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栈板无法伸到干地上,但在向导的指引下,选择抢滩的浅水基底颇为坚实,是沙滩,没有软泥。亲卫营甲卒顾不得初春海水的冰寒,从大翼船抢先而下,举着盾牌,趟过浅水,往滩头冲锋。
“上箭!”竹崎季长大声喝斥着,扶桑弓多用竹木所制,又大又长,强弓能射百步,“嗖嗖”的破空而来。
甲卒趟水前进时,平衡性很差,盾牌同时给七八支长箭扎中,就有人跌倒。行进阵列出现空档,不时有人中箭,滑入冰寒的海水里。
更为要命的,趟水而行,要保持阵型,速度快不了。待冲到石堤近前,足以让守堤的武士射出好几轮箭来。
亲卫营甲卒一边往滩头冲,一边集结弓弩手跟在刀盾兵后面,借着射程更远的强弩硬弓还击,压制石堤后的箭雨。
澄澈如蓝的海水,给搅起的泥沙与注入的鲜血混成暗褐的色彩,使战争一开始就显得残酷而无情。
左右各有四艘艨艟靠过来,横置过来,相对狭小的船首、船尾各架起一座床弩。给海浪推挤着,船身摇晃,使得床弩的射击精准度有限,但巨如枪矛的巨箭,破空发出的锐响,摄人心魄。
床弩巨箭穿越三百步远的空间,像闪电一样的打在石堤上,击起石屑无数,石堤摇晃,巨箭尾部震颤,发出刺耳的嗡嗡响声。石堤后的守御武士心颤神移,射箭的节奏也因此给打乱。
也就那么十几息的时间,抢滩的甲卒就冒着散乱的箭雨冲到石堤前。
除了射术极好的武士退后继续持弓作战,守御石堤的大部分扶桑武士与兵将都弃弓换上刀枪接战。
竹崎季长双手紧握长刀,跳上半身高的石堤,看着一名淮东军兵卒要冲上来,居高临时,举刀猛斫过去。这一刀势如闪电,猛的将圆盾劈成两半,刀尖借着斫击之势,劈开圆盾之后露出惊骇神色的头颅。这名兵卒在抢滩时,头盔落到海里,没有来得及捡回,便这样丢了性命……
接战便有伤亡,亲卫营的老卒不多,但选自淮泗流户的新卒编训也有半年多时间,阵战以及狭窄战场的配合作战,早就练熟。
看着扶桑武士凶狠,纷纷跳上石堤劈砍,便用竹刺枪在前,格挡扶桑武士的长刀;穿轻甲的刀盾兵从两翼往石堤仰攻,穿重甲的陌刀手紧贴其后,用重甲及锋利的陌刀,往前走一步,就守住一步的阵地【。52dzs。】,绝不轻易后退。弓弩手则还站在浅水里,或从两翼寻找射击的空档,热血沸腾起来,根本觉察不到初春海水的刺寒。
竹刺枪前端有散开的尖锐竹枝,坚韧又密,最长的竹刺枪长近两丈,用来格打扶桑武士的长刀,甚是便利。
扶桑武士多用长刀,长刀虽锐利非凡,但受阻于细密的竹枝,很难一下削断竹刺枪的枪头。竹崎季长见用长刀无法近身作战,便往后退,让杂兵用枪来跟淮东军对刺。
扶桑杂兵多用长枪,枪头甚短,但枪杆极长,要比最长的竹刺枪还要长出半截,怕有三四丈长,多用轻而坚实的竹材制作。如此长枪,与淮东军的竹刺枪、枪矛对刺,有长度上的优势。长度上的优势,也使扶桑杂兵拉开接战的距离,即使少有人穿甲,也受到较好的保护。
淮东甲卒初遇这种长枪,站在石堤下,位置上的劣势又大,无法靠近攀爬,一时给打得措手不及,好几人冷不防给刺中。无法往石堤上冲,只能用大盾掩护着,在堤下僵持。
马泼猴趟水走到前阵,看着愁眉苦脸的都卒长畏畏缩缩不敢硬打,破口就骂:“软蛋货,这种破枪刺不透重甲,怕他个鸟!刀盾兵格打,陌刀手砍劈,破开口子往上冲;冲不去,站在堤下等着给砸死,给赶下海,等着给冻死!”又让紧接着冲上来的两都队甲卒散开往石堤上攻,分散守军的力量。
扶桑武士虽精锐、又悍不畏死,但他们人数少,使刀的武士加上持长枪的杂兵,不足一百四五十人,仅有十余弓手在后面抽冷子放箭。淮东军在这处登陆点就投入双倍人数的步卒,若是不够,水营的战卒也可以拉上来打。要不能攻上去,马泼猴都没有脸当营指挥了,关键不能给守军压在石堤下打,不然伤亡很难控制。
“拿射箭的好手集中起来,集中朝那面黑旗子射,把那面的人压下去,先破开口子,让人冲上去!”马泼猴接过前阵哨将的指挥权,站在齐膝深的浅水里,与石堤就隔着百余步,亲自指挥登陆作战,两名哨将亲自披甲执刀,带着勇卒,抢攻石堤去了。
马泼猴手里拿着佩刀,他习惯性的一边大声发令,一边连刀带鞘挥舞。
竹崎季长知道前塬对守御松浦半岛的意义,他与左资手里的一百余武士、两百多杂兵,差不多就是松浦一半兵力。要是佐贺大人不能让平户城的守兵及时渡海来援,前塬失守,仅剩一百武士、三百杂兵的松浦城也相当于失守了。
竹崎季长手里仅有一百四五十人守着这边的石堤,淮东军冲上来抵近石堤已经有两百人左右,看后面的战船,还有四五百战卒等着登岸,心里涌起绝望的念头。
第24章 行刺之谋
除去松浦海峡拦截平户岛援兵的靖海第二水营主力,林缚在前塬易登陆的两翼,利用兵力上的优势,使步军司中军第一营、儋罗王军第一营甲卒同时登陆作战。
在前塬石堤后的守军给牢牢缠住的同时,更有一都队骑卒绕到前塬南面的浅滩,骑兵趟水登岸,从南往北,冲击前塬石堤守军的侧翼,溃杀之。
将前塬近三百守军歼灭后,步军司中军第一营、儋罗王军第一营到午时,就迅速推进到松浦城下。
与此同时,葛存信率靖海第二水营主力,击溃抢渡松浦海峡的援军,将佐贺氏的兵马主力困在平户岛上,不得援应松浦。
此时的松浦城,仅有百余武士、三百杂兵,城墙仅高丈余,四周开阔,无险可依。
佐贺家的主力跟家主佐贺赖源给困在平户岛上,等着留守筑紫城的佐贺家跟平氏、近乡氏等对头谈妥借兵的条件,来援松浦,怕是要等到十天八天之后。
松浦半岛两翼的海面上帆樯如林,看着淮东军推进到城下的步卒阵列,看着冲车、云梯车以及蝎子弩陆续在城下组装、架设起来,长崎秀乡心里弥漫着绝望的心绪。
长崎秀乡不清楚淮东军为何会在与高丽人在儋罗岛会战前夕,突然强攻松浦,但他清楚,淮东军真要强攻松浦,仅凭他手里三四百兵力,无法支撑到援兵赶来。
在城头枯坐了半日,长崎秀乡最终下令打开城门,放弃抵挡,向淮东军投降。
长崎秀乡给带到林缚面前,虽是降臣,给按跪在地上,仍拿他蹩脚的汉语,含恨的质问道:“上使渡海而来,欲修两邦之好,昨日还言开商路之利,却不知我邦在何事上有所怠慢,竟使上使今日就雷霆大怒、动此干戈,在扶桑造此杀戮?”
林缚让人将昨夜闯上津海号行刺的死士尸体都抬上来,一共十二具冰冷的尸体,摆在长崎秀乡的面前,林缚冷冷的说道:“这左近,除了佐贺氏,哪家有这么大的手笔,一次派十二名‘斥候武士’来刺杀我?”
长崎秀乡骇然失色,他确实不知道刺客的事情,一时间给林缚问住,无法回答,但他跪在地上,仍观察这十二具死士尸体。
这十二具尸体个个身材短小,虽都死透,但从他们的脸面以及露出来的肢干,能够看出他们长期受到坚忍残酷的斥候训练。面貌、体形上都有九州岛人的特征。深茶色的紧窄装束还未干透,以及皮质水靠,又都是佐贺家“斥候武士”才会穿的特殊服饰。
当世日本还没有专门的“忍者”出现,诸藩国学习中原,从武士家族里挑选优秀的子弟从小进行专门的训练,来承担情报侦察与暗杀任务,世称“斥候武士”。
由于日本诸藩国所能控制的人口相对较少,“斥候武士”则有着更高的军事价值,而受到重视。
“斥候武士”选拔、训练有着极为苛刻的标准,经过长期间的洗脑,对家主近乎于绝对忠诚,即使落入敌手,也绝少会泄露秘密。比起要相对松散的武士群体,所能控制的“斥候武士”数量,更能直接的体现出藩国的军事实力。
筑紫国相对较松散的武士群体约有两千人,但执政佐贺氏所控制的斥候武士不过五六十人。一次就派出十二名斥候武士刺杀淮东制置使,执行这种必死任务,即使不是佐贺赖源幕后指使,也只能是九州或本州岛的大藩国所为。
林缚率军攻打福江岛,到今日才是第三天,昨夜才能算第二天,就有斥候武士过去刺杀,佐贺氏怎么都不摆不脱嫌疑的!
即使不能从活着的斥候武士嘴里掏出有用的信息来,林缚派兵攻打松浦,即使佐贺氏想喊冤,都无法理直气壮。
“上使渡海而来,欲开商路,以利两国,我邦夹道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派人刺杀上使?”长崎秀乡自个心里不都踏实,怀疑是家主幕后指使,但嘴里仍强辞争辩,断不能将刺杀的罪名认下来。
“哼,是或不是,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林缚心里也不能肯定昨夜的刺杀就是佐贺赖源所为,但佐贺赖源洗不脱嫌疑,他不背这个黑锅,谁来背?又说道,“我让你带六具尸体去平户岛,让佐贺赖源三天时间给我一个信服的解释!否则不要怪我心狠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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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崎秀乡乘着一艘帆船,携带六具尸体登上平户岛,跪倒佐贺赖源面前,说道:“秀乡无能,无颜见大人,当剖腹谢罪,但不敢误大事,特来传信,再请大人诛秀乡!”
看到长崎秀乡不抵抗,让淮东军轻易夺走松浦城,断了这边的后路,佐贺赖源鼻子都气歪了,心里自然有杀长崎秀乡的心思。这时候也只是强忍住肚里的怒火,听长崎秀乡说下去。
听长崎秀乡说还有六具斥候武士的尸体留在松浦城里,山下敬吾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哪家会用如此狠毒的死间之计来害大人?”
佐贺赖源沉默着不吭声,脸上阴晴不定。
长崎秀乡看到佐贺赖源与山下敬吾的神色,确认刺杀非佐贺执政幕后所为,含愤说道:“淮东军为一个无法证实的罪名,悍然攻打松浦,真可谓汉人所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人杀秀乡后,请大人向太宰大人求援,与诸藩国联兵逐杀淮东军!”
佐贺赖源也懒得再追究长崎秀乡弃守松浦的罪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的背后,是绝对实力。
若是淮东军没有攻陷松浦城、没有断平户岛的后路,直接将十二具斥候武士的尸体送过来质问,他完全可以派个能说会道的说客去抗辩一番。
按照道理来说,淮东军也不能拿出十二具斥候武士的尸体,就认定刺杀是佐贺家所为。
扶桑诸藩邦间,虽说惯用刺杀手段,但潜入军营刺杀主将的成功率很低,佐贺赖源还不会为了福江蕞尔小岛,就贸然派斥候武士去刺杀林缚。事败的可能性太大,而且事败带来的风险也不是佐贺氏能承担的。
此时淮东军悍然攻陷松浦城,断了平户岛的后路,才将十二具斥候武士的尸体丢出来,质问刺杀之罪责,佐贺家想要辩解,又拿什么去辩解?
一切不过都是拿实力说话罢了!
“准备船,送我与秀乡去松浦!”佐贺赖源说道。
长崎秀乡与左右武士都愣在哪里,没想到执政会自投敌营去。山下敬吾也骇然失色,劝道:“大人万万不可,敬吾渡海去松浦抗辩即可!”
“我不去,如何能证佐贺氏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