群进殿。
来时的路上,几人都大致听说了昨夜宫中遇险,事后,带头谋逆的结社率逃窜离京,然而直面了圣颜,承受了李世民的怒火,才知道多严重。
“朕自以为这皇城固劳金汤,没曾想会被区区百人攻破,一路杀到宫门前,死伤了数十兵卫,非是一干卫士抵死拖延,等到禁军驰援,他小小一个突厥头领,就能带着一群乌合之众袭进朕这太极殿不成?”
李世民盘膝坐在龙案后,肩披龙袍,露出里面素衣,未戴冠,眼泛血丝,微露倦容,可见一夜未能成眠,他左手成拳,一边厉声质询,一边将案头拍的咯咯作响。
下面一群人多是这京里跺跺脚便能抖三抖的人物,见他发怒,却是大气不敢喘上一声。
也难怪李世民会大发雷建,昨夜后宫徐婕妤陪驾,御书房中红袖添香,儿女情长如让人过中年的他又回到年轻时的风流倜傥,直到半夜,月圆花好,却听到一拨反贼夜袭到太极宫前,惊了美人,怒了君王。
“侯君集,你是右卫统军,兵战数戈,你来同朕说,结社率那狼子会有犯上作乱之心,这突厥人是被朕打的不够痛,败仗吃的不够多吗!”
侯君集倒霉的被点名,惶惶上前一步,礼道:“陛下息怒,结社率此子,自入唐以来,便多在京中行无赖之事,诚诚一小人也,然陛下宽宏,赐他田宅,允他出入,他不但不感恩,反而谋此逆事,论罪当诛无赦。”
程咬金憋不住气,符合道:“正是,皇上,且容臣带领人马追击,将他们剿杀于四野!”
“追?”泄民怒气稍平,依旧没什么好气,“等到你去追.人早就逃到天边去了。”
程咬金顿时语塞,黑乎乎的络腮胡子抖动几下,尴尬地站在那里,还是房乔好心,上前替他解围:“陛下,当务之急确是将结社率此子捉拿,施以严惩,以敬效尤。”
李世民大袖一挥,冷声道:“不必了,一个时辰前,此子己被勋卫一猛将追击,诛杀于景耀门外五里。”
众人一听,暗送一口气,还好这人是当即被杀了,若是逃掉,皇上的怒气还不定会番几倍。
李恪顺势映衬道:“父皇,依儿臣看,今晚护驾有功的卫士,都当重赏,尤其这位斩杀逆贼的将士。”
显而易知,这名击杀结社率的将士,经此一夜,必当不会被李世民遗漏,平步青云也未尝不可,他这时先提一句,先顺个人情在手,介时也可结交对方。
“朕自是会嘉奖他,至于那些协同结社率一起谋逆的乱党,辅机,你同内省去办,凡有漏网之鱼,全城张贴告示,速行捉拿。孝恭,你明日便带人到两仪馆去,彻查那群番邦蛮夷一通,若有不轨者,错十不得漏一。”
“是,臣领命。”
“臣弟遵旨。”
冲臣子们发了一通脾气,又安排好后续,李世民情绪定下,扯了扯肩上龙袍,目光从面前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回落在长孙无忌头上:“辅机,三卫之中,京兆之中诸折冲府,可有缺漏待补。”
兵部掌管六品以下武官考核,既然皇上开口,就必当是六品以上职位,最次也要是个正六品住上的武官,长孙无忌心思透彻.挑拣了一番,便凛报道:“回陛下,上府之中,尚有两处副尉闲缺。”
这上折冲府的副尉,便是统军的副手,一府多至一千五百人,领半将之衔,官居从五品下。
长孙无忌算得清楚,一名夜晚巡守的勋卫,再高不过从六品,这么一来,就是连升了三级,着实不算怠慢。
可李世民却摇了摇头,径直问道:“上府之中,可有统军告老者,或年有不殆,不堪其任。”闻言,众人一惊,听这话,皇上竟是要任命正四品的折冲都尉给那将士!
上府统军,这可是统掌了一千五百精兵的武将,放在哪里都有够瞧的,这一下子就要分给一个连名姓都不知的人,万一是对头,那可怎么办?
侯君集当即上前,劝道:“陛下,臣以为,此将堪奖,然不堪过重,今晚兵卫死伤众多,若偏励一人,人心难平,不如就在下府之中,寻一都尉之缺,予以此将。”
上府和下府,虽是一字之差,却官低两品,相隔五级,侯君集打的算盘,在场众人心知肚明,便是自己得不了,也万不能让别人讨好。
“臣附议。”长孙无忌素来自矜,会赞同侯君集倒是情理之中。
“儿臣附议。”
“臣附议。”
太子、李恪、房乔先后表示赞同,也就是说,这屋里有一半人都隐约反对了李世民升那击杀结社率的将士为四品统军的主意。
剩下一半,李孝恭偏头望着窗外,装傻充愣,李泰是一向地沉默,不知所想,李佑同程咬金两人则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拿不定主意。
“李泰,你也以为此赏过重了吗?”
被点名,当然不能再继续干站,李泰揖手,低头看着地面,徐徐道:“全凭父皇旨意。”
程咬金似是想好,不等李世民问,便又插话:“臣倒是觉得,并无不可,常言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近京上府一十三处,兵力相同,然强弱不齐,有如此猛将为首,想必是能操出一支劲旅,总好过庸人做领,熊了一窝将士。”
李世民满意地看他一眼,“你倒是个有主见的。”
程咬金摸头憨笑一声,侯君集等人气闷,这叫什么,听皇上的话就是有主见?
“孝恭,你以为呢?”
河间王这才把头扭回来,笑道:“臣弟斗胆,敢问这位将士是哪家高门子弟。”
这才是问到了重点,众人竖起了耳朵去听,李世民轻有一声,接过内侍奉上的茶盏,小喂了一口,不紧不慢道:“是怀国公的遗孙,卢念安。”
乍一听到卢俊的大名,就是李泰也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几人当中,最先高兴出声的,却是程咬金。
“原来是这小子,嘿嘿,好、好。”
下一刻,几人便将视线统一转到李泰身上,卢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