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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缕发丝间闪烁的,是那一双双冰冷渴求的红雾妖瞳。
叹口气,旋即微笑,在这里不会有谁知道我内心的秘密,一个微小的却又珍贵的秘密:
我想做个好人,没有上帝,没有神父,但我想自我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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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章 未知的许诺
七十三章 未知的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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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付清这次的报酬,您就可以离开了。”
马可推过一个椭圆形金属浅托盘中盛有一块米色方巾,一把匕首,一个标着刻度的水晶杯。
我不禁哑然失笑,这么井井有条的管理制度,竟来自以狂妄阴戾著称的Lasombra氏族。
自嘲的摇摇头,抓起匕首故意伸直中指切破,顽劣的挑挑眉,把血淋进明晃晃的器皿。
没想到吧,在多温迪斯的制度下消费,是要自己埋单的,以血换血,有趣。
的确,类似某些现代作品的描述,吸血鬼的血对于人类是燃烧的烈酒,是奇妙的药力。但是否对中枢神经有致瘾性,没有具体考据。
它是危险的毒药,虽然不具备月籽藤那样见血封喉的可怕,但是也有夺取意识、让肉体在癫狂中缓慢腐坏的悲惨。
不过微量的血进入人体会加速机能运转,在短时间内恢复创伤,促使身体达到最为饱满有力的状态。
当然,微量的度到底是几分,这也许比当今可口可乐的配方更为神秘(权当说笑吧)。
集中起来的血液会被运到绝密的地方调配生产,再以成品的形式返回血源管理组,视情况分配。
Lasombra氏族一直以这样的方式饲养着他们的人类奴隶,有序的管理着食物链的生机。
彼此相连,攀绕繁盛,像互生的植物。
不知道是谁互生了谁,而谁又饲养着谁。
其实有时候,我会有点小小的兴奋,想象一下,微弱的几颗细胞游移于别人的血管中,便足以拯救一个枯萎的生命至鲜活饱满。
这简直是种荣耀,愧疚却又自豪。
因你而生的自豪,人类会有这么异样的感觉吗?
假如愿意,闲暇时请写信告诉我,即使你想痛骂我是个没有羞耻心的强盗也可以。
但在这之前我还是要重述一遍感谢:某种方式上,是人拯救着吸血鬼,这于是否掠夺无关。
暗红色的液体很快淹没了从下至上第五格刻度标,缩回手指放到唇边略有*的*,马可苦笑着耸耸肩,摊开掌心表示对我敬而远之。
“拜托,别这样伙计,我会自卑的。”
没来由的好心情,开着玩笑我同马可道别,从这片腐朽体味交织的噩梦中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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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灰色门板在身后闭合,我突然脚步不稳,踉跄坐倒在寥寥几片薄台阶上。
力量的洪流,生硬的冲撞着四肢,心脏火辣辣的痛。
回去,找一个人,握住他!占有他!吞噬他!
让能量舒适的涤荡全身,余香用来填塞灵魂。
这个念头瞬间便在我脑中打了上百次回旋。
不,忍住,忍住爱弥儿。
高尚不在伟大的神迹,高尚只在挣扎的点点滴滴。
虽然是用这句话来约束自己的,但还是忍不住想啐自己一口。
“高尚?别玷污这个词了。”
自嘲着撑起身体,拖着脚步走下台阶。
不远处便是小广场中心的雕塑喷泉,栩栩如生靠背而立、手捧经卷的双生玛丽亚,一个微笑,一个悲戚,如同古神杰纳斯(Janus),水从她们手中展开的书页内洒落,像织好的透明锦帛,表面反射微弱的血色月华。
似杯稀薄的血,垂入脚下石砌的水坛,碎裂然后隐没,漾动着不安。
双手掬水不断的扬到脸上,头发和肩膀也湿了大半,水质还算清冽,有浓浓的硫磺味道。
隔着暗沉的空气凝视她们恒久表情的眉眼,突然抬手触到石像雕琢臻美的唇,打起的水花溅到眼睛处,再从光滑的脸颊上滑出水痕,冰冷忧悒,像柔软无声的泪,莹莹恸哭。
“别害怕,我依然仁慈。”
对着圣象自语,我在胸前划出十字,郑重的尝试许诺,许诺在未知的路途上,一个我该保留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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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章 幸运练习
七十四章 幸运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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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伦斯小镇位于圣巴赫索城堡东南不远几公里处的摩伊拉(Moirai)休眠火山,脚下灰褐色的泥土让这里仿佛一片焦域。
大概是出于多温迪斯的某种不信任或者可以的隔阂,被奴役的人类只允许住在布伦斯,除非当值工作或者紧急征调去喂饱一些拥有高阶身份的吸血鬼,才可以进入城堡,否则擅自入城会被严酷的刑罚折磨致死。
而没有什么地位,或者偶尔想捕获新鲜感的血族,则需要亲自来小镇中心广场北侧的酒吧中裹腹。
那我呢?可能是在牵绊住自己和人类微妙情感的几缕丝弦中,不断的寻觅者。
接近不能,放手不能,我是流连其中的小丑。
小镇依着山势铺开,小小的圣母广场是全镇的中心,中规中矩的四条巷道通往四个方向。
低头略微迟疑了一下,我选择西侧的路口。
“爱弥儿小姐,您不打算回城吗?”
幽暗的身影从喷泉一侧闪出。
“哦,崔斯汀?你是打算跟踪我吗?”
我不满的发问,暗地心虚。
“当然不,引起您的误会我表示歉意,质疑您的行为是对主人的不敬。”
崔斯汀扶着他做工别致的帽檐低身行礼,然后隐匿进东边巷口浓浓的暗影中。
绕着喷泉踱了五个圈,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人出现,我折身插进原先决定要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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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本不宽敞,曲折复杂的构造更让其显得狭窄。统一切割规格的大块青石砌成路面和两侧的房屋,依着山势错落起伏。
双坡屋顶高耸简洁,檐口墙体古朴厚重,一些房屋还留有塔楼和雉堞的设计,间隔紧凑利于防御。而纵横在屋于屋间狭小的斜坡,则可以有效的分解入侵者的大规模队形,利于进攻。
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最频繁的浮雕便是类科普特十字架,从门楣到柱脚,像一个攻守兼备的囚笼。
坚硬结实的铁艺栏杆,将窄窗从上至下封了个严密,唯有从壁炉燃起的隐隐火光中,我能看到一张张向外张望的脸。栏杆把脸隔成破碎,光影将表情挤压变形,狰狞的附和着强权暴力的永恒旋律。
深灰的雾气,淡淡从街面延展到每一个房屋的间隙中,像悄无声息的监控。每走一步,回声都会在这些水分子团中飞速传播,空荡而锐利。
假如不动用吸血鬼敏锐的感官,那么你看不到多余的身影,听不到多余的交谈,训练有素的静默让人害怕。
喔,拜托!布伦斯小镇的居民是人!他们应该生动缤纷,应该光彩流泻!
可为什么走在其中,他们如同已经死去,而我才是活着的那个?
后来有人说,那是臣服和挣扎的区别。
上行坡道把我送出小镇居住区,送达荒芜的山腰,从这个高度可以远远眺望气势恢弘的圣巴赫索城堡。
塔楼飞拔,尖顶高耸,红色的月凌驾其上,暗影重重。
如同一只困于地面的巨型飞龙,高昂头颅展开双翼,却不能腾向空中,直竖的刺棘带着怒意想要撕破天穹,然而只能在肃瑟的风中,化作一次次无声的悲鸣,它被困住了。
远处的狼啸单调凄然,我们全都被困住了。
视线转向城堡以南,小镇以东的黑咒森林,两半颜色对调的怪异植物,似乎蕴含着骇人的恐吓,滚起阵阵树涛。
等到什么时候,我要去那里露营,点把火烧了它们,我觉得自己无聊透了。
瞎琢磨着,我已到达目的地。
路的尽头,是一座天然落石塌下搭成的拱门,门后是一小方青石平台,生锈的长椅秋千吱吱呀呀的轻微晃动,上面堆满了紫色的花朵,一路洒向面前无尽的焦土。
褐色的土壤不会生长任何东西,无忧焦土上一畦紫,点染了冷厉。
像霞蔚升腾的柔舞,像浅淡水色的啄吻。
她站在那片鳞光潋滟的紫中,背对着我,一袭白裙裸出的肩膀,竟是我从未注意过的瘦弱,像只欲将振翅的蝶,苍白单薄。
她缓缓转身,轻盈的近乎透明,依旧*宛如初见。
血珠从长长的睫毛下滚出,落在胸前,落在衣襟,落满了脚边的花枝。
黑色的瞳眸被红色慢慢浸润,像站在极深的午夜泣出的决裂悲歌。
一颗泪划过脸颊,在薄薄的嘴角处洇开,带出一抹倨傲的冷笑:
“我恨你,爱弥儿。”
“我知道。”我走过去把她紧紧揽入怀中,贴着她的耳朵说,“你的痛,我都懂。”
毫无察觉的,我不由自主的已在练习多温迪斯一直期待我说的话。
然而,血族的世界中,拥抱这个危险的动作,只能是强者施予弱者。
那么,谁又能拥有如此多的坚韧,来完成他的请求?
只能永远在期待,永远在练习。
能被拥抱是幸运的,你可知道对方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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