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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老崔留在荥阳?”崔一虎摇晃着大脑袋说:“不行不行!俺老崔不是那块料子。你这个江老二,想撇开俺老崔,自己单独跑到汴梁胡天胡地的,却要哄骗俺老崔在荥阳受苦,太不地道了!”
江逐流苦笑道:“胡天胡地?崔老大,我是去修缮皇陵,如果在这期间敢胡天胡地,被人奏上一本,脑袋还不搬家么?你莫要胡思乱想。”
然后江逐流又拍了一下崔一虎的马屁,“崔老大,你身为未来的荥阳学院的名誉院长,自然要留在荥阳都监新式书院的建设。有院长大人在此坐镇,还有什么人敢怠工偷懒啊?”
崔一虎顿时开心起来,对呀,俺老崔在荥阳坐镇,哪个贼王八敢偷懒怠工?
江逐流打铁趁热,继续说道:“如果你去了汴梁,这荥阳学院的建设万一有个什么差池,将来人家看到荥阳学院都笑话,崔老大,你这名誉院长脸上很光彩么?”
着啊!崔一虎点头称是,如果荥阳学院搞得乌七八糟,他这个名誉院长也跟着受累啊。
“江老二,为了未来的新式书院,俺崔一虎豁出去了。俺不随你到汴梁去,俺留在荥阳都监新式书院。”崔一虎大包大揽道,“你放心,等这荥阳学院建成,俺老崔绝对保证,它会是天下第一等的书院。”
“好!崔老大,有你这句话小弟就放心了!”江逐流总算又了了一桩心思,他叮嘱崔一虎道:“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找郭主簿和张县尉商量,郭主簿年纪大阅历丰富,张县尉武艺高强,又镇得住荥阳的地头蛇,他们两个都在荥阳任职超过八年,小弟相信,有郭主簿和张县尉在一旁协助,崔老大在荥阳应该不会遇到什么真正的麻烦。”
崔一虎鼻孔朝天重重地哼道:“俺崔老虎还是洛阳一霸呢!俺相信在荥阳即使没有郭主簿和张县尉,俺老崔也不会遇到什么真正的麻烦!”
江逐流苦笑一下,任崔一虎自吹自擂,他返回房间开始和冬儿一起收拾行装。
当夜,江逐流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在荥阳发生的一切都如电影一般,一幕一幕在他脑海中重现。
第二日一起床,江逐流照了一下铜镜,发现自己双眼通红,不由得又苦笑了几声。
郭松和张保显然也没有睡觉,他们带着十多个衙役,来为江逐流一家送行。也不知道郭松、张保和这干衙役昨天晚上是不是也没有休息好,他们俱都双眼通红。
一家人收拾完毕,江逐流静静地坐在家中等候着钦差大人的消息。
忽然,衙门外传来一阵痛哭之声,而且声音愈演愈烈。
江逐流坐不住了,开口问道:“什么人在衙门外哭泣?”
张保和郭松对望一眼,低声说道:“荥阳百姓!”
第一百二十章 万民伞
“青天大人……”
见江逐流走出县衙,为首几个白发如雪的老者扶着巨伞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他们身后的众百姓都伏地跪拜,痛哭哀声。
“各位父老,你们这是何意?”江逐流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把几个白发如雪的长者搀扶起来,又向周围的百姓不住地打躬作揖道:“诸位乡亲,快快请起,不要折煞江舟了!”
“青天大人,我们几位老朽代表荥阳数万百姓,恳请青天大人留任荥阳!”
几个白发长者齐声对江逐流哀求道。
“是啊,青天大人,你不要离开荥阳!”
“青天大人,你离开荥阳后,我们这些百姓有个冤屈,去找谁申诉呢?”
“青天大人,你好歹干完一任再走啊,我们荥阳的蜜枣、樱桃,你还都没吃到呢!”
众百姓跪地不起,七嘴八舌地向江逐流哭求。
更有人高声叫道:“青天大人,你且留下,待我们向皇上上书陈情,让皇上收回圣命。”
“对!青天大人,你别走,就留在荥阳县吧!”
江逐流长叹一声,抱拳向四周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江舟垂蒙抬爱,不胜感激。”
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众百姓都抬起泪眼仰望着江逐流,看着这位可爱可敬的父母官会说出什么话来。
江逐流强压着内心深处的激动,理了理烦乱的心绪,缓缓地开言说道:“江舟在荥阳虽才二月有余,但是内心中已以荥阳人自居,心中对荥阳的喜爱丝毫不逊色于生于斯长于斯的众位乡亲。江舟知道,众乡亲不希望江舟离开,可是在江舟内心深处,又何尝想离开荥阳这片土地?又何尝想离开关爱江舟的众位父老乡亲?”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间或响的抽泣声让人明白,江逐流并不是自说自话,还有无数百姓跪拜在地上聆听他的话语。
“可叹造化弄人,太后懿旨召江舟进京,惊破江舟终老荥阳之梦,使江舟无法在荥阳继续垂领众位父老的教诲,这实在是江舟心中一大憾事。然则太后懿旨,江舟安敢不从?身为大宋臣子,江舟非江舟之江舟,亦非荥阳之江舟,乃为大宋之江舟。”
江逐流声音在冬日之晨清冷的空气中激荡着,说不出是喜是悲。
“既为大宋之江舟,江舟一身也非自身所可左右者,唯有听从朝廷号令,因此,江舟今日不得不告别荥阳父老,到汴京赴任。”
“众位父老勉留江舟,江舟幸甚!只是太后圣命难违,江舟若强留荥阳,岂不是陷众位父老于不忠之地?所以,对众位父老殷切之情,江舟只能憾而却之。”
众百姓心中一紧,抽泣声响成一片。
那抽泣声传到江逐流耳中,让他鼻子酸酸的,有一种湿热的液体直在眼眶中打转。江逐流仰头双眼望天,努力不让那湿热的液体溢出眼眶外,可是又如何能控制地住呢?江逐流本来以为他心硬如铁,可是却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形下,他竟然热泪四溢。也许,只有这个时候,江逐流才会想起他刚满二十一岁……
一阵凄厉的西北风呼啸而过,江逐流做出一副被风沙迷了眼睛的模样,用手背轻沾眼眶,拭去泪痕。
“众位父老,切莫哭泣!”江逐流走上前去,拉住面前最年长的老者,低声劝慰道:“江舟虽然身离荥阳,可是心却留于斯地,和荥阳众父老在一起。荥阳这片土地承载了江舟太多记忆,江舟永远不会忘记,江舟的第一任官职是荥阳县丞,江舟的第一起案子是在荥阳审理……”
“青天大人!”
周围又是一片哀泣之声。
“呵呵,众位父老,你们这是作甚啊!”江逐流见劝慰不管用,只好换一种语气,“江舟此去汴京就任山陵使承事郎,乃是高升,你们应该为江舟感到高兴才是,却为何总是一副凄凄惨惨的哭泣模样?难道你们不希望江舟高升吗?”
几个长者听江舟这么一说,终于破涕为笑,口中连道:“青天大人,是我等糊涂。大人高升一步,我等荥阳百姓自然要为大人高兴才是!”
他们转过身来,冲身后的众百姓说道:“大家不要哭泣。来跟老朽们一起,恭祝江大人步步高升!”
在几个长者的指挥下,荥阳众百姓齐齐整整地喊道:“荥阳百姓恭祝江大人步步高升、飞黄腾达!”
江逐流强作微笑向百姓们拱手谢道:“江舟感谢众位父老的殷切期望,江舟今后无论高升与否,心中都会装这荥阳众位父老。也希望荥阳众位父老以后若到汴京,务必到江舟寒舍一叙。”
顿了一顿,江逐流又说道:“好了,时光不早了,钦差大人在驿站候着江舟,江舟收拾一下马上出发,诸位父老请回吧!”
江逐流拱了拱手,就欲返回县衙。那几个长者却张口叫道:“青天大人,且慢!”
“几位老人家,还有何事?”
几个长者颤巍巍地举着那把巨伞,来到江逐流身前。
“江大人,你在荥阳虽然只有两个月,但是做下的事情却是别的官员十年也做不到的。荥阳百姓对江大人的恩德无以为报,只有制作了这把万民伞,希望江大人收下。这把伞虽无大用,却雨天可为大人挡雨,晴日可为大人遮阳。无论是晴天雨天,大人只要看见这把伞,就会想起荥阳的数万百姓,就会想起黄河南岸的荥阳,有数万百姓日日夜夜在为大人祈福!”
江逐流鼻子又是一酸。他有何德何能,能当得起荥阳百姓如此爱戴?
正犹豫间,身后的张保走上来,替江逐流把万民伞收了下来,口中说道:“众位乡亲,江大人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时候不早,你们请回,勿要误了江大人的行程。”
众百姓站了起来,却依旧不肯离去,把县衙外包围的水泄不通。江逐流看一时也不能劝退他们,只好深深地躬身说道:“江舟再次谢过荥阳众位父老深情厚谊。”然后快步退回了县衙。
江母、冬儿和崔筝早已经收拾停当,在侯着江逐流,见他两眼红红的进来,连忙问什么事情。江逐流摇头强笑道,风大,吹红了眼睛。
不能再在县衙内等候钦差大人了。江逐流交代张保,让他即刻赶往驿站,让钦差大人在驿站等候,一会儿江逐流率一家人从县衙后门绕出,到驿站拜会钦差,和钦差一同前往汴京。
张保领命从县衙门正门出去,向驿站快步而去。
这边江逐流又让郭松从县衙后门出去,探明外面没有百姓围堵之后,就连忙领着江母、冬儿和崔筝三人从后面悄悄地出来,抄小路向驿站走去。那些收拾好的行李行包,只有等他们走后,郭松再安排人送往汴京了。
一行人轻车简从,匆匆赶到驿站。
传旨的黄门官正板着脸在等候江逐流。他见江逐流进来,冷笑着说道:“江大人民望很高嘛,竟然让荥阳数万百姓候在县衙门口恭送,实在是让本钦差大开眼界啊。”
原来黄门官早上也起得很早,他本来打算率领护卫赶到荥阳县衙门,可是走到中途,就看到无数百姓围堵在路上。黄门官遣随从悄悄上前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是荥阳百姓听说县丞江舟要调任京城,纷纷赶过来送行。黄门官很是惊奇江逐流在荥阳百姓中的民望,加之随从又禀告说听到一些百姓激愤的言语,黄门官见群情汹汹,生怕强行过去请江逐流上路会激起民变,就又返回了驿站。
回到驿站中,黄门官左想右想绝对有点不对。这个江舟,不过到荥阳担任县丞不过两月有余,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民望?会不会是江舟故意煽动百姓来和他这个钦差大臣为难呢?
黄门官愈想愈觉得有这种可能,于是又派随从换上便装到荥阳县衙门口前去打探。随从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回来,把百姓哭求江逐流不要离开荥阳、向江逐流赠送万民伞的情形向黄门官叙说了一遍。黄门官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两个月就送万民伞?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白痴也知道这是在演戏嘛!
等到张保过来求见黄门官,说江逐流恳请钦差大人在驿站等候,他从县衙后门抄小路过来时,黄门官冷笑着点头也不言语。身为钦差大人,黄门官自然犯不着和一个从九品的小吏计较。
又等了一刻多钟,江逐流领着家人匆匆来到驿站,黄门官这才把憋在心中的怨气向江逐流发泄出来。
“钦差大人,”江逐流虽然感觉黄门官语气有点古怪,又哪里想得清楚其中的缘故,他抱拳道:“荥阳百姓只是苦于长时间没有主持县政的父母官,见下官到任,自然是多了几分欣喜。可是两个月后,下官又再行离任,他们心中难免有些彷徨,于是就聚集在县衙门为下官送行。此事其实是荥阳百姓心中的一种焦虑,与下官的民望毫无干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兴师问罪
“江承事郎,荥阳乃弹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