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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板一阵痛,痛过发热,热后发麻,发麻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感觉了,他心头一阵高兴。
农奴的劳动又苦又累,但他们也善于苦中作乐,特别是有女人在,脚踩毛毛虫的尖叫,粪水溅在裤脚上的咒骂,相互揭露隐私的哄笑,为枯燥单调的劳动凭添了许多欢笑。她们多半是成年女子,有的已当了妈妈,说起话来无所顾忌,玩笑也开得放肆,还专会捉弄人。听,那大喉咙又在那边惊叫起来了:
“喂,是哪个婆姨今天好不晓事,不干不净就出门,也不怕污秽了土地菩萨?”
七八个妇女顿时便向她围过去,但见她们对地上指指点点,接着,就像一群麻雀似的叽叽喳喳闹了起来:
“就是,红兮兮的。”
“新新鲜鲜的,不知是谁。”
“我没有。”
“不是我。”
“我刚过。”
“我还早。”
……
男人们好奇,也围了上去,原来是土地上几块血迹。大家轰然一笑,便散开了。有那迷信的,还扭头吐了泡口水。
高渐离有些明白了,他虽然从未碰过女人,但活了这么大,这点事也是听说过的。女人,每月都有经期,有血流出,只是从未见过。今天头次见到,也算长了见识。他感到有几分神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倒底是那个地方流出来的、分外鲜红。
“哈哈哈,”大喉咙女人发出一阵震耳的笑声后宣布:“我知道哪个了。”
“谁?”女人们都望着她问。
“他1大喉咙指着高渐离说:“你们看他脚底下……”女人们顺着大喉咙的手指看去,果然,凡是高渐离走过的脚印里,都有一团鲜红的血迹。
“哈哈。”女人们爆发出笑声,但只笑出一半就噎回去了。
男人们一个也没笑,都同情地望着高渐离。
高渐离羞得脸通红,但却毫不在乎的又把桶挑上,向粪池走去。
直到天黑工头叫收工,整个工地再没有一点笑声。
晚上,高渐离在他住的草棚里的油灯下,轻轻地擦洗伤口,再用布包扎了。明天,他绝不退缩。
第二天清早,他打开篱笆门,惊喜地发现门口放满一地鞋子,有布鞋,有草鞋,有麻鞋,不下十双。虽然,他已是个快四十岁的汉子了,也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挑粪固然又苦又累,但挖地也并不轻松。两手紧握锄把,挖一天下来,腰酸臂痛不说,那手指已变得僵硬,要张开,得用另一只手去掰。而且,手指竟变成了方形,麻得失去了知觉。手掌处,便是几个大血泡,多天以后,血泡没了,慢慢结成老茧。这时,才不觉痛了。
高渐离看着自己一双手变得结实有力了,他欣喜不已:从此,我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找饭吃了。不觉中,他竟幻想起那种有薄田几亩,老牛一头,自耕自食,与世无争的清静无为的生活来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感到一阵轻松,好像在清泉中洗了一个痛快的澡,把满身的附属物和污秽洗了个干净。
想当初,雄心勃勃,妄想仗三尺剑,行义天下。稍懂事后,才发觉自己实在可笑。群雄争霸,弱肉强食,区区一个高渐离,能有何为?转而学音乐,虽也得到不少乐趣,没想到竟成了嬴政专有的工具,想想实在窝囊。燕太子丹算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重义轻利,铮铮铁骨,而最后竟死在自家人手里。平生大事难成,倒也罢了,连个人娶妻生子的小小意愿也被粉碎。由此想到眉娘,胸中不免又升起一阵愤怒。
眼下,怎么就落得这般田地,无家可归,无国可投,衣不蔽体,食难果腹,终日劳累,还不时受到工头的喝叱和鞭打。昔年立下普救天下壮志的英雄,而今却等待英雄的搭救。是这世界太滑稽,还是自己太滑稽?高渐离一时还弄不明白。
这日下工回来,喝了稀粥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听有乐声传来,嘈嘈切切,如歌如泣。好久没有听到音乐了,他感到分外亲切。披衣起床,寻声找去,原来庄主客堂上有人击筑。显然,那筑声并不高明,但高渐离却听得心里发慌,手上发痒,怎么也忍不住了。便转身回到自己的草棚,解开包袱,取出收藏的筑来,忘了从此不再拔弄琴弦的誓言,将那筑弦调好音,就纯熟流畅地敲起来。敲得兴起,竟忘乎所以引吭高歌唱道:
筑声呛呛,
歌声扬扬。
时光易逝,
两鬓己霜。
筑声切切,
歌声凄凄。
人不我知,
昔情依依。
哀人世苍茫,
叹世事无常。
转瞬华衮服。
却成田中郎。
田中亦有乐,
荣辱两相忘。
皎皎一轮月,
匀匀照四方。
歌声筑声,悠悠传了开去,夜色中的山庄活跃了起来,人们纷纷朝高渐离的草棚聚集。客堂的筑声停下了,击筑的客人在庄主陪同下也来到草棚前。大家都静悄悄地听着,听到动情处,无不唏嘘流涕,赞叹不已。
一曲唱罢,庄主即入棚内,向高渐离施礼,请他进客堂叙话。灯光下,庄主见高渐离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与之交谈,博闻多识,且彬彬有礼,举止有度,知非等闲之辈,忙取出上好衣帽请他换了,重新入座细谈。高渐离只说自己是一乐师,因战祸家破人亡,孤身一人,流离失所,在此栖身。庄主听了不疑,待为上宾,不离左右。从此,庄上歌声不绝于耳,一派平和安宁景象。
庄主有一妹,因战乱误了青春,已二十好几仍待字闺中。她见高渐离气宇轩昂,人品端正,又精通音乐,便有竟托付终身。她把这个意思告之兄长,兄长亦觉得甚是般配,有意成全此事。一日,趁弹唱间隙,庄主用言语试探道:
“乐师孤身一人,日子甚是清苦,弟有心为乐师作媒,娶一良家女子为妻,不知乐师意下如何?”
高渐离听了,长长叹口气,未作回答,只是抚琴叹道:
暮秋之木,
其叶焦焦。
零丁孤雁,
其声啕啕。
身如槁木兮,
心如死灰。
愿来世之重铸兮,
叹今生之飘遥
庄主听了,明白了他的心迹,也叹了一口气,不再往下讲。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因秦王用相国李斯建议,在全国清查人口,建立户籍,高渐离隐匿不祝很快,发现一个会击筑唱歌乐师的信息传到秦王耳朵里,他立即下令:把他押到咸阳来。
这时的高渐离反倒胆大了,他觉得一切似乎都是天意的安排。周朝分封诸侯,初时尚稳定,然不久便各自为政,各行其是。为了称霸,兵革不休,天下大乱,百姓遭殃。现在看来,秦国力量强盛,诸侯各国渐渐被征服。一旦天下归秦,嬴政为图长久之计,当会改弦更张,不再滥杀无辜,虐害百姓,也是天下苍生之大幸。待天下太平,自己做个无所作为的小百姓也很不错。只是荆轲、太子丹,还有眉娘,你们死得也太冤。不是我不义,实在是天意难违哟……
押送高渐离的车离咸阳越近,他越想得多。当他远远看到咸阳那高大宏伟的王宫殿宇时,一个女人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实在好久没想到她了,但并未遗忘,他记得与她相处的那些愉快的每一个日子,那是他一生中最有趣味最有价值最难忘怀的时候。
公主实在是个奇女子,奇就奇在她根本不像个公主,说话那么平易,那么谦和;性情那么温顺,那么灵巧。在她面前心情特别舒畅,为她演奏,没有丝毫奉命行事的感觉,而是全身心地投入。拨动每根琴弦,就像拨动她腿部的每根神经;敲击筑丝,恰如敲击她的经络穴位。对他唱的每支歌,就像阵阵鼓声,震动着她的心扉。眼看她的腿能动弹,能弯曲了,他们都沉入到成功的喜悦之中。
然而他在咀嚼那些回忆时,又品尝出另一些难以言说的滋味,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说清的而又确实存在的滋味。他在回忆中搜寻着每一个细枝末节,每一个细枝末节都足以使他怦然心动,尤其是他在离别时最后与她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就是现在想起都觉得好像一道闪电在眼前一亮。那圆圆的脸恰如一轮初升的满月,那一头秀发恰如烘托圆月的云彩。两弯黑黑的眉毛下,如星星般闪耀着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清彻透明,又深不见底;热情天真,却略带羞涩……
想到这里,高渐离只感到自己心跳加剧,但他压制着自己,斥责着自己,甚至用拳头重重地捶击着自己,他要让自己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高渐离在殿上叩见了秦王。秦王捋着自己棕须般的胡鬚,哈哈大笑道:
“高渐离,久违了。你不辞而别去了燕国,而且据说荆轲来行刺寡人时你还击筑唱歌为他壮行。仅凭这些,就是死罪。不过,念你我是总角之交,且于我有救命之功,饶你不死,仍然留在宫中把华阳公主的腿病治好,把宫中的乐队训练好。另外,寡人头晕病虽已痊愈,但心痛病不时要犯,你要为我精心医治。你虽是死罪之人,寡人念及以往,也不苛刻于你,望你小心自重,戴罪立功……”
跪在阶下的高渐离说了声“谢大王”,便被太监带到他原先的官廷乐队住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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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撞击
在一阵猛烈的情感撞击中,生命的火花被点燃。高渐离在惊喜中有几分慌乱。华阳公主胸有成竹地说:“您大胆照我的安排去做,没错。”
自从秦王去华阳公主小院探视她的病体并亲自为她喂了三汤匙莲子粥后,小院就热闹起来了。今天西垂宫王后来,明天栎阳宫王后来,至于贵妃、夫人等等,来的就更多了。她们带上各式各样珍贵礼物来讨好公主;有的,还学着秦王给公主喂饭,并以
“公主殿下,小人早就给公主物色了四个机灵乖巧的宫女,今天带来献上。”说罢,转身对站在门外的四个宫女说:“还不快进来给公主殿下叩头请安。”
华阳公主听了心想:我身边的宫女已够用了,何必又增加四个?她正想说不要,把她们领回去,但抬头一看,四个整整齐齐站成一排向自己行礼的小宫女,她立刻高兴起来。四个小宫女长得一般高矮,十三四岁年纪,一个个眉清目秀,伶俐可爱。便改口说道:
“谢公公关照,就把他们留下吧。”
总管听见公主这么客气说话,心里高兴,转脸对四个宫女说:
“公主留下你们,是你们的福气。今后,要小心伺候,若有什么差错,我定不轻饶。”
说罢,向公主行礼告退。
“来来来,你们四个都走过来,让我好好看看。”四个小宫女走到公主跟前,公主看了越发满意,便问她们的名字。一个个报来,不是什么娇,就是什么艳,听了好俗。公主问了她们出生年月后,便取名为春雨,夏风,秋月,冬雪,都留她们在身边伺候。
这四个小宫女都是新近从赵王宫中带回来的,自幼受到宫廷调教,知礼仪,懂规矩,细心体贴,忠诚老实,很逗公主喜爱。公主性格善良,宽柔温和,从不摆架子。小宫女们也都庆幸自己遇上好主儿,心情格外欢乐,整日公主小院里笑声不断。
“春儿,天都快亮了,起床吧。”公主对睡在门边的小宫女轻声喊道。
春儿被叫醒后,伸个懒腰,穿衣起床,走到屋外廊檐下看看天色,又点灯看看沙漏,回屋对公主说:
“公主,还早着哩,刚刚才寅时。”
“怎么天就那么亮了呢?”
“那是月亮。”
“啊1公主自觉好笑,忙对春儿说:“再睡再睡。”
春儿和衣上床,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