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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舞阳听见这个不幸的消息,也说不清高兴还是郁闷,这个冤家对头死了也不见得是坏事,只是死得不是时候罢了,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他遇上麻烦事的时候死了,也够混帐了。不免好奇也向他的部下问道:“山童这家伙真的死了吗?”
“我也不知道呀,营里营外,谣言四起,有人说明军已斩得山童首级,挂在辕门示众哩,路远看不清,不知是真是假。”
“你再派个得力助手去打听实落消息,再向我回复。”他部下领命走了。
邹桂芳、汤克宽用几重锥形阵围着袁舞阳往死里打,杀得袁舞阳这支假倭尸横遍野。袁舞阳这支假倭装备不如山童这些真倭,几乎没有几个人装备、拥有倭刀。即使有装备倭刀的家伙,大多数人的武艺只有半桶水,基本上不懂得倭刀术,无法把倭刀的优势发挥出来。邹桂芳、汤克宽的锥形阵对付袁舞阳这些假倭可谓十分有效,重创袁舞阳这支假倭,就差点儿没有把袁舞阳他们吃掉。
袁舞阳派出去求援的部将在一个山旮旯儿找到山童,看见山童居然还活着,见鬼似的恐怖,惊叫道:“大王,你还活着啊?大家都说你死了哩!”
“你敢咒我死,你大大的坏,我劈你。”山童气坏了,举刀作势欲劈。
“不要哇,大王;饶命呀,大王;你没死就好,不过我们的兄弟却快死了,我们被明军包了饺子啦,求求你快救我们。”
山童对袁舞阳部下的话置若罔闻,大吼道:“你们狡猾狡猾的,我不信,我不上你的当。你们已投降了明军,想诱我上道。哼,没门。”
袁舞阳那个部下眼见山童不可理喻,转头就跑,被山童赶上,一刀杀了。
胡宗宪坐镇在山坡上的中军营帐,听着探子流水的汇报军情。当探子给他汇报山童杀了袁舞阳那个部下时,他眉飞色舞大笑道:“是时候了,俞将军,撤下山坳的弓箭手。让山童这支真倭寇跟袁舞阳这支假倭会合吧!他们会狗咬狗的。”俞大猷依言撤兵。
袁舞阳这些假倭被邹桂芳、汤克宽等人堵住入城的去路,只得往山坳哪边退却,劈头撞上山童。山童戒备森严,发疯似的阻止袁舞阳他们靠拢过来。山童反复进攻明军这道防线,始终拿不下来。袁舞阳说到就到,难道不可疑吗?他本来不信任袁舞阳,加上诸多因素误导,使他对袁舞阳充满敌意。也是袁舞阳合该晦气,他居然还想作梦跟山童会合,指望跟山童联手突破明军的铁壁包围圈。
山童待袁舞阳走近他身边,也不等袁舞阳开口解释误会,分辨青红皂白。突然袭击,一刀砍下袁舞阳脑袋。袁舞阳的手下都被山童这不近情理的举动吓得魄散魂飞,立即倒戈,投入明军营中,使山童更加坚信自己英明正确:“丫的,果然如此,想算计老子呀。幸好我聪明伶俐,识破你的阴谋诡计。哼,哼,想再骗我,没门。”
俞大猷这一仗虽然算不上大捷,但也算有些斩获,杀了一百多倭寇,并俘虏五六百个假倭。尽管这些假倭是自愿投诚的,并不是他们用实力去迫使对手屈服。自倭寇播乱海滨以来,官军一直被倭寇打得象丧家之狗一样满路乱跑,可说是从来没有人建立如此辉煌的武功。
几日之后,巡抚王忬大人带着张经、曹邦辅等几个江南大员,各级将士五六千人,增援台州。俞大猷、胡宗宪等地方官员不免三三两两参见王忬,礼毕,便列坐一旁,听候上司训话。
王忬道:“本院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兵家大事,关系士卒生死存亡,某不敢有任何疏忽大意,事事筹划,不容有遗珠之憾。在路上,本院连日打听,知道金尼足智多谋,手下多有能征善战的悍将,兵势甚是凶勇,贼众不下数千之多。且海外还有强援,确实是个劲敌。地方卫所久享太平,战士缺少训练,无力守土,被这些凶徒贼子不断蚕食海疆,实在可恨。上辜负皇恩,下失民望。令我朝多少能人志士扼腕悲叹呀,尔等枉食君禄的人,宁不自愧?”一番训斥,骂得俞大猷、胡宗宪等地方官员个个垂头丧气,自觉脸上无光。
王忬叹息一声,又道:“本院并不想追究你们守土失职的责任,希望诸君努力自强,戴罪立功。倭寇厉害,我知道,然则倭寇厉害,我们就可以推御责任吗?无所作为吗?此时金尼等倭寇虽据有台州,究竟人心未定,我军理该鼓动三军锐气,迅猛出击,扫除妖孽,上慰天子圣怀,下救万民倒悬;若待倭寇养成气势,内外一心,以后更难攻坚。我看倭寇此番占据台州,也是有备而来,并非抢劫一点小浮财就跑路,看得出他们有长久经营台州的筹划,似乎把台州作为他进取大陆的跳板。”
胡宗宪插口道:“大人,倭寇进取台州,确是有备而来。他们经过长期策划,要据此作地盘,在此聚集中国宝货,然后泛舟四海贸易渔利。此贼筹画迥非草寇可比,大人还须作急设法处置他们。莫等他形成气候,等到他要兵有兵,要钱有钱时,哪就更难对付了。”
王忬道:“本院已发火牌,调动河南、山东卫所总兵驰援江南,等他们来,大家商议破敌计策,然后破贼。”
第五十一章 凤仪献计
王忬道:“本司已发火牌,调动河南、山东卫所总兵驰援江南,等他们来,大家商议破敌计策,然后破贼。”
俞大猷抱拳进言道:“倭寇早有占据台州的野心,现在得手了,他们吞到肚里的东西,岂会轻易吐出来?我们只看见问题的表面,看见金尼带着几千倭寇占椐着台州,以为他们好欺负,打败、赶走他们不难。我们其实没弄清楚这件事幕后推手是谁!”
王忬愕然问道:“依你之见,这件事幕后推手是谁?”
“是东海四大寇,汪直、徐海、陈东、麻叶九怨他们在幕后支持金尼这次行动。如果大明官兵对台州城的金尼发动攻击,汪直、徐海这些海盗绝不会袖手旁观,他们的兵马肯定投入战斗。现在官兵台州城外驻扎上万人马,叛贼金尼手上只有数千个海盗,看起来是我们占优势。但这仗一旦打起来,敌人的外援会纷至沓来,敌人会越来越来。大人你小心防范汪直他们给金尼输血驰援呀。”俞大猷根据他的经验直觉,预见金尼大有来头。
王忬沉吟道:“贼众备细,本院已尽知,俟河南、山东卫所总兵到来,是进功还是防守,再行定夺。”咳了一声,又问:“依你之见,如何对付这班顽匪?还有本司指示你办的事,办得怎样?”
俞大猷道:“贼势凶勇,断不可以力敌;我看屯兵待变,还是稳打稳扎的跟倭寇对峙比较妥当;贼众志气不小,兼据有坚城,拥有尖刀利箭,我军强攻,并无百分之百的胜算。自行检讨,败象倒有不少。我军的装备低劣,而倭寇手中的奇兵几乎无敌,战士在倭奴的利剑下不断吃亏。为今之计,是为集合能工巧匠,研制新武器,至少制造一把能与倭刀抗衡的奇兵武装部队,再跟倭寇决战。或者把我朝成祖爷的神机炮输送到江南前线,才能给倭寇予以重创。至于王大人要求截断金尼的财路的指示,恕属下无能,无法执行到位。巡察胡宗宪有妙破敌,大人不妨向他询问详细。”
王忬摇头道:“请能工巧匠,研制新武器,也非一时可以奏功,若这些家伙十年捣鼓不出一件象样的东西,我们也跟倭寇干耗十年吗?这显然是消极避战的籍口,断不可取;至于请成祖爷的神机炮下江南的事,我也无能为力,朝中高士已把神机炮高高供奉在庙堂上,已成神物了,谁敢褒渎神物?这不是找死吗?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呀,除非得到皇上同意,否则谁请不动这神机炮。我想这事皇上也不会同意,打这几个小小的倭寇,也要劳动成祖爷的神机炮出征?你们这些将士干什么活的,也太无用了,惹恼皇上,后果很严重,这事也断不可取。嗯,胡宗宪你有何高见,有神策否?”
胡宗宪诚惶诚恐抱袖作揖益:“依我之见,且与倭寇对峙,不断派出间谍进城造谣惑众,离奸倭酋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同室操戈,自伤残杀。我们可以坐观成败,坐收渔人之利。不过此事也非一日可以奏功,可能耗费一些时日。一旦计谋得售,肯定可以给倭寇重创。这么干是否可行,事关重大,请大人仔细酌斟!”
王忬闻言微笑了一笑,道:“我们行事也得分轻重缓急,现在上面催我出战,急如星火。朝中高士蛊惑皇上,说倭寇象几只小蚂蚁,我们只要略抬一抬手,就可以把倭寇捏成粉沫。我们无法拖延时间,不仅要打,而且赶紧打。谁不想打,割下头颅,送到上面去处置。你说,我有闲工夫跟你们跟倭寇磨磨蹭蹭耗下去吗?”
俞大猷、胡宗宪等人听了王忬这话,都沉默起来。朝命难违,看来这一仗不管输赢成败,只能早打速打,否则王忬就无法交差了。上司交不差,大家别指望有好日子过。这一仗,那怕注定是输,也要打,上面不管过程,只要个结果。
可惜王忬没有听从胡宗宪的建议,致使明军在台州遭遇一场令大明天朝丧尽颜脸的惨败。胡宗宪的建议看起来也稀松平常,其实胡宗宪后来掌握江南军权之后,就是按部就班对倭酋汪直、徐海、陈东等倭酋使用反间计,还真挑拨着徐海与陈东这两人窝里争斗起来。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俞大猷又向王忬请示怎样处置投降的假倭?王忬沉吟片刻,反问俞大猷道:“你们有余粮吗?有钱吗?”俞大猷据实上报,眼下明军缺少钱粮,地方官都为此事伤透脑筋。王忬挥手道:“既然没钱,就无法养活或遣散这些假倭了。让他们解散自谋生路,又恐怕散而复聚,重新为祸人间。把他们杀了,拿他们的脑袋向朝廷换几两银子使用吧!”俞大猷只得唯唯诺诺,点头称是。于是,五六百个投降明军的假倭,因明军没有余粮供养,又不敢释放众贼还家,结果尽数被诛戮贻尽。
这个消息传开,众假倭造反的决心更是坚决,人人都抱宁死不降的想法,发誓与大明官府死战到底。
王忬又向诸将请教平倭计策,却见俞大猷背后走出一个青年书生,跪禀道:“生员徐凤仪欲献一策,未知诸位大人肯容纳否?”
王忬问左右道:“他是什么野人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议论军机大事的场合?”无论古今,军机重地,闲人一律免进。无论是出于军事情报保密也好,还是机要人员生命安全也好,防范间谍渗透破坏,军部总是处于戒备状态,严防无相干的人参议军机。故王忬对徐凤仪这个不是体制内的陌生人出现他面前感到无比惊奇与诧异。心想:“你们这些人怎么搞的?竟然还把闲人放入军机重地,找死不成?”
俞大猷慌忙上前打躬作揖道:“他是浙江省忠义民兵头领刘云峰的徒弟,系徽州绩溪县秀才,名唤徐凤仪。据本将观察所知,徐生员忠勇爱国,体恤民生,是个可靠的实在人。他对抗倭战事有独到见解,每与本将议及前线事务,痛陈时弊,见解非常精譬,深为俞某折服。王大人也不妨与他磋商一下军事,或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
王忬忍住怒火道:“我辈朝廷大臣,尚不敢轻言如何抗倭,他是什么人,擅敢议及军机重事?真是少年轻狂,鲁莽无知,自以为是,简直是藐视我大明朝廷无人?”
胡宗宪听俞大猷说徐凤仪是徽州绩溪县秀才,那样徐凤仪就是他的老乡亲了。甜不甜,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