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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广州的说唱艺术也迅猛发展,在赵兴的推动下,浑话、说书已经结合起来,成了一种类似现代话剧的曲目。随着这种新剧目的诞生,还出现了许多新戏剧。借助喀丝丽的手推动,热情奔放的佛拉明戈舞、阿拉伯胡旋舞、印度真腊一带的土风舞也成了官场宴请当中的热门曲目。
这一切,林林总总,汇合成创造的海洋,让广东成为整个大宋的时尚先锋,而赵兴身在其中,却不觉得自己改变了历史,他时时刻刻,只觉得历史的惯性沉重无比,令人绝望。
赵兴不知道,这几年两广推行“知行合一”的学术,这一学派背后的影子是当代文宗苏轼,此外还有一群昔日的宰辅大佬,这些人的喜好立刻传遍了各地市舶司,传遍了扬州杭州黄州。借着扬州这个中心枢纽,进一步影响到京师,影响到全大宋的日常生活。
赵兴不知道,柳京娘知道,谢麟知道。柳京娘现在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目前她更多的时候是担当老鸨这个角色。新调教出来的四名伎乐,如果不来广州这个“服妖”发源地,简直谈不上新潮。而柳京娘认识赵兴,还能得到蔡京的推荐,这就是她最大的便利,于是,她打着探望廖小小的名义,希望能在广州官场迅速打开局面。
广州之富现在是天下闻名,借助几场连续的战争与海外贸易的支撑,加上广州有自己铸钱的便利,使得赵兴对手下官员派发红包的凶狠劲,连京城大佬都觉得胆战心惊。柳京娘认为,自己若能在广州打开局面,就意味着此行所获不菲,没准,还能迅速挣够养老本。
这才是柳京娘南下的目的。
谢麟是官场老狐狸,他随意一猜测,就接近了真相。
确实,柳京娘在一年前就开始筹划南下,她在正月动身,驾着在扬州置办的大型花舫,一路慢悠悠的沿着长江走。前不久,她进入洞庭湖,听到当地学生士子在谈论宜章白鹤之会,她心中一动,恰好几名士子要雇用她的花舫,她便用船载着学生赶到了宜章,顺便也从那几名学生手里弄到了一份请帖。
赵兴特地提到那个“巧”字,柳京娘也不避讳,她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的行程,补充说:“奴奴来了这宜章,本想去拜访赵大官人的,可大官人居住的地方戒备森严,奴奴的帖子递不进去,只好在白鹤亭拜见,没想到大人公务繁忙,奴奴渴遇见大人一面,费尽了心思,今日才得偿所愿,大官人,你可要好好补偿一下奴奴。”
赵兴招手招呼柳京娘坐下,李清照赶忙坐在柳京娘对面,瞪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的观察柳京娘的穿着打扮。
有李清照在身边坐下,那几名伎乐与柳京娘都不好挤到赵兴身边,只好站在柳京娘身后侍立。等谢麟也落座后,酒菜流水般搬了上来,万俟咏从后舱赶来陪客,他一见柳京娘,赶忙解释:“赵大人的行程是我安排的,京娘,不是赵大人身边戒备过于森严,实在是坡公与苏三丈他们身份敏感,不方便让人过于接近。”
万俟咏这话,说明了他早就在旁边偷听,舱内的交谈他都听到了。谢麟扫了一眼万俟咏,又偷偷观察了一下赵兴,发现赵兴不以为然,他悄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柳京娘一见万俟咏,立刻熟络的回答:“万俟(音摸qi)大人,你可比在扬州的那时候老了许多,不过看起来比那时精神许多。我听说万俟大人现在也是广州知府了,正五品……嘻嘻,跟着赵大官人,升官好快啊。”
柳京娘没有说的是:万俟咏在扬州的时候,一脸猥琐相——眯眯眼、老鼠须,一见就是个经常算计人的小人。但现在万俟咏满脸红光,脸上洋溢着自信。为官多年养成的气度让他看起来也不猥琐了,反而有了一种大权在握的雍容气度。也就是说,他终于像个高官了。
万俟咏见到扬州故人,哈哈一笑,带着回忆的神情回答:“京娘不知道,在扬州的那一任,还是我初次为官……嗯,也不算初次为官,只不过我以前都是小吏,不入品,直到跟随大人去了扬州,才算正式有了品级。回想起来,这十年辗转,也竟然混到了五品官,在下这一生,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万俟咏当然有资格说这话,五品官,已经身列“八议”范畴,在大宋,这样的官员不用担心抄家灭族,而且子孙不用考试,直接可以获得一个官员品级。
除此之外,万俟咏最得意的是:赵兴对属下的官员给的俸禄优厚,万俟咏跟着赵兴几年,挣下了数十万贯的身家。而在大宋,一个中产阶级,身家也就是三千贯——中产阶级是个什么概念,搁现代的标准是:有房有车,银行存款二十万美金。
万俟咏一个小吏,能够混到这一步,当然心满意足。而他这几年竭力替赵兴谋划,两个人已经属于一条线上拴的蚂蚱,相互之间毫无回避,有时候,赵兴甚至特地安排万俟咏在一旁偷听,以便自己有个探讨的对象。这也是万俟咏自信心的来源。
京娘摸着脸,回答:“一别多年,万俟大人步步高升,唯独京娘还在辗转奔波,说起来,奴奴真是满肚子感慨……”
万俟咏瞥了一眼赵兴,半是提醒,半是劝解:“唉,原本我家大人与蔡元长打算在扬州待满任期,没想到世事变化,也没能好好照顾一下京娘。”
万俟咏这句提醒,等于揭开了京娘处境面前的原因——她是禁脔。接任的苏轼虽然也是个风流人物,但他一向瞧蔡京不顺眼,蔡京喜欢的东西,他都不屑一顾。想当年连“扬州花会”苏轼都打算废止。更何况京娘这位蔡京的宠爱。在苏轼接任后,她注定不再风光。而等苏轼走后,慑于苏轼显赫的名声,续任的地方官自然也不会照顾京娘……
接下来,京娘顺理成章做不成“祸水”了,只能靠调教下一代继续周旋于官场。
如此说来,京娘此次南下,未尝不是破釜沉舟之举。
遗憾的是,京娘这次有点对牛弹琴,或者说在黑暗中抛媚眼。经过了廖小小的伤心别离,赵兴每次座到酒宴上,再看伎乐唱歌作乐,总是啾然不乐。现在的他已失去了坐看风花雪月的心情,所以,京娘虽然一副我见犹怜的魅惑,赵兴却只是平平淡淡,举杯相劝:“京娘放心,两广地界我做主,你想‘祸害’哪个人,跟万俟大人说一声,他无法下手,我便替你出马。”
京娘幽怨的横了赵兴一眼,李清照伶俐,连忙插嘴:“柳小姐,你头上叉的这支簪子是哪里的出品,我怎么没有见过?”
女人谈起服饰,总是忘乎所以,李清照这一插话,京娘也忘了本来的目的,她拔下簪子,兴致勃勃的炫耀:“李家妹子,这是杭州和盛轩出产的簪子,式样是蔡元长大人新设计的——蔡元长大人现居杭州,奴奴与他相厚,前日曾得他赠送这支样品。样品,这东西外头可没有卖的,只是作坊试制,熟人间流传。”
李清照噗哧笑了,她转脸看着赵兴:“赵叔叔,既然如此,清照的簪子就着落在叔叔身上了。”
赵兴也顺势转移话题,笑着调侃:“清照,你从我家拿走多少东西?怎还不肯吐个嫁字。”
谢麟是知道赵兴对李清照的调侃的,柳京娘不知道,她抖的睁大眼睛,诧异的望了一眼那十几岁的小姑娘,万俟咏生恐她误解,连忙解释:“我家大人甚爱李家小娘的聪慧,打算让她嫁给自家长子。李格非大人也是肯的,唯独李家小娘总不肯吐口。”
赵兴哈哈一笑,得意的说:“没问题,我等的起——我赵老虎预订的亲,我看谁敢跟我抢儿媳。清照,你放心,谁敢去你家提亲,看我揍不扁他。”
李清照撇撇嘴:“小女子也常听说赵大人文采风流,怎也常常露出莽夫的粗鲁。我便不信,天下间没个人挑战赵大人?”
坐舟轻轻一摇晃,这意味着有人登舟了。赵兴冲万俟咏歪歪嘴,继续调笑:“你还别不信,这天下间,真少有敢惹我赵老虎的!”
万俟咏借赵兴的话掩饰,笑着起身说:“怎么鱼脍上的这么慢,我去梅三娘那里催一催。”
京娘一挥袖子,身后几个伎乐一一上前与赵兴、谢麟行礼,京娘一边娇声软语的介绍着这四名伎乐,一边软语恳求俩位地方权势人物给自己多行方便。才介绍到一半,万俟咏一脸兴奋的撞了进来,抖手扔出几块黑石头,那些黑石头撞到桌上的瓷盘,发出金属般的响声,连连击碎了好几个盘子,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万俟咏兴奋的解释:“找见了,他们找见了。”
李清照手快,连忙抓起两块黑石头藏入袖中,又盯着桌上闪落的几块黑石头,瞪大眼睛问赵兴:“叔叔,什么东西,你们如此兴奋?也是宝贝吗?”
赵兴捏起那块黑石头,一脸抑制不住的激动:“宝贝,绝对是改变时代的宝贝,嗯,也算是祸害时代的宝贝,潘多拉的魔盒。三年寻找,终于发现了。现在,新的时代开始了——这是大宋的时代!”
谢麟好奇的捏起一块,问:“黑黢黢的,好像是铁块,不是石头……赵大人,此物是什么?”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天下第二大学
赵兴还没来得及解释,万俟咏已经答复了:“钢母,这就是传说中的钢母。我们广南士兵使用的是火枪,火枪要钻膛管,很麻烦的,而且钢管做不好,一旦管中有了沙眼,就会炸膛。
但有了这种钢母就不一样了,我听说这种钢母做成的钢刀,能一刀劈断铁管。我家大人说,掺一点钢母铸造大炮,会让大炮威力更强,更不用说枪管了。”
赵兴拿着一块钢母,兴奋的说:“三年了,三年前我就听说麻逸(菲律宾)海底盛产这种黑色钢母,据说有人在海滩上经常捡到,当地人用这种钢母制作出锋利无比的蛇形剑,为此我找了三年,终于找见它了——谢大人,一个新时代到来了,这是火药时代。嗯,我准备将这种钢母命名为‘锰’,有了它,钢铁会变的更猛。”
赵兴所说的钢母,现代就称之为“锰”。
全世界70%的锰矿储藏在海底,而海底70%的锰矿储藏在太平洋。太平洋90%的锰矿储藏在菲律宾至马来西亚海床。
大帆船时代,曾经有句俗语说:“谁拥有了菲律宾,就拥有了全世界”。此后,历史事实证明了这句话的真实性——西班牙人雇用当地土人,向采集珍珠贝一样在那片海域的近海处、潜水捕捞海底的锰金属结块。并因此开始了大航海时代。而后,英国插手马来西亚,分享了锰矿,从而有了与西班牙相抗的资本。现代,美国更是从占领菲律宾开始崛起,成为百年霸主。他们在20世纪开始,动用潜艇在更深的海底打捞锰钢块,进一步控制了地球绝大多数锰战略资源。
有了这种小小的锰钢块,火枪火炮立刻免除了炸膛危险,钢的硬度能提高许多,而且可以使用更大威力的炸药——正像赵兴说的,它造就了一个时代,推开了一扇大门,致使钢铁与火炮时代来临。
这也意味着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
在场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目睹了一个时代的到来,谢麟不知道什么叫“潘多拉魔盒”,故此无法理解赵兴的激动,京娘对于钢呀铁呀这种男人的偏好不感兴趣,而李清照只偏重它的价值,她好奇地问:“赵叔叔,这东西很贵重吗?”
赵兴回答:“贵重,非常贵重……你刚才袖子里面藏起的两块,如果卖给铁匠,价值在千贯左右,可无论用什么价格衡量,都无法说明它的真正价值——这东西极其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