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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有了孟康这一幕。
关卡前有二三十得胜堡兵丁在观望,看见孟康等人气势汹汹走过来,立刻站起聚集成一团,手中刀枪指向前方。
孟康步步紧逼,身后三十多人摩拳擦掌。
那些守卒反而被逼的往后倒退,一个兵丁将长枪尖顶过来,孟康侧身避开枪尖,任由枪尖从腰边溜过去,大声喊叫:“杀人了,得胜堡的兵丁杀人了!”
那兵丁心中畏惧,想把长枪抽回来,孟康哪给他这个机会,一把拿住枪杆,猛力一拽,那兵丁一个踉跄,差点摔一个跟头。
“得胜堡的人杀人抢货了!”后面紧跟的三十多人抡起拳头,如虎入狼群,冲入这些人中一顿暴打。
就算不用兵器,得胜堡的明军也不是这帮在塞外苦战过六七年的蛮卒的对手,这些人又都是孟康专门从营中挑选出来,老拳如雨,打的这帮人鼻青脸肿。
追赶这些人哭爹喊娘逃回两三里外的得胜堡,孟康嘴角冷笑,命身后士卒做好防御准备。
一刻钟不到,得胜堡内两三百兵丁簇拥了二三十骑兵冲出来,阻拦在道口,为首一人盔甲整齐,喝斥道:“你是何人,敢强闯关卡,不知道大明的王法了吗?”
“老子是塞外骑兵协同守备,你是怎么管你这帮属下的,竟然对自己人动刀枪,老子在杀鞑子的时候,你躲在哪座城里尿裤子呢?”孟康的毒舌能让人想起悍妇。
“你好大胆子!给我拿下!”那守备气的脸色发白,身后的兵丁包围上来。
“你要把老子拿到哪里?”孟康下马走上前。
“所有货物全部没收,将这些人羁押入堡!”
“谁敢动我!”孟康催马上前,来到那守备身前半步,拔刀出手,喝骂:“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反了,反了!你们这帮塞外的反贼!”那守备一挥手,身后的鸟铳手平举长铳,阴森的铳口对准孟康。没想到孟康丝毫不惧,大踏步欺身到那守备的马下,抬头骂道:“你是守备,老子也是守备,你敢杀我吗?”
“关起来,关起来!”那守备大骂:“你也配和我比!”
几百守军包围了十二辆马车和三十几个士卒,孟康突然收刀归鞘,好像没料到得胜堡守军会真动手。那守备见孟康现出畏惧之色,脸上神采飞扬,押送一行人归堡。到底都是大明的边军,双方都有忌惮,孟康之前动手只敢用拳头,得胜堡的人也不敢真伤了他们。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得胜堡前铁蹄声隆隆,一列骑兵飞驰而来,将得胜堡北门和西门包围。从军中冲出一个大嗓门的兵士喊叫:“堡里的兵士听着,听说你们扣押了我军中守备及货物,乘早送出门来。”
那守备听见堡下兵马动静,在城头高喊:“翟参将,不要无礼,是你麾下守备打人在先,又偷运酒出塞,所以才被我扣押!”
翟哲在关下冷笑,“你说的话蒙骗三岁小孩吗?”
“不信你可派人入堡查看!”
翟哲答应道:“如此等我派人前来查看!”说完之后,飞马而回。
骑兵退后三里地,鲍广领三十名骑兵到了得胜堡前。那守备打开堡门,迎接鲍广进入城堡,他只是小小的守备,倚仗背后的势力见翟哲这个参将临兵堡前,丝毫不惧。
“犯事的孟康就在里面!”那守备引鲍广往里走。
老远就听见孟康嘴中的污言秽语,鲍广强忍住笑容,等快到眼前时,他突然一个侧步,从怀中抽出一柄匕首架在那守备的脖颈处,右手粗壮的胳膊圈住那人的脖子,喝道:“你一个小小的臭虫,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家参将的货物你也敢劫持!”
“你想干什么?”那守备面如土色。
“放人!”
“放人!”那守备面如土色,不敢犟嘴,朝堡中士卒下令。
“就是这小子打了老子两巴掌!”被解开绳索的孟康怒气冲天,走到鲍广近处,挥动拳头就要打人,显然先前吃了点亏。
“赶快出堡!”鲍广朝他撇撇脑袋,把那守备往身后带了一步,不让孟康揍他。
四周兵丁无所适从,手中各举刀枪不敢乱动,眼睁睁看着这些人驱赶马车出了得胜堡大门。鲍广一直紧紧圈者这个守备退回兵营,到了翟哲面前。
“就这小子,敢打老子两巴掌!”孟康提着斧头在外侧绕来绕去,耿耿于怀。
“王守备,我的好处也那么好拿吗?”翟哲示意鲍广将那守备放下。
“翟参将,是我错了,放过我吧!”那守备跪在翟哲面前,偷看四周凶神恶煞似的士卒,磕头如捣。
“你若想要钱,给我说一声,一切都好办,你这般强要,就是打我的脸了,不知道你到底依靠谁,胆子这么大!”翟哲声音很温柔。
“参将大人,放我一条生路吧!”
翟哲叹口气,说:“你我同在大明军中效力,我怎会要你性命,你回去吧!”
那守备颤抖着站起身来,往外走了两步,看无人来阻拦,才大着胆子飞一般的往得胜堡逃去。
翟哲面有隐忧看他离去的背影,他听了柳随风的建议,决定来赌一赌,得胜堡的位置对他来说太重要了,若是命脉放在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人手里,日后不知有多少麻烦。
柳随风从帐篷中走出来,胸有成竹说:“大人,立刻给巡抚大人和卢公送信!有了前面的几封信做铺垫,我担保这个守备要换人了!”
“希望如此!”翟哲心中并不那么踏实,这个守备真如柳随风所说不是卢公安排的吗?
第290章 督抚
窗外老槐树上,从泥土中钻出不久的蝉趴在树枝上欢快的歌唱,它们蛰伏数年才能得到这么一次露脸的机会。
两封告状信几乎同时送到卢象升的案桌上,一封来自大同巡抚叶廷桂,一封来自翟哲。真是一点也不能让他省心,只要他想做事,宣大镇无一处不是麻烦。
“备马,前往大同!”
侯在门口的杨陆凯答应一声,往马厩中把卢象升的白龙驹牵出来。
卢象升换了一身劲装出门,翻身上马率一百亲兵营驰出阳和卫,一边走,一边阴沉着脸责怪,“这个翟哲,尽给我惹事!”
跟在身后的杨陆凯暗自吃惊,不知道翟哲犯了什么过错。他在翟哲军中当了几个月的监军,对翟哲印象颇佳。
卢象升是宣大总督,但在这里他还做不到一言堂,莫说两个镇守太监眼睛一直在瞄着他的后脊骨,宣府、大同和山西三镇巡抚也都各有主见。他先是利用王登库案整顿宣府,控制东口,又因为翟哲的关系将西口的好处也揽入怀中。练军需要的银子如流水一般,矢铳兵甲,兵饷欠缺,他可以扪心自问,没有一两银子收归自己囊中,但别人可管不了那么多。
骑兵奔走,暗影飞梭,官道路边偶尔可见躲避的商贩。
得胜堡守备的背后是谁在捣鬼,卢象升不用猜都知道,小小的守备怎敢克扣别部军粮,只有大同巡抚叶廷桂才给他那么大的胆子。
西口在大同,八成商贸被翟哲的商盟控制在手。商人逐利,商盟尽力向总督府上供,不愿再放太多的血给大同巡抚,否则不是让柳全和宗茂一年白忙乎吗?偏偏叶廷桂还拿商盟没什么办法。现任杀胡口守备张广是前任大同巡抚焦源博一手提拔,焦源博罢官时,卢象升正好赶到大同,还曾把翟哲的底细告之他,顺便把张广介绍给卢象升。杀胡口守备官职不大,但守卫的是大同府的财富之门。靠山只能找一个,张广傍上卢象升之的大腿,对大同新任巡抚不再那么热衷,没有卢象升的吩咐他是不会为难出塞商队。
眼见总督府日进斗金,宣府巡抚在卢象升眼皮底下忍气吞声,山西比这个两个边镇可是富裕多了,大同巡抚叶廷桂可就动了点小脑筋。商盟的背后是翟哲,宣大人尽知。此次得胜堡守备因战败获罪被罢免,新任守备正是叶廷桂推荐,他找机会为难翟哲几次,为的就是想从他的商号中榨点油水,没想到翟哲的反应如此激烈。
大明总督和巡抚之间职权重叠太多,崇祯三年陕西流贼进入山西时,当时还发生过总督与巡抚争夺统御兵马之事。卢象升守卫宣大以宣府为重,下重手清理宣府官场后,如今他财源如水,不愿再在其他两镇惹事端,但现在是想躲也躲不了。除了总兵的职位,各镇督抚视武将如家中奴仆,翟哲敢这样不给叶廷桂留情面,毫无疑问是冲着他的信任。
大同城内,巡抚衙门后院。
叶廷桂看着外面白花花的太阳,脸色僵硬铁青,事情过去五日了,他的怒气还是没有消散。大同府别的参将哪个见到他不是服服帖帖,虎大威也不敢这么不给他留情面。
“大人,总督大人到城外!”侍从前来禀告。
“随我去迎接!”叶廷桂挥洒衣袖出门,且看卢象升到底怎么说。
卢象升骑兵迅速,没刻意在城外等待叶廷桂,径直入城,两人正好在大同府街道中碰见,并肩走入巡抚衙门。天气炎热,卢象升一路奔来,汗流浃背,叶廷桂命仆从上了一碗酸梅解暑汤,找了个通风的偏厅坐定。
“九老,来的还这是快啊!”叶廷桂皮笑肉不笑。卢象升这么快亲自赶到大同府,看架势无疑是要偏袒翟哲了。
“收到你送来的信,我立刻就出发了!”卢象升从怀中掏出两封信放在叶廷桂面前,一封是翟哲所写,其实叶廷桂手中也有一份。
叶廷桂手指点向翟哲的信件,说:“九老,大明还有如此跋扈的武将吗?”
“确实太不像话了,贩运米酒出塞,又激起军中械斗,若不给予惩戒,恐日后更难统御!”卢象升先是摇头,又笑说:“他是才从塞外归化的野人,看在他才为大明立下军功的份上,你我就多担待些。”
“这哪是械斗?和反叛差不了多少,竟然大军包围得胜堡,拿刀绑架得胜堡守备,难道他还想攻下大明的边堡吗?”叶廷桂冷笑。卢象升若真是这么袒护翟哲,他可要上书朝廷了。
“说反叛可是言重了,双方都有过错,得胜堡守军先动的手,又没死人,没伤人。”卢象升又抿了一口酸梅汤,说:“再说也是事出有因,我看他们双方矛盾由来已久,前几日翟参将不是还上书告发这个守备克扣他军粮吗?”
“这么说难道还是得胜堡守备的过错了?”叶廷桂脸色涨红,强忍不发作。
“一个巴掌拍不响!”卢象升轻笑摇头,“这些军中老粗,有几个是安分的主!”
“九老招安了这般塞外蛮人,难道不怕给宣大召来祸患吗?”叶廷桂见卢象升执意为翟哲这个三品参将辩护,甚至不顾及他的脸面,终于忍不住了。
“虽是塞外蛮人,也为我大明立过战功,山西镇的鹿友兄和王公公两个月前亲自往兵部送的塘报。翟哲是有错,但要是处置太过,怕王公公的面子也下不来!”卢象升收敛笑容,扯了一把虎皮。包括他在内,总督和巡抚最忌惮两个镇守太监,那些人上达天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监视他们。
“你看这样如何,翟哲统御下属不力,罚俸一年,犯事的三个守备各降一级,毕竟这件事都发生在大同!”卢象升的话听起来好像在给叶廷桂考虑。
“九老,你!”叶廷桂嘴唇发抖。
“番实兄!”卢象升叹了口气,“看在我薄面上,就饶恕他这一次过错吧。清虏方退,宣大正是多事之秋,若是处置激烈,逼反了翟哲