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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回来,也假惺惺的告辞离开,不妨碍他跟妻妾团聚。
宋佳将顾盈袖、单氏眼里的不舍与情念看在眼里,心里暗笑:这个混账真是乱搞,这山下城里听风茶楼还有一个女人等着他,也不怕这趟回来给榨成肉干!
“这趟回来,会住几天,不会停两天就又要走吧?”柳月儿沏了茶递过来,她虽说谨守妇道不干涉军政,也期待与林缚多聚几天。
“哪里都不去了,”林缚接过柳月儿递过来的茶,对站在身边的她笑了笑,说道,“眼下的局势,也不是我东奔西跑能解决了,只能坐在崇州看局势发展了。南面有傅爷,北面有子昂,津海有高宗庭与我大哥,也许江宁的形势会更复杂一些,有我家的泰山大人在,也轮不到我去掺和一脚。”
顾君薰嗤笑一声,没有理会他。
柳月儿挨着林缚站着,说道:“别的事情我也管不上、帮不上,只是看你的脸又瘦许多,心里总是难受,身边也没有一个人能照顾你……”
“谁说没人能照顾他,我看他在外面过得乐不思蜀呢。”小蛮对宋佳能跟在林缚身边跑东跑西的,满腹意见,也不掩饰就说出口来。
柳月儿欠着身子掐了小蛮一下,不让她胡说八道。
“相公还要去东衙应付呢,就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顾君薰总是替林缚念着正事。
“不碍事,到时间会有人过来喊我,”林缚说道,“信儿与政君呢,不要隔段时间不见,他们不认得我这个当爹的了……”
“卷儿去将信儿与政君唤过来……”顾君薰要边上站着侍候的卷儿将一对小儿女找过来。
林缚在内宅坐了半大个时辰,才下山到东衙与众人饮宴庆贺这趟浙东大捷。
宴后,林缚将赵勤民、林梦得、秦承祖、孙敬轩、孙敬堂等人留下来说事。
“浙东初捷,还远未能扭转当下之危局,”林缚请赵勤民等人坐下,问道,“对眼下的形势,家岳及江宁众人有什么议论?”
“欲救北而先靖南,此为大人与江宁众人当前所取得的共识,”赵勤民说道,“刚知道你率淮东军掉头南袭浙东时,江宁也确实有许多人大吃一惊。时到今日,邓愈在徽州难以支撑,欲求撤到宣州,与长淮军并守宁国一线,便越发晓得你声东击西的计策之妙。要没有淮东军从东面打入浙东,实在难以想象当前会是什么局面!”
“邓愈要撤出徽州啊!”林缚蹙起眉头,思考让奢飞熊在西线占领徽州之后的恶果。
由于奢飞熊能从昱岭关、千秋关对徽州两线用兵进行夹击,从宣州、宁国进入徽州的粮道也给掐断,邓愈守徽州的压力极大。要是江宁这边没能从宁国出兵夺回独松关,打通从宁国到徽州的通道,邓愈所部就有成为孤军给困死在徽州的危险——这也是邓愈想从徽州北撤的主要原因。
而让奢飞熊夺了徽州,其浙西兵马就多了几条能从徽州西进江西鄱阳湖的通道,再配合罗献成南进,很可能让奢家先一步夺了江西全境……
浙东初捷,当真还无法扭转全局,不要说北线的情况一蹋糊涂,便是西南边也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江宁的意见自然决不肯让邓愈轻易放弃徽州,但邓愈腹背受击,独木难支,终究还是要靠淮东及浙北诸军能牵制更多的浙闽叛军,减轻西边的压力,”赵勤民说道,“就北面的形势来看,宁王此时虽未正式就任监国,差之不远。江宁欲在西线再设赣州、豫章、潭州、荆州四制置使,以稳巩南线形势,江宁也许会遣专使来崇州问策……”
到今日,江宁再做什么决策,已经不能再漠视淮东的态度了。
奢家出仙霞岭占了抚州、信州,恰是切入江西郡腹心的位置,江西南部为赣州,控制赣江中上游;其下为豫章,也就是后世的江西省会南昌,控制鄱阳湖。江西分置两制置使,是想要将奢家从信州、抚州突入江西的兵马堵回去。
潭州又名湘州,即为后世湖南省会长沙,荆州位于江夏以西,当江汉之冲,设潭州、荆州制置使,是想要加强对两湖的控制。
特别是荆湖郡,从襄阳到南阳,从随州到蕲春,近半郡土失陷于长乐军,也就荆州外围到江夏这一区域能勉强守住。
宁王虽然还没有正式就任监国,但在燕京被围之后,未失陷的诸郡只能唯江宁马首是瞻。
所增设的四制置使在名义上归宁王府及江宁六部直辖,但实际上江宁对这四制置使司能有多强的控制,还真是难说得很;也许更多的是使赣州、豫章、潭州、荆州四制置使有借口摆脱原先的郡司控制罢了。
不过新设的四制置使在限制浙闽叛军西进以及打击罗献成所部方面,也应该能起些作用。
看到林缚的眼睛盯在罗献成所部所处于地图上的位置,赵勤民说道:“罗献成兵势虽众,但战力不强,缩于蕲春,未敢露头……”
“奢家希望罗献成在蕲春东进或渡江南下,搅得江宁在南线的部署,”秦承祖说道,“然则罗献成也不是良民善众,他寄望奢家在南线先动将蕲春周围的兵力分散开,也不是没有可能!”
“淮东在东线打得越是犀利,罗献成越是投鼠忌器,不敢动弹。燕京在被困之前,委刘庭州、李卫为淮泗招抚使,意从淮东之策招抚淮泗流军;罗献成未必没有此念,多半不会跟奢家一条道走到黑,”赵勤民说道,“就当前的形势,最危急还是北线——大人使我来问林制置使,燕京能不能守住?倘若燕京不能守,津海能不能守住?倘若津海不能守,济南、阳信能不能守住?”
赵勤民将话转到正题上,林梦得与秦承祖对望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林缚从案头翻出燕冀地形图,铺在案上,说道:“蓟州、临渝失守,东胡人在冀东地区已经站稳了脚步,也打通冀东与辽阳相接的辽西通道,这回断然不会轻易退出关外去。东胡骑兵及降军十余万众,横亘在冀东,将燕京与津海切开。在冀西及燕南则以两到三万精锐骑兵切割燕京与南面、西面地区的联络——如今南线的形势如此,江宁以及淮东都抽不出兵去;曹家在晋西北给燕西诸胡缠住,无法前进半步;梁家收缩在平原府,不敢北进——燕京储粮兴许能支撑到七月底,但就剩下两个月,燕京的危局谁有能力去解?倘若大同、宣府在此期间失守,情形更是不堪……”
在京畿外围,除了津海军就是陶春所率的两万长淮军,但燕南、冀东、冀西诸府相继失陷,千里方圆都是虏骑控制区域,两三万步卒也只能在外围牵制,静候时机。
“津海呢?”赵勤民问道。
“津海军在二三月间就扩编到一万两千余众,淮东骑营有两千精锐驰援过去,也可以从难民里再捡选精壮上城协防。只要退路不给切断,津海能守一段时间——特别是在此时,燕京一线尚有京营军近七万众以及进入京畿地区的西路勤王军有三万精锐,东胡人不会强攻津海,”林缚说道,“要是燕京的失陷,东胡人能抽调十数万兵马掉头集中打津海——这时候想守住津海就困难了!淮东眼下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将进入津海避难的民众疏散出来,从海路往南转移……”
“津海若不能守,晋中、燕冀怕要整个失陷掉,”赵勤民知道林缚并没有死守津海的心思,顿时觉得事情棘手起来,说道,“东胡人的骑兵就要往南横扫了,梁家可不值得期待啊!”
梁家不值得期待,东虏铁骑的锋芒就将直接穿过河南、山东西北部地区,直接抵达淮泗以及山东东部的青州等地。
“仅仅是东胡人的骑兵还好对付……”说到这里,林缚轻轻的一叹。
更多证据证明,这时候进入燕南、冀东地区活动的东胡本部骑兵才六万余众,而进入冀东、冀西地区参战作战的高丽人、辽东汉人以及给胁裹作战的降叛军加起来差不多也有六七万人。
要是计算上在大同及宣府外围的兵力,东胡人在精锐骑兵之外,能正常调动参战的戎卒步营就多达十一二万之多——这是东胡人在控制辽西、燕西及冀东地区后正常情况下就能支撑的用兵规模。
那些叛降兵马,在抵御东虏入寇时怯懦如鼠,投降后转身打同族同宗同僚,却凶恶如虎。
一旦燕京、大同、宣府等地失守,未必就能消耗东胡人的实力,更可能会给东胡人送上大量的降兵叛将。
当东胡人从燕冀、晋中席卷而过,一旦兵力会出现滚雪球似的增涨,到淮泗时,想要守住淮泗的难度就将激增。
林缚大体能猜到岳父顾悟尘通过赵勤民遮遮掩掩的想要说什么。
秦承祖、林梦得等人也是不动声色的听下去,这已经是林缚家事的范畴,有些话要说,也不能当着赵勤民的面说。
林缚想了片刻,直接问赵勤民道:“江宁是不是已经在考虑燕京失守之后,要如何才能避免形势继续恶化下去?”
“嗯?”赵勤民点点头,说道,“燕京被围,津海粮道被逼中断,宁王府与江宁六部欲行权宜之计,暂时截留两淮盐银以及江东折漕银以充江浙、河淮、湖汉等地的兵备。但北线分东西中三路,南线又分东西两边,银子怎么分,是个问题!”
两淮盐银加江东折漕银,每个月差不多能截留近二十万两银;以江东此时的粮价,还能购入十五万石粳米。
燕京被围而危,江宁手头倒宽裕了许多,但是银子有这么多一堆,但各家都如饿虎窥羊,恨不得都分到自家头上来。怎么分,还真就是一个大问题。
是用这笔银子征发兵马去援燕京,还是先拿这笔银子安定南线形势?
要不要拿这笔银子支援梁家在黄河北岸建立防线?
河淮退下来又分东西中三路,重点支援哪一路,防范东胡铁骑威胁江淮?
若先安定南面的形势,除江宁外,西线又分徽州、赣州、豫章三制置使,东线又分淮东与浙北,浙北又分守杭城的董原所部、守湖州的孟义山所率宁海军旧部以及从中间插进去的海虞军……
赵勤民又补充了一句,说道:“这桩事暂时还仅有宁王府、江宁六部及君司长官晓得,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还没有正式通知各军司讨论此事呢……”
“顾大人是什么意见?”林梦得插嘴问了一句。
“燕京也许不能救了,”赵勤民说道,“与其孤注一掷的仓促拉十万兵马去北地勤王,还不如让燕冀给南面多争取一些时间,守住河淮才是紧要!就这一点,岳冷秋、王添、程余谦、余心源,包括陈西言,似乎都是此意,但都没有明言……”
拥立新帝怕已经是很多人心里的打算了——只是燕京还未失守,崇观帝还坐在龙椅上,即便有想法也不能公然说出口,所以弃燕冀而守河淮的心思,大家都要遮遮掩掩,无法直截了当的说出口。
也许宁王府里的那个,心情最为迫切吧。
即便是弃燕冀而守河淮,也分守黄河南跟守黄河北。
守黄河北就要指望梁家与曹家,赵勤民刚才嘴里已经说了梁家不值得期待,无疑顾悟尘也是这个意思——梁家在江宁影响力的具体体现就是永昌侯府,曹家独守关中,在江宁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力。岳冷秋、王添、程余谦、张晏、余心源、顾悟尘等人,与梁家、曹家的关系不深,不会有人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梁曹两家身上。
一旦梁家不能在河中、平原、济南等黄河沿岸支撑住,曹家也不从关中出兵——渡黄河而来,包括整个山东在内一直到淮泗,都算为东路。
东路,最东端的有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