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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块上等的丝绸将花瓣细细地包裹起来。
爱与恨,永远都会纠缠在一起吗?或者终她一生,都会是这样爱着和恨着吧!
“那些刺客是你派出的吗?”他平平淡淡地问,如同在问天气如何。
摩登伽女点了点头。
虽然他没有看见她点头,但他也猜到那些刺客必然是受她指使的。
“为何要这样做?”
摩登伽女露出一丝冷笑,“我只是想让人们都知道提婆达多是多么忌恨悉达,他甚至不惜派出刺客去刺杀悉达。”
他沉吟,然后微微一笑,“可是悉达却不会相信。”
摩登伽女冷冷地道:“他相不相信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那些愚蠢的人们会相信。”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些表情狂热的信徒,“我现在才明白愚蠢的人并非没有力量,他们的力量就在于他们的盲从,而一大群愚蠢盲目的人们却足以杀死一个聪明绝顶的人。”
他亦同样冷笑,“我不会让你杀他。”
摩登伽女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你不会让我杀他?你就算能欺骗自己,却不能欺骗我。你同我一样恨他,因为他的原因,你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你可知这世上的爱与恨本就是纠缠不清的,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便也同样在痛恨他。你同我一样想要杀死他,你只是没有承认的勇气罢了。”
阿阇世皱起眉,他转身离去,“或者你说得对,我也一样恨他。但你以为这种伎俩就能够杀死他吗?你太天真了,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能够杀他,除非是他自己想要死去。”
他顿了顿,绝望地想着,提婆达多,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分明感觉到你对这个世界已经不再留恋。我还记得多年前,在雪山之巅你那完美的骄傲,我苦心积虑,不惜背上弑父的恶名,只是为了找回那一刻美丽的你。但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或者摩登伽女是对的,当那个名叫影雪的女子死去之时,你也同样离开了这个尘世。
若你现在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我宁可你快点死去。因为我还可以期盼来世,在未来的一世,我必会助你成为天下的圣主。
第十五节
谣言在静坐的人群之中不胫而走,人们都相信那些刺客是提婆达多所指使的。人们也确信,国王的弑父行为出自提婆达多的授意,若非是这位新王所信奉的精神导师提出这样的建议,新王又如何会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国王与悉达之间的僵持仍然在继续,谁都不愿意退让一步。
而被认为是阴谋的制造者的提婆达多则置身事外,每天不过是传讲经文罢了。只是曼陀罗精舍曾经蜂拥而至的人群正在悄然减少。愚蠢的人所体现出来的盲从是固执而单纯的,他们无需知道原因,无需用脑筋思考,只需简单地人云亦云便足以应付一生。
每天清晨,摩登伽女都会摘下一朵白色的曼陀罗花,然后用这朵花制作一种古怪的食品。这是一种类似于汤羹的甜品,她在其中放了大量的甜味剂,使这种食品甜得使人无法下咽。
她总是清晨即起,不带一名随从,用布巾包着头,悄然来到曼陀罗精舍,在精舍的厨房之中泡制这种食物,久而久之,附近的人们以为她不过是精舍中的厨娘。
甜品做好后,她便会小心地分成两半,一半用精制的食盒盛着,放在提婆达多的门外。她则慢慢地品尝另一半,等到她将另一半全部吃下去后,再到提婆达多的门外,便会发现那只食盒已经空了。
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游戏,以生命来赌博的游戏。
曼陀罗花虽然绝顶美丽,却也是世间剧毒,摩登伽女所制作的甜品,其实不过是使人上瘾的毒药罢了。
两人都不曾将生命放在心上,如同赌气一般挥霍着自己的生命。
久而久之,摩登伽女逐渐发现自己的一些头发变成一种晶莹的颜色。那是一种如同玻璃般的透明颜色,而且发质变得很脆,轻轻一触就会折断。
她想,这是毒性发作了吧?
她猜测着曼陀罗花会对提婆达多有怎样的影响,他到底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虽然他从不显现神通,但她知道他与悉达都一样,早便有了通神之力。
刺客事件之后,提婆达多对于她所使的阴谋诡计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这使她本已经绝望的心情更加焦燥不安,这世间还有什么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吗?只有那个死去的女人而已吗?
她恨恨地想着,不经意地看见曼陀罗精舍所伺养的白象。
在这个国度里,只有最尊贵的人能够拥有和骑乘白象。她看见白象身上烙印着曼陀罗花标记,只有曼陀罗精舍的白象身上才有这种标记。
她随手折下几只曼陀罗花,抛在大象面前的食槽之中,看着那头象将曼陀罗花吃了下去。
然后她便牵着象离开曼陀罗精舍,向王宫前的方场走去。
她感觉到温顺的白象逐渐变得不安,步骤也越来越零乱。
她忍不住冷笑,你不是喜欢曼陀罗花吗?总有一天,你会因曼陀罗花而死。
那一天的清晨,王宫前的方场之上,虔诚和无所是事的人们早早地聚集在一起,怀着千篇一律的悲喜交加的心情,注视着他们的圣主,等待着他开始宣讲今天的真谛。
事实上,真谛是不应该分今天或者是明天抑或是昨天的,所谓之真谛便应该永恒存在,无论今天明天昨天,都是真谛。
但那一大群人们却未必会这样想,对于他们来说,今天听到了使他们感动的话语,他们便铭记在心,可是过了几天以后,时间冲淡了本来就不太坚定的记忆。于是所谓的真谛,便难免遭到遗忘的命运。不过他们很乐于遗忘,因遗忘可以使人逐渐快乐,逐渐麻木,并且逐渐愚蠢。真正的智者是乐于愚蠢的,只有愚蠢之人,才不会过多地感觉到生命的痛苦与无奈。
便在此时,有人惊呼了一声。
好事的人们立刻向着惊呼传来的方向望去,他们看见一头疯狂的白象,正向着他们冲过来。
惊呼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本来安然趺坐很有些修道之态的人们忙不迭地纷纷起身,向两边奔跑,躲避着发疯的白象。
谁会那么愚蠢,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阻止这头巨大的野兽呢?
虽然象平日是温存的,但它们巨大的躯体却已经暗示了他们潜在的力量。
白象狂奔而至,一直向着悉达奔来,围绕在悉达身边的人群在瞬息之间,便为白象闪开了一条畅通无阻之路。
此时人们才发现由于他们的躲闪,白象正冲着他们无比崇敬的导师袭去。
更多的惊呼声响起,但不过是惊呼罢了,谁也不曾尝试去拉住一头发了疯的大象。
悉达仍然安然而坐,直到白象冲到面前,他才伸出一只手。手心是向前的,手掌中心现出卍字光芒。
发疯的象忽然停了下来,停在距悉达咫尺之处,人们看见悉达的衣袂被象奔跑带起的风吹得列列飞舞,但悉达却神色不动,如同面前的不是一只大象,不过是一只小小的白兔。
人们的惊呼声变成了赞叹声,有人道:“果然是无法伤到圣师的。”这样说也便无从查考他们争相躲避之过错,毕竟他们是凡人,而圣师是圣师,有什么难题,都留给圣师自己去解决吧!
紧接着就有人叫起来:“是曼陀罗精舍的象!”
更多的人如潮水般地回应:“不错,正是曼陀罗精舍的象。”
义愤填膺的人们愤怒地叫道:“那个恶人,他想谋害圣师!”
“他不仅唆使国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现在居然还要谋害圣师,我们绝不能让这个恶人活在世上。让我们烧光那些恶魔般的曼陀罗花,还有这个披着修行外衣的恶魔。”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大多数人们的拥护,他们并不曾想到征求圣师的意见,立刻自发的结集起来,向着曼陀罗精舍行去。
他们一路走一边点起了火把,虽然是白天,仍然可以清楚地看见连绵的火把如同一条长蛇,蔓延在通往曼陀罗精舍的路上。
当人们离去之后,王宫前的方场忽然又变得寂静起来,只有几只麻雀在空寂的方场上寻找着食物。
陈?如悄然走到仍然趺坐的悉达面前,低声问道:“为何不阻止他们?以他的神通,若是这些人真地激怒了他,他是否会作出可怕的事情?”
悉达摇了摇头:“他不会那样做。”
他沉吟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我仍然担心他,他是我的弟弟,也是我所见到最有智慧的人。我感觉到他心里的悲伤和无奈,但这都是他必须经历的。或者这是命运,或者这不是,无论是或不是,在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以后,当那个日子来临的时候,我相信他一定会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陈?如默然,提婆达多?他真会是那个灭世或者是救世的关键吗?他在这一世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能上窥天机,亦知道主人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必有原因。他自认服侍主人多年,已经能够揣度主人的心意,只有这一件事情,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明白主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愤怒的人群将曼陀罗精舍团团围住,他们高声呼喊要求提婆达多亲自出来认罪,否则就要放火烧毁那些恶魔般的曼陀罗花。
这花本是神迹的象征,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恶魔的使者。
曼陀罗精舍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站在门前的人们不由地后退了一步,面面相觑,是那个恶魔出来了吗?他会怎样对付他们?
不过不怕,我们有这么多的人,即便只是一拥而上,就可以将曼陀罗精舍踏平。虽然心里这样想,却仍然难免有一丝恐惧和忧虑,那个人到底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是佛陀的弟弟,虽然不曾有人见过他的神通,但他屋外的花朵却是在大雪的季节里也是怒放着的。
一个白衣人出现在曼陀罗精舍的门口,是提婆达多,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面容也益发憔悴,而且他本来漆黑的长发之中杂夹了许多银白的发丝。
沸腾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本来吵吵嚷嚷忽然变得寂静如死,前后对比如此剧烈,使提婆达多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各位找我有何贵干?”
他淡然开口,脸上神情风雨不动。
人们这才发现他们少了一位领导者,悉达并没有出现,他为何对于试图杀死自己的凶手不闻不问,因为他还在顾及兄弟之情吗?
想到这一点,有些胆子大的人就更觉得需要为他们的圣师讨回公道。一人大声喝问:“你为何要谋害圣师?”
提婆达多淡然一笑,却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若我谋害圣师,他为何自己不来?”
“圣师如此德高望众,又怎会与你一般见识?而且你谋害圣师的计划都失败了,你还有什么伎俩?”
“我有什么伎俩?”提婆达多重复了一句,脸上的笑变得冷如寒冰,“他自己不愿来,他不敢面对我吗?”
这句话立刻使刚刚平息下来一些的群情重新激昂起来,人们疯狂地大叫:“向圣师认罪,否则就烧掉你的精舍。”
有人将手中的火把抛向曼陀罗花丛,白色的花瓣被火焰点燃发出浓郁的异香。提婆达多的眼中现出一丝怒意,曼陀罗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