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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要是被迫打两线,眼睛都会急瞎掉。”
林缚在巡视徐州之后,徐州方面就加强东线对沂山地区的争夺跟渗透,但包括第二水营对山东半岛沿海的袭扰,战事规模都是受限制的,消耗的资源不大,也就谈不上两线作战。
无论是面对燕胡,还是面对奢家,单独面对一家,林缚都不担心,就怕同时面对两家,那时眼睛真是要急瞎掉,将会陷入彻底的被动之中,难以夺回主动权。眼下就要趁着燕胡的兵锋离中原腹地还远,就要抢手将奢家彻底的打垮,或者说拖垮!
“厘金局及崇国邑入,明年能达到什么数?”林续文问道,他对一下子要在上饶投入十万兵力还是有心悸。当初李卓率部与闽东进行长期的拉锯战,打得十分的艰苦,江西、江东、两浙等地也苦不堪言,每年都要给东闽军提供四五百万两银的钱粮。
要不是这些钱粮撑着,东闽军也难成精锐。
林梦得说道:“厘金与崇州五县,明年岁入能超过四百万两银,但给铁场、新学等事划掉一大块,明年能拨出两百五十万两银用于战事,就算不错了。”
林缚摇头而笑,说道:“这是怨气冲天啊。”
大家都笑,要开销上,林梦得始终是一副捂紧口袋的样子,偏偏遇上林缚大手大脚花银子花惯了的主。
林梦得说道:“新学是筑基之事,没有这些年硬着头皮办学堂,今年也抽不出那么多的人手源源不断的分派各处。这个我们起初想不明白,慢慢也能想通……只是铁场可以缓办,综合学堂,明州那处,也可以缓办,不能算是急务。这两样缓一缓,就是挤出七八十万两来。”
“你看这样可好?”林缚说道,“除了船场、铁场两事,要抓在手里,织染、缫丝等工场可以分股出售,以筹银钱之不足。经矿业监核准,许私商雇人掘山采煤铁。另设机械制造司,可向私商筹股设厂,制造民用工械以牟利。总之,你明年替我再额外凑出三百万两银子出来……”
当世为业以耕种为主,无论士绅也好,商贾农户也罢,攒下银子,兼买田地以求租利,几乎是最自然不过的冲动——林缚欲行新政,抑制兼并、减租减赋之余,也应该给地方士绅手里的银子有出路,鼓励工商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不然就难以逃脱千百来的死循环。
江南士绅倒是相对开明,毕竟扬子江流域河网的密集,也促进了江淮地区的商贸以及工坊等业的集中发展。陈氏能投淮东,说到底也是对林缚在淮东搞的那一套认同。
唯一的区别,只是以往江南士绅将工坊、商贸抓在手里,利用士绅的身份,本身非但分文不纳税赋,还参与掠夺地方上的市税、过税,而以后,林缚要将这些牢牢的抓在手里。
林梦得想了想,最终叹气道:“实在不行,还是只能打钱庄的主意了。”
第21章 国务
五月出江宁巡视防区,林缚是奉旨而行,回到江宁自然也要复旨。
十月初二,林缚进宫复旨述职,太后、永兴帝坐在蒙黄锦披锻的软榻之上,中间摆着一张色泽沉郁的黄杨木小几,永兴帝精神不济,手隔在几案上,太后有些驼背,绣凤朝服掩饰不去她的老态龙钟,元嫣与宋佳伺立在太后的身后,相比较宋佳的丰润熟媚,元嫣略尖的瓜子脸,有着逼人的青春气息。
“……这洪泽浦里鱼虾丰美,臣乘舟而行,舟楫荡水,鱼儿跃出来,跳到船板上,或日不绝,倒省得臣垂钓,亦能时时尝到鲜鱼之美;七月在巢湖,恰雨水暴起,沿岸受淹村落甚多,灾民捕鱼充饥,也勉强熬过饥时。”
林缚信口说起此次北巡所看到风物人情,程余谦、左承幕、余心源、林续文以及张晏、元归政、沈戎、刘直等人陪坐左右,脸都含笑,看上去一团和气,好像这殿里诸多人,从来都没有生过间隙,从来都不是生死大仇。
所谓的风物人情都是题外话,林缚总要扯些事情,以显他这次北行不是贪奢淫/乐去的。
“枢密院的用兵策,衰家也已看过,”太后梁氏枯如鸡爪似的手撑在小几上,听林缚扯了许久,便转回正题,问道,“这眼下已经是十月了,夜里静心卧床,便能听见北风呼呼而响,林爱卿究竟要何时才派兵去将叛军剿灭了?”
淮东诸人担心枢密院准备不足,仓促起兵遗害甚大;太后一系,倒是更希望看到淮东遭受挫折。这样才能叫他们找到翻身的机会,只要不像上回江宁城叫人家攻陷就可以了。
林缚微微一笑,说道:“等这一季稻子收割好,出兵的时机便就成熟了,还需再等上旬日……”
十万兵马要集于上饶外围,大量的骡马以及征集随军的民夫,每月消耗的物资,都要在十万石以上。虽说如今在婺源储备的物资累计有二十万石以上,但只够十万兵马两个月的消耗,还远远撑不起林缚计划中的上饶战事。
要想不让江南粮价再度暴涨,真正大规模的物资收储,只能拖到江淮等地稻米收割上市之后。同时还能防止因米粮集中上市、粮价大挫而使农户受损。
与岳冷秋约在十月末对江州用后,也是这个道理。
究竟怎么用兵、何时用兵,林缚自有定策,但太后亲口问起,总也要回答一二,略作解释。
“哦,原来是这般考虑,衰家倒是妇人见识,有些心切了,”太后说道,转过话题,问道,“近来朝中有臣僚议立储之事,林爱卿可有听闻?”
林缚眼睛瞥了永兴帝元鉴武一眼,见他握杯而饮的手陡然间肌肉崩紧,说道:“立储乃皇上家事,臣不便多言……”
永兴帝朝林缚看来,眼神复杂。
左承幕说道:“立储乃国之根本,妄议则生事端……”
除了永兴帝封为寿王到寿州就藩、受淮西保护的皇长子外,他东归带回江宁的,还有一子封为闵王,年仅五岁;太后一系人马提出此时立储,明摆着要立海陵王元鉴海为皇太弟。
永兴帝回到江宁后,身体一直都不大好,但真要立了元鉴海为储君,说不定就有暴病而亡的可能,左承幕总是于心不忍。
对林缚来说,永兴帝东归江宁后还颇为配合,就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即使永兴帝有什么不测,扶立幼帝或拥元鉴海上位,都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波,所以对立储之事也就不怎么上心。再说,不立储,在闵王与海陵王之间,就有程余谦、左承幕他们争的,也省得他们去惹其他的事端。
对永兴帝来说,他回江宁后虽然成了傀儡,但只要不立储,心里多少还有些安全感。
林缚不支持,左承幕明言反对,这立储之事就议不下去。
见气氛僵在那里,程余谦轻咳一声,转过话题,对林缚说道:“常言精兵简政为持国之道,但枢密院成立以来,每月都有新司设立,似与此道背驰,而吏员多为正途出身,林大人有所见解?”
枢密院本是掌握军政大权所设,除军事附属机构之外,不为六部及诸监寺所容纳,或新设或独立出来的诸多部门,林缚也都将其挂到枢密院辖下。
专司军械制造的军械监、专司传驿的邮传司、专司船舶营造的船船司、专司铁料冶炼的冶金司、专司营田水利的营田司等监司,可以说是与军事直接相关,自然是要划归枢密院管辖。
而专司工矿税、常平关税及对外关税的厘金局、专司煤铁等矿山的矿业监等,可以说是掌握着户部所辖榷税、口田赋之外的中枢财政命脉,林缚自然也不容他人染指。
除此之外,推行新学的学政司、专司筹币发行的筹币局、专司海东事务的海东司,包括即将新设立的机械制造司,也都由枢密院拨资辖管。
枢密院的办公场所,占据的是原内侍省的地盘。
以往的内侍省虽说定阶在六部之外,但服务于内廷,又执掌禁卫,并有充天子耳目前以饲大臣的权柄,机构庞大,远在六部之外,故而皇城之内的空档,内侍省要占去一半还多。
到今日,内侍省已经给边缘外,内廷宫侍就严格限制在六百人以下,内侍省空出来的地盘,给枢密院所占,倒是适合枢密院日益庞大的机构。
除了将原六部所辖管的事务单独划出来另设监司,以达到限制六部的目的之外,原六部之中的官吏,有倾向淮东、认同淮东新政且能务实干炼的官吏,也陆陆续续的给吸收进入枢密院。特别是工部,主事一级的官吏,几乎要给枢密院抽光。
如今中枢官吏计有两千余人,枢密院少说占掉四成;此外,枢密院还有诸多分派各地督办专务的官吏,人数也在两百以上。
科举中断之后,正规的官吏补充就停了下来;但另一方面,枢密院则不断从辖下治办的学堂里抽调优秀人员进枢密院或分派各地补为吏员,与各地所兴的推举一起,有替代科举的趋势。
这些,都是程余谦等人所难以忍受的。
“国事唯艰,受战事摧残之地又众,百废待兴,诸事待举,简政难行啊,”林缚轻叹道,“说到举吏,眼下各地都乱糟糟一团,实叫人无奈。燕蓟晋鲁豫陕赣广川湖等地,或陷敌境,或道路相阻,想兴科考,有可良策,叫这些地区的读书人聚到江宁来应试?正途难行,只能行权宜之计啊,程相觉得本院所言,有没有道理?”
程余谦难驳林缚的话,越之故土,仅剩半壁江山不到,科举难兴,也是受现实所困。
余心源说道:“眼下六部诸监寺,人手匮缺也是事实,偏偏还有诸多人削尖了脑袋往枢密院钻,总不能叫六部变成空架子吧!”
“当此艰难之时,应唯才是举、唯用而录,”林缚说道,“六部匮缺人手,或从地方拔擢,或由地方推举,皆是礼部、吏部所辖,本院难以给程相、余相什么意见啊……”
“科举糜费甚巨,短期内亦此当前国力所能承担,”林续文说道,“六部诸监寺,薪禄总盘子就那么大,官吏都说艰苦,再增加人手,怕是还会摊薄,这下面的怨气又将大到冲天……”
说到借口,钱粮之事随时都能拿出来堵别人的口。
如今户部岁入,七成要用于是养兵及战守之事,想要做其他事情,必然要扣得极紧。包括内廷宫侍也都限制在六百人以下。
以往,永兴帝觉得宫城拥挤不堪,这一下子又觉得宫城空荡荡来。不过他归江宁,也很少离开寝殿走动。
诸事讨论都没有一个结果,枢密院这边,林缚还不容程余谦他们染指。
事实上,林缚就是要在传统的六部之外,将枢密院建设一个真正意义能够执行新政的国务部门,最终以达到取代传统六部的目的。
林缚不在江宁期间,枢密院诸监司所不能决定的重大问题,也都是由林梦得召集诸监司长官合议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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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过旨,扯了一大堆可有可无的话,林缚便返回枢密院去。
在宫里与程余谦等人磨嘴皮子,不过枢密院还有一堆事情要做,林梦得他们都在这边翘首以侍,看着林缚悠闲的走进中庭来,问道:“怎么在宫里耽搁这么久?”
“好不容易逮到主公回来,怎么可能有省心的事?”高宗庭笑着替林缚解释,手里举着几枚银钱,说道,“这银钱,我与宋公都看过,确实可以广为推行了……”
当世物钱交易,主要依赖于铜跟金银,铜筹钱已成定制,但金银用于交易,主要还是筹锭称重。早初宫廷有金银制钱作为赏赐物,但筹量极少。
金银锭用于交易时,常常需要铰剪称重,十分的麻烦,而剪称时还额外会有损耗。实际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