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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蕴如道:“一样,你要什麽我给你什麽!”
燕翎目光一凝道:“要是我要谢姑娘你……”
谢蕴如脸色一变,旋即神情一肃道:“只要你是真心为汉族世胄、先朝遗民尽力,我愿
意。”
燕翎吁了一口气道:“谢姑娘的牺牲太大了!”
谢蕴如道:“只要能为我义师增添一生力军,谢蕴如个人又算得什麽。”
燕翎两眼倏现寒芒,道:“谢姑娘,你让我感动,也让我敬佩,无如人各有志……”
谢蕴如脸色一变,双眉陡扬,扬玉手一掌掴了过来。燕翎竟没躲,任谢蕴如那一巴掌结
结实实地打在脸上,他那冠玉般的俊脸上,立即现出几道鲜红指痕。
谢蕴如一怔道:“你,你为什麽不躲?”
燕翎淡淡一笑道:“要是这能消姑娘的气,我认为值得!”话落,他转身要走!
“站住。”身後谢蕴如一声冷喝。
燕翎停步转身,道:“姑娘还没有消气麽?”
谢蕴如冰冷道:“告诉我,你要什麽,我给你什麽,为什麽你仍不肯?”
燕翎道:“刚才我不告诉姑娘了麽,人各有志。”
谢蕴如道:“别忘了,你也是汉族世胄,你也是先朝遗民。”
燕翎道:“谢谢姑娘提醒,我没有忘,只是为人在世不能不懂通权达变,姑娘试看古今
那些个走路不会拐弯儿的人,那一个不是穷困潦倒,一辈子不得志,到头来落个郁郁而终,
人生不过数十寒暑,得意是这几十年,不得意也是这几十年,何必不看开些?有道是,‘识
时务者为俊杰,知进退者方算高人’,姑娘!咳,说到这儿我倒想过来劝劝姑娘……”
谢蕴如娇靥发白,冰冷道:“不必劝我,你说为人在世要懂通权达变,否则就会穷困潦
倒,一辈子不得志,到头来落个郁郁而终,你说识时务者乃为俊杰,知进退才算一局人,我
就说几个人你听听,远的不提,我捡几个近在眼前的,洪承畴、吴三桂、尚可喜、耿仲明这
四个人可算是如你所说的懂通权达变,可算得俊杰与高人,洪承畴贵为大学士,吴三桂进封
亲王,尚可喜、耿仲明也得王爷,他们可算得得意,所得到的千百倍於你的需求,但是这四
个人的立场如何?鸟尽弓藏,免死狗烹,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
燕翎道:“知道,诚如姑娘所说,这四个人近在眼前,我怎麽会不知道?但是这只能怪
他们自己不好,朝廷待他们不薄,就像姑娘所说,洪承畴贵为大学士,尚可喜、耿仲明、吴
三桂皆封王爷,尤其是吴三桂更获封亲王,这等荣耀岂同小可,可是他们不是心有二志便是
谋叛造反,这能怪他们落得那种下场,打古至今那一个做君上的也容不得臣下背叛他啊,所
以说我还是要劝姑娘醒悟回头,明哲保身……”
“够了!”谢蕴如如冰冷道:“我看你的血已经冷了,心已经没了,让你活在世上不如
养个畜生。”忽抬皓腕,当胸一剑刺了过去。
她这一剑出人不意,攻人无备,奇快,而且距离又近,按说是十拿九稳,准备一剑贯穿
燕翎的。但理虽如此,事却不然,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只见燕翎身躯一闪,谢蕴如这十拿
九稳的一剑却落了空,而且那一段皓腕又落进了燕翎手里。
燕翎望著她冷冷地道:“姑娘,像我这种人命却大得很哪。”
谢蕴如又羞又气,想哭,可是她哭不出来,她颤声说道:“你最好杀了我。”
燕翎道:“我不说过了麽,这种事我不管,缉反拿叛另有人在,再说,我李志飞一向怜
香惜玉,谢姑娘,奉劝一句,别老是盯著我,跟我过不去了,有那工夫还是多留意自己吧。”
话落,他松了谢蕴如的皓腕,腾身飞掠而去。
谢蕴如娇躯机伶暴颤,突然间挂落两串珠泪!
※ ※
※
燕翎照著那张纸条儿上所写的地址找到了一个地方,这地方看得他又一怔,这地方比东
城根儿那座破庙还让他惊奇。
这地方不是别处,赫然是道教之正观“白云观”!
提起这座“白云观”,那可是大有来头。这座“白云观”在“西便门”外,每年元月十
八、十九两天为“燕九节”,是“白云观”的热闹时候。
“白云观”“燕九节”是纪念“长春真人”跟邱元清的,观里所祀的“长春真人”丘处
机,字通密,别号长青,年十九(金大定六年)入昆仑山修道,元世祖远征之际,率十八道
应召,後置长青於燕京之“太极宫”,总管全国道教,并参划政事共十二,八十岁而化,这
也是元朝利用道教统制人民之一例。
邱元清於明初信道,入阐三清,有识者荐元清於明世祖,认元清为非常之才,有用於邦
国,世祖大喜,乃赐以美丽宫嫔,元清不敢却,乃於正月十九日自宫,故定是日为“阉九
节”,为避免“阉”字,故用同音燕字,所以又称“燕九节”!
燕翎做梦也没想到他报到的地儿会是这座供奉三清的“白云观”,难道说这些三清子弟
出家人也参与这场兄弟之间的流血争斗!
燕翎这儿正怔神间,忽听身後传来了一阵步履声,其声轻捷,一听就知道是位练家子,
他忙定神转身,只见一名长髯全真已来到近前。
这位全真好像貌,长眉凤目,美髯及胸,还真有点仙风道骨,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十
足,目光锐利逼人,不但确是个练家子,怕还是位内外双修的一流好手。
燕翎两眼凝望著他,没动,也没说话。
这是燕翎聪明的地方,他知道这是什麽地方,“白云观”来头大,观里的全真受朝廷供
奉,身份非比等闲,一个不好就会闹出乱子。
那长髯全真在他面前五尺处停步,凝目上下一打量,突然开口说道:“施主可是姓李?”
燕翎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长髯全真是来接他的。心里一宽道:“不错,道长……”
那长髯全真又问道:“施主刚从东城根儿来?”
燕翎微一点头道:“没错!”
那长髯全真突然向他伸出了手,道:“让贫道看看施主的凭据。”
燕翎一怔,可是马上就明白了,抬手把从东城那座破庙里瘦老头儿身上找来的那张纸条
儿递了过去。
纸条儿刚放在长髯全真手里,长髯全真手掌疾翻,五指微屈,闪电般抓向燕翎腕脉。燕
翎当即又是一怔,可是他应变极快,沉腕,出指,上扬的食指正点在长髯全真的掌心上。
长髯全真手臂一震,疾快收回右掌,一双凤目中射出两道冷电般寒芒,直逼向燕翎。燕
翎没动,凝神聚功,静等他下一步的行动。
忽然,长髯全真目中两道寒芒隐敛得无影无踪,道:“不错,足堪膺此重任,施主听清
楚了,贫道三清弟子出家人,身受朝廷供奉,可算任何一位阿哥的人,但贫道受过二阿哥一
次恩惠,只有帮他一次忙作为答报,不过贫道不能不防他日事发被牵连在内,从现在起,施
主要改名换姓……”
燕翎呆了一呆道:“怎麽,还要改名换姓?”
那长髯全真道:“不错,施主若是不愿,请即刻回到来处去。”
燕翎忙道:“我没说不愿意,我只是不明白,二阿哥已知道我是什麽人,既在他门里又
何须……”
那长髯全真道:“施主要是仍在二阿哥门里,自然不必改名换姓,贫道也不会怕什麽他
日事发被牵连,无如从现在起,施主已不在二阿哥门里。”
燕翎为之一怔,讶然道:“从现在起我已不在二阿哥门里,那麽我……”
那长髯全真道:“施主待会儿就知道了,现在先把自己的姓名想好,姓什麽,叫什麽?”
燕翎略一思忖道:“白,白玉楼。”
那长髯全真道:“姓名有了,出身?”
燕翎道:“南七省武林!”
那长髯全真道:“师承?”
燕翎道:“要这麽详尽麽?”
那长髯全真道:“贫道不能不防人问起。”
燕翎道:“道长放心,我自有说辞。”
那长髯全真目光一凝道:“施主,这……”
燕翎道:“白玉楼江南首屈一指,纵横南七省,睥睨黑白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长髯全真道:“这麽说白玉楼确有其人。”
燕翎一点头道:“不错,确有其人。”
那长髯全真一摇头道:“不好,施主应该想个根本无其人的化名,即使有其人,也该找
个籍籍无名,默默无闻的。”
燕翎道:“道长错了,只有确有其人的才不怕查,再说我这身还不太差的艺业,也不像
是个籍籍无名,默然无闻的人,是不?”
那长髯全真道:“话是不错,可是此人名气太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旦查起
来……”
燕翎笑道:“这个道长放心,白玉楼早在半年多以前就离奇地失踪了,没人知道他的下
落,没人知道他的生死。”
那长髯全真道:“贫道不是这意思,贫道是说万一京里有人认出施主不是白玉楼,或是
有人听说白玉楼在京里出现,到京里来探视……”
燕翎笑道:“这个道长也请放心,巧得很,我长得有八分神似白玉楼,不瞒道长说,白
玉楼在南七省成名之後,北六省有不少人把我当成了他,有的人对我客气的不得了,有的人
却硬要找我拼命,为此我特地跑了一趟南七省找白玉楼看个究竟,一看之下,道长猜怎麽著,
简直就分不出谁是谁来。”
那长髯全真呆了一呆道:“有这种事,贫道没想到世上真有两个人长得这麽相像的,既
是这样……”忽一凝目光道:“施主,那白玉楼只是离奇失踪,万一有一天他突然出现……”
燕翎笑笑摇头道:“这个道长更可以放心,别人不知道,我最清楚,今生今世白玉楼是
绝不会再出现了,除非阎王爷再给他一条命。”
那长髯全真神情一震,深深地白了他一眼,道:“原来如此,施主请跟贫道来吧。”
燕翎跟在那长髯全真之後往“白云观”走,那长髯全真不走“白云观”正门,却绕向
“白云观”后。“白云观”后是“春花园”,亭、台、楼、榭之胜一应俱全。
刚进“春花园”门,一阵甜美清脆的女子话声与如珠笑语传了过来,听得燕翎为之一怔,
他想问,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那长髯全真却没听见似的,迳自在前带路,也没有告诉
他什麽意思。
走完一条两边栽花的青石小径,又进了一重门,燕翎看见了,“春花园”不算太大,但
园美无须大,园里长廊纵横,建筑美轮美奂,不但亭、台、楼、榭一应俱全,而且到处奇花
异卉,到处是如茵的细草。
在那如茵的细草地上,一座朱烂碧瓦的八角小亭里,坐著两男一女,亭周围几丈以外,
隔几步便站著一个穿裤褂儿,俐落打扮的壮汉,一个个腰里都鼓鼓的。
亭里那两男一女之中,两个男的年纪都不大,一个浓眉大眼,穿的是件青色长袍,团花
黑马褂儿,一个很白净,颀长的身材,一袭全身的长袍,配上一张冠玉般的脸,显出几分俊
逸与英挺,只是满脸的骄气,眉宇间阴鸷之气也嫌浓了些。
那个女的,是位二十上下的大姑娘,人跟块玉琢成的似的,骄嫩无比,而且要多白有多
白,似乎她那儿都不能碰,碰一下就能碰破她,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