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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打什么主意?他想的就是围点打援,盼望着大公子仓促派兵来救,好让他在嵊泗以南海域,再给奢家重挫,以成就他靖海都监使百战不败的威名。
大公子心里有数,不可能冒着浙东大好局面全盘倾覆的危险派出援军,只会借黑夜的掩护,派小船穿过江东左军舟师的封锁线,接近大横岛。
金鸡山南麓地形复杂,没有平易之地可以泊船,暗礁、崖石交错,岱山过来的船可以借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靠近,一次也顶三五艘小船而已,送一两千斤粮上岛,接二三十人离开……
秋冬少雨,这场雨持续下了三天,当真是异常的幸运,非常的难得。
一旦雨停夜晴,星月经天,江东左军舟师对大横岛的封锁又将严密起来,届时想走都走不了,也不可能有什么救济送上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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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林间传来细碎的响声,借着营火传出来的微弱光线,看到苏庭瞻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林间小道难行,他身上溅有泥污,怕是在林间潜行摔了几跌。
等苏庭瞻走进遮棚,秦子檀才看清他身后那个穿扎甲的中年人的脸,吓了一跳,挣扎着要跪下来行礼。那中年人按住他的肩膀,压着声音说道:“子檀无需多礼,飞虎与奢家害你断了一臂,该是我给你行礼赔罪才是。”
秦子檀莫名哽咽,听着这句话,便觉得为奢家断这手臂也值得。
奢飞虎看到父亲乔装涉险,也是骇然失色,愣怔得哑然无语。
“你是奇怪我怎么过来了?”奢文庄瞪眼恨骂道,“我不过来,你这畜生怎么肯走?”
“我,”奢飞虎咽口无言,他没有想到是父亲已到浙东暗中主持战事,更没有想到是父亲坚持不派援兵来救。
“你以为是你大哥要削弱你的势力才迟迟不肯发兵来救?你希望多少晋安老卒、多少忠诚奢家的名臣勇将都因你葬送在大横岛上,才肯低头认输?”奢文庄这一句话压着嗓子说出来的话刺得奢飞虎心头血肉淋漓。
“这岛上三千将士多半是晋安子弟,我怎能将他们抛下?”奢飞虎满面热泪,心里是极致的委屈,不愿、不甘,尽在他虎目里呈现出来。
“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奢文庄恨铁不成钢的低声骂道,“子檀都给你牵累断了一臂,你难道连断一臂的勇气都没有?”没有再理会次子奢飞虎,径直对苏庭瞻下令,“今夜就走,你们都走,不惊动能脱身的人都走,走不了的人,许他们向江东左军弃械投降,将来再接他们回去,是奢家欠他们的,我日后再向他们谢罪……你们不要怕没有兵回浙东就不好说话,奢家不会亏待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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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日晨,看到大队残寇陆续下山丢兵甲而降,林缚便知道奢飞虎、秦子檀、苏庭瞻、程益群等人已借雨夜的掩护悄然逃离了大横岛,这些给抛弃的普通寇兵,除了弃械投降,还能有其他什么选择?
“真是奇怪啊,”林缚疑惑不解的摇头说道,“没想到奢飞虎不声不吭的就走了,我还以为他会在北滩营寨前撞得头破血流之后才肯离开呢!”
“这些俘虏要怎么处置?”赵勤民留在岛上已经是第三天了,济南的战事已经非他们鞭长能及,只能派信使赶往江宁,知会岳冷秋及时调长淮军渡淮河做些准备,其他只能听天由命,先安稳崇州局势、嵊泗防线为先。
奢家将三千残寇当成弃子抛弃,困守鹤城的两千寇兵也迟早会降,这样崇州就有七八千青壮苦役可以驱使。
林缚笑道:“崇州筑城、清淤、挖河、积肥、屯田等诸多事,哪一样都要用到大量的劳力,倒不愁无法安排他们的去处。江东在崇州建牢城,要是七八千战俘无处安排,那就图有虚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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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横岛战事初定,除少数残寇仍留山林不肯投降,二十一日、二十二日两天,近有两千六百八十余寇弃械投降,林缚使傅青河总揽嵊泗诸岛军务,辖崇城步营、凤离步营、靖海第二水营。
嵊泗诸岛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将是江东左军的防御重心,林缚也是尽一切之能事加强留守大横岛的靖海第二水营。
除津海级战船一艘、集云级战船五艘、双桅快速桨帆战船九艘外,还编有海鳅船、苍山船等中型战船十八艘,其他辅助船只二十二艘,编战卒一千八百人、辅兵千人。
靖海第二水营的战船数及兵力足抵镇军建制的三营舟师,由于短时间内编入大量的乡勇,战斗力难免会有所下滑,但也非周遭水寨寇兵镇军水营能及。
崇城步营、风离步营都扩编达六哨,留驻大横岛武卒共两千四百人,分清石湾及北滩两处驻守。
林缚此外还将六百乡勇编为辅兵,另外还打算将部分流刑犯迁来大横岛。
林缚要傅青河克服一切困难,不仅要进一步对清石湾岬堡、北麓营堡以及北滩营寨进行加固,还要短时间里在金鸡山北麓打通一条连接清石湾与北滩的通道。
清石湾两岸的地形也(文)要大力改造,尽可能(人)多屯田,浅淤处挖(书)深拓宽,以便内港能(屋)停泊更多的战船,两岸都要筑直道,要筑石坝使湾口岬堡与南岸相接,克服内线不易运动的防御缺陷。
湾口除岬堡守御外,还要多置暗桩及拦河铁链,置投石弩,内港多建停船码头,内侧的修造船坞也要立时动工建造,务必短期内使大横岛的防御浑然形成一体,成为崇州外线坚不可摧的海上堡垒。
除海虞陈家答应每月无偿输供大横岛五千石米粮外,林缚另外拿了两千副优质兵甲与海虞陈家交换建设大横岛所急缺的物资。
北线战事,除去困守鹤城两千寇兵外,江东左军前后歼、俘寇兵近万人,将“大创尽歼”的原则发挥到极致,缴获战船、兵甲无数。
陈家财力虽足,但乡营兵甲都需自家开铁治筹造,海虞没有这方面的基础,缺少合格的工匠,又无铸造刀兵的技术,刀兵难有精锐,甲具更是奇缺。
两千具优质兵甲对海虞乡营来说自然是价值不菲,但是林缚要将大横岛打造成坚不可摧的海上堡垒,所花的代价也非小数目。
奢家当初一时对嵊泗诸岛重视不够,没有料到江东左军会如此强势的崛起于海上,也是奢家困于财力不足,才没有花心思经营大横岛,致使这一险地落入江东左军之手。
西岛地形有利构造复杂完善的水陆防御体系,筑成坚不可摧的海上长城;东岛地势狭长、低平,无险可守,但是地暖温/湿,是难得优良的岛地草场,面积有两三万亩。
东岛草长丰美,只要打通连接清石湾与北滩的通道,以北滩营寨为根据地,在东岛两三万亩的草场上,牧养几百匹战马倒是轻而易举之事。
此外环岛滩地水草丰美,放养滩鸡鸭鹅等禽类,以及林间放养猪羊,都能供给岛上守军肉食,缓解崇州的补给压力。
二十三日,林缚就率靖海第一水营押着近三千名战俘渡海返回崇州。
第119章 崇城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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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有半年之久,八月初才挖基筑造的崇州新城,到初冬的十月下旬,临江的城墙已经筑有近一丈高,横亘在紫琅山东麓,与峙立江水浅滩中的军山峰峦相垒。
船行江上,人站船头远望去,还未最终筑成的新崇城已有几分雄城气概。
崇城临江,虽依山麓,但地多为淤沙所积之土,筑城难在筑基,挖去浮土,铺以大量的青条石为基,才在其上夯三合土为墙芯、砌覆青砖包裹——同样的银子,换在其他地方能筑周两千步的大城,新崇城建成后,周长才一千二百步,城墙也只计划造到一丈五尺高。
新崇城放在普遍不重视筑城的江淮大城,也远远算不上什么大城。
单独去看崇城,的确算不上什么雄城,但崇城之险不在城中,而在紫琅山。
奢家以广教寺为掩护,经营紫琅山已有好几年的时间,有意将紫琅山打造成支援其舟师占据江口甚至进袭江宁的军事据点。
奢家不仅在南崖开凿码头、建秘仓,东麓、北麓以及山顶禅院都建得坚固异常,有如塞堡。又辟山道勾连上下,筑山门实为隘口以守险道,缓坡则削土覆砖以为陡崖,除东北麓之外,绝敌攀缘登山之道。
林缚剿灭广教寺僧寇之后,在原有基础上,更是不加遮掩的要将紫琅山进一步改造山城重塞防御体系。
在北麓、东麓、南崖码头以及东南坡、东北坡以及山顶形成三重防御塞堡,内线开辟相对较平稳的铺石坡道相接,以便兵力在内线快速运动,实现诸塞堡间的相互支援,道险处筑隘关,或削坡包砖为城墙,或造障墙。
千余精锐驻守,便足以将千军万马挡在山下,为新崇城最坚实可靠的西侧屏障。
崇城与紫琅山城相依,还不是林缚崇州综合大防御体系的完整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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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日,林缚率靖海第一水营押解近三千战俘返回崇州,在崇城的林梦得、秦承祖、孙敬堂、孙敬轩、胡致庸、胡致诚、李书义、李书堂等人到观音滩相迎,吴梅久借病还乡休养,人已经离开崇州。
林缚一回崇州,赵青山率靖海第一水营进驻军山寨,林缚则让大家陪他登上军山。
军山与紫琅山相对,独立江中,露出江面之上的山体占地约三百余亩,比紫琅山略高,实测三十五丈四尺高。
放眼神州大地,军山实在算不上什么雄山峻岭,然而在积淤成陆的江海之角,军山与紫琅山的地势又显得额外的险要。由于其形似象,早年称象山,远在秦时,秦王就在军山驻军守险以塞江口,遂名军山。
东海寇成患,崇州县就在军山依山势建水寨驻兵防寇侵犯;两年前,正式成为宁海镇水营的驻营。萧涛远亦有经营军山之意,驻以亲信精锐,两年来所得军资多半投到此地,军山水寨得到进一步的改建、扩建。
以镇军编制论,军山寨内港可泊三营舟师,是扬子江下游除暨阳外最重要的一处营坞。
有傅青河率重兵镇守嵊泗外线,西沙岛就无需专门驻守重军,赵青山率靖海第一水营直接进驻军山寨,直接以军山寨为驻营,观音滩以及东侧的港口都可以转为民用,收受厘金,以实军资。
“军山寨的格局还是太小,”林缚站在军山崖头指着山下的江面,专门对老工官葛福说道,“我来崇州之初,就想要在两山之间筑一道拦江大坝,使两山相接,这时候江水正浅,我想可以动手做这件事了,又轮到老工官大显身手了……”
老工官葛福手捋颔白须呵呵而笑。
他修正后的计划是造两道拦江石坝,一道石坝从军山北麓陡峙与崇城南墙直接相接,一道石坝连接军山西麓岬石与紫琅山南崖,彻底的将军山与紫琅山、崇城的地势勾连在一起。
军山西北麓与紫琅南崖的悬崖陡壁夹峙,在石坝上筑墙,则能形成拥有千亩水域的驻军港城,可泊数百艘战船,规模是当前军山寨的十倍不止。
拦江石坝以东,夹于崇城南城墙与军山东北麓的水面也有五六百亩之广,可以作为停泊商民船的外港使用,在崇城东门外发展江市。
包括新崇城、紫琅山三重塞堡以及军山港城在内,依山划江,才是林缚为崇州所规划的完整水陆城防体系构想,如此才能将制海权的思想融入其中。
崇州将来的格局,远非周一千二百步的新崇城所能体现。
孙敬轩、孙敬堂、胡致庸、胡致诚、李书义、李书堂等人听了都精神大振,他们都是清楚全盘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