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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沉思了一下,微笑道:“在下所学实在十分浅薄,每次得胜,多少带着几分侥幸,谈不上什么扬名……”
关宿生独目一眨,道:“每次得胜?如此说来,自楚盟主闯荡江湖以来,便未曾遇过敌手?真是难得,真是难得。”
楚云淡然一哂道:“只能算是在下运气较佳罢了。”
二人又谈论了一会,在转过一个幅度窄狭的弯路后,这条山路忽然中断,中断在一片千寻绝壁之前!
这片绝壁,与对面的一座大山遥遥相对,中间,连接着一条可供二马并驰的吊桥,吊桥以网钢索接缚,上铺木板,两面相距百余丈,虽然这座吊桥十分结实,但自这边望向那头,仍旧觉得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楚云心中一动,忖道:“嗯,这悬空之桥,大约便是小嫱日常提及的‘两界桥’了。”
想着,苦伶悲者关宿生已沉和的道:“此桥名日两界桥,乃人大洪山总枢之唯一通路,楚盟主以下便请过桥,所携车马,尚请于此暂候,自有下人招呼。”
桥的两边,果然尚有方圆十余丈的空地,空地上盖着几栋小巧石屋,七八名蓝衫壮仆,这时正急忙赶来。
楚云一笑下马,身后各人,亦纷纷落地,在关宿生前导之下,迈步行向桥上,楚云一马当先,在前行走,他身旁的关宿生平静的道:“楚盟主,以阁下眼光,这座桥的防守价值如何?”
楚云颔首笑道:“佳极,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于是,吊桥因为承重量增加,开哈摇晃起来,人走在上面,只觉天悠悠,地渺渺,山风凛然,前后遥遥,实在提心吊胆之极。
楚云向桥下望去,只见千百丈的崖底,雾气沉沉,深不可及,隐约可见怪石参差,杂树丛丛,如若万一失足,任是轻功如何妙佳,也只怕尸骨无存。
他一面随意谈笑,一边集中精神防备,无意中瞥及己方各人,亦俱皆如此,个个都已凝神,慎防突起之变。
走着走着,忽然一声凄厅吼叫淬起,一团黑影坠向桥下,瞬息跌人弥弥雾气之中,踪迹不见!
金雕盟跟在最后的二十多名弟子,立时齐齐止步,肩部相靠,伸手人怀,但是,却静寂已极,没有一丝慌乱。
前面走着的盟中首要,却没有一个紧张探视,依旧脚步前迈,好似未曾发生任何变故一样,于是——
苦伶悲者关宿生凝视着楚云神色的变化,楚云恍若不觉,淡淡一笑道:“一条黄狗掉下桥去了,虽是畜生,亦堪可怜。”
他又回头吩咐道:“季铠,叫后面的弟子们镇静,不要大惊小怪……”
转过身来,楚云望着关宿生歉然道:“倒令堂主见笑了,那些小子们场面经得少,未免惊慌失礼……”
苦伶悲者关宿生一直瞧着楚云,良久,他赞叹道:“果然不愧为一方霸主,楚盟主,本座不善虚言,只此一端,已足证阁下智勇双全,楚盟主,本座钦仰阁下!”
楚云欠身长揖道:“不值一笑,惭愧,惭愧。”
经过这一件似有意,又似无意的事故后,众人总算有惊无险的通过了这座吊桥,桥的这一端,有一块巨大的山岩相阻,山岩上,赫然雕刻着四个气势雄伟的大字:“大洪天威”。
楚云故意赞了一声:“好气魄!”
关宿生笑笑,道:“过誉了。”
转过这块巨石,吓,眼前已仿佛桃源仙境般展开了一幅美丽的图画,依着山势高低,建筑着连绵重叠的亭台楼阁,点缀着四时花树,薄薄的云雾飘飘渺渺,越发衬托得这片楼阁的幽远清雅,仿佛环楼玉字,瑶池仙境,美极了,妙极了。
楚云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赞美的道:“真是广寒之宫,九天之境,脱俗离尘,不做思凡之想了。”
苦怜悲者关宿生高兴的道:“楚盟主果是雅人雅士,文武俱备,呵呵,这片地方本座早已深为依恋,生不离斯,死不离斯……”
楚云微笑道:“不错,在下亦有同感,人生在世,多年庸碌钻营,若能得此地一角居息,亦定可涤尘去欲,作出世之想了……”
苦怜悲者关宿生觉得愉快极了,眼前之人,不是正与自己有着相同的想法与人生观么?他感动的道:“真是人生难逢一知己,楚盟主,阁下所思所念,竞有多半与本座近似,本座阅人多矣,不是名利熏心,便是狂傲自大,不是盲从附会,便是阿馅奉迎,有阁下这等超远之见者,实在少之又少,鲜而又鲜,阁下年纪青青,竞能看得如此透彻深远,真算难能可贵……”
楚云连忙道:“在下粗俗不堪,妄谈人生,尚请堂主勿以幼稚见笑才是……”
苦伶悲者急忙摇手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本座佩服尚恐不及呢……
二人越谈越投机,不多一刻,已沿着一条开满花草的小径,走到一片连云楼阁之前,楼阁檐下,有金字匾额一方,上面龙飞凤舞的大写着“观云阁”三字。
众人脚步才停,楼阁大门已然缓缓启开,四十名蓝装大汉抱刀奔出,分立两旁,自大门外望进,可以看出这是一间庞大的厅房,里面布置堂皇,明亮宽敞,纤尘不染,黑漆的圆柱,猩红的地毯,锦銮的椅凳,云石的桌面,金烛坠,冰格窗,气象宏伟,有一股慑人的气氛。
一边,大漠屠手低语天狼冷刚:“老狼,这个观云阁比咱们的振翼会如何?”
天狼冷刚一笑道:“各有千秋。”
说话中,大厅之内响起一阵沉稳的步履声,片刻间,几位气度雍容,风范超拔的人物——出现厅门之内。
为首一位,年约六旬,凤眼隆鼻,满脸清气,三绺长髯飘飘如仙,衬着他穿着的浅黄色寿团字长袍,更有一番令人不敢逼视的脱俗与威仪。
这黄袍老人之侧,正是我们久违的左拐子宋邦,他此时换了一身夹青长衫,白马中套在外面,精神奕奕,热切的望着楚云点头。
另外一位,却是风韵犹存,仪态万端的中年美妇,翠绿的衣裳,翠绿的百花裙,眉目之间,妩媚无比。
三人走出厅外站住,苦伶悲者关宿生大步向前,躬身道:“本座奉总瓢把子谕示,率本山三堂五舵,已恭迎金雕盟主以下各位至此,谨覆谕命。”
那黄袍老脸温和的一笑,道:“有劳兄弟了……”
他抬起头来,向楚云等人炯炯注视,楚云已一拂衣袖,洒然行出,长揖为礼,朗润的道:“金雕盟盟主,浪子楚云谒见大洪山总瓢把子黎老前辈。”
果然,这相貌清奇儒雅的黄袍老人,正是大洪山第一把交椅的人物,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鬼狐子黎奇!
老人仔细而慈祥的向楚云上下打量了一番,温和的还礼道:“楚盟主客气了,素仰盛名,总是绿俚一面,阁下肯于惠临寒山,老夫偕全山上下,已感到荣幸无比,请。”
楚云连忙道谢,已从容不迫的率领盟主下各人,缓缓行向大厅之内,就在他迈入门槛的刹那,已与左拐子宋邦打了个照面,后者却似有着含意的向他挤了挤眼。
进入厅内,分宾主坐定后,十名青衣童子,穿梭般往来斟茶敬客,楚云又将自己所属,一一为鬼狐子黎奇等人引见,在介绍时,他心中却已对坐在鬼狐子身旁的那位中年美妇特别留意,他一直在思忖:“眼前这位夫人,十分端壮高雅,不知道是否乃小嫱之母?假如便是,自己可要倍加小心谨慎,自古以来,丈母娘多是不好应付的……”
他正在心中猜测,左拐子宋邦已开口道:“楚盟主,尚请见过本山瓢把子义妹,小馥之于娘,武林中之称‘百花仙子’的赵媛夫人。”
楚云躬身行礼,忖道:“原来此中年美妇,乃小嫱干娘,又是鬼狐子之义妹,看情形,她的左右力量不小,与大洪山关系必极亲密,嗯,却不能稍有失态……不过,小嫱这妮子为何又从来没有向我提过她有一位干娘?”
那位中年美妇——百花仙子赵媛,微微敛袄还礼,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却尽往楚云身上扫视,归坐后,又向鬼狐子黎奇低声讲了几句什么。
鬼狐子展颜一笑,望着楚云点头,尔雅的道:“楚盟主,千山万水,长途跋涉,谅极辛苦吧?”
楚云微微抬身道:“心意所至,倒也不觉劳累。”
这位大洪山的首领呵呵笑道:“答得好,果然不错,呵呵呵。”
他愉快的笑了笑,又道:“楚盟主,阁下对小馥情感如何?”
楚云不料对方竟会如此单刀直人的问来,不禁有点尴尬,他目光一瞥左拐子宋邦,却见宋邦已移位在与五岳一剑低声谈笑——他们原是旧识,此刻正好乘机把晤,楚云连忙镇定心神,缓缓的道:“坚如金石,深浩似海。”
鬼狐子黎奇点头道:“好,那么,昔日大柳坪之战,阁下准备如何善后?”
楚云抿抿嘴唇,道:“此事,在下心中亦是甚为憾然,至于应该如何弥补,在下已经详告贵山二当家宋前辈了。”
鬼狐子黎奇笑了笑,道:“然则,老夫却认为太过简单了些。”
楚云心头一跳,环视己方各人,只见所属皆正襟危坐,双目平视,却在仔细聆听,楚云明白,他率众来此,虽然为了自己的求亲私事,但是,又何尝不算是金雕盟上下所殷切盼望的一件大事?因此,他的一言一动,俱是代表全盟的威信,不能稍有失闪,更不能忘记自己乃为一盟之主的身份,有这许多顾虑,他的言行举止,就有很多困难的地方了。
这时,他沉吟了一下道:“总瓢把子不知有何高见?便请明示。”
鬼狐子缓缓的道:“假如,阎下能再度忍让,答允将该役战死之本山所属遗孤加以传技磨励,这件事就算全了。”
楚云有些疑惑的沉思半晌.然后,他微笑道:“只怕在下所学浅薄,误人子弟。”
鬼狐子大悦道:“这么说,阁下是答应了?”
楚云颔首不语,鬼狐子仿佛在想一件事情,过了一会,始缓缓转过头去,向那百花仙子道:“媛妹,由你告诉楚盟主吧。”
楚云心头一跳,不知道对方要告诉他什么消息,狐偃罗汉在身后捏了他一下,暗示镇定,旁坐的紫心雕仇浩,却似老僧人定般静静的倾耳聆听着。
百花仙子赵媛想了一下,好似在准备着如何措词,片刻后,她轻轻的道:“三日之前,有一位在武林中极负盛名的老朋友,率着他唯一的独子来到此间,目的与阁下相同,也是向大哥求亲,大哥答应不是,回拒亦难以启齿,困此。
实在感到有些辣手……”
楚云一颗心猛地沉了一下。但是,表面上却极为平静的道:“未知黎老前辈如何裁决?”
百花仙子赵媛温和的道:“难就难在这里,姑莫论这位老友与大哥的交情,他本身的威势,便是他这位公子,也是人间龙凤,武林翘楚之材,因此,实在不人好办,大哥考虑了好久,无奈之下,想出了一个法子……”
楚云的英挺面孔上,浮起一丝冷漠的笑意,他眼前仿佛看见黎嫱那张美艳而慧黠的面靥,迷蒙中,又好像有另一张男性的面容依偎在旁,莫非,他痛苦的痉孪了一下,莫非多年前的旧创,又要在变换一种方式之下重演?
他甩甩头,百花仙子的语声又幽幽传了过来:“大哥的意思,是让二位凭本身技艺在两界桥上比试一下,谁胜了,就答允谁的婚事,自然,败了的也就永无希望了……顺便也正可让我们见识见识二位的一身绝学,这个办法,那位老友的公子已经答应,而且他正迫不及待的要与阁下印证一番,现在,就看阁下的意思了,不过,话先摆在前面,假如有一方不愿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