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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是不是把我的枪拿走了？！”牛主任打开保险柜一看就急了。
“不知道啊，没看见”。
“一问三不知，你这妈是怎么当的……”牛主任有些气急败坏，“丽丽毕业有一段时间了，你不说考虑一下她下一步的安排，放任自流……这这，啊，一个女孩子摆弄起枪来了……”
“不是你让她放松一段时间的吗，成天你把闺女宠的……我能插得进手吗，这会儿埋怨起我来了……”他的埋怨妻子不能接受。
牛主任忽然想起什么，又蹲下去往保险柜深处摸了一把，摸出一盒子弹急急忙忙数了一下……“还好还好，没拿子弹”，说着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牛丽丽确实把她爸爸的那把驳壳枪拿走了，子弹呢，当然没有拿，她知道轻重。再说了那又不是她的长项，现在也确实用不到子弹上场。她是赶中饭时间到的六分场，到分场先进了伙房，正好衣飘秀清都在，看到牛丽丽进来，两人刚要打招呼，牛丽丽抢先说：“衣飘姐，你让我打听的事儿我打听过啦，知青上大学基本条件是要有三年以上下放经历，其它条件当然最好有先进事例，获过奖，当过模范，还要考察出身等等那都好说，就是这个基本条件……”
“谢谢你丽丽，我知道了，你看今天还让你专门跑一趟，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衣飘有些过意不去，“快一块儿来吃饭”。
“说什么呀衣飘姐，是我想来你们这儿玩儿呢……来来来，我自己来”，牛丽丽抢上一步，接过衣飘给她盛的饭菜，和二人一起来到餐厅。为了掩饰自己到分场来的突兀，刚进餐厅她故意扫视了一圈问：“宋场长呢？”好像找宋场长有事儿的样子。
“宋场长从来都在自己屋里吃饭，他说自己吃相难看，跟大家在一起吃饭不放松、不自在”，秀清解释。
“哟，牛丽丽……丽丽……你来啦……”餐厅里男男女女纷纷跟牛丽丽打招呼，“不是又有内部电影了吧”，有人这样问。
“哪有那么多内部电影给你们看哪，是我托丽丽帮我打听个事儿……来丽丽，坐这儿”，衣飘安排牛丽丽坐下，牛丽丽放下手里的碗，又把身上的挎包小心地放在旁边“打听什么事儿呀”，羽风在一边有些不高兴地小声嘟囔。
“秋种完了吗？”牛丽丽问。
“种完了”，秀清边坐下边回答，“哈，一年里最长的农闲季节到了”。
“农闲季节什么都不干吗？”牛丽丽很认真地问。
“也不是什么都不干，活少多啦，积积肥，打打猎……”秀清很随意地说“放两三个月假呢，都回家去啦，过了年天暖和了才回来嘞”，米歌给羽风使个眼色特意大声说。
“打猎？那快算我一个”，牛丽丽没有在意米歌的话，听到秀清说打猎，一下就抓住了机会。
“为什么算你一个”，米歌笑着说：“我们打猎从来不带女生”，说着四下看一眼，似乎在征求大家的证明。
“为什么算我一个？”牛丽丽一边反问着一边站起身打开手边的挎包，从包里掂出一只木枪匣，很熟练地掀开枪匣，拔枪上膛开保险，对着餐厅门外无人处瞄准射击，“啪”打了一个空枪。
“哇！好帅呀……”餐厅一屋子人看呆了，尔后一阵欢呼。娃子小臭先回过神儿来，拥到牛丽丽身边嚷嚷：“什么枪，什么枪……快拿来让开开眼”，嘴里说着，手却不敢去抢，可那眼睛再也离不开枪了。
“什么枪？德国大镜面盒子”，牛丽丽得意地两个指头穿在扳机孔里把枪挑起晃了一下，又赶紧托捧着放在了桌子上——那枪太沉了。
真是一把好枪，乍一看像是黑色的，正面离近了看光洁平整的枪身泛着蓝光，而且光可照人，难怪叫做大镜面，手柄已经磨成了黑褐色，直溜溜的枪管硬中带柔傲着高贵，让人不敢随意亲近抚摸。围着的一圈人带着敬畏，屏气敛声静静地注视着它，似乎出气重了气息中的污秽会熏到它一般。
“怎么知道是德国造？汉仿盒子多了”，远处一点的米歌也顾不上吃饭了，不相信地走过来。
“来看看，看看这个标识”，牛丽丽指着手枪枪膛左侧两个皇冠一个u的印记。
“盒子炮不是可以连发吗？”米歌说着走到跟前把枪拿起来，自打近距离看到那枪的第一眼他就没有了任何疑问，“电影里抬枪就是一梭子，而且他们大部分都是拿枪平着打的”，米歌说着拿枪手心向上手心向下各摆了一个姿势。
“真有你的米歌！”牛丽丽兴奋地拍了米歌一下，米歌的有心和观察力她实在不能不佩服，“不错，这枪既可以点射也可以连发，控制就在大小机头这儿，中间这个是大机头，旁边是小机头”，牛丽丽指给米歌看，“扳下大机头就是连发，扳下小机头就是点射。而且，关于平射”，牛丽丽兴奋地又看米歌和大伙一眼，“那可是咱中国人对这种枪的一大贡献呢。盒子又叫毛瑟、驳壳，这种枪射击时一直有枪口上跳的缺陷无法克服，加上造价昂贵，在各个国家都没有形成规模配置，从清朝开始洋人对咱们一直实行武器禁售，只有他们不喜欢用的驳壳不在禁售之列，所以盒子炮得以在中国战场上大行其道，而且中国人发明的平射一下子就解决了这种枪枪口上跳的问题，还加大了这枪的有效杀伤面积，让德国人不得不佩服中国人的智慧呢。所以，手心向上平射时，枪口要略向左偏。手心向下平射时枪口要略向右偏”，牛丽丽比划着。
“哇，牛丽丽你这……啊……啧啧……”小臭娃子他们瞪大了眼睛互相望着，对牛丽丽着实高看几眼。
“你对这枪怎么这么熟啊？”米歌左右翻看着枪，语调平淡，内心也不由得对牛丽丽生出佩服。
“嗨呀，是我爸的枪，接触的机会多就熟了呗”，牛丽丽很轻松地说。
“噢”，米歌上扬着语调，心里对那些特殊阶层的特权生活不免又生出些隔阂来。
“哎，这枪还有一个特色，你们看，”牛丽丽不知是没有听出还是没有在意米歌腔调中的异样，她把枪把和木制枪匣套在一起，那枪瞬间变成了一杆带枪托的长枪“这样一套，用连发，盒子就变成了冲锋枪”。
“乖乖……不得了……这枪……”一屋子人看得目瞪口呆。
“枪真是好枪……可我们打猎还是不能带你”，米歌看牛丽丽托着枪有些吃力，就把枪接过来，边对餐厅外无人处比划边说。
“为什么？！”牛丽丽不服。小臭娃子他们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米歌。
“我们打猎就是打着玩儿，净是些猎叉扎枪，只能近距离打些小动物，你这高级武器一上来，我们不由得就想打大家伙，就这一把枪，我们不会用，只能靠你上，你想啊，打猎让一个女孩儿当主力，我们大男人在一边干急使不上劲儿，这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我们跟谁交代去，这责任我们负不起。”
“哎，对呀……有道理……”小臭娃子他们互相点着头，衣飘秀清也小声赞许“米歌还挺有脑子”，坐着没动的羽风嘴角挂上了微笑。
“我把枪留下来让你们练，打猎的时候你们当主力，这总行了吧”，牛丽丽以退为进。
“不行”，羽风走过来发话，“没有持枪证拿着枪那可是违法的，牛丽丽，这枪是你爸爸的，你拿枪过来，你爸知道吗？”
“啊……”牛丽丽脸有点红，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先斩后奏……还真是没告诉他就拿来了，不过……没关系的……”
“有关系，你最好快点儿回去，说不定你爸正在家着急呢，持枪人不见了枪那不是个小事儿，快吃饭，吃完饭我们送你回去”，羽风态度坚决。
“嗯——唔”，牛丽丽跺着脚耍脾气。
“丽丽，他们说的对，你别孩子气，来来来，来吃饭……”衣飘秀清都过来了，秀清搂着牛丽丽的肩膀安慰她。
虽然米歌对这把枪爱不释手，小臭娃子他们也看着摸着枪直咽唾沫，但他们还是恋恋不舍地把枪从枪匣上卸下来装进匣中，又小心翼翼地放进牛丽丽的挎包里搁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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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戴领怒会六分场
戴领最近很烦恼，这段时间以来他很少能接近到牛丽丽，不是见不到她人面，就是见到她了她也会找这样那样的借口跑开。这天快下班的时候紫玉和小橙来找他，一进来两人鬼头鬼脑地敲敲门，故意小声小气地喊：“戴科长——”，戴领看到她俩，停了手头工作看看手表，对屋子里两个手下人员说：“快到点了，下班吧”，那两个人高兴地收了手头工作离开了。
“你们两个找我有事儿？”戴领打着公事公办的官腔。
“啊——”听了戴领的官腔，紫玉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开了口，“戴科长，找你好几回了都没见到你，你看，我们毕业有一段了，唔……总不能老在家闲着，不知最近有没有招工指标，看能照顾我们一下……”
“想参加工作了是吧”，戴领低头截住紫玉的话，“那你们告诉我，丽丽最近一直在忙什么”。
“丽丽一直在练习射击”，小橙抢着回答，“说是要和她爸爸一起去打猎”。
…………沉默，长久的沉默，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丽丽是忙着练习打枪呢”，紫玉小心地为小橙的话做证明。
“你们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她最近一直在和谁来往”，戴领抬起头，目光锐利。
“她……她就我们几个好朋友，你也知道，丽丽很傲的……”紫玉目光闪烁着。
“紫玉！”戴领拍了一下桌子，紫玉小橙都吓的一哆嗦，“你哥哥紫铁的工作都是我帮忙安排的，告诉你，工作可以得到，也可以失去，你想清楚了！”戴领声色俱厉。
“咦？戴大哥，是因为跟你熟识才来找你的，不帮忙就算啦，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呀？你跟丽丽那么熟，她的事情你不知道，说明她不想告诉你，如果她不想告诉你我们告诉你，那不是出卖朋友吗？为什么我们要当那么可耻的角色”，小橙一脸正色，气鼓鼓地看着戴领，“走啦紫玉，才不要在这里受气”。说着，她推拉着紫玉就向外走。
戴领气的一偏脑袋。
紫玉边往外走边带着为难神色回头看了戴领几眼。
回到家里，紫玉坐卧不安，不停向妈妈打听哥哥下班了没有，犹豫了很久，她找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想了想又赶紧撕了个粉碎……终于等到紫铁下班，紫玉急忙把他拉进自己屋里，“哥，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呀？”个子不太高，但又粗又壮脖子上带条伤疤的紫铁憨声憨气地问。
“你进县委小车班是戴领帮你安排的？”
“呵呵，这个事儿是他给哥安排的，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