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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侯百户和柴先生彼此客气的很,一进那木屋,脸色却都是严肃起来,身穿布衣,神色颓唐坐在屋中的祖承训一看到他二人进来,慌不迭的站起,居然以下属见上司的态度行了个大礼,开口说道:
“见过二位大人,祖承训有罪!”
“祖大人不必这般客气,你品级在我二人之上,这么来岂不是乱了规矩,还是请坐下吧!”
被那柴先生这么一说,祖承训更加惶恐,站着不敢坐下,在那里急忙说道:
“祖承训一个败军之将,怎敢在二位大人面前放肆,站着就是,站着就是。”
锦衣卫侯百户和柴先生对视一眼,也都是坐下,柴先生开门见山的说道:
“祖大人,这次学生来,是受了巡抚徐大人的委托,问问祖大人为何失败,为何败的这么惨,这位侯百户是来旁听的,徐大人有句话要说给你听,你有什么说什么,大军交战,胜败也是常事,何况又是在他国境内同倭寇厮杀,对你肯定要宽宏,不会治你重罪,不过,说的时候不要隐瞒。”
“扑通!”一声,那祖承训跪在了地上,感激涕零的说道:
“抚军大人宽宏,末将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若能再给末将个机会,末将定当战死沙场!”
“说吧,到底是为什么败的这么惨,朝鲜那边如何,倭寇那边又有什么虚实,尽管说来,若是有用,有功也未可知!”
屋中早就预备好了纸笔,那柴先生将纸摊开,准备记录。
“两位大人,朝鲜那边口口声声请咱们过去支援,可粮草辎重什么的都不预备完全,末将的兵马去了那边,粮草供应不到三日,末将休整不完全,就只能去攻击平壤,希望能在城内找些给养不充,准备不利,粮草不济,这就是败因之一了。”
虽然说态度恭谨谦卑,可说起败因来却侃侃而谈,显然是早有腹稿,那侯百户倒也不在乎他的脸面,开口笑着说道:
“早就在京师听人言,说辽镇诸将,打仗未必如何,但做官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还真是如此啊!”
祖承训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只作没听见,锦衣卫的百户在地方上一个参将面前也能直起腰杆,更别说如今他还是败军之将,倒是那柴先生听的很是用心,记录完之后点点头,开口说道:
“想必败因不止是这一条,祖大人请继续讲。”
“末将是大明的军将,他们朝鲜一个郡国,那有什么资格指挥,可末将自从来到这江畔扎营,朝鲜上下就不断的催促末将出兵,而且对指挥统率之事指手画脚,末将虽然想得明白,难免下面的兵卒有些迷糊,这等事权不一,最容易造成指挥的混乱,到时候兵将们没有从属,也是败因。”
柴先生下笔飞快,听到祖承训这话倒是点点头,不管真实情况如何,祖承训说的有理有据,思路颇为清晰,柴先生抬起头对祖承训示意继续,祖承训先前听到这柴先生所说的,若是有所表现,或许不会治罪,看到这柴先生的态度,想来这“表现”的关键就是这个败因的述说了,当下打点精神,搜肠刮肚的琢磨,又是说起来,这些事当时想了几条,一到这个地步,反倒是想起更多,毕竟祖承训也是军将,毕竟也是亲身经历了这场战斗。
“渡江之后去往平壤,不管是在这边,还是在那里,朝鲜的人始终说倭寇在平壤城不过几千,可末将率军突入平壤城,和敌人激战,却有这样惨重的死伤,敌人若无优势兵力,怎么能做到这一点,在偌大的城中从容布防,围追堵截,不是末将夸大,城内倭寇兵力,最少也有万余,再说一点,渡江前,末将也曾听说倭寇在朝鲜不足四万,可从平壤一地来说,从末将退兵一路上都曾见到倭寇踪迹来说,远不止四万之数,过十万也是有的。”
祖承训未必知道真实的人数,可自家败战,将敌人人数夸大些总没有错误,这就是个歪打正着的意思了。
“二位大人,朝鲜上下未必和大明一心,别看这些人在这边求恳的这般心切,跟随末将一同进入平壤的朝鲜兵卒共有七百人,但半路上溃散不少,进城之后,倭寇开战,这些朝鲜兵卒却和城内的敌军互通声气,甚至攻击我军,这可是事先没有想到的,我军进入朝鲜,可要依靠这些朝鲜人来带路的。”
听到这个,侯百户和柴先生神色都是慎重起来,那侯百户肃然的问道:
“祖大人,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可敢作保,胡言乱语可是要治罪的!”
“请二位大人放心,祖某愿以人头作保,若是有一点乱讲,尽管砍了去。”
那柴先生神色慎重的勾画几笔,似乎是加了标注和圈点,然后又示意祖承训继续,祖承训说了这么多,还真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在那里琢磨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先前朝鲜军卒口口声声说倭寇只有铁炮和倭刀,并无其他的兵器,可这次去平壤,却却发现倭寇这边有弓箭,末将检视箭支,居然是朝鲜兵卒的规制,而且倭寇兵卒所用也是以长枪为主,颇有章法,并不是什么铁炮长剑。”
柴先生记录完这些,等了半天祖承训那边都是不出声,知道对方没什么话讲了,他沉声开口说道:
“祖大人这边先不要回辽西了,江边驻防的人物也重,后续兵马也会到来,到时候祖大人和辽西兵马汇合就是,在这之前,先带着手下兵马去孙总兵那边听命,做些力所能及的差事。”
祖承训连忙站起躬身,对方这么说却让他定心不少,如果驱赶他回辽西,保不齐辽西那边会把他当成替罪羊推出来,祖承训甚至都有半路上逃跑然后去关内的打算,但对方这个安排,他心里就安定了。
别看这柴先生才是个巡抚的幕僚,但在某些程度上,这柴先生完全可以代表巡抚做主,祖承训刚要致谢,边上那侯百户却淡然说道:
“祖大人方才说这些话就不要对别人讲了,有好处没坏处,眼下这时节,还是小心些好,是不是?”
“这位大人说的是,祖某明白利害轻重,也不敢求什么好处,只求再给祖某个机会,让末将上阵杀敌……”
“有机会的。”
柴先生淡然说了句,和那百户一同离开,祖承训在木屋中隐约听到外面讲:
“这消息要尽快送出去……”
一千零六十九
几千骑在平壤被伏击,几乎是全军覆没,这个消息想要隐瞒是隐瞒不住的,迅速的传到了辽宁和京师那边,然后又以京师为中心,飞快的传往各处。
辽宁震动、京师震动、天下震动,五千骑兵还是素称强悍的辽宁骑兵,居然就这么损失殆尽,据说只有主将带着不满三百骑回到大明境内,收拢了三天,也不过是将将五百骑。
马队骑兵吃了败仗,往往事后还能收拢不少溃散的兵卒,但这次居然是这个战绩,说是被歼灭也不夸张了。
原本那些轻视倭寇的文武官员都是慎重了起来,这样的兵力来到了朝鲜,如此的靠近大明腹心京畿之地,那就不能等闲对待了。
已经是隔三差五才出现在奉天门偏殿一次的万历皇帝,开始每日上朝,朝中和京中的各个机构都开始高速运转。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天津卫这个港口搜集到的信息已经足够丰富了,最开始经由海商船主们传到京师的消息,说倭寇十几万近二十万兵力,京师都是以为荒诞不经,可慢慢的,传来的数目都是十几万到二十万之间,只有比这个数目多的,却没有少的,加上辽东那边的消息,现在大概已经能得出判断来,倭寇最少是十万兵以上的大军。
这样的规模,这样的强军出现在朝鲜,实在是心腹大患,能在伏击战中让辽西骑兵五千余覆灭,这样的战斗力怎么评价都不算高。
先前积极请战的辽西总兵李如柏此时的境地真是坐蜡了,进退不得,这样的失败出现,再去打,必然会耗尽家底,可不打,不表明态度,恐怕罪责就要上身了。
到底是李成梁在背后坐镇,应对倒还是得体,祖承训的战报发往京师的时候,李如柏的请罪请战奏折也是一并的送到了京中。
李家表明了态度,愿意动用辽西一切可用兵马,去往朝鲜和倭寇决一死战,请朝廷恩准。
就连在宣府的李如松无奈之下都要跟着上表请战,现在就是要把这个战争的规模,尽可能的扩大,用战功来洗刷罪过。
不过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朝廷却不敢大大咧咧的下判断了,而且辽宁巡抚徐广国的奏折上说的很明白。
大明的巡抚除却云南一处外,其余各省的巡抚的官衔中都有提督兵马的称号,也就是说巡抚也要对所辖地的军事负责。
祖承训的败战,徐广国自然也要负担责任,徐广国倒也没有遮掩,他实实在在的在奏折中为自己请罪,这个事情朝廷不会拿他如何,徐广国心里也是有数的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个辽宁巡抚不是廷推会推出来的,而是内廷点将,有这个背景,自然无需担心太多。
徐广国奏折上除却请战之外,更主要的是说明朝鲜的情况,请朝廷务求慎重,目前先做好防御,然后再求征伐之道。
这个奏折上所提出的策略也是中规中矩,朝廷自然是准许,先让徐广国就地主持防务,然后朝廷准备后续。
所谓在长白山一带出现倭寇踪迹的消息很快就被证明为虚妄,辽南总兵孙守廉又是回到了义州一带,布置兵马。
辽宁巡抚徐广国开始调动兵马,其实也是简单,就是从辽东和辽西两处抽调兵马补充到辽南这边的鸭绿江畔和大明边境的各处要塞去,做好防御。
徐广国其实并不怎么紧张,因为祖承训的骑兵溃败之后,鸭绿江朝鲜一侧,还在朝鲜手中的小小地盘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什么告急,这说明倭寇的兵马暂时还没有向西进发的意思,局势还不那么紧急。
马林那边抽调了骑兵和步卒一共八千,一个副将领兵,辽西这边却是有一万六千余来到,而且还是总兵李如柏亲自带队,李家的精锐骨干几乎是倾巢而出,这也算是表明一个态度,也做好了准备,如果有机会入朝作战,那么李家要用最强的力量来获取功勋,洗刷前面的那些混账事。
在沈阳的辽宁巡抚徐广国也是准备去往定辽右卫凤凰城那边,就近指挥了,别处巡抚手中都有个两千到三千的巡抚标兵,由一名游击统率,但徐广国手里也就是五百余人的卫队,抚标不过是个空架子。
可徐广国真要动员起来,精锐力量他可以召集几千甚至上万,因为辽宁周围的商团和垦殖农庄的护卫队和民间团练都能够动用。
因为是战时,从辽宁到京师,从义州到沈阳,都是安排了快马加急送信的邮路,务求消息能够顺畅及时的传递。
从义州那边传回来的祖承训的败因,徐广国加了评点之后,迅速的送往京师,不过这个评点文书却不是和奏折一起送往宫中的,而是交给了顺天府丞吕万才。
即将有大战,有大敌在朝鲜,京师已经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不过身为顺天府丞的吕万才,却没什么忙碌的。
在外人看来,这吕府丞似乎比平日还悠闲了稍许,每日里见客宴客,很是自在,这倒是让人颇为不明白,王通一系的角色,别的不说,却都不是喜欢玩乐轻松之辈,这倒是众人的共识,眼下这吕万才未免有点反常了。
自万历十七年以来,天津卫出身的进士也有了十余名,举人更不必说,地方上富庶了,舍得在读书上下本钱,总归是有成效。
这些人有的去地方上当官,有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