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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是,要不然打当初我就不会理你。”
“这就对了。”燕翎又拥紧了谢蕴如。
“翎,我不愿让你走,可是我又不能不催你。”
燕翎沉默了一不,道:“我知道!”
他坐了起来,默默地整理衣裳,脸色有点阴沉。
谢蕴如跟著坐起,柔婉地道:“别不高兴,你知道我是不得已。”
“你误会了,”燕翎道:“我在想,我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这
算什么!”
谢蕴如忙道:“翎,千万别这么想,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的任务。”
燕拥道:“我知道不能因私废公,大局为重,可是我总是人,总是个凡人。”
谢蕴如低了一不头,缓缓说道:“只有你才这样么,有什么法子,只好暂作忍耐了。你
知道,从今後我会更想你,那种相思滋味是让人心能碎,肠能断的,我巴不得能跟你在一起,
寸步不离,可是苦大师把汉族垂青、在朝遗民的将来交付了你,把仅存在一线光明命脉交在
了你手里,我不能让你置这些於脑後,更不愿你为我成为千古
罪人,你懂么,翎!”
“我懂,当然懂。”
“那就是了,不要有一点犹豫,不要作任何留恋,往後的日子长於如今,把心交给你的,
不只是我一个,让她们几位替我陪著你……”
这是什么样的胸襟,这是什么样的情爱。
燕翎难忍胸中激动,伸手抓住了谢蕴如的柔荑,握得紧紧的。
谢蕴如也为之一阵激动,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了,展颜一笑,道:“我没想到,燕家的少
爷,是这么个多情人儿。”很显然地,谢蕴如是故作洒脱。
燕翎懂,他心里更难受,也由於谢蕴如陡然间增添了一份最动人的成熟的少妇美,燕翎
忍不住拥过娇躯捉住了那两片樱唇。
谢蕴如很温顺,娇躯泛起了轻微的颤抖,片刻之後,她推开了他,娇躯微颤,轻声说道:
“快走吧,别让你我越来越难分难舍。”
燕拥不了床,没说话,瞪著谢蕴如看了半天,突然转身闯了出去。
谢蕴如没追他,转身扑倒在床上,把一张娇靥埋在了绣花枕里……
燕翎回到了八阿哥府,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八阿哥府,他谁也没理,直往後走,可是还没
到後头便就碰见了荣桂。
荣桂迎著他便道:“我的爷,您真行,简直像条神龙似的,老是见头不见尾的。”
“怎么,老八又找我了。”燕翎问。
“不,他又进宫去了,是您来了客人。”
燕翎微微一怔:“我来了客人,谁?”
荣桂裂嘴一笑,笑得有点神秘:“您去看看就知道了,在水榭里。”
说完这话,荣桂迳自走了。
燕翎去了水榭,一边走,一边想来的是谁,他以为,除了玉瑶,该不会有别人。
刚到水榭外,便听见了水榭里的谈笑声,银铃也似的,没错,是玉瑶,可是他就听不出
说话声是那个人,一个是玉瑶,另一个是谁?
心里思忖著,人跨进了水榭,他看见了,凭栏站著两位小谪的天仙,一个正是玉瑶,另
一个跟玉瑶一样美,一样的瘦长,一样的灵秀。只是,玉瑶穿的是旗装,另一位穿的则是汉
家装束,年纪也比玉瑶小两岁,这是谁?
玉瑶看见燕翎了,美目深注,脸上掠过一丝令人难以言喻的异样神色,微笑说:“你回
来了。”
燕翎微一欠身:“格格。”
玉瑶转望身边那位:“妹妹,瞧,这就是我跟你提的那位奇男子,用你的慧眼看
一看,我说的是过还是不及。”那位微微笑了笑,没说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
盯著燕拥。
燕翎也在看她,他直觉地感到,这不是一位平凡的姑娘。
玉瑶转过脸来:“玉楼,这是我阿玛刚收的义女,复姓仲孙,单名一个奇字。”
“噢……”燕翎欠身如礼:“白玉楼见过仲孙姑娘。”
仲孙奇浅浅答了一礼:“不敢当。”
玉瑶一旁道:“妹妹奈何吝於一词?”
仲孙奇美眸转动,嫣然一笑道:“姐姐这位须眉知已是不凡,简直少见,不过这只是外
表,至於内里,今儿不过头一面嘛,连话都还没说呢,是不是?”
燕翎道:“格格把我当成朋友,抬举我,爱护我,难免有所偏袒,姑娘最好别听信,对
我有所失望事小,让姑娘认为格格言过其实事大。”
仲孙奇道:“多一样认识了,很会说话。”
燕翎道:“巧言令色,鲜矣仁,我不敢承认会说话。”
仲孙奇道:“哟,好厉害,我可没那意思啊。”
燕翎笑了。
玉瑶也笑了:“别站著,咱们坐下聊吧。”
三个人落了座,燕翎道:“许久没见格格了。”
玉瑶道:“我来过两赵,可巧你都不在。”
“总是忙,也不知道都忙些什么?”
“忙点儿好,忙才能显出八哥对你的倚重。”
“八哥跟格格一样错爱。”
“干嘛跟我客气,才几天不见就生疏了?”
“格格,我自己还不了解自己么?”
仲孙奇道:“那不尽然,有时候别人了解你比你自己还深。”
“是么,姑娘?”
“别人我不敢说,我这位乾姐姐是这样。”
“那是我莫大的荣宠。”
玉瑶道:“说你生份,你还不承认?”
燕翎笑了笑,没说话。
玉瑶道:“我常跟我这位乾妹妹提起你,我这位乾妹妹不但是才女,而且还是位奇女子,
她向不轻信,对我的话有几分怀疑,所以我今天带她来看看你,那知道来了你又不在,我们
打算坐会儿就走呢。”
燕翎道:“抱歉,让两位久等了。”
仲孙奇道:“我玉瑶姐确是言过其实,她告诉我你是她的须眉知己,也是位奇男子,看
样子那像是知己,倒像是刚结交的朋友,也有点俗,那称得上奇男子?”
燕翎笑了笑,又沉默了。
仲孙奇道:“听说你从江南来?”
“是的。”
“我没去过江南,江南景色怎么样?”
“我嘴笨了点儿,只能这么说,小桥流水,鸟语花香,风娇日暖,水秀山明。”
“不笨,几句话就全囊括了,我听说塞北秋风猎马,杏花春雨江南,我没到过江南,可
是我听说过,也在书上看到过,古来文人墨客,大多跟江南结了不解缘,笔下都是轻轻柔柔
的……”
“那是,因为南北景物截然不同,甚至连人的性情都不一样……”
“风箫水寒,燕赵多悲歌慷慨之士,湖山秀美,益增江左之文采风流!”
“不错!”
“太湖三万六千顷,历尽风帆沙鸟,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烟雨楼台,将来有机会,我
定要去瞻仰瞻仰。”
玉瑶道:“我早就想去了,可惜一时走不开。”
仲孙奇目光一凝,望著燕翎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觉得你不像南方人?”
“姑娘觉得我什么地方不像南方人,”
“我说不上来,也许……我还是说不上来。”
玉瑶道:“嗯,经妹妹这么一提,我也有这种感觉,可是我也说不上来他究竟那儿不
像。”
燕翎笑笑道:“也许我就是一般人常说的南人北像。”
仲孙奇道:“不,你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像貌倒是像南方人。”
“噢?我还文静?”
“嗯!”玉瑶道:“典型的文弱书生。”
燕翎为之失笑:“白玉楼像文弱书生,这话要是让江南江湖道听见,取笑我不愁没有话
题了。”
“像文弱书生有什么不好么,”仲孙奇问。
“那倒不是。”燕翎道:“而是姑娘不知道白玉楼在江南是个怎么样的人。”
“白玉楼在江南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想听听。”
“姑娘听格格说的还不够多么?”
“够是够了,不过我看不像。”
“姑娘,白玉楼的事迹并没有刻在脸上,越是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
人。”
“这话我倒深信不疑,可是我不相信有人会对别人抖露自己的底儿。”
“姑娘总算碰见了一个,我从来不隐瞒自己的恶迹,因为瞒也瞒不了。”
仲孙奇笑了:“我又多认识了你一层,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我以前就懂江湖人,可是现
在我才知道,以前我并不是真懂。”
“姑娘是指……”
“江湖生涯,刀口舐血,我总以为,江湖人一定是个个粗暴可怕的。”
“姑娘是错了,真正粗暴凶恶,一身血腥味儿的江湖人,并不可怕,大不了他们动辄杀
人,真正可怕的,是像我这样的江湖人,不但杀人,吃人,甚至连骨头毛发都不剩。”
仲孙奇笑道:“受教了,奈何我仍然没觉出你有什么可怕。”
“那是因为姑娘是格格的义妹,而格格跟八爷又没什么利害冲突,否则的话,姑娘只一
眼就能觉出我的可怕来!”
“我看真正错的是你。”
“怎么说?”
“真正可怕的人,让人看不出来是没错,可是他也绝不会告诉人家他可怕。”
燕翎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姑娘不觉得我可怕?”
“嗯,我觉不出来。”
“不要凭感觉,姑娘自问,我是不是真正可怕的?·”
仲孙奇笑了,笑得好美,好动人:“我懂了,没错,你的确是个最可怕的人。”
玉瑶忽然也笑了:“我也懂了。”
仲孙奇深深地看了燕翎一眼:“玉瑶姐没说错,你的确不凡,是个奇男子。”
玉瑶;双美目中闪过异样的光采:“妹妹,这种朋友,愿意交么?”
仲孙奇道:“姐姐,他是这么个人,明知道他可怕,但却很吸引人,也让人难以抗拒。”
玉瑶道:“看来妹妹也真正了解他了。”
燕翎道:“两位这是损我。”
“不。”仲孙奇紧盯著他道:“这是肺腑之言,玉瑶姐跟我无话不谈,你绝不能像对别
人一样对她。”
燕翎心头一震,他没想到,他绝没想到这位姑娘会这样。
玉瑶娇靥微酡,忙道:“妹妹……”
“玉瑶姐,怕什么?迟早总是要谈的。”
燕翎道:“格格,姑娘……”
仲孙奇道:“难道你一向都不知道?”
“这……”
“说实话,不管是好坏,实话实说。”
燕翎目光一凝:“姑娘的确是位奇女子!”
“怪我交浅言深?”
“不敢!”
“怪我多事?”
“有点儿。”
“我不忍看玉瑶姐折磨自己,懂么?”
“妹妹,你,你让我怎么再在这儿待不去。”玉瑶娇靥羞红,要站起。
仲孙奇伸手拉住她:“我刚说过,迟早的事,都不是世俗儿女用不著这样。”
玉瑶又坐了不去,低不了头:“玉楼,希望你别误会,这不是我的意思,我跟你一样,
也没想到。”
燕翎道:“我知道格格是个怎么样的女儿家。”
“那最好,”仲孙奇道:“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