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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辙更是早一刻动身前往崇州,在他们看来,淮东军主力已经北上勤王,但在崇州及嵊泗防线上总有些后备兵力能紧急调来支援一二。
陈明辙在半路上,跟李书堂遇上,又紧急派人将陈西言从半道上拦回来,在海虞城里相见时,已经是二十三日清晨时分。
“什么,林制置使已回淮东!”
从李书堂嘴里知道林缚已经悄然南下且淮东军主力并没有北上勤王的消息后,陈西言已经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
陈明辙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林缚竟然扯那么大的幌子,淮东军主力竟然在离开崇州后又潜伏过来,缺了淮东军的增援,燕冀的形势怎么办?
当前,奢家要从中路打进来,浙北、平江、丹阳、徽南、江宁全线告急,谁也没有心情再去理会燕冀的形势!
淮东军主力竟然这时候已经潜伏到嵊泗防线的北面海域、调整好南下抄奢家后路的部署,南面就要大有转危为安的机会——这是令陈明辙喜出望外的事情。
“我家大人此早就得到密报,知道南线危急之势。南北首尾不能相顾之时,淮东也只能先保江宁,我家大人遂秘密从津海返回淮东督战!”李书堂解释道。
李书堂的巧言解释自然骗不了陈西言。
方家埠有人叛投奢家,打开奢家奇袭临水的缺口,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这也是中路告急的关键,淮东不可能提前知道消息。
淮东军主力十二日就离开崇州北上,此时能潜到嵊泗防线北面海域做出准备,就表明林缚一开始就是拿勤王做幌子以行他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
即使再替淮东掩饰,淮东也是欺君惘上的大罪。换作往时,陈西言是绝不肯与林缚这种欺君惘上的奸侫之臣为伍的,只是这时,他又能有什么选择?
燕冀势危,但保住江东更为重要。
“我家大人初回淮东,对两浙形势知之不详;我也是到海虞之后才知道临水失陷、富阳告急的消息,”李书堂说道,“还请陈大人勉强其难,屈尊到嵊泗与我家大人共商救援大计!”
淮东即使这趟能建立奇功,也不怕朝廷追究欺君之罪,但拿勤王做幌子一事,总是于理有亏。李书堂邀陈西言去嵊泗与林缚见面,让他跟这事扯不清干关,至少以后能堵住一部分吴党官员、士子的嘴巴。
陈西言犹豫再三,他虽然清楚朝廷事后无力追究淮东欺君的罪名,但他心里不愿与林缚为伍,更不愿跟这事扯上关系,但是他同时又担心淮东军不清楚富阳局势、贻误了战机——一旦奢家兵马从富阳、临水漏进来,遭殃的都是三吴子弟。
只要孟义山知道淮东军主力没有北上,他就会果断率军渡江南下,争夺战功,所以维扬府已经不需要陈西言亲自去了。
不过原宁海军渡江再走陆路南下,赶到湖州府境内,少说也要三五天的时间,三五天之后会是什么形势,现在还很难说,总归不会更坏就是。
最终,陈西言怀着极度复杂的心情,与陈明辙、李书堂坐船到大横岛见林缚。
淮东军主力从二十一日起就在大横岛以北海域集结、调整部署、做奔袭前的最后准备。陈西言、陈明辙随李书堂登上大横岛,暮色已重。先遣船队正往借风南移,要借着夜色的掩护,从岱山、昌国诸岛内线海域迅速穿过,直捣奢家在浙东的腹心!
由于奢家在岱山、昌国诸岛以及到明州、会稽府都建立了完备的烽火墩寨体系,淮东军主力过了嵊泗防线之后,能潜行到内线而不被发觉的时间最多只有一夜,直接奔袭位于钱江中游、水道曲折的富阳是来不及的,林缚第一步要打的是明州!
第47章 先机
在淮东水师前期频繁的扰袭下,浙东在滩浒、野黄盘等海中小岛所建的钱江口外围哨墩戍台,都给悉数摧毁。浙东水师后期主要学淮东,在岱山、昌岛诸岛以西包括钱江口水域布置烽火哨船,用于警讯敌情,防备淮东水师偷袭。
没有岛基戍台,仅靠哨船布警,消耗很大。但奢家对淮东的防备心犹重,即使再大的代价,也是要花下去的。
淮东先遣船队,趁夜色过野黄盘岛水域时,就给浙东水师布防在那里的哨船察觉。在静寂到近似凝固的夜色里,哨船燃起的烽火,就仿佛在浪涛里颠簸的桔红色灯盏,一盏接一盏的点燃,迅速向南岸的明州府传讯示警。
弯月如钩,星光稀微,除了深蓝似墨的海面仿佛在风中抖动的绸缎,有粼粼光亮闪烁,更远处,则是岛屿或陆地的模糊的际线。
陈渍盯着远处烧起烽火示警的哨船,一声不吭,这是他临战前的习惯。
他身处的是向黑水洋船社征用的运兵船,这艘两千石载量的深腹海船上,包括陈渍在内,共载有半营三百名甲卒,此外还有护船兵及船员六十余人。在六艘运兵船的两翼及前哨,则是靖海第一水营的各类护航战船近二十艘。
他们还只是先遣船队的左翼,水军、步卒混编共三千人。
他们没有去理会那里点燃烽火后就四处逃散的浙东子母哨船,左翼先遣船队的作战目标非常的明确,就是要赶在奢家留守浙东的兵马反应过来之前,攻下浃口寨。
浃口,浃甬江入海之口,距明州府城鄞县不足三十里,控扼甬江的入海口,为东屏昌国诸岛、西连明州平原的要隘险地。
早年为防备东海寇,两浙郡司在甬江口北岸、沙溪蛇山的东麓置水陆兵寨驻兵防寇,名为浃口寨。奢家占得浙东之后,对浃口寨也甚为重视。即使苏庭瞻率浙东兵马主力西进打富阳,守浃口寨的兵力仍在六百以上,并有坞港战船布防。
淮东军奔袭明州府的第一目标就是浃口。若能一举攻下浃口寨,不仅能割断明州府与昌国、岱山诸岛的联系,后续兵船更能溯甬江而上,直接将兵力投放到明州府腹地去。
“还要等多久?”孙壮挨过来,压着声音问道。
他对海上航行没有经验,看到远海上一艘接一艘的哨船点燃烽火,担心时间拖得太长,让奢家在浙东的兵马有时间调整部署,偷袭就会失去突然性。
陈渍虽然当不成合格的水军将领,但这边的海路也坐船走过两趟,他扶着船舷,回头跟孙壮说道:“不用一个时辰,差不多等天濛濛亮时,就能直接冲到浃口寨前……”
“那是够了。”孙壮说道。
只要再过一个时辰就能直接打到浃口寨,奢家在浙东的守将一时间搞不清楚这次来袭的兵力数量及先攻方向,天色又黑,根本就没有机会调整部署。
“杆爷,等上岸后留些力气,”陈渍压着声音说道,“先发的船队,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打金塘岛的右翼船队。浃口寨与金塘寨,只要能攻下一处,第一拨突袭便算功成!浃口寨太险要,驻兵也多为精锐,一时间打不下来也正常。大人也吩咐了,要惜兵力,一时打不下没有关系,关键要阻止援兵进入。等后续兵力压上来再打,会轻松一些……”
陈渍到这时候也顾不上孙壮才是普通军卒的身份,将先遣前锋的作战计划,通盘告诉他,就怕他在攻寨时将性命拼掉!
“我晓得,你还是顾好你自己的一摊事吧!”孙壮拍了拍身上哗哗的鳞甲,笑道,“我的性命,阎王爷想收过去,没那么容易……”
陈渍嘿然笑了笑,作为左翼前锋主将,他可以将最优等的鳞甲提供孙壮等人,但他负责指挥整个抢寨作战,不能身先士卒与孙壮并肩作战,更不能违背林缚的军令,不把孙壮安排先登部队里。
孙壮等人要在淮东军赢得应有的尊重跟地位,也只能凭借军功上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捷径。
风吹得风帆呼呼作响,夹在海涛拍打声里,仿佛时间流逝的声音,夜色就在这沉寂的氛围里一层层的褪去,四周的岛山陆林,一层层的变得明亮。
蛇山之下的浃口寨仿佛掩映在林丛边缘的民镇商埠,在清晨的薄雾里露出棱角,有四艘浙东战船从甬江口。先遣船队的前哨,有六艘战船迎战上去,更有两艘集云级战船直接冲入甬江口,以防备敌军在甬江口里藏有伏兵。
这时候宁可水营战船涉险,也要避免防护力较差的运兵船给敌船直接攻击到……
孙壮与旧部十一人,加上其他先登甲卒共六十人,已经转移到平底的登陆船上。孙壮再试了试重约十斤的金属兜鍪系得紧不紧靠,一手持护盾,一手夸张的提着战戟,站在船头,盯着远处奢家布在浃口寨外围拦截他们抢滩的浙东甲卒,喉结上下滚动,嘴里生津,热血将要沸腾的感觉,与左右笑道:“你们看这些龟儿子,脖子洗干净、脑袋伸出来等我们去割!”左右皆笑,浑不怕岸上已经箭支射来;离得甚远,箭支射来无力,随手拿刀盾拨开。在两翼战船射箭掩护的同时,孙壮抢先冲下船头,踩着浅水往滩岸冲去……
争滩这百余步要涉浅水而走,砂石也乱,急走易跌,只能盾挨着盾,冒箭矢往前缓行。走到约百余步,箭矢甚劲。孙壮只是拿盾护住脸面,不断有箭矢打在护盾或甲衣上,叮铛作响。不得不说,鳞甲的防护非普通皮甲能比,除了如鱼鳞密集的钢质甲片外,内衬也是极有韧性的柔软鹿皮。孙壮一马当前,这么近的距离少说中了七八箭,愣是没有一箭能射透甲胄、给他造成伤害。
先登甲卒除孙壮等人身穿精良鳞甲外,其他人最差也要多穿一层合甲以防箭矢。
陈渍要用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抢上岸,掩护后续甲卒登岸并迅速合围浃口寨,并在浃口寨的西面建立防守阵列,以备从明州府城过来的援军,根本就没有充裕的时间用弓弩先进行压制,只能用甲卒贴上去肉搏……
冲到近处,孙壮越发觉得浑身的热血沸腾,虎目瞪得要裂开,看到有三名浙东甲卒配合着逼来,怒吼一声:“啊!啊!杀你娘巴子的!”声巨如雷,直要震得周遭人等耳膜欲裂,面对两把钢刀、一把刺矛,孙壮避也不避,趁着他们给吼得微怔之际,拿盾压住居中敌卒刺来的长矛,再上去一脚踏个结实,上前一步就反手拍盾打去,一拍之下就将居中敌卒的面目打得粉碎,鲜血迸溅而出,显露骇人的武力!
左翼敌卒所砍来的刀给身侧甲卒举盾挡住,面前右前敌卒砍来的钢刀,孙壮理也不理,先一步执戟捅进他的胸口,弃戟蹲身拾了一把钢刀,左盾右刀,与左右甲卒配合,稳如磐石、往前推进,很快就将约六十名浙东甲卒在岸滩上所布的防守阵列撕裂、打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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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日登上大横岛时,天色已暗,还不大清楚淮东的部署,当夜陈明辙与陈西言也没能见到林缚。
直到次日凌晨,陈明辙、陈西言才在睡梦里给唤醒,在昏暗风灯的照耀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踏上一艘形体巨大的战船,才见到林缚、秦承祖二人。
这时天色已经青亮,海水湛蓝,光线已经明亮到能大致看清周围的景致。
看着一艘艘战船、运兵船从身边扬帆而过,遮天盖地的,方圆数十里的海域,仿佛给淮东战船填满,陈明辙与陈西言面面相觑:淮东为此战究竟动员了多少兵力?
林缚身穿紫衣官袍,将视线从澄澈如临的远海收回来,转身看向陈西言、陈明辙,作揖道:“林缚军务在身,不便下船相迎,有所怠慢,还请陈阁老与明辙兄见谅!”仿佛当年彼此间的仇怨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似的。
“……”陈西言一时无言,也不晓得说什么好。看眼下的情形,越发能肯定淮东这次绝非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