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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却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道:“其实,要把人送走,本就是件极容易的事情,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张大树一听,来了精神,问道:“你有法子?”
沈氏俯身在丈夫的耳边一阵嘀咕,张大树道:“行吗?”
沈氏道:“一个,是将来一个不慎跟着于家小姐倒霉;一个,是被姑母训几句。孰轻孰重,你自个儿掂量吧。”
于是这天,在张氏出了门后,张大树进了姑母的房间,对于秋素道:“妹妹,你是不是还在为伯父伯母的事情伤心?”
于秋素微微点了点头,低着头不说话。
张大树叹了一口气道:“真是苦了妹妹了。其实今天我是来跟妹妹说一个消息的。我有事要去苏州一趟,听说妹妹的老家就是苏州,既然妹妹你这么想念家,干脆跟我一同前往,也好回去看看现在家里的情形。就算不能走近,远远地瞧上一眼也是好的。”
“大树哥……你说要去苏州?“于秋素眼圈一红道,“你肯带我一起去?”
“这还有假?”张大树一脸信誓旦旦,“不过你千万别告诉你奶娘,你该知道,要是我姑母知道了,她担心你,肯定不让你去。本来我也打算不告诉妹妹,自己去一趟得了,可是看到妹妹思乡心切,又实在不忍心,所以我决定还是过来告诉妹妹一声,去不去,就随妹妹自己了。”
“我当然……想回去,”于秋素哽咽了道,“我要回去看看,我一定要亲眼回去看看,我才能相信。”
张大树看见于秋素眼里的坚决,很是满意,不过临走时还是不忘了郑重交代:“我们明天天不亮就走,但是你可千万记住,不要告诉我姑母。”
次日凌晨时分,于秋素按时偷偷地起了**,在屋外和张大树会合后一起坐上了车,一路颠簸了三四个时辰,也不知到了哪里。
“妹妹,下车吧,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张大树喊停了车夫,说道。
此时已近正午,于秋素早就腹中饥饿,两人下车来到一家饭馆,张大树随意点了两个菜,吃了几口说道:“妹妹,你先吃着,我去外面买点东西就回来。”
于秋素点了点头,可是左等右等,饭菜早已凉透,大树哥却始终没有再露面。于秋素害怕起来,她走到柜台那里问掌柜道:“大叔,你有没有看见刚才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他跟我说去去就回,你有没有看见他?”
掌柜仔细打量了一番于秋素,说道:“小姑娘,刚才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已经付了饭钱,自己离开了。”
于秋素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掌柜露出一脸的怜悯,摇头道:“我看他的样子是不会回来了。”
于秋素彻底懵了,她不相信大树哥会把她独自一人丢下:“不会的,你说谎,大树哥他不会不回来的,他不会丢下我的……”
掌柜见她意欲哭闹,让店伙计将人弄走。伙计一边轰人一边道:“小丫头片子,吃完了还不快走,别在这里搅了我们的生意。”
于秋素被伙计轰出饭馆,脚下一绊跌下石阶。尽管周围陆续有人围拢过来,却没有一个扶她一把。她趴伏在地,泪流不止,心想你们不带我回去,那我就自己回去,他们一定都在骗我,我不信,我要回去亲眼看见爹娘和哥哥,他们一定都好好地在家里等着我回去。擦一把眼泪,她爬了起来,开始漫无目的地走向陌生的角落。
走在热闹而冰冷的街头,她没钱雇车,没钱坐船,甚至连买吃的的钱都没有。拖着疲累的身体,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心里始终萦绕不去爹娘和哥哥的身影。忽然想起一个实际问题,家到底该往哪里走?自己分不清东南西北,更不知道身处何地,要是离家越走越远怎么办。好在知道自己的家是在苏州,遂向一个摊位老板打听:“大叔,请问要去苏州该怎么走?”
摊主打量了一下她,问道:“小姑娘,你一个人吗?苏州离此地路远迢迢,你一个人怎么去得?”
“大叔,麻烦你告诉我。”于秋素道,“往哪个方向,我能走。”
摊主无奈地摇了摇头,顺手指了一个方向。
于秋素谢过了,开始了自己的行程,独自一人的徒步之行。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早已远离了市集,看着无尽的道路向前延伸,越来越不清晰,因为天慢慢黑了,一个不慎,她跌倒在地。
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脚步继续前行,天越来越黑,她已经不知道时辰,直到眼睛发困,双腿再也迈不开来。月色映照下,她看见远处有一个竹亭坐落在树木掩映中,她向它靠近,一步步靠近,终于走了进去。此时已经顾不得干不干净,疲倦至极的她躺了下来。
夜色开始深沉,气温开始变凉,身上别无他物,她只能蜷缩着身体半睡半醒。
第十五章 山穷水尽
天色没亮,她就爬起来继续。走到正午时分,实在是又累又渴,附近却找不到水,只能挨着。就这么越走越艰难,脚下一个趔趄,跌向了地面。
天无绝人之路,等她爬起来时,终于让她看到了一口井。当她急急地跑过去时,却发现只是一口枯井。她失望至极,坐倒在井边,想起父母兄长,悲泪难止,抱膝痛哭。但是哭又如何,谁会来搭救她,所以擦干眼泪,她只能继续上路。
要是走在荒郊,饿了就拔一把地上的草来果腹,幸喜不是冬天。就这样整整走了两天,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市集。可是到不到市集其实是无所谓的,反正身边又没钱买吃的。闻着饭铺里面飘出来的香味,实在令她难受地不行。
“行行好,大爷行行好吧,施舍一点吧……”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小乞儿正追在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身后,不停地乞讨。
于秋素看着这一幕,眼睛一酸,她也已经饿得不行,可是就算饿死,也绝不能去向别人乞讨,自己是于家的人,就算饿死,也绝不受嗟来之食!她在心里坚定地说着。
没走多远,又看到刚才那个小乞儿转悠到了一个糕点摊子,并伸出了手……不幸被老板发现,换来一阵穷追猛打。
于秋素非常同情那个乞儿,他也应该是饿极了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同是天涯沦落人,她能理解。可是换做自己,却绝对不容许自己做出这样的行径,绝对不做偷鸡摸狗的事,就算饿死,也死得清白,不能被人瞧不起。
这天夜里,她躲在人家的屋檐下,瑟缩着身子,想起家人,虽然疲累以及,却怎么也睡不着。夜渐渐深了,不知不觉中,她看到了爹娘向自己走来,还有两个哥哥正在莲池边说笑,她开心地跑向他们,却怎么也到不了他们身边,然后忽然脚下一滑,跌了下去……原来天色已经渐渐亮了,竟是南柯一梦。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小叫花,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居然弄脏我们老爷家的屋檐!”
于秋素被他推下石阶,又听他叫自己小叫花,爬起来更正道:“我不是小叫花!”
“嘿,小叫花还怕丢脸呐?居然还不承认?”那人扬手就来赶人,“滚滚滚,快滚!”
于秋素委屈地瞪了他一眼,只能默默地走开。
她饿极了,两条腿像是灌了铅,走路拖着地面,沉重地提不起来。因为过早,长街上还冷冷清清,很多店铺还没有开门。她坐倒在一家店铺的门口,看着长长的街道,她刻骨想念着爱着她的家人。渐渐地,店铺相继开门,走街串巷的货郎也都出动,开始吆喝着兜揽他们的生意,人声渐渐喧嚷,整条街道热闹起来。
忽然,几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笑闹着跑过,沿途跌落一个馒头,滴溜溜滚到了于秋素的脚边。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馒头,于秋素一时不知该不该捡起来。捡起来吃掉吧,可是自己怎么竟然沦落到要去捡食一个地上的馒头?看着不吃吧,肚子却饿的前胸贴后背,难过得都快要感觉不出是自己的身体了。几番内心的挣扎,她终于颤抖着双手捡了起来。眼眶一红过后,终于把它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好你个小叫花,居然敢偷我的馒头。”伴随着一个声音的响起,于秋素手上的馒头被打落。
她抬头看时,正是刚才那几个跑过的少年,她辩解道:“不是,我不是偷的,我……我是捡的。”
“臭叫花!还敢狡辩?给我打!”他一声令下,其余几个少年都争相动手上来打人。“臭叫花子,叫你偷东西,叫你说谎……”拳打脚踢之下,于秋素滚倒在地,央求道,“真的不是我偷的……你们相信我……”
“吵什么吵?!”店门开处,一个伙计嚷道,“再不滚开,妨碍我做生意,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几个少年才一哄而散。
走出了市集,越走越偏,脚下的路越来越小。她蹒跚前行,只要心里想着爹娘,想着哥哥,她就能拉回自己想要歇下来的念头,继续坚持。可是没过多久,天又暗了下来,不是天黑了,而是要下雨了。
她避无可避,只有任由大雨盖落下来,打在身上,脸上,凉透了她浑身上下。她四顾茫然,天地间只剩下不间断的雨线砸向人间,砸在她快要不堪一击的身上。
泥泞的路上,她的脚步开始变得踉跄,越来越沉,越来越沉,膝盖一软,她跌倒在泥地里,污水溅满了她的全身,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唯有脑海里家人的身影不断地浮现,和已经没有余力说出口的话在心里不断地重复:“香云,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弃我而去……爹,娘,哥哥,你们真的都不在了吗?真的已经永远离开了素素吗……”眼前一黑,栽倒在了路旁。
“兰儿,累不累?”此时已经云开雨霁,一对母女从集上回来,一路往家赶。妇人身着布满补丁的衣裙,手臂上挎着一个竹篮,十一二岁的女儿也是一身破衣烂衫,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娘,我不累,这不到家了吗?”她乖巧地摇了摇头,手指一指前面不远处的一户人家。这是一门独户,四周没有什么人家,破败低矮,掩在树木草丛中,因此很不显眼。忽然,她发现了倒卧在泥水中的于秋素,惊奇地道:“娘,你看,那是什么?好像是个人!”
妇人顺着女儿的话往前细瞧,不确定地道:“过去看看。”
母女俩走近,看见果真是个人,一双腿搁在路边,身子一动不动地躺在泥泞的污水里。小女孩乍一看见死人,吓得颤抖着声音道:“娘,是……是死人……”一句话没说完,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
妇人也吓得不轻,壮着胆子一番查看后,哆嗦着手弯下腰去探了一下于秋素的鼻息,松了口气道:“还活着。”
小女孩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那身破旧衣衫脏与不脏,将信将疑道:“娘,你说……她还活着?”
妇人点了点头道:“嗯,是个丫头,还没死。”犹豫了一下,伸手准备去扶于秋素。
小女孩忙问:“娘做什么?”
妇人回头对女儿道:“还剩一口气呢,不过要是让她继续躺在这里,估计就真的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