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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绝妙,的确高明!”韩淮楚挖苦一声:“若不是你从史书上早看到伪游云梦那一段,如何能在一年前就在云梦泽布局?若不是因为与我的交情,留侯早已将你的阴谋报与朝廷。你现在还能做着这淮阴侯享受朝廷俸禄,究竟是拜谁所赐?”
韩淮楚说到这里,眉毛一扬,厉喝一声:“我那钟离师兄,究竟是自杀还是被你逼死?”
“一个朝廷钦犯,老兄何必那么激动。”韩信打个哈哈,笑道:“钟离昧是个明白人,在那个时候,不用小弟逼迫,他也知道性命难保。自杀而死与小弟逼死有何分别?”
韩淮楚噙着泪悲切道:“可怜我那钟离师兄,将你当成是我,走投无路前来投奔,只希望能苟活于世。哪知你会将他的头颅拿去向刘邦请罪来保自己一命!”
韩信冷笑道:“这件事小弟做得是不仗义。但是钟离昧藏匿在我这儿已被朝廷知道,若将我换成是你,又该怎么办?”
韩淮楚叹了口气,问道:“我钟离师兄,临终前说过什么话?”
韩信笑嘻嘻道:“他说什么刘邦不敢来发兵征讨,只不过因他们这帮楚国亡将在此。若是他今日死,我韩信就会明日死。这道理我如何不懂还用他教?却不知当时我是将计就计,欲借云梦泽一行置刘邦于死地也。”
韩淮楚疑惑地望着韩信那连说带笑的样子,心想这厮阴谋败露被贬到长安,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这家伙明知道有钟室之祸,岂会坐以待毙。莫非这厮又想出了什么阴谋,故而这么沉得住气?”韩淮楚心中念头一闪。
韩信不出阴谋而已,一出都是最狠毒的招,下毒,埋炸药,招招致命。幸而这些阴谋败落,只要一次得逞,历史就得重写。
“他一定还想着造反,如果不是,为何要我将他夫人带走。”韩淮楚心中已有几分肯定。
联想到盛万说韩信缺钱,韩淮楚试探着问道:“你那朝廷的俸禄花在哪里,为何要卖我的宝马?”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一年五千石,这宅子里一屋子人要我养,来了朋友需要应酬,哪里够花。卖你那匹马,也是因手头窘迫。老兄放心好了,那匹战神宝驹本是你所有,不会要你的钱。”韩信煞有介事地说道。
“我当大将军时俸禄都攥在你手,那年关中米贵你还大赚了一把。那些钱就算你吃上十年也够了,怎会窘迫?”韩淮楚问道。
韩信两眼一瞪,壮声道:“那些钱早就花掉了。你也知道我当楚王多募了几万士兵,这些人的粮饷是不能从国库里出的,只有小弟私自拿钱出来。你算算一年下来要花多少钱?”
“就算那钱全被你花掉了。可是养一屋奴仆并不需要多少钱。我听说你这淮阴侯府门可罗燕,朝中大臣避而远之,应酬的花费极少,怎会收拾一下庭院都拿不出钱来。”韩淮楚又道。
韩信哈哈一笑:“老兄莫非是朝廷派来,要查我韩信的钱用在了哪里?”
他这一说韩淮楚再也不好多问,只好默不作声。
只听韩信高呼一声:“盛万,进来领这壮士出府!”
※※※
那盛万领着韩淮楚去马厩牵马,开始唠叨起来:“你这个人真不知怎地对了侯爷的脾气,居然不要你的马钱。你真是走大运了,那匹马比起西楚霸王的乌骓马还有过之,曾随侯爷东征西讨立下无数战功。一开始,侯爷出的价钱是两百金呢。”
“盛爷是一直跟着侯爷啊。”韩淮楚故意套话。
“是啊。侯爷还没做大将军时,俺与侯爷就认识了。那是什么交情!可以说这天下就没人比俺老盛与侯爷交情更深。”盛万骄傲地说道。
“侯爷还没做大将军,那是贫贱之交啊。那个时候,盛爷是如何与侯爷认识的?”韩淮楚问道。
盛万笑呵呵道:“俺那个时候是黄河帮一名水贼。侯爷从河上经过,看见我正在河上打劫,出面制止。就这么不打不相识,侯爷成了咱们黄河帮的朋友,在咱帮里住过好几个月。”
当时与这盛万相识的一幕浮现在韩淮楚脑海,韩淮楚眼中顿时一黯。
当时乘那船的还有那旷世佳人,而今那旷世佳人已变成香魂一缕,埋葬在那白云洞前。黄土一抔,夜雨凄风,枯骨磷火,好生悲凉。
韩淮楚忍住心中的哀思,继续套话道:“所以侯爷做了大将军,你特地来投奔他。”
“是啊,咱黄河帮弟兄一百来众,在帮主骆甲率领下,举帮上下不远万里从关东走到关中,投奔到侯爷麾下。侯爷能立下如此丰功伟绩,数我黄河帮弟兄立功最大。”盛万自豪地说道。
木罂渡河骆甲死难,潍水破敌袁千捐躯。韩淮楚立下的功劳,那一战少得了黄河帮那帮铁血儿郎的身影?
原来将盛万安置在即墨城外为他买田买宅,只指望他能有个好归宿,哪里知道他又来到这淮阴侯府,卷入到未来的血光之灾之中,就是因为他与自己这份“贫贱之交”。韩淮楚脸上现出一丝难受的表情。
“后来听说侯爷将兵马解散,你们那些弟兄都怎么样了。”韩淮楚装作很关心地问道。
盛万听了这话,突然就警惕起来,将眼向韩淮楚一瞪:“该怎样就怎样。你一个买马者,问这些做甚?”
韩淮楚堆笑道:“我是说他们是否都像盛爷这样,跟着侯爷做这府里的家兵家将?”
盛万胡子一翘,有点发怒道:“牵走你的马,不该问的不要问。”
※※※
那盛万讳莫如深,没有告诉韩淮楚他为何又回到韩信身边,也没告诉韩淮楚黄河帮其他弟兄的状况。韩淮楚从淮阴侯府出来,一路担忧。
夷族之祸该那韩信是自作自受,但血光之灾绝对不容降到黄河帮那帮弟兄头上,还有他们的妻儿。
左右那骊山老母还未显灵,韩淮楚就计划着要去齐国一行,去那即墨城外打探一下。
三日之后,他从那裁缝店取来做好的道冠道袍,去那石瓮谷交到张良手中,就与张良议论这事。
“照信郎这么一说,这事真是奇怪也。每年五千石的俸禄,如何不够花销?就算你以前的俸禄被那厮花完,小妹买下云梦泽那块地,他还有一千金在手,抵他俸禄两年呢。”张良提醒道。
韩淮楚咋舌道:“那块地怎买得这般贵法?竟值千金之多。”
“是买亏了。”张良嫣然一笑,说道:“当时那老板死活不想卖。事在紧急,小妹派出的人只有出数倍价钱,还是连哄带吓才买了过来。”
“能救天子一命,还有三位诸侯王,百来名大臣,良妹这一千金是物超所值。”韩淮楚说笑道。
张良横了他一眼:“要不是将那反贼当成是你为他刻意隐瞒,那一千金也不必出。只须报与朝廷,咔嚓一下,那反贼就人头落地。”
“那贼子一个劲地叫说钱不够花,究竟他的钱花在了哪里?”韩淮楚眉峰紧锁道。
“我看那贼子一定是暗地里养士,阴谋造反。你说的你那帮弟兄,说不定就在他养的死士之中。”张良略加思索,说道。
“养士?他能养多少死士?如何能与朝廷大军相抗?”韩淮楚不解道。
“古来叛逆者,你见过谁养过多少死士?关键时刻行雷霆一击,控制住对方要害足矣。”张良淡淡地说道。
“看来为兄真是要去齐国走走。”韩淮楚叹道。
“信郎将齐国让出,本来一个安定的齐国现在可不太平呢。”张良幽幽道。
韩淮楚纳闷地问道:“有何事不太平?”
“一来是那盐帮猖獗,走私私盐者遍布全国。二来那田横蠢蠢欲动,在齐国各地游说豪杰意图复他齐国。齐王刘肥年轻,难以弹压得住。”张良道。
盐帮立帮一事在韩淮楚未离开齐国之前就已发生,当时只是刚刚萌芽,只是齐国才有。当时韩淮楚便想将盐帮扼杀在摇篮之中,被相国曹参反对,而他又即将要走,只好作罢。而一年之后,韩淮楚从大江南北走一圈,竟看到盐帮已发展到全国各地,成为江湖第一大黑帮。
而那盐帮帮主朱家竟然混到与朝廷大员都能攀上交情,竟然说动刘邦身边的大红人——太仆夏侯婴,为那丧家之犬——西楚五虎将之一的季布向刘邦求情。
这个事情韩淮楚曾在坊间听说过。
那季布与钟离昧一样都是甲级战犯,当年在彭城战后追杀刘邦第一个穷凶极恶,刘邦将他列入黑名单的榜首,绝对是要拿他归案。并发出公告凡是捉到者,奖赏千金,如果敢有隐匿者,诛其三族!
季布逃到一位姓周的朋友家,指望能为他隐藏。姓周的也不敢藏他惹来杀身之祸,为季布想出一招,卖身为奴混到了盐帮帮主朱家的府中。
天下到处是那季布的画影图形,你就是剃光脑袋手足上套上铁环假扮成奴隶,那朱家不会认出你吗?到那盐帮帮主家中的豪客们,会认不出你就是那个天子欲捉拿的钦犯吗?
这就是给朱家一个难题。你以急公好义闻名关东,俺季布早年也以任侠为名一诺千金。如今俺季布走投无路到你家中,你看着办吧。
就在这批奴隶抵达时,朱家已经认出了季布,却装作糊涂不与他相认。急公好义的盐帮帮主,绝对不能出卖季布被江湖耻笑。
他去了长安,见到了军中的老熟人夏侯婴。
“季布是难得的将才啊!昔日两国交战,人臣各为其主,季布追杀圣上乃为将者职责所在。项氏雄霸天下文武众多,岂可尽诛?如果缉捕他太急了,他可能会向北投靠匈奴,或向南避难于南越,岂不资敌一个贤才?季布没有逃亡敌国,是指望圣上能赦免他罪。若圣上能赦季布,必使贤者如雨而至,如此汉室可兴,天下可安也。请滕公进言。”朱家向夏侯婴游说道。
夏侯婴也是那侠义之人,便将朱家的话原封不动对刘邦说,陈诉厉害。
能来认罪就是好同志。刘邦听了夏侯婴之言,笑道:“朕非量窄之人。”于是赦免季布之罪,传诏来见,当庭拜为郎中骑将。同时赦免季布之弟季心,亦招来朝廷为将。
夏侯婴便道:“朱家有举贤之功,亦要褒扬。”这种江湖人物是不会做官的,刘邦便派人赐他重金相谢。朱家分文不受,连那季布请的谢恩酒也不喝,一个人径回齐国。于是天下皆赞朱家侠义之名。
“朱家是那江湖豪杰魁首,若是刘邦不赦季布,等于是泼了整个江湖中人面子。”韩淮楚听闻这事后,心中暗想。
倒是那田横图谋复国还是第一次听到。
“田横暗图复国,朝廷如何对付?”韩淮楚问道。
“田横党羽躲在海岛之上,可进可退,朝廷也拿他无法。先后派出几位使者前去招降,都没有说动那田横。国之统一人心所向,田横的号召力如今已有限,有曹参坐镇,他那复国之愿恐此生难以实现也。”
张良说到这里,忽然触动心事,悠悠长叹道:“韩王信叛国投敌,我那韩国的享祀到他手上从此绝矣!”
※※※
即墨城外,阡陌纵横,俱是沃野良田。
韩淮楚骑着战神宝驹来到这昔日自己买下的田地上,居然发现黄河帮弟兄连同家人居然全不在此!
打听一下,知道就在那韩信做楚王之时,派人送来一封书信。黄河帮弟兄一见那信,无不热泪盈眶,说大王没有忘掉咱们这帮弟兄。如今大王需要咱们回去,还不去为他牵马坠蹬,舍命相随?
于是全部弟兄变卖田宅,拖家带口去了那时的楚都下邳。
“楚地中,还有众兄弟在乎?”韩淮楚听到这消息,立马南下赶往下邳。
这时的楚王已变为刘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