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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先生,别来无恙乎?”阿布杜面相虽然憔悴,身形之间却不减其睥睨天下之本色。
“有劳大师挂念!”江逐流抱拳说道。
阿布杜笑道:“昔日汴京一边,阿布杜深为挂念先生之风采,时常想念先生。前些时日听闻先生任宣德郎出使兴州,阿布杜就昼思夜盼,希望先生能早日抵达兴州,以慰阿布布内心之思念。今日午间孩徒来报,言及先生已经抵达兴州,阿布杜特意赶往先生宿处,以向先生请教。”
江逐流眉毛微微一皱,心道果然没错,阿布杜的确是为比试算学技巧而来。这些东西还有什么可比试的?难道上次在汴京失败的教训还不深刻吗?
想到这里,江逐流抱拳说道:“阿布杜大师,上次在汴京,江逐流乃侥幸赢了大师,这等结果自然算不得说。这次本使钱来兴州,实在是愿意向大师们讨教。奈何大宋人才凋零,研究算学的人才过于稀少,所以此次本使前来,对大师所热衷之事情恐怕没有什么帮助。”
阿布杜摆了摆手,笑着言道:“江先生,此言差矣!你身为大宋臣民,岂能不为大宋成败得失去争取一二?难道眼睁睁就看着算学之王座落在咱党项人手中?”
江逐流呵呵一笑,道:“无论是党项还是汉人,俱都是我大宋之传人,都秉承天圣之年号,奉大宋皇帝为帝,何分彼此你我?再说即使党项人争得传说中的党项龙脉之风水宝地,难道兴州城就果然是风水宝地不成?如果是这样,兴州城里又如何聚集如此多的乞丐?”
第二百零四章 “国师”府邸
“风水宝地尚且如此,又何况是只有一个虚名的算学之王座?”江逐流继续说道:“阿布杜大师想要就只管拿去。只是……”
江逐流顿了一顿,唇角处现出一抹淡淡的哂笑,“只是不知道大师口中这算学王座被大师得取后,算是党项人耶抑或算是大食人焉?”
若是以前,面对江逐流的诘问,阿布杜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当然是党项人,可是现在,唉,不说也罢!
阿布杜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无论如何,他今日必须把江逐流逼过去,只有这样,他才能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离开兴州,重回大食。梁园虽好,奈何非久留之地!
“哈哈!阿布杜本以为江先生只是算学造诣高深,没有想到词锋也如此犀利,阿布杜甘拜下风!”阿布杜大笑道:“也罢!阿布杜今日也不与江先生争口舌之上的长短。我在这里正式向天使大人发出邀请,请天使大人到阿布杜府上比试三道算学题目,天使大人别的就不要多说了,只要回答阿布杜,去或者是不去就可以了。”
江逐流淡淡一笑,道:“去又如何?不去又如何呢?”
阿布杜道:“去,则阿布杜在驿站外备有华车,天使大人和阿布杜一起登车前往便是;若是不去,则阿布杜少不得要到外面向党项部众说一些话了。”
“不知道大师要说些什么话,能不能提前让本使知晓?”江逐流笑呵呵地抱拳问道。
阿布杜冷笑道:“阿布杜要让我党项部众知道,所谓的大宋天使也不过是一个畏首畏尾的无胆鼠辈。呵呵,大宋天朝,多么的冠冕堂皇。如果堂堂的大宋天朝派过来贺使连区区三道算学题目都不敢尝试,那么日后我党项一旦有战事发生,又如何能寄希望于大宋天朝能派过来援军呢?难道我们党项人所臣服的,所寻求庇护的大宋天朝就是这么一个样子吗?”
江逐流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却不能不在乎大宋天朝的声誉。现在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微妙的时期,他不能给西平王李德明以任何的借口。若是因为他不去和阿布杜比试几道算学题目而惹出事端,不是平白送给西平王一个借口吗?
江逐流怒气一下子被激发起来。好你个阿布杜,我本来无心与你在算学上纠缠,不料你却死缠着不放。难道你真的以为你精心准备的算学题目能难倒我吗?
“呵呵,如此说来,这场比试本使是一定要去了?”江逐流冷冷地看着阿布杜。
阿布杜深陷的眼窝中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不敢!阿布杜可不敢如此对天使说话。”
“好,有劳大师到外面等候片刻,本使换了衣物,马上出发。”
江逐流脱下便服,换上官服。既然是代表大宋去比试算学题目,他当然要穿上官服了。走出房门,狄青一身戎装地迎了上来:“大哥,小弟陪你一同去吧。”
江逐流摆了摆手道:“贤弟,你就留在驿站中照顾众军卒。为兄现在是朝廷的使臣,在这个时刻,谅党项人不敢对为兄怎么样。”
狄青还要说什么,江逐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妨!贤弟自管放心。若是为兄带人前去,阿布杜还以为我这大宋天使真的是一个无胆鼠辈呢!”
狄青无语,只好把江逐流送出驿站。
出了驿站,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停在驿站门口,阿布杜在一旁等候。他见江逐流出来,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江先生,请上车吧。”
江逐流也不多说,撩袍上车。
车厢高大而宽敞,里面雕饰精美,三面开窗,以黑色布幔蔽之。党项人尚黑,黑色布幔象征着尊贵。车厢内有左右两边是各有一排通座,长约五尺,每边足以坐下三个人。通座上厚厚的羊毛坐垫以绢布包裹,可以使乘坐着免受马车颠簸之苦。
在车厢的后边,则是两个宽大的坐席,除了厚厚的羊毛坐垫外,还铺着两张乌黑油亮的黑豹皮,显得无比尊贵。
江逐流径直来到车厢后部,坐在左边的坐席上。阿布杜则跟了过来,在右边的坐席上坐下。
江逐流也不看阿布杜,闭目养神。可是他等了片刻,却没有见到马车启动,就张开双目问阿布杜道:“大师,马车何故不走?”
阿布杜微笑道:“在等江先生的扈从。”
江逐流摆手道:“无须等候,本使一人前往,没有什么扈从。”
阿布杜微微一惊道:“江先生当真孤身前往?”
“呵呵,本使是去向大师请教算学题,而不是赶赴鸿门宴,需要带什么扈从啊?”
阿布杜点了点头,对车外高喝一声:“启程!”
随着车夫一声呼喊,马车辚辚而动,马蹄和五彩石路面相接触,发出清脆的声音。
江逐流对阿布杜说道:“大师,本使小憩一下。等到了府上,请大师唤一声便是。”
一路上,江逐流闭目假寐,心中却暗自根据马蹄声的疏密估算着马车的速度,进而推算着路途的远近。又凭借着身体的左右晃动去感觉马车的行进方向,从而在脑海中大致形成一个粗略的地图。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
阿布杜在江逐流耳边轻呼了一声:“江先生……”
江逐流假寐正酣,毫无反应。
阿布杜不得不提高声音连呼了几声:“江先生醒来,江先生醒来!”
江逐流这才睡眼惺忪地从靠背上抬起身体,微微伸了一个懒腰,口中问道:“大师,到了么?”
阿布杜道:“正是!请江先生下车!”
下了马车,阿布杜抢在江逐流前方小半步的身位当前领路,江逐流跟随在后,进了阿布杜的“国师府”。
阿布杜的府邸全部以大石修筑,几乎看不到青砖木料,不但和中原地区的建筑风格迥异,也和兴州城内其他党项人的建筑大不一样,非常类似于江逐流在后世所见到的西方建筑。
“这座府邸的设计想必是出自大师之手吧?”江逐流一边观看着院落中的建筑,一边信口问道。
阿布杜微微一惊,反问道:“何以见得?”
江逐流指着四周的建筑笑曰:“本使观之院落中建筑既不类中土,又不似党项。倒象是大师原来的国度的建筑模样。如果说这些建筑不是出于大师手笔,本使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阿布杜笑了一笑,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迈上高高的花岗岩台阶,就来到阿布杜府中高大的正厅。四根高耸的青色石柱支撑着挑檐,这建筑模式很有点罗曼式大教堂的味道,只是规模上要小许多。
江逐流本以为几道算学题目的比试会在正厅举行,没有想到阿布杜把他领进正厅之后,却不并停留,继续往正厅左侧的一个偏门走去。江逐流心下奇怪,阿布杜既然大张旗鼓地把他请过来,不就是为了一雪上次在汴梁失败的耻辱吗?这正厅面积巨大,可以容纳许多人。待会儿比试时,阿布杜岂不是可以让很多人进来观看吗?还有什么比当众羞辱曾经胜过自己的敌手更让人兴奋的事情呢?
江逐流怀里揣着疑问,继续跟阿布杜前行,又穿越一个回廊,过了一道偏厅,阿布杜才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房间前停下。
“江先生,请。”阿布杜躬身做了一个手势。
江逐流不知道阿布杜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难道说是阿布杜自忖没有必胜的把握,才决定避开众人,在这偏僻的房间内和自己比试吗?那既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何苦要大张旗鼓地上驿站去挑战自己呢?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阿布杜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江逐流进了房间,却发现这间房外边看着虽小,里面却颇为深邃,不知道阿布杜修造这么奇怪的房间建筑是作为什么用途。
在房屋的正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大理石桌子,桌子上一块巨大的黑布盖着一堆东西。瞧那高高隆起的样子,也不知道黑布下究竟是什么东西。
阿布杜走到大理石桌子前,指着黑布笼罩之物堆江逐流说道:“江先生,阿布杜今日第一道题目就是让先生猜一猜,这黑布下究竟是什么东西。”
江逐流一愣,不是说算学题目吗?怎么又变成猜谜了?世界上还有这么不公平的比试吗?随便往黑布下放件东西让人来猜,即使是神仙,也不一定能猜中啊。
“呵呵,”江逐流苦笑了两声,指了指自己的袍袖,对阿布杜说道:“大师,本使也请你猜一猜,本使袖中藏了什么物品。”
第二百零五章 求仁得仁
阿布杜大笑:“江先生的词锋果然厉害,阿布杜是自取其辱啊!”说着,也不待江逐流反应,阿布杜伸手扯下黑布。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在黑布下的物品上,顿时满室一片金灿灿的光辉。原来,黑布之下竟然是高高垒起的黄灿灿的金锭!
江逐流心中暗惊,正在揣测阿布杜摆放这么多黄金究竟是什么用意的时候,阿布杜又开口了。
“江先生,阿布杜的第二个问题就是,请江先生估算一下这一堆金锭究竟有多少?”
这个问题倒也不难。江逐流扫了一眼,说出了自己估算的答案:“估计在五百到六百两之间。”
“呵呵,江先生好眼力!”阿布杜伸出了大拇指赞道,“这堆黄金不多不少,正是五百五十两。”
江逐流心中奇怪,怎么冒出一个五百五十两一个不零不整的数字。
阿布杜伸手拿起一块金锭,一边抚摸着一边啧啧说道:“这是世界上最为美丽的物品,是上帝之外最值得人们崇拜的东西。”
江逐流是第二次在阿布杜口中听到上帝这个词汇了,第一次是一年多前在汴梁朝堂之上比试的时候。现在江逐流心中基本上可以确定,阿布杜虽然外表酷似阿拉伯人,但是信奉的却不是伊斯兰教。这就让江逐流有点想不明白了,黑衣大食的国教不就是伊斯兰教吗?难道说黑衣大食境内还有信奉上帝的基督教派?
阿布杜收起贪婪的目光,放下金锭,来到江逐流面前,开口说道:“江先生,现在是第三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