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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闻冬做了个梦,浩浩汤汤的水面上,只有自己乘着一叶孤舟,孤舟很小很窄,刚刚容的下自己站立。甚至是一个多余的动作,一个舒筋活血的懒腰,都可能让这叶孤舟倾覆。天上的月亮是红色的,映衬的水面也是红色的,她似乎闻到了铁锈的味道,那味道很熟悉,让她觉得浑身颤栗。水面一眼也忘不到边际,她不知道在这水面上漂流了多久,还要漂流多久,才能见到有岸的地方。时间和空间,在这里无限的延长。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自己的面前隐隐绰绰的有一团白雾,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雾里好像有个人影,闻冬揉了揉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总之看那身形好像是个男子,还是个英挺的男子,他冲着闻冬缓缓伸手,声音飘渺又虚无的回荡着,“过两天,我来接你回家。”情景诡异,闻冬却觉得自己好想把手递给他,只要递给他之后,好像就会觉得安心。
却没想到,她刚刚把手伸出去,那叶孤舟却不堪重负的倾倒了。闻冬跌入水里,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所在之下不是真正的水,也不是被红色的月亮映衬出的红色。这是真真正正的血海,那股不知道哪里来的铁锈味道,便是血的滋味。
“哈。”闻冬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她看了看头上的床榻,还是原来的那件屋子,流云织锦还在,自己刚才只是做梦而已。她觉得床头有点不对劲,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她看见公孙朔渝正靠在自己的床头,微微的阖着眼睛。他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头轻轻的靠在一旁,还穿着晚上的那套袍子,袖口还沾着少许的酒渍,那是她在戏园不小心碰倒的,本来那酒杯是差点砸到自己的脚,他却用袍袖替自己揽了去。其实不就是砸一下脚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却这么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受一点伤。
月光很好,轻轻的洒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拉出了一片长长的阴影。闻冬很仔细的看着公孙朔渝,玉做的一个人,眉毛斜斜的飞向鬓角,平时总是不注意的扬起眉头,带着一脸的温润笑意。有的时候又是坏坏的,嘴角扬起的弧度会不一致。但大多数的时候,他总是握着自己的手,无论是在戏园,还是在回来的路上,好像怕自己再消失一样。他是被吓坏了吧,在自己掉下山涧的时候。自己晕倒的时候,他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彻夜的守在自己身边?
闻冬睡下的时候,公孙朔渝回了公孙府,他走到一半突然觉得不踏实,还是回了云浅阁。直到看见闻冬已经甜甜的进入梦乡的时候,他才放下心来,搬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轻浅的呼吸。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过去,但是这比在其他的地方,都让他觉得舒心。
闻冬伸出手去,轻轻的碰了一下他的嘴唇,软软的,温温的,是他的体温。公孙朔渝的眼睛动了动,他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闻冬正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笑了出来。“看什么呢?”
“看你啊。”闻冬很老实的回答道。
“我有什么好看?”公孙朔渝嘴角轻挑。
“哪儿都好看。”闻冬就算失忆了,个人的行事说话方式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她往床里挪了挪,拍了拍自己的身边,说道,“不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这样睡觉脖子会难受的,明天出去,动作僵硬,看别人怎么笑话你。”
“谁敢笑话我?”公孙朔渝笑道。他起身坐在床沿上,冲着闻冬坏笑,“我躺下了?”
“恩,”闻冬点了点头。
“真的躺下了?”
“快点躺下!哪里有那么多话要说!”闻冬伸手按住公孙朔渝的肩膀,把他按倒在床上。
公孙朔渝顺手一捞,把闻冬揽在怀里,闻冬伏在他的胸膛上,半晌没出声。“怎么了?”公孙朔渝问道。
闻冬猛地抬起头,和他的下巴碰在了一下,“哎哟!”闻冬先是捂住自己的头,接着又赶忙去看公孙朔渝的下巴,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可别磕坏了这好看的下巴,不然我就得不偿失了。”直到确定对方的下巴完好无损之后,闻冬才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公孙朔渝,他这才发现她的脸那么容易红,红起来的时候还能记挂着自己的下巴。闻冬连忙打了个滚,想要脱离公孙朔渝的怀抱,却没想到被他的手臂箍的紧紧的,一点都动不了。
“那个⋯;⋯;”闻冬哼哧了半天,终于说道,“其实,要是你想做那什么什么之事,我是你的未婚妻,自然要配合你。只是⋯;⋯;我不知道自己以前有没有和你做过,所以⋯;⋯;那个⋯;⋯;我⋯;⋯;”她吞吞吐吐道,“要是技术不好,或者水平不如以前了,你可切莫怪我。”
公孙朔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恩,以前你的技术确实不错。”
“啊?”闻冬惊讶道。外加想到自己以前和他在床上翻/云/覆/雨的画面,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刚刚醒过来,身体还虚,不宜于行那些事情。不如你今天晚上亲我一下,我就算了。”公孙朔渝眼中一亮,笑道。
闻冬眨了眨眼睛,说道,“要是我亲你,可是我占了大便宜呢。”
“哦?”公孙朔渝眉头一扬。
他尚未有什么反应,闻冬柔柔的嘴唇便贴了上来,轻轻的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然后迅速的翻转到自己的那一侧,闭上眼睛,故作镇定的说,“睡了睡了,再不睡,明天要乏了的。”
公孙朔渝愣了一下,说道,“恩,早点睡好。”话音中带着些许笑意。如果就这样一直下去,其实也不错。他在心里暗暗的想道。
过了半晌,公孙朔渝突然问道,“纹儿,你想去闯荡江湖?”
“恩。”闻冬应道,“好像有过这样的想法,想去转悠转悠。”
“你记得以前我和你说的话吗?”
“什么?”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睡一觉醒来之后,一切就都好了。”
闻冬躺在床上,她当然不记得他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他身上传来的植物清香,让她觉得自己很安全,不会做噩梦,不会再受伤⋯;⋯;这香味,好像以前经常闻到⋯;⋯;
闻冬第二天早上醒来,公孙朔渝已经不在身边了,她突然傻傻的笑了起来,正笑到一半,就看见陆花花一副黑脸的站在她的面前。“起来了起来了!”
“怎么了?”闻冬不解的问道。
“你家的那个公孙少爷啊,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今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通知我给你准备包袱,他要带你去行走江湖呢。”陆花花伸手扔给闻冬一套衣裳,“你说说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他非要让你穿男装,到底有多么护食啊?生怕别的男人看见你之后,想些不该想的。”
闻冬拎起那件衣服一看,是间黑色的男性袍子,她撇了撇嘴,“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穿黑色的啊。”
陆花花叹了口气,这都是公孙小魔头吩咐的,因为闻冬家人过世,她虽然不记得,但却应该为家人戴孝,白色太招人,不如黑色来的好,于是一系列的衣服都是黑色做的。“最近云浅阁来货不好,只有黑色衣服。”她欺瞒道。
闻冬点了点头,“也罢,黑色就黑色,其实我本来是想问问有没有灰色的。”
陆花花一皱眉头,公孙小魔头你果然是早有打算,知道闻冬会要灰色衣服!她点点头说,“其实灰色的也有几套。说完,就从背后的衣箱里掏出一身灰色男子长袍,递给了闻冬,转身出了房门。
“怎么样?”公孙朔渝站在门口问她。经过一早上的整理,他穿着一件新的靛青长袍,昨夜的疲倦也丝毫不见,只有洋溢这一脸的笑意。
“你猜的真准,她就是要灰色的。”陆花花一边回道,一边看着公孙朔渝的脸色,突然怒道,“我说⋯;⋯;”她接着压低声音,“你昨天晚上在董姑娘屋子里呆了一晚上,今天笑成这个样子,你不是⋯;⋯;把她⋯;⋯;”她做了个手势,一边摇头苦叹,“你你你,你真是禽兽啊!”
公孙朔渝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脸,问道,“我笑的有那么明显吗?”
“有!”陆花花点头。
公孙朔渝想了想,说道,“还没进展到那一步,等到我把她娶回家,再禽兽不迟。”
陆花花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还算你有点良知。”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严卓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
“等着纹儿收拾好了,我们就走。”公孙朔渝答道。他又转头看了一眼陆花花,说道,“花花也会和我们一起走。”
“我?!”陆花花瞪大了眼睛,果然是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公孙小魔头。“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去?!”
公孙朔渝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可以一路跟着严掌门啊。加上这家伙明显对纹儿图谋不轨,到时候你就主动献身,然后替纹儿挡上一劫好了。东西我都让人替你收拾好了,都放在马车上了。再加上你不是想休假嘛?一起出去散散心不是挺好的。”
“你⋯;⋯;”陆花花被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我好歹在江湖上也是传闻十分冷艳的云浅阁阁主啊!”
“是啊,其实性格十分古怪。”公孙朔渝一摊手。
这时候闻冬的房门开了,她穿着一身灰色男士袍子,头发仍然是乱七八糟的被绾在头顶,手里背着一个包袱,一如曾经出现在严卓和公孙朔渝面前的那个女子。“好了,我们走吧!”
严卓的眉头慢慢的蹙了起来,公孙朔渝就像没看见一样,伸手把她揽到了自己身边,把她的头发放下,又仔仔细细的给她梳了起来,最后绾成一个标致的发髻盘在脑后。
这期间,闻冬的眼睛一直在严卓身上来回扫动,过了半晌,她拽了拽公孙朔渝,问道,“这人不是个大淫贼吗?为什么我们要和他一起走啊?”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传到了严卓耳中,他的嘴角轻微抽搐了几下,大淫贼?公孙朔渝你到底和你未婚妻说了什么?!
公孙朔渝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没事,有我在你身边,不怕。”
陆花花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陷害了人之后还要装好人,公孙小魔头真不亏是公孙小魔头啊。
王玉师父的师父
马车压着雪印一路朝南而去,冷风从车窗外向里一阵猛灌,闻冬正了正脖子,她挺喜欢这样的天气的,吹的人干干净净一丝无尘。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坦然的接受了失忆的事情,有的事情不想想太多,而且现在挺好。有个相貌英俊的未婚夫,对自己也好,如果就这样一辈子,想不起来又能怎样。
公孙朔渝在一旁浅笑,说道,“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样的冬末春初。”
闻冬点了点头,把这个记在心里,冬末春初,应该就是两个人定情的时候。
马车突然咯吱一声停了,闻冬往前顿了一下。“怎么了?”公孙朔渝问道。
“⋯;⋯;师父⋯;⋯;你师父来了。”驾车的人不是别人,自是那个话痨的王玉,他声音有些怯懦,就算是平日里和公孙朔渝说话,也未曾有过如此。
公孙朔渝心里一惊,叮嘱闻冬,“你在车里坐坐,我出去一下就回来。”他半个身子刚探出去,又转头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闻冬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此不安。
公孙朔渝下车,车前站着一个老者,五十多岁的样子,鹤发童颜,脸色冷清。“师父⋯;⋯;”公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