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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君君陷在与翟氏夫妇的纠葛当中,无力脱身,自顾不暇;让她陷入千夫所指百口莫辩的窘境,失去外界的同情,最后知难而退。
小丁与潘看得义愤填膺,撸胳膊挽袖子,几乎要打上报社去。
幸亏温琅与君君一左一右劝了下来。
中午小曹主任过来吃饭,神色如常,可是看见几个女孩子人人一副气苦表情,免不了心下叹息,“温小姐,我大学的一位学长,目前在陈李何律师事务所供职,专打民事官司,你如果需要,可以前去咨询。报纸上的报道如有不实,就是涉嫌诽谤与侵犯隐私,你可以要求他们停止报道不实新闻。”
“谢谢你,曹主任。”温琅点点头。
“他们才不管这些,一边同你打官司,一边继续刊登小道消息。”小丁气愤不已。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如果你找上门去,正中他们下怀。”小曹主任给小丁夹了一筷子苦瓜酿肉末,“来,败败火。”
“啊——我不爱吃苦瓜!”小丁的脸顿时由怨气冲天,变成了鼓起来的包子脸。
胸中那么纠结,温琅和君君看了,也忍不住笑起来。
潘一边津津有味吃饭,一边津津有味看奸情,时不时还直朝小丁霎眼睛。
吃过午饭,潘骑着她的小电驴回学校去了,小丁则习惯了陪着君君小歇片刻。
剩温琅一个人,坐在廊檐下。
温琅给自己冲了一杯柚子蜂蜜茶,捧在手心里,感觉着手心里的水温一点点冷却。
不过是个多月前的时候,她的生活还是悠闲自在的,然后,一切就都混乱起来,让人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忽然一道阴影投在身上,温琅一点点抬起头来,只看见阳光之来人身后直直洒落下来,仿佛给来人周身镶了一圈金边,叫她看不清来人的表情。
“温蒂——我不请而入,你别怪我。”竟是英生。
温琅摇摇头,拍拍身边的藤椅,示意英生坐下来说话。
英生坐到了温琅边上,细细端详温琅的脸色,最后叹息。
“琅琅,你打算忍气吞声到什么时候?”
温琅倏忽扬眉,直直望进英生的眼睛里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么多的事,我一直等你电话,等你对我说,救命英生!”英生慢慢拿开温琅手中已经冷却了的柚子蜂蜜茶,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然后握住了她的手,合在掌心里,“可是我等了两天,豁然明白,你是不会打电话给我的。你这个死心眼,打落牙齿和血吞,有苦永远往肚里咽的家伙……如果我不来,你只会把这些事都烂在肚子里,永远也不会向我求救,对不对?”
温琅将自己的脸,轻轻贴在英生的手背上,眼泪无声落下。
当年,她没有向裴说过裴夫人一个字的不是,并不代表她心里没有一点点怨言。只是,那是裴的母亲呵,是生裴养裴的人呵,那些在暗中所受的委屈,她统统和着眼泪,咽在肚子里,从未向裴提起一个字。
可是如果裴,能像英生这样,看见她心底里那个彷徨无助孤立哭泣的温琅,不用多,哪怕只说一句“琅琅,委屈你了”,他们,也不会走到今时今日这样的地步罢?
“……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温琅的眼角有泪,她不想让英生看见。
“傻女……”英生叹息,温柔地抬起温琅的脸,在她眼角轻吻,吮去那一点点泪,“你不知道我恨不能你扑过来叫救命吗?这样才能一展我英三公子的英姿啊啊啊……”
如此温情时刻,英生也不忘搞笑,温琅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我已经领略过你的英姿了。”
“那你相信我,把这些事交给我处理。”英生见温琅笑了,不再扮演搞笑小生。
“我……担心你家人……”本来好好的七十大寿,可是转天新闻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哈!”英生拍一拍温琅头顶,“傻女!我爹爹姆妈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英雄说小时候爹爹被拖去批斗,人在卡车后头,被逼低头认罪,子弹就在头顶飞过。至于剃阴阳头,被贴大字报一类的,更是每日功课,多到麻木。”
“英爸爸英妈妈一定吃了很多苦。”温琅简直难以想象那时候的生活。
“是,可是他们坚持着,相互扶持着,不但活了下来,还养大了大哥大姐。见惯了这些,现在的这种小打小闹,看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他们不会放在心上。”英生抚摸温琅的柔顺头发,“你不用担心。对了,我家爹爹姆妈说有时间要过来你这边吃晚饭,家里的阿姨已经在抱怨了:温小姐还没进门,就天天念叨她烧的小菜好吃,太偏心了!”
英生将阿姨的表情语气模仿得活灵活现。
温琅听了,脸上顿时燥热起来,坐正身体。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他了?
“英爸爸英妈妈平时都喜欢吃些什么?”
“这就对了,你只要关心我家爹爹姆妈爱吃什么,怎么烧一桌好吃的,让他们老怀大慰,觉得从此生活里不能缺少了你,哇咔咔咔……”英生贼笑,“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只当他们是放P!”
温琅听了,微笑起来。
廊檐下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小歇中间起来上厕所的君君,站在楼上阳台的遮雨棚下头,释然地微笑。
第四十四章
裴望琛看见新闻,比别人晚了数日。
英夫人寿辰次日,他便搭早晨第一班飞机飞往美国麻省理工大学的实验室,与美方负责人洽谈自动清洁玻璃专利的购买合同。
洽谈并不顺利,毕竟此项专利意味着从此以后,可以节省大笔清洁高层建筑玻璃外墙的开支,应用前景十分广泛,所以竞争极其激烈。
日本与韩国的玻璃制造企业也早已闻风而动。
相比之下,裴氏在其中并不占优势。
在艰苦地谈判了一周时间之后,实验室方面回复说要研究之后再行决定,请所有厂商代表回去等候消息。
他只能先回国,等待实验室方面做出最后决定。
下了飞机,办理完通关手续,走出闸口,裴望琛已觉得周围时时有异样眼神扫来。
前来接机的柴特助拎过裴望琛的行李箱,一边护着他往外走。
“裴先生,车子已经在停车场等您了。”
上了车,裴望琛深深吐出一口气来。
裴氏虽然在国内占有很大的市场份额,可是同国际上的玻璃制造商相比,优势微乎其微,甚至在特种玻璃市场上,没有任何优势。
“柴明,我不在的这几天,公司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裴望琛闭上眼睛,缓解旅途带来的疲劳。
“公司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切运行良好。”柴特助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监督两间公司的运营状况,在老板不在期间,行驶代理总经理的权利。
裴望琛掀起一条眼缝,“有什么你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柴特助微哂,将一打报纸按日期排列好,放在老板手边。
裴望琛之瞥了一眼最上面的一张报纸,便情不自禁地坐正了身体,长手取过报纸。
报纸上,有他的照片,与姜莉挽在一起;有琅琅的照片,与英生并肩站在一处,标题触目惊心。
裴望琛闭了闭眼睛,内心泛起绝望与无边的悲哀。
这就是他的母亲。
这就是他的大嫂。
大嫂娘家在本埠最大的新闻报纸出版集团内控股高达百分之三十,是仅次于第一大股东的第二大股东。
这些刊登关于琅琅负面消息的报纸杂志,绝大多数,都隶属于该集团旗下。
四年前他曾经天真地听信了母亲的解释,以为这一切只不过是巧合。
可是四年之后的今天,他已然明了,这世界上有巧合,可是没有这么多巧合。
当琅琅在他的生命里淡出了三年,不经意地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之后,沉寂了多年的八卦新闻,又再一次铺天盖地,这绝对不是巧合!
“现在言论一边倒地对温小姐不利。”柴特助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公道话,“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恐怕温小姐很难替自己辩白。”
裴望琛捏紧了手里的报纸,沉默良久,才一点点松开了手,“柴明——”
“是,裴先生。”柴特助觉得这个声音低沉的裴望琛,刹那间有些陌生。
“替我接通股票经济的电话。”
“是。”柴特助将电话接通,交到裴望琛手里。
裴望琛接过电话,只沉吟一秒,便立刻做出决定。
“提姆,你手上现在还有我多少股票?”
对方报出一个十分可观的数字。
“那好,替我统统抛掉,然后满仓买进新闻报纸出版集团市面上所有股票。”
对方“咦”了一声,“怎么裴你们都有内部消息么?”
裴望琛莫名所以,“怎么说?”
“这边还有其他人在大量收购新闻报纸集团股票。”
裴望琛一愣,还有其他人在收购新闻报纸集团股票?
“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是一个新的帐户,名字很陌生。”提姆所知有限,“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替你去查清楚。”
裴望琛却一笑,“不用了,提姆,谢谢你。还是请你满仓买进新闻报纸集团。”
挂上电话,裴望琛嘴角笑意渐渐加深。
会是你么,英生英三公子?
如果是你——
也许我可以输得心服口服。
同一天,君君向温琅辞行。
“琅琅,谢谢你,包容照顾我这么久。”君君与温琅拥抱。
君君在临行前,已经通过素初星,接触了她的丈夫简律师,立下遗嘱,如果她不幸发生意外,将由温琅担任她的孩子的监护人,掌管她名下所有财产,直至孩子二十一岁。
温琅到底是中国人,总觉得立遗嘱应该是老年人的事,而君君还那么年轻。
君君却笑,笑容温柔坚定,“我只是以防万一。而且,如果有什么事发生,我相信你会好好照顾我的孩子。”
温琅再不舍得君君,也不得不放开手,让自己最好的朋友离开。
现在她的食肆,再不是最初,她所安身立命的小小院落,阳光夜雨,招待二三知己,几位老饕,一壶茶一杯咖啡,可以安闲度过大半时光的世外桃源。有太多太多烦恼,纷至沓来,让人不胜其扰。
加之翟氏夫妻闹上门来,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查出君君有孕在身。到时候君君如何应对?她害怕君君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君君真的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温琅惟一放心不下的,是君君独自在荷兰,身边又没有一个亲人,真到要生的时候,怎么办?
君君浅笑,“我在荷兰也认识了些朋友,而且还可以请看护照顾我,你放心好了。倒是你,琅琅,如今多事之秋,在你顶顶需要我的时候,我却要离开,不能陪伴你的左右,那些惟恐天下不乱的小报记者和损人不利己的老女人,你应付得来么?”
“君君姐,你放心,此间有我!”小丁在一旁听了,将胸…脯拍得山响。
君君摸摸小丁的脸,“好,你替我盯着琅琅,别教她被人欺负了。”
温琅失笑,她们俩当她透明么?
“我不会再任人欺负,忍气吞声。”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不是吗?
君君仔细凝视温琅双眼深处,然后点点头,“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尔后,君君提着小小行李箱,上了等在弄堂口的出租车,一如来时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