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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剑风云录-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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薜楚白依旧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白如纸,呼吸细微。一空方丈伸出二指搭在他的手腕脉门处细察脉象,面色渐渐凝重。半晌后,他从怀中取出一锦匣,道:“盒中所盛是少林密制的小还丹,你且喂他服下,但愿能挽回他的一线生机。”无求慌忙接过,将丹药纳入薜楚白口中。一空方丈双掌一错,丹田运气,击在薜楚白背心“灵台”穴上,用内力助他化开丹药,运行周身上下周天。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一空方丈已汗如雨下,薜楚白猛一张口,“哇”得喷出一大口黑血。於血出喉,神志一凛,哑声问:“这是哪里?”一空方丈收掌,道:“阿弥陀佛,薜施主,你总算醒了。”薜楚白目光微转,“这里是……”

无求道:“此地乃是少林寺。”“少林寺?”薜楚白显然有些错愕,他喃喃自语着,努力思索着,回忆着,“我不是在青城山上的清风观中养伤吗?怎么会在少林?原来你不是清风道长?”一空方丈道:“老衲一空。”薜楚白又是一惊,“一空,一空方丈。”他勉强抬起头来,果见一空方丈手持佛珠,宝相庄严,心下略宽,合什道:“一空方丈,请恕晚辈无法向您行礼了。”一空方丈慈善的笑着止住薜楚白,将手掌压向他头顶“百会”穴。

薜楚白坦然闭目调息,只觉一股暖流从头顶沿缓而下,半晌后,体内剧痛略止。薜楚白道:“有劳方丈。方丈活命之恩,薜楚白莫齿难忘。”

一空方丈摇头,“薜施主,这活命之功老衲不敢领。真正救你的人是小徒无求。”薜楚白道:“不知这位‘无’字辈的师父现在哪里,容我拜谢。”无求低喧了一声佛,薜楚白闻声抬起发沉的眼皮扫了他一眼,立刻惊呼道:“林兆闻,是你。”伸手去拉他,身子已滚下榻来。

无求要扶他起身,反被薜楚白一把扯住袖管,“林兆闻,真是你!你竟出家了?你盼了君如二十年,好不容易君如回来了,你竟弃她出家了?”情绪激动下,胸如锤击,眼前一阵发黑。无求面沉如止水,“世上万物,均系虚妄。小僧碌碌一生,皆为情困,一旦参破情关,一切都已无欲无求了。”一空方丈道:“无求参破情关,大彻大悟,如今又得以与薜施主一番畅谈,心中已了无牵念,不知薜施主有何想法?”薜楚白瞠目,无言以对。

一空方丈叹道:“痴儿,还不顿悟。也罢,薜施主,老衲心里尚有些疑惑,还望详答。”薜楚白道:“大师垂问,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空方丈沉声问:“请详告受伤始末及各中细节。”薜楚白愕然,自湖心岛上受人暗算,身负重伤以来,神志一直混混沌沌,如今细细想来,果真有不少蹊跷。那天在湖心岛上本以为必死,但被圣尊宫主的姬妾紫竹娘子所救,但她又散去了自己的一身功力。半昏半睡间,忽然周身炙热,心口象包了一团火似得,随手在床边案几上一按,竟拍出深深一个掌印,当时心中狂喜,以为功力业已恢复,拭着一运气,谁知真气失控,于体内狂游乱走,痛苦难当下他不顾一切的夺门冲出去,意欲以体力的发泄来减轻痛苦。紫竹娘子,红叶娘子的婢女闻声而来,阻止他出去。薜楚白痛苦难当,狂性大发下力大无穷,一拳打折了紫荆的手臂,夺路而逃。

一夜狂奔终使他精疲力竭,倒地不起,幸亏得遇少年时的朋友清风道长。清风道长侠义为怀,且深谙岑黄之术,他带了薜楚白回清风观疗伤,不仅将秘制的灵药赠于服用,还不惜自身的真元相助。

薜楚白喘了口气,接着说:“在清风观中,我已觉伤势业已平复,连功力也恢复了一二成,却不知怎得又旧伤复发?”他苦笑道:“想必是我练功贪快求成,以至伤势复发,倒给大师和清风道长平添了不少麻烦。”一空方丈面若凝霜,口中喃喃颂经。无求忍不住问:“难道清风观以后发生的事你毫无记忆?”薜楚白道:“混混沌沌如一梦,醒来已身在少林。”

一空方丈道:“薜施主,你在江湖上乃一代人杰,平素树敌不少,莫非与青城也有芥蒂?”薜楚白不解:“清风道长是我好友,我岂会与青城有芥蒂?不知方丈何出此言?”四下环顾,又问:“怎不见清风道长,莫非他送我来少林治伤后就返回青城了?”

一空叹了口气,道:“无求,你且将事情原由细细说来。”无应合什应道:“半月前,小僧奉方丈之命前往青城送一书函,至青城时已夜深。因此函关系重要,再加之一路又已耽搁了一些时日,故小僧心急,就连夜上了青城山。天黑风急,又贪赶捷径,反而走错了路,误入了后山。无意间看见两名青城弟子正在挖土掩埋东西,疑是在掩埋一些来路不正的贵重物品。因此隐于一侧,待他们走后才上前查看,发现他们掩埋的竟是薜施主。”

“啊!”薜楚白不可置信的低叫。无求继续道:“我细察脉象,发现你只是一时闭气。经过一番搬动折腾,反而已缓过气来。当然气息微弱,仅在游丝之间,若再在土里埋上片刻,只怕当真要气绝而亡了。小僧当时吃惊的不得了,连信也顾不得送了,用药护住你的心脉,连夜就离开青城返回了少林。”

薜楚白瞪着无求,咬牙切齿的道:“你胡说?”无求也不生气,面容依旧平静,合什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所言句句是实。”薜楚白心乱如麻,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他是我的至交好友,他绝不可能,也没有理由要害我的,我问他去。”情急下就想往外冲。但体内剧痛,四肢无力,两眼昏黑,经他奋力一冲,人未挪动得分毫,倒是喉头甜腥,喷出一口鲜血,溅在雪白的墙壁上,触目惊心。

无求扶住薜楚白,道:“你心里纵有万般疑虑,也不能急于一时求解。你伤甚重,养伤之时最应平心静气才是。”薜楚白道:“平心静气?我哪里能平心静气。林兆闻,你能吗?你真得就看破了红尘,对君如再无一点一滴的眷念了?”无求正色,“出家人四大皆空,若说真还有什么惦记的,如今与你一番畅谈后已卸下了心头的重担了。”

薜楚白停了半晌,才说:“原来如此。人生一世如南柯一梦,你看破红尘或许正是你的造化。只可惜我乃一介武夫,俗骨凡胎,无此悟性,到现在还放不开江湖中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无求垂目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薜施主不妨在少林多留些时日,日日受佛法感召,总有一天你会顿悟的。”

薜楚白道:“留在少林,未尝不是一种终老的好归宿。只是如今我俗务缠身,等我了断一切后必重回少林,日日听经颂佛,了此一生。”无求道:“红尘中的俗杂就象蛛网一样密密集集,你解开了一层又生十层,若不快刀斩乱麻,一生一世也解不完这千千结。”

一空方丈道:“无求,你能悟懂这一点就很好,足见你的佛理修为又深一层。”薜楚白心头大震,但他的性情容不得他荫生逃避摆脱责任义务的念头,道:“还请方丈早早送我返家,以免家人担忧。”

一空方丈口中颂佛,转身而去。无求再望薜楚白。薜楚白正痴痴想着久别的家园。无求的心一阵紧缩,“他面上黑气萦绕,只怕祸已临头。”再问道:“你当真不愿留在少林?”薜楚白道:“薜某一生奔波于江湖,纵然亡命于斯也是心愿所归。”无求叹了一声,终不再劝。

古刹的钟声又起,悠长,永远。震憾着人的心灵。薜楚白心里陡起悲戚,不祥的感觉。他在阶前频频回首,打量着古刹,仿佛要将它镌刻在脑海中似的,仿佛此别之后便再无相见之期了。

夕阳下,马车载着薜楚白远远去了。

薜楚白掀开车帘向外张望,一望无垠的田野里,农人们正三三两两踏着夕阳往家赶,他心头一阵感慨,务农人尚知“知足常乐”,而自己却对侠名,地位这些身外之物追求不舍。想当初,正是因为这些虚物他拒绝与韩君如离家出走,导致了两个家庭的悲剧,回顾此生,既无法忠于所爱的韩君如,也无法在心灵上忠于自己的妻子韩君怡,还有什么颜面去追逐名利,自命侠义。这一番想来,只觉世间一切当真是镜花水月,把一腔豪情散得如流水落花一样。他默默忖想:“等了却魔剑争端,化解君如、君怡姐妹二人间的隔阂,完成思过与倚绿的婚事,此生心愿足矣,必青灯古佛前终老,以忏悔一生所犯罪恶。”

前面的一个村姑回头狠狠白了他一眼,薜楚白这才发现自己很失态的盯着人家许久了,他汕汕的缩回手,放下了车帘,不想车前传来两声惨叫,马车随隙停住了。车前有人叫道:“啊哈,薜楚白,我正四处找你呢,你倒躲起来做了缩头乌龟了。只可惜这两个护送你的小和尚未免不济事了些。”车帘被扯了下来。薜楚白看见一个头戴草帽的男子正站在车前,而护送自己的两名少林僧人已倒在血泊中了。

薜楚白道:“你是谁?”那人冷哼:“果真是贵人多忘事。”伸手揭下了草帽,“难道你忘了当天太湖上的事了吗?”薜楚白见他双耳俱无,脑袋两侧光秃秃的实在可笑,可他已笑不出来了。他记得这个人,数年前他与清风道长相偕去太湖泛舟游湖,不料盘距太湖上的太湖九匪瞎了眼,竟想打劫他们的船只。薜楚白一怒之下连诛太湖九匪中的八匪,剩余的一匪也是清风道长眼看他杀得性起,恐波及无辜,拦住了他才逃得一条小命。纵是如此,他的双耳仍被薜楚白一剑削去,留下了终生难忘的耻辱。

薜楚白暗叹,虎落平阳,可事已至此,又夫复何言,胸口剧痛,气血翻涌,人直挺挺的厥了过去。太湖一匪哈哈大笑,“我二万两银子没有白花,牛鼻子果然没有骗我。哼,薜楚白,你也有今天。”手若鹰爪向他胸口抓落。

身边有人断喝:“住手。”太湖一匪一怔,见路旁一名村姑正向他怒目而视。太湖一匪喝道:“小丫头片子,活腻了不是。”村姑冷冷道:“剪径山贼,乘人之危,真是不要脸。”太湖一匪怒道:“我先废了你。”一拳击向村姑,拳风“虎虎”先声夺人。村姑不敢硬接,连退了八步,霍然一折腰从地上抓起一大把砂土,兜头兜脑的掷去。太湖一匪不备,砂土落了他满头满脸,好不狼狈。等他好不容易睁开眼来,才觉察村姑已搀了薜楚白逃出好远。太湖一匪骂道:“臭丫头,我定要大卸八块了你。”奋力疾追。

村姑搀了薜楚白一路跌跌撞撞。薜楚白伤重难支,村姑也累得气喘吁吁。薜楚白强咽下一口带腥的唾沫,勉强道:“多谢姑娘救我了。可那太湖一匪当年受挫于我,此番挟愤而来必要置我于死地。姑娘还是自去吧,免得受我连累。”村姑正色说:“薜大侠说哪里话,小女子敬重你是个顶天立地的侠义汉子,说什么也会帮你的。”薜楚白断断续续说:“你不是他对手的。”村女停下脚步,道:“不是他对手我也要救你。”听得身后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下将薜楚白推入路旁的荒草丛里,自己则发足向另一边狂奔开去。

太湖一匪紧追不舍,渐渐逼近,喝骂道:“薜楚白呢?”村姑道:“薜大侠是何等人物,岂会折在你这种奸险小人手里。”太湖一匪满面煞气,一掌向她打去。村姑站立不稳被打翻在地。太湖一匪捏紧她喉咙刚要下杀手,半空中闪过银虹,随之是一蓬血雨,人已然身首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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