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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武林帮”,“江湖派”,“意思堂”三大势力加起来,声威已绝对不在当年的“权力帮”和“朱大天王”之下。
这样的帮派,就算是牛重山这行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又哪里敢去招惹。
徐鹤龄仰脖子灌下一杯酒,道:“我们别尽谈这些不快的事了。……这趟下山,是行侠仗义,造福武林来的,总不能空手而回呀。”
关贫贱禁不住说:“其实我们出来旨在学点江湖经验,掌门师伯也这样说过……反正天下太平,是好事咧,咱们也不必太沮丧。”
寿英横了关贫贱一眼道:“五师弟,你自己没出息。别扯到你师哥头上来。咱们这番干不了大事,要进‘武学功术院’么?别妄想了!——咱们无论如何,都得要做几件让人刮目相看的大事!”
滕起义枪着道:“对,对,我赞成寿师兄的话,……这番下山,谁不想出人头地!”
盖胜豪无精打采地道:“那又如何出人头地?”
徐鹤龄睨了他一眼,道:“我这里有个消息。”
盖胜豪、寿英一齐喜道:“你说来听听!”
徐鹤龄道:“听说这南昌城里这几天闹偷窃,咱们晚上去大富人家那儿埋伏,说不定可以抓一两个大盗回来……”徐鹤龄年纪较小,一双眼珠游转灵动,似小孩玩到精彩处,甚是兴奋。
盖胜豪一听,却索然无味。“这是什么玩意嘛。……咱们几个‘青城派’少侠,去捉几个毛贼,没意思得紧嘛!”
他这番话说得极是大声,因隔壁阁里,来了儿个阔客,在酣饮猜拳劝酒狎妓,吵得不亦乐乎。
徐鹤龄给这一番抢白,觉得很是泄气,他恼怒道,“什么什么玩意,抓贼也是行侠的事呀!”
盖胜豪没好气地道:“是,是……徐家二少爷,富甲一方,去抓穷得没饭吃的小毛贼,这是行侠的事儿嘛?嘿,嘿,哈,哈哈!”盖胜豪因同门不同师,对这徐家两兄弟,本就没好感,何况他在去年的比试中,还在徐虚怀下落败过。
徐鹤龄涨红了脸,跳起来怒道:“别扯我们徐家!再扯我扭断你的脖子!”
盖胜豪变了脸色,寿英也是富家之子,偏生排场役徐家兄弟的大,早已受了不少闲气,而今见二师哥出面,便壮胆了起来,抢先作道:“唷——扭断二师哥的脖子?!——看你,人头鸭颈,究竟谁扭断谁的,你还得问过二师哥的‘九死一生’空手入白刃短打拿拳法哩!”
徐鹤龄站起来大声道:“就算盖老二真的有几下子,也还不是我大哥的手下败将!”
徐虚怀轻叱了一声:“龄弟!”
盖胜豪已变了脸色,“砰”地一声,他踏前一步,桌子便被他精壮的躯体撞了一下,竟撞飞出六八尺,桌上酒菜四溅,徐鹤龄却也不怕,一挺胸道:“也不过是一身牛力而已!”
这个“牛”字,忒也激怒了牛重山。牛重山不但姓牛,而且自小便被孩童们讥为“大水牛”,而今乍听之下,以为徐鹤龄暗中故意损他一句,心中恙然大怒。他们同一派中,不同师承,在每年竞技时,打得极不痛快,早想较量一番了,于是大步踏了出去,推了徐鹤龄一把,喝道:“你说什么?”
徐虚怀本来正想喝止弟弟与四师叔门下起冲突:“龄弟,不可无礼——”话才说到一半,徐鹤龄便被椎得往后一跌,徐虚怀引手一扶,只觉对方力道十分霸道,而这一扶之下,也被震了半步,弟弟的身子瘦弱。要不是自己扶一把,可能吃不消这一跌。
徐虚怀首先电射过去,只见牛重山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兄弟,像要吃人一般,这下可谓佛都有火,徐虚怀一步挡住他弟弟,戳指道:“怎么,牛重山,你牛高马大,我徐某可不怕你。”
牛重山那一推本来在盛怒中出手,也尽可收了六成力,怎奈他力大如牛,而且没料到徐鹤龄步桩如此不济,这一推之下,心中倒有三分歉意,但徐虚怀这指名道姓的一喝,登时旧恨新仇,全涌上心头。
原来当日牛重山曾数次为徐虚怀所败,他对徐虚怀的武功总和算服气,但师兄弟之间发言既多,颇有为他不忿之意,他听多了,也心里有气,而今徐虚怀这一喝,便压根儿不把他给放在眼里了,牛重山的脾气跟他老爸牛耕田,脾气性子像了八分,当下虎吼一声道:
“好,不怕,不怕便来试试看。”
一面恨得牙嘶嘶地,忽闻“啪啪”连声,原来身上所罩的锦初、竟给他运起气功之下,生生涨破,他的身子,也全身肌肉绷紧,比平时还壮大半倍!
徐虚怀知道此人一身牛力,在未进青城练武前,早跟他“天狮镖局”的老爹得“老牛犁沟功”,不是可以小觑了的,当下打醒十二分精神来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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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们闹得席翻桌倒的,夹杂着伸长脖子来看热闹的妓女之惊叫声。隔壁酣呼畅喝的那桌人,也静了片刻,有一人大骂了一句:“哪个娘没生屁眼的家伙,吵什么吵!”
牛重山和徐虚怀一听,脸色俱变了一变。但两人在对峙中,各一手按剑、谁也没有先动。
关贫贱一个箭步抢过去,情急地道:“大师兄,徐大哥,请一言:大家都是同一派的人,在外尚未好好对敌过,便同室操戈,却是何苦?”
牛重山沉声道:“没你的事,滚开一边。”他向来寡言,但每句话都说得重。
徐虚怀曾败在关贫贱之手,知道这小子很不好惹,但念及他也是四师叔门下,一旦斗将起来,定必打这边的碴,所以言下就越发不肯示弱,叱道:“你少管闲事!”
滕起义伸手揪住关贫贱背后衣领,要将他抓回来,寿英叱喝道:“大师兄,打,打呀!好让他们徐家知道牛家的厉害!”
牛重山一听,呼吸登时沉重了起来,这一战关系到师门与家门二者的荣辱,徐虚怀也青了脸色,他脸色转青时,煞气极重,连牛重山心里也为之一震。
关贫贱实不愿见二人相斗,便大叫道:“牛师兄,徐大哥,使不得,同门相残,叫人笑话啦——”
忽听轰隆一声,那屏风隔间竟被推倒,有几人大步抢出,一面粗声喝骂道:“什么牛哥鼠弟的,竟敢打扰大爷们寻欢作乐的雅兴,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这一下子,牛重山和徐虚怀一齐霍然回头,只见三个锦衣公子,衫服轻新,还有几个大汉相拥了进来。
只听在边的左眉高右眉低的青年一眉高一眉低地漫声道:“哦——嘿嘿,看来是要真打起来了也,喂,咱们先看看这对活宝儿闹些什么虚玄好不好?”
这人是对跟他并立的二人说话,那二人点头示意,并未作声。
牛重山可光火了,喝道:“何方小子!竟敢在这儿胡言妄语?!”
那人倒是一笑,旋即打了个酒嗝,反唇相讥道:“你又是什么东西?看你像头大水牛,莫不是那叫作牛哥猪哥的就是你?”
牛重山拙于言辞,一时矫舌不下,但徐虚怀却以口舌之利称著师兄弟间,即道:“这位兄台,我想买个枕头。”
那人一呆,要是徐虚怀骂他个七荤八素,他都不觉惊诧,倒是给徐虚怀这么一说,有点摸不着头脑,奇道:“……枕头?”
徐虚怀淡谈地点点头,好整以暇。
那人莫名其妙,往他旁边两人看了看,两人中一人摊摊手,一人微笑不语,那一只眼眉高一只眼眉低的大汉只得问道:“什么枕头?”
徐虚怀笑了笑,这时大厅上都静了下来,只听徐虚怀的声音道:“我要买绣花的枕头,就像你这种一模一样。”
这顷刻间静了半晌,然后是一阵爆笑,如煎沸的油锅放进了肉般炸了起来,除了围观者的忍俊不住,青城派的师兄弟们笑得最大声也最夸张,牛重山见徐虚怀为他出了口气,对他的恶感顿消,笑得越发大声,就像打雷一般。
那青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紧了牙龈,握紧了拳头,全身气得发抖,只听他咬牙切齿地在别人哄笑声中道:“我不把你打到趴在地上叫妈妈,就誓不为人!”
徐虚怀还未答话,徐鹤龄的嘴可便提快利,笑截道:“你本来不就是人,你是绣花枕头。”
那青年一步就跨前去,中间那穿红衫的青年人忽一仰手,搭住了他的膊头,叫道:“三弟。”那人也不怎么高大,但自有一股气势,那青年强自忍住,但另一边那个人中有痣的汉子,已按捺不住,虎地跳了出去,冷森森地问道:“谁说的?”
大家笑声一时为之遏住。
这汉子脸色煞气密布,他的手已按在雕花刀柄上。是用左手按刀的,他又问了一声:
“是谁说的?”
五燕子居风波
这人杀气十分之大,他按刀说话,场中一时为之沉寂,人人都向青城派这边望来,而青城派师兄弟都想答应,却都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气氛逼死在那儿,关贫贱忽然想起那七个字:“看竹何须问主人,”便豁然而开了,一步踏出去,诚挚地道:“话是我们说的……”正想开解几句并致歉意,遽听刀风波空,那人的朴子刀,已迎头斩至!
关贫贱断未料到对方会忽施杀手。——自己跟对方并无深仇大恨,对方一刀砍下来,竟是要取人性命的必杀之法。
关贫贱一愕。青城派众人不料到对方一出于便是杀着,都不及出手相救。关贫贱人虽震愕,意由心生,心有避意,身形便已动了。
“砰”地一声,跟着是“哗啦啦!喀登喀可”等杂响,那原已翻倒的桌子,被一劈两爿。
见关贫贱早已闪过一旁。众人才舒了一口气,那人狂吼一声,回身又一刀劈去。
这次青城派有的人怎能容让这人造次,牛重山“刷”地抽剑,那眼眉高低的青年“嗖”地抢了出去,想截关贫贱的后路,但徐鹤龄眼快,“睁”地拔剑拦住。
那红衫青年不慌不忙,喊了一声,“老二,小心背后!”
牛重山本来想绕过去前面替小师弟挡架的,但听人那么一喊,自己岂不变成了背后偷袭,自己并无此意啊!就这一呆之间,那“二师弟”已狂吼回刀,一刀向牛重山那牯牛般的身体横扫过来!
这一刀简直是拼命杀法,连牛重山这等杀性特强,好斗的人也为之心寒,但他毕竟是青城派的好手,沉剑一拦,一招“拦山截水”,出手稳实至极!
“呛”一声,刀剑相交,两人震得虎口发疼,各回刀剑,退开三步,重新枯量对方。
那边双眉不平的青年,手拿金鞭,跟徐鹤龄已斗了起来,打了个十七八招,不分胜负,那红衫青年始终在观战,并未动手。
牛重山跟那人中有痔的青年,久久交手一招,兵器相接,立刻身退,对峙再战。双眉高低的青年跟徐鹤龄则死缠烂打,打得砰砰砰砰,好不灿烂,两人头上身上衫上,因在地上翻翻滚滚,沾了不少菜肴,两人只顾得拼命,都无及抹拭。
围观者的嫖客和妓女,自然对徐鹤龄这一边大感兴趣。但青城派和红衣衫人的注意力,却都在牛重山战团这边,因为看来这两人一招一式,一发即收,其实是最危险的高手相博,两人不但衣衫尽为大汗所湿,而且一旦招架不住一招半式,立刻就要身首异处。
寿英见对方虽然人多,但后面一群大汉,乃空心老倌、却边看边往后退缩,生怕牵涉进去。如此说来、明明是自己这方人多势众,既然如此,何不占个便宜?看来这班家伙必是什么恶少剧盗,自己若能领功,说不定能引起武林前辈的注意,予以提携未定?当下心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