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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巨响,俺觉得似被人敲了一闷棍,就昏倒在俺刚屙的屎上了。
等俺被臭醒过来,一摸脑袋,被落石砸了个大包,俺提了裤子出了老坑才发现矿子塌了。俺再去挖煤的坑里一看,原来的坑道已经没了,里面还有几十个兄弟啊!俺怕极了,忙猫着腰跑了出去,矿口早就乱成了一团。那次出事死了一百多人,整个煤坑里就俺活了下来。
俺想走,但是按了手印,要做满三年的,只好又提心掉胆的干了半年。
后来肯在那矿上干的人更少了,偶走之前来了不少红毛绿眼睛的番子,听说是坐着木船从大洋上漂过来的,也有人叫他们洋人、洋夷的。还没叫番子好听呢。他们都被绳子栓着,串成了一串押来的。足有上百个,听说是旅顺张大人打了胜仗捉来的。
那时俺就想,张大人好厉害啊,捉了这么多洋人。
后来矿上的工头喝醉时说,张大人的卫所是一直招兵的,兵饷比矿薪高多了。俺又想,反正都是卖命,不如去当兵吧,虽然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但俺怎么都觉得,当兵比在矿坑里挖煤安全多了。在这鬼煤坑里挖煤,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让埋了进去。到了当兵打仗的时候,至少俺可以装死吧。
再说了,俺小时候就曾想过去投奔戚大帅,杀倭寇……。
那些蛮子都笨得很,挖个煤也要教上许多天,为了教他们干活,耽误了俺好几日路程。自打上次出了事,工头们不知道从那里接了许多皮管子到下面的矿坑里,用水车往外抽风,听说是张大人让这么干的。那碍事的皮管子里面撑着铁圈,老是把我拌倒,也不知道这东西能有什么用。
万历三年七月初三,俺在矿上结了工钱,就去了旅顺。在路上俺还找了个活干,押运送木头的大车,这些木材长长的有四丈多,身围粗得俺都抱不过来。说是押送,其实也就是帮忙推拉那些大车,这些车太重了,一辆车都有四头大牲口拉着,车后还要有人扶着、看护着。俺认得俺押的这车上装的是上好的橡木,俺小时候吃过橡子、爬过橡树所以认得。工钱不错,俺很卖力的推着,一面数着橡树的年轮,好多圈啊,数都数不清。
哎!这个张大人怕是整座山上的百年老树都伐光了,真是做孽啊。俺押送这辆车的车把式老梁告诉俺,这些树木都是张大人买的,是要造大船的。
车队走得好慢,俺数了一下,从前到后,俺能在路上看到的就有三十几辆大车。老梁告诉俺,每个月,都要运上一两趟的。原来只是伐旅顺附近的老树,现在已经快伐到长白山上了。
从昨天起,陆续就有了一百多当兵的出现了,他们好像都不喜欢说话。他们穿着的和以前见过的兵丁差不多,都是一身红色的短打,'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只是似乎布料更好些,颜色更艳些。他们戴的红色小帽也和以前看到的不太一样,当官的在帽子上有锈青色的条条和黄色的星星。那些最多的小兵,只有一条或者两条青色的杠杠。
当兵的肩膀上扛着鸟枪,有几个的枪头还绑着块磨得雪亮的刀片子。这些兵一般三五个排成一排,整整齐齐的走着。时不时还喊上几嗓子“一二一”,他们翻来覆去好像只会数这两个数,真是太笨了,俺溺死的那个最小的妹子,也识得十个数的。
有个年轻人的官,戴着绣了黄星星的缨帽,骑着高头大马,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挎着大刀,身子在马上挺得笔直。他来回驰着马,拦下一小队一小队的士兵问些问题。那些士兵们总是回答得一模一样,他们一定是事先商议好了的。大兵们真会糊弄当官的,俺得好好学学。
今天中午下了雨,到了晚上俺和老梁脱了湿透的衣服就躲到可大车底下。俺们看着那些当兵的在空地搭起一个个白色和灰色的尖顶小帐篷。雨还在下,当兵的在雨里排好队,向一个伙夫领了吃食和肉汤,就进了帐篷。他们没像前几天那样围在一起又笑又唱,俺感觉有些冷得发抖。好心的伙夫把剩下的两碗汤给了俺和老姜,感谢老天爷,俺吃到了一块咸肉。
俺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傍晚下雨的时候,那些当兵的在烂泥里帮忙推着车子,弄得混身都是烂泥,第二天他们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不论当天晚上那些当兵的脏成什么样子,第二天他们又会穿的整整齐齐的从帐蓬里钻出来。俺从来没见过当兵的这么爱干净。
俺就问那个伙夫,他叫魏干,扬州人。
“你们一人有几套衣服啊?”
“两套。”
“那怎么这三四天了,你们也不能天天换新衣服啊。”
“有时间,就要洗干净晾好的。”
“那要是没时间洗呢?”
“那就穿干净点的那一套!”
他们当官的说,穿了干净衣服的士兵的士气要高些,俺觉得当官的说的满有理的,干干净净的兵确实体面威武多了。
俺后来在旅顺报了名,报名的时候队伍排了老长都快排到了旅顺城外,足有上千人。那个记名字的官是个白脸汉子。但是很多人看了一眼就被淘汰了,俺也不知道为什么。
终于轮到了俺,他问俺:“名字。”
“姜二狗。”
他就生气了,问俺:“你觉得这像是个军汉的名子吗?”
俺涨红了脸,这名字俺都叫了二十年了,也没什么不好,军汉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能叫狗一狗二的。俺想争上几句,但是看了他刀子样的眼睛,就没敢还嘴。俺只好问他:“那俺叫啥?”
白脸汉子和俺大声的说道:“自己起一个,男人嘛,要威武点。”
俺想了一会问:“您说俺叫姜二军怎么样?”本来俺想直接叫“姜军”的,但是俺怕被人笑。
就算是加了个“二”,白脸的依然笑了起来,他连道:“好,起得好。”大笔一挥,就写下了“姜二军”三个大字。
从那天开始,俺就叫了姜二军,同营的兵喜欢开玩笑的叫俺“二将军。”后来张大人一直管俺叫姜二。
当兵真苦,俺来的头十天就后悔了。
第一日,天还没亮俺就被他们叫去冲了澡,又光了身子让他们看了一回。俺被他们看的浑身不自在,都是大老爷们,有啥好盯来盯去的。他们还仔细的查了俺的屁股,还以为俺是个相公。
下午一个当官的领了俺们去筛选,说是选中了有银子拿的,还有肉吃。俺就听了他的话拼了命的围着一个石头圈起来的大场跑。跑了有半只香的工夫,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圈,那个当官的告诉俺,俺被选中了。过了第一关的一百多人被选下去了一大半,看来也不是人人都能当兵吃饷的。
晚上,一个大胡子当官的又开始问俺们些问题,诸如:“你识字不识?家里几口人?都在那里?两个梨吃了一个还有几个?”这一天只刷了几个人下去。俺很奇怪他们怎么问这么要命的问题,俺想了半天才明白他们只是不断的问问题。问了一整晚,把你问到头晕眼花。到第二天凌晨突然间会问:“谁派你来的?”同列的有个当兵的顺口就回答:“李指挥。”他就被刷下去了,真可惜,他的答案不对,那可是个壮小伙子。他们问了俺,俺就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他们笑了笑,俺也过了。他们也真是的,早问俺不就得了,害俺一整夜都快被问傻了。
天没亮,他们又开始让我们跑,不过这次背了东西,又跑了半柱香的工夫。又让我们举石锁,游泳。这天刷下去了十几个人。
俺被告知成为了一个卒子。他们给俺发了衣服,樱帽上却光秃秃的,一根杠都没有。
整整四个月,一个叫周百户的小胡子官,天没亮就把俺们弄醒,然后拉出去跑几十里路,回来才给吃饭。然后练走路,练上一个上午,中午就让俺们站在太阳下,一动不许动,谁动了,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下午是练拳脚,打枪和刺刀。晚上又跑上十几里路,回来也不让我们闲着,找了人来教俺们认字。天天俺们都累得像条狗一样,洗过澡,倒到床上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叠齐被子,又开始周而复始的折磨。
到第五个月,俺被周百户叫去了卫所,他领了俺和几十号人去授衔,他们给俺的帽子上绣了条杠,周百户告诉俺,我现在是个兵了。五月前的那一百多号人,到现在只剩了二十几个。俺们大多数被编入了第零四三百人队。俺也领到了第一次兵饷,沉甸甸的足有一两重的银子。拿了银子俺才想起来,俺是来当兵吃饷的。几个月来,被操练得都忘记了。
兵的饷银比卒子高多了,卒子月钱是二钱,兵是三钱,小旗官是四钱,周百户是拿七钱银子的,其他人俺就不清楚了,俺要是能做个百户,也就心满意足了。后来俺听说水兵们每个月都能拿到半两的,俺于是就想去当水兵。但是当水兵好困难啊,要提前一个月提出申请,还要接受两个月的专门训练。水兵的阵亡率也是卫所里最高的,但是,几乎所有的兵都提出过申请。通常成功率只有五分之一,但是一年可以申请两次的。
俺就想,水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万一打起仗来,大不了要装浮尸。
于是,俺也提出了申请,听说最近有一艘特别的大舰要下水,所以录取的水兵比较多些,我们队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提出了申请。
水兵的录取考试和水的关系比较多,要考游泳、潜水、憋气。游泳俺虽然只会狗刨,但是俺刨得快,他们只好让俺过了。潜水就难多了,俺跳到水里,趁他们不在意,抱了块大石头让自己不要浮上去,然后从水下走到了对岸,虽然俺是最后一个到的,但是俺确实是按潜了过去的,他们也只好让俺也过了。到了憋气这一关,人数只多了一个,只要有一个人憋不住被刷下去,俺也就是水兵了。但是正鳖着突然间有人从背后解了偶的腰带,褪了俺的裤子。俺怕极了,头皮都麻了,这人想干啥啊。俺挣扎的时候结果一不留神就喝了几口水,被呛得冒了出去,俺是最后一个被刷下来的,太可惜了。是谁干的俺一直没看清,始终想不起来是谁,让俺知道是谁,一定淹死这孙子,不过俺后来一直没机会知道是谁。
周百户一直在安慰俺,他说他是个天生的北方旱鸭子,连试都没法试,俺还有的是机会。
万历四年三月十八号,良辰吉日,那艘传说中的新式大舰下水了。张大人很高兴,邀请了很多达官显贵来观礼,听说现在最大的官,张居正首辅也要来的。负责警卫的士兵就有三千人,好大的排场啊,俺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的官和女人,比俺们当年逃难的时候人都多。而且都穿得光鲜极了,那些女人听说都是张大人聘来的侍女,一个个打扮得真漂亮,那衣服也好看。都是女人耶!俺要是能娶到一个做老婆就好了。真的,只要一个就行了,俺不贪多,多了俺也养不起。
俺被命令在船台前站岗,俺拄着枪,站得笔直,眼睛只敢偶尔瞟一下那些侍女,要是看得多了,会被周百户逮到的。别看平时交情似乎不错,要是执行任务被他抓到了,只会被罚得更重,他还说得好听,罚得重是看得起你。
终于有个女人注意到俺了,她长的还是很整齐的。她托着几碗茶来回在当官的人群中穿梭着,那亮晶晶的眼睛看到俺时总会停一下,那眼睛把俺的心烫得滚热滚热的。为了给她留个好印象,俺直了身板、收腹挺胸。军中的训练没有白搭,俺现在走路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