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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占德冷笑一声,说:“这容易,官管民,官管兵,根本不是个事儿。”于是他雄纠纠地拿起一根狼头棒,走到沈剑面前问:“你脾气很大吗?”
沈剑负气地瞪大双眼点点头,他以为有王忬在旁监督,白占德不至于胡作非为。
白占德二话不说,一狼头棒打向沈剑的膝关节,把沈剑打得跪到在地。
王忬眉头紧皱,颇为不悦,摇手道:“作为一个高明的将军,应该以理服人,不能一味用雷霆霹雳手段迫人就范。你能不能用温柔一点的方法说服这愣小子吗?”
白占德答应一声,丢下狼头棒,拔剑走到沈剑面前轻声问道:“你脾气还大吗?”
沈剑吓得连连摇头。
白占德又问:“你现在还嫌军饷少吗?”
沈剑继续摇头。
白占德再问:“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办了吧?”沈剑啥脾气也没有了,不停地磕头请罪。
官大压死人,享受着权力快感的将官那个拿士兵当人看?白占德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士兵,在他眼中士兵根本不是人。士兵不过是他家豢养的家奴而已,家奴敢不听主子的话,杀你没商量。对白占德来说,他是嘉靖皇帝的家奴,他听嘉靖皇帝的,因为他的富贵是嘉靖皇帝恩赐给他;而白占德拿到嘉靖皇帝的赏赐,赏一口饭给士兵吃。士兵必须象狗一样无条件服从他,狗有一份狗粮就够了,狗用得着开工资吗?
在太平时日,当官的这样欺压士兵,士兵为混口饭吃不得不含羞忍辱,对这飞扬跋扈的将官无可奈何。但一俟有战事,这些骄横霸道的军官马上遭到报应,哪些平日象狗一般顺从的士兵将无情地抛弃他的主子。
“──丫的,把人家当成狗了,还克扣狗粮!倭贼来时,当心老子卖了你。”沈剑暗暗发誓道。
中国的大军事家孙子一直用他睿智的兵法警戒后人:“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不过,攻城对于王婆留来说,却是最好的方法。一些貌似固若金汤的城池其实不堪一击,但你不推它一把,城池不会自己倒下。
王婆留、艾源、安通、毕沅他们易装成真倭,率领五十三个部属赶到杭州城下,在武林门打马走了几个来回,扬言大军即将压境,要求城内官民赶紧开门纳降。满城士绅吓得屁滚尿流,乱作一团,关闭四门,坚守不出。王婆留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带着五十多个兄弟去撞门攻城,他只在城下装模作样向官兵示威一会儿,便带着众兄弟趋向西郊,直扑明军的抗倭前沿阵地──杭州卫所。
白占德的堂叔白用,日日没事吃饱饭就睡,此日依例躺在岗哨里打盹,直至王婆留他们纵马跑到岗哨前,大声吆喝,也没吵醒他。
艾源只好上前去抽他的耳光,这大老爷还迷迷糊糊地嚷道:“没事,兔孙子别妨碍老子困觉。”艾源见这白用他还不肯醒过来,就拧着他的耳朵扯他起来。
这白用吃惊地睁着昏花老眼,凑到王婆留这些人面前仔细一看,看见众人的衣服装束有些古怪,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神情大变,脸红得象醉酒一般,猛叫一声:“哎呀──鬼啊!”仰天一倒,这回真的睡着了。
王婆留、艾源、安通、毕沅他们齐声呐喊,杀入杭州卫所军营。
此日在杭州卫所军营值日的官兵,不是聚众赌搏,就是闷头睡觉。大家猛地听说倭寇杀来,慌作一团。白占德眼见外营已被倭寇突破,连忙关上内营栏门,组织弓箭手抵抗,枪矢如雨,倭寇稍稍退却。
督战的白占德当阵斩掉几个先退的士兵,命令他堂弟白胜募集死士,阻止倭寇前进。白胜不得不硬着头皮,怯生生带着百余名官兵开门而出,对倭寇进行试探性攻击。
王婆留带着众兄弟驱马跑到明军卫所搦战,志在示威恐吓,制造恐慌。在不知对手深浅情况下,他们不敢贸然深入敌阵。不过他们斗志非常高,一见官兵开门出来,立即火器齐发,给官兵迎头痛击。五十三支佛朗机火绳枪轮番开火,打得官兵抬不起头来。王婆留他们这次上岸袭扰官兵,带足弹药,每人配备近千发铅弹。人背马驮,颇显吃力。这时遇上官兵,大家毫不吝啬弹药,砰砰地拼命开枪,以图减轻负重。
一瞬间,便有几十个官兵中弹倒在血泊之中。白胜头盔中弹,口中虽然犹在呼战,心中却充满惧意,步步后退。将领如此,士兵也是个个出工不出力,光使劲地嘶叫,再无一人冲锋。耽于安乐的明军终于在“倭寇”的沉重打击下露出怯不如鸡的懦夫脸目。
王婆留一声令下,艾源、安通、毕沅他们一齐拔出明晃晃的倭刀示威。这杀气逼人的寒光,比佛朗机火绳枪更加可怕。官军大惊,阵脚大乱。在王婆留等人的搦战声中,白胜夹着尾巴逃入营中,再由后门跑掉了。
白占德命令沈剑带上两百士兵再次出阵迎击倭寇,沈剑口中答应,心中却另有主意。他率领部属走出军营,在营门外把手中的铁枪一扔,大声疾呼道:“兄弟们,这当官的贪污腐败,平日把咱们作贱得猪狗不如,何苦为他们卖命?况我们拼命不讨好。胜了,功劳是他们的;败了,责任却由我们担当。横竖不把我们当人,我们很贱是不是,为什么非要做这傻瓜?散了吧!”言讫转身便走,从者如云,一哄而散。
王婆留这股轻骑进可攻,退可守。他们抱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作战宗旨。本意不过是袭扰一下这杭州卫所,并没有跟官兵决一死战的意思。没想到徼幸缴利,居然把一个明军千人卫所冲得七零八落!
袭扰战法是敌来我退,敌退我追。王婆留当然不肯放过这千载难逢追击官兵的机会,眼见敌营门户大开,士无斗志。果断挥刀命令众海贼出击,一阵冲杀,杀得官兵狼狈四窜。只见背影,不见人脸。
王婆留凭此一战威震江南,赫赫威名传入京师,连在大内禁中的嘉靖皇帝也十分好奇,向他身边的近侍打听王婆留到底是真倭子还是假倭子,怎么如此厉害?这一仗王婆留完全打垮了白占德的杭州卫所军营。事后统计,王婆留这一方只减员三人,而明军却伤亡过百。
杭州卫所千户白占德这下可慌了,狂奔几十里,直至跑到荒郊野外才停下脚步,落下了一个“绝影将军”的骂名。
这回白占德真是气得哭了,他知道他完了。三百多名武装到牙齿的官兵被五十三个假倭子打败,这消息一旦传到朝中,后果可想而知。
白占德如丧家之犬一般惶不可终日地跑到他父亲坟前号啕大哭,他恨透王婆留这帮假倭子。明军与海贼短兵相接时间虽然不长,但作为见多识广的世故老人白占德还是看出王婆留这帮少年并不是真倭。
白占德跪在父亲坟前抱冤叫屈,越发的对王婆留他们痛恨起来,他窃自以为,要是王婆留他们不来,他不用沦落到这个境地。于是,他大声骂开了:“你们这些无君无父的反贼,我原本活得好好的,你们干嘛来这里,害得我在这里受苦,前程不保!天下这么大,你去哪里不好,偏找我霉气,太可恶了。假倭子,别让我逮住你,总有有一日我要用油锅烹了你们。”同时他也对沈剑这些临阵脱逃的士兵恨得牙齿发痒,也发誓要吃了这班人。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恕。这白占德也真是,沦落到这个地步,犹不思过,只抱怨指责别人不对。他从不反省导致兵败如山倒的原因是什么,难道发生这样的事跟他平日腐化堕落有没有关系吗?
第八十二章 突破九重
王婆留他们以少胜多,以区区数十人击溃明军一个卫所。众海贼士气大振,人人奋勇争先。兼又缴获二十多匹马,五十名战士都有了坐骑。一日奔袭百里,致令江南全境风声鹤唳,到处告急。王婆留他们都杀红了眼,才不管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不管三七二十一,手舞长刀,奋勇向前冲杀。奔湖州、闯宜兴、沿太湖转战无锡、苏州。兜了一个圈又杀回杭州来。
地方明军闻风而逃,跑得无影无踪。古时两军相逢,总要请教一下对方将领大名,然后才开战。说也奇怪,自王婆留打下杭州卫所之后,他的大名就变得非常响亮。只要在路上遇到官军,王婆留把大名一报,官军立马让道,有多快就跑多快。在官军营中,流传一句这样的顺口溜:倭酋王婆留,人鬼俱见愁,大刀一闪光,便取官兵头。
王婆留他们杀顺手了,到处追杀官兵,完全忘了到镇江府蓼洲头跟曾竹青、雷妙达等人回合。不觉十多天下来,颇有斩获,又掀翻明军几个百户所,打死数十名官兵,伤者数以百计。
几经周折,王婆留和他的兄弟转战到他的故乡南塘镇。眼见景物依旧,物是人非,王婆留心中不免感旧伤怀,唏嘘不已。走到县城墙下,却见墙上挂着一张讨伐倭寇的榜文,墨迹尚鲜,显然是刚刚贴上去不久。公告上云:
《逐倭令》
最近东海窜起一倭酋,姓王名婆留,本系余杭南塘人氏。自小混迹市井,专务鸡鸣狗盗之事。今又与倭奴勾结,遗祸地方,伤害百姓。地方乡绅周全功、唐三共攘义举,悬红捉拿强盗,招募勇敢猛士逐倭安民,凡将倭酋王婆留追捕归案者,奖钱十万贯。
王婆留噙着看完这《逐倭令》,往事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回放,想起儿时被周全功、唐三等人欺负的情形,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想率领众兄弟打到顾雍山庄,把这唐三一家老少杀了。正在沉吟,前头探路兄弟回来报告,说刘家集民兵首领刘云峰带着三百余荡寇营民兵配合官兵作战,正扼守前头十字路口,阻止他们通过。
刘云峰的荡寇营战斗力非常强悍,王婆留也不想跟荡寇营民兵发生正面冲突,毕竟自己当年加入荡寇营这段时间刘云峰待他不错。王婆留自小长在南塘,对当地环境甚是熟识,走小路避开刘云峰的民兵,又踏上由抗州通往湖州的官道。
当王婆留他们突袭杭州卫所那天,王忬已收到小股倭寇在余杭活动的消息。马上令卢镗率部驰援杭州,剿匪安民。
卢镗派出他的得力部将唐为明赶到杭州卫所的时候,王婆留他们已转移到湖州地面活动。唐为明只得瞪着血红的眼睛,不眠不休,指挥士兵一刻不停追击王婆留这些出没无常的流寇。等到唐为明赶到湖州,王婆留这些海贼已不知去向。唐为明作出错误的判断,认为王婆留可能骚扰陪都南京,就带着士卒马不停蹄往南京赶去。唐为明作梦也想到王婆留跟他捉迷藏,沿着太湖兜了一个大圈子,又跑到他屁股后面。
唐为明刚刚离开杭州不久,王婆留他们又回来了。唐为明向后续增援的部队发出错误的信息,让后续部队以为海贼正在攻打南京,正源源不绝地向南京增援。
一支走在最后的官兵与王婆留他们当头遇上。这是一支后勤部队,一百多名官兵组成的骡马运输队拉着十门虎蹲炮,沿着官道马辙艰难前行。
虎蹲炮是轻型炮,便于机动作战,很像迫击炮,每次发射几十到上百粒弹丸,杀伤力大。更难能可贵的是,明军的火炮多装在战车上,两匹马拉一辆,不但能攻城,还可以打野战。
王婆留这些海贼突然从天而降,吓坏了官兵的运输队长,他急忙命令官兵停止前进,就地还击。
“给我狠狠的打!我们的人都干吗去了?天哪,倭寇怎么在这里出现,岂有些理,那个该死的叫我们运炮到南京?老子能活下来,首先杀掉这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